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九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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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士尧道:“不错,他们或以剑名,或以艺传,七剑的名号都有个剑字,九狐则多半以机智而得号,只有一个飞天魔娘令狐飘是从姓氏上取号的。”
江梦秋道:“您最后一句是一鹤震江湖,您的外号是叫一鹤吗?这个外号倒很合适,您的轻功一时无两”
简士尧道:“我的外号叫冲霄鹤,十年前我题名一鹤,倒成了谶语,害得我家破人亡,一病缠绵,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孑然一身,都应在这个一字上了。”
江梦秋问道:“简爷爷,您怎么会生病的呢?练武功的人应该不受病魔侵扰才对呀?”
简士尧神色一黯道:“我从此地完事后,顺路先到太平县你家去见你祖父,报告在山上的情形,你祖父就说我太嚣张了一点,慎防激起人怒,我也不以为意,谁知十天后回到家中,我的老妻子媳孙儿都被人杀死了,只有晓萍在外婆家里,才幸免于难,我心里一急一气,就病倒了,幸而你祖父陪我回家,为我悉心医治,而且把我们祖孙接到你家里,才过了十年安静的日子”
