九州牧云录-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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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快说!”
“我说你能领悟的秘境之术,一来并非千鸟秘境,二来也并非纯正的秘境之术。要知愚兄这千鸟秘境,乃是天生沟通草木山川、一朝悟通之后的术法。本座云游天下,只见得苍雾灵洲千鸟之森的神巫教门中人可习。不过,秘境之术就本源而言,乃是沟通天地、施展秘技,灵力与环境共鸣,营造最利于自己功法施展的区域。以此而言,牧云一身水火之功,便可取其寓意,也施展出这样的水之秘境、火之秘境。”
“真的?”
牧云闻言喜得抓耳挠腮,急忙追问:
“那这水火秘境的寓意是什么?”
“这”
少师抱歉地笑笑,道:
“囿于门规,请恕为兄不能相告。”
正当牧云听了有些失望之时,却见听少师又道:
“囿于门规,虽不能授弟秘境之术。不过雪天无事,倒是可以跟你谈一谈为兄如何体会催发的秘境之术。”
说此话时,少师忽然跟牧云眨了眨眼睛。
“哈!”
牧云心领神会,顿时开怀一笑,忙道:
“正是、正是。我等大好男儿,下雪天里也不该闲着,不能学她们只顾贪玩!”
“哈,然。”
闲言少叙,接下来少师便在这清霁亭中,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拐弯抹角地将千鸟之森的秘境之术向牧云和盘托出。
不仅如此,因见牧云一身竟修习水火二系灵术,在当今天下极为罕见,少师便对牧云在五行真义方面也多加指点。毕竟是海外灵洲异人,又是当今天朝二国师,少师这一番指点对牧云来说,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清霁亭这一番高谈阔论中,少师固然说了五行本身相生相克真义,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以自己的卓绝见识,高屋建瓴、深入浅出地告诉牧云,即使这被天下人自古传扬的五行之义,也只是古来圣贤为认知、阐明天地至理而做的归纳、总结、类比。他告诉牧云,“古人之须眉,不能生我之面目;古人之肝肠,不能生我之肺腑”;即使对待古之圣贤的经义成果,也需用一颗平和之心去看待,不可神化,更不可囫囵吞枣。
少师引用中原古贤之句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比如这五行,既被道出,即非常道;即便能归纳描绘天下大多物性,却依然无法以偏概全。在五行之外,犹有类似风、电、光、暗之类的灵属特性。虽然有些书籍中,依然用五行将它们解释,却已是牵强附会,失了道理的本源之性。
少师之才,傲绝于世;他这一番高谈阔论、悉心指点,真可谓振聋发聩,对牧云意义深远。可以说,有了这一番清霁亭的雪中闲谈,少年今后的修行之路,已隐现坦途。
当然,此刻牧云最关心的,却还是少师刚才隐晦传达的秘境之术。如同新得了玩具的孩童,他迫不及待地立在亭前,对着漫天的飞雪开始瞑目催发水之秘境。
只是,依着少师所论法门,无论牧云如何努力,却只是在身周三尺之地氤氲起一阵烟岚水雾。看似云山雾罩不同凡响,但瞧这规模意境,却离少师口中的袖手风涛、扬眉巨浪的效果,差得极远。
见得如此,牧云十分沮丧,不死心地跨出亭来,立在寒风飞雪中继续凝神施法。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施为,效果却贫瘠依旧。
“牧云老弟,切莫急躁。”
这时候少师那个天生清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道:
“修道法门,既称修道,岂可如一般匠技,只凭片语,片刻习得。纵然你是本座难得一见的天资聪颖之人,要领会这高妙秘术,犹需天长日久浸淫,最后因缘际会,福至心灵,一朝悟道。”
“受教了。”
听得如此,牧云也只得收起法术,悻悻地转身回到亭中。等回到亭里,立在少师身前,牧云想起刚才自己无功而返,不由讪讪说道:
“罢了,我本罗州守法小民,讨生活罢了。能有今天局面,已属奢望,还要学这么多法术做什么。”
听了他这自我排解的话,少师却一时沉吟,盯着他半晌无语。良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似对牧云说,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生活无忧,便是全部?不,不。”
虽然少师的眼睛看着少年,但那深邃的眸光却似乎越过了眼前的景色和人物,看到了一些牧云此时无法理解的事物。风雪亭中,银发飘舞的异人男子对着亭外漫天的飞雪悠悠说道:
“牧云,你要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察不察觉,总有一些事情,变得值得你去守护,而且必须去守护。即使你现在不懂,日后总有一天你也会懂的。”
“哦”
听得这样似乎是肺腑之言的话,牧云似懂非懂,随口应了一声。这时的少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翻天覆地的大风大浪,对少师的这些话,一时确实难以理解。片刻后,他转眼望向亭外飘飞的雪花,那神情似乎在说,要等他到懂的那一天,还早吧。
只是那个表面不动声色的二国师,看着这般神色的少年,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
“唉,也许离你懂的这一天,不远了。”
第十卷『神京无处起龙蛇』第十六章 狂言惊心,金殿杀人之场
牧云试演水之秘境之时,月婵等几个女孩儿察觉到这灵力的波动,一时都停下来,看着这边的变化。
牧云懊恼没能施展出真正的水之秘境,但这样云遮雾绕的效果,落在绿漪的眼中,却有别样的感受。透过纷飞的雪花,见到那青衫磊落的少年身周云岚缭绕,宛若自己熟知的洞庭的云、衡山的雾一齐飞来,将剑眉朗目的男儿缭绕其中。看到此情此景,绿漪那清丽绝伦的俏靥泛起奇异的光彩。
“嘻,还说自己不是仙人。这下露出真形来了吧!”
看着宛若云中仙客的牧云,衡山水中的精灵心湖中漾起了遐思:
“嗯碧奴的选择还是对的。枯坐衡山上千年,道术恐怕寸进也无。今日追随得如此仙人,那便化龙有期,到那时道成飞升九重天!”
作为洞天福地天造地设的自然精灵,辛绿漪有着极为朴素和单纯的道德观。鱼跃龙门,蜕身为龙翱翔九霄,乃是每一位水族修行者的最高夙愿。风雪之中,绿漪看着牧云,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假如有一天她能得偿所愿,龙游九天,那便甘愿当他的坐骑,载着他一起飞腾九霄、遨游四海。这时候,她已经把最高夙愿从化龙变成了化龙且成为牧云仙人的坐骑。
像这样念及将来的坐骑之事,想到那时不免肌肤相亲,这清丽如仙的女子悄悄地脸红了。
碧奴浮想联翩之时,天香公主月婵也在思潮起伏。月婵现在更多的是感喟上天给了她这么一个机缘,能在巫山落水,转而流落洞庭。望着云光缭绕的少年,公主只觉得自己和他是如此的般配。这倒不是想着牧云现在一身的本事,而是觉得和他在一起,自己得到了全部想要的生活。
这位定国天香公主,冰雪聪明,世所罕见。虽然身份尊贵一时无双,但她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往种种的事迹,应属十分刁蛮泼辣。身份极其尊崇,又有这样的脾气,则情窦初开时她也有时迷惘。这样子将来她如何寻得良匹?有什么男子敢娶自己?或者说,还有什么样的男子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匹配雌伏?
对于这些问题,以她的资质一清二楚地知道,无解。
只是,当自己遇到了牧云,事情就变得完全不同。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这少年固然行事自然,但即使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依然磊磊落落,仿佛这身份的千差万别,却丝毫没有真正被他放在心里。什么叫“布衣傲王侯”?不刻意、很自然,这才真的是!
而特别奇怪的是,对于锦衣玉食的自己,在流落洞庭的那一段日子里,过着那种迥然而异的生活,自己却觉得无比的惬意。事无巨细,现在想来清晰无比。
“连绵数日的阴雨,好不容易天晴,自己面对着天边那个暴晒的太阳,变得无比的踊跃。赶紧抱出所有压箱底的衣物来吧,在外面支起的苇席上一一晾晒,那心情专注而甜蜜。”
“家里的粮食终于都被吃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着坛子底部寥寥覆盖的米粒,自己也发愁呢。正在这时‘吱呀’一声院扉开启,那少年竟提着一个鼓鼓的小袋子回来,告诉自己他早上去汨罗江畔的河湾中捉鱼,收获不错,在集上换了半袋米,晚上不会饿肚子。于是当时惊喜的心情和那种安定有依靠的感觉,至今都不会忘记。”
而更不要说在洞庭湖和幕阜山中多姿多彩的生活,万顷湖波中巧计退水贼,青山碧林里香喷喷地烤松鸡,特别那月下山潭中的洗浴,清泉水滑洗凝脂,清凉爽快时还偶尔叹息,叹息那小哥哥怎么那般迂腐守礼,偏要躲得远远的,让月貌花容在清冷的山潭中寂寞开谢
往事追忆,月婵便更清晰地发觉,这样让自己心动的男儿,不仅磊落坦荡,还有些青涩、无赖、不羁。无赖不羁也好啊,无赖配刁蛮,不羁对无拘无束,正是夫唱妇随呢——想到这里,月婵的脸也红了
这时幽萝的脸颊也红了。
只不过,她的脸红似乎和其他两位姐姐不太一样。立在雪中,媚丽入骨的小女娃正咂着香软的小舌。那小舌舔着朱唇,并不是肚饿,而和嗜血猛兽忽然闻到风中一丝新鲜香美的血腥气相同。超乎一切世人的灵觉告诉自己,一股极为暴戾凶猛的气息正在西北极远之地酝酿集结,仿佛只需一个契机,便立即汹涌成狂暴的邪风飓飚,转瞬横扫万里、直冲九霄!
这时候,小幽萝某种似乎被刻意封印的本能正在觉醒。已经渗入天地之气中的暴风邪气,丝丝缕缕地被幽萝嗅到,她不仅没有任何恐惧,却反而变得莫名的兴奋。看了一眼伫立在那边亭中的少年,立即便有一种渴望在幽萝心中升起。她觉得,仿佛自己正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理由相信,这个人将是这场风暴中自己最关注的主角。
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将成为一个大事件的主角,那当然值得非常高兴。所以这时候,幽萝很合理地红着脸。并且因为太兴奋,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还似乎发着光,正是红光满面。
大雪继续无声地下着,无数的雪花从天宇飞来,宛如有着洁白羽毛的精灵降落在大地。所有身处其中的人们,看着这场没有停歇迹象的大雪,恍惚间便似乎有种错觉。大家只觉得,这因为白雪覆盖而变得茫茫皑皑的大地,将永远地如此白净纯洁。
且说牧云,就在清霁亭雪中论道之后,他还按着少师的指点试了试火之秘境,却发现它的效果比水之秘境还不如。施展之后,四周地上微有些火苗,冒着些青烟,实在没有想象中那种火海磅礴、焚天烧地的景象。有这样的结果,据自己想来,毕竟那水灵之术自己曾在洞庭湖畔有过深悟,对洞阳火神之章的掌握毕竟时日较短。看来,要掌握这两项灵洲秘术,绝非一天两天便可达成。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在这一天里,整个王朝迎来一件大事:关外侯夏侯勇应诏入京面圣了!
这一回面圣,已是夏侯勇两个月中第四次入京觐见。这一次朝廷中无论多么昏聩的官员,都能嗅得出,这回的味道和前几次不太相同。
“吓!杀一些愚蛮的边民也就罢了,夏侯这一回竟敢把同品级的侯爷也杀了,简直等同谋反呀!”
到了这时候,纵使最昏庸的官吏也能看得出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大部分的朝廷官员都一致认为,这一回关外侯入京觐见,必死无疑!
不过,这时候还有一小部分人,却觉得事情还是没这么简单。夏侯勇犯下不赦之罪,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们也认同。只不过他们还是觉得这一回的事情,并不会像想象地那么简单和顺当。虽然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不过在回答同僚好友的质疑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年兄,且去回家翻翻史书,看看哪朝哪代犯下滔天罪业的枭雄豪杰,肯一时乖乖束手就擒、乖乖引颈就戮的。”
众说纷纭、众人瞩目中,夏侯勇金殿面圣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这一次,夏侯勇依旧独自一人而来。且不说其他,就他这份胆气,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至少对他忠诚与否的怀疑之心,毕竟减弱了几分。
不过,对于这一点,武烈帝却不这么看。作为励精图治的英明帝王,从当年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便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武烈帝极为精明,直觉告诉他,这一回夏侯勇绝没有这么容易就范。因此当日这金殿之上,他做了极为周密的安排。
考虑到夏侯勇绝非一般武士可以防范和降服,则原本负责保卫金殿的金瓜武士他只留下了少数最骁勇精悍之辈。留下的空缺,则由二国师少师亲自带领圣教最强大的法师坐镇。按着他的心意,若不是大国师天玄子另有任用,不在京中,则他肯定要将这位法力最为强大的护国教主布置在金殿之上。
于是这一次金殿质询,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略去那些本来就在意料之中的问罪和辩解之辞,且说当武烈帝坚持夏侯勇擅杀同僚有罪、要将他囚于天牢中再行处置时,那关外侯夏侯勇终于按耐不住了!
只见原本还遵守礼节匍匐在地聆讯的夏侯勇,猛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他傲立金殿玉阶之下,一双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四顾一番,然后抬起头,旁若无人地对着金銮殿宝座上的武烈帝厉声问道:
“陛下,臣斗胆请问,当本侯在塞北荒野孤军抗敌、浴血奋战时,镇北侯和眼前这帮满朝文武,又在哪里呢?”
虽然关外侯依旧用了敬语,但那一副傲然睥睨的姿态和强硬的语气,却似乎连他问话的对象也不放在眼里。
第十卷『神京无处起龙蛇』第十七章 喋血帝座,破开地网天罗
“大胆!”
金殿之上何容臣子如此放肆?关外侯此举如同造反。武烈帝心中一叹,口中怒喝道:
“来人,将他拿下!”
一言既出,左右金瓜武士蜂拥而至,其中并不乏护国圣教高手。
“哈哈!”
见此情形,关外侯一声狂笑,身形闪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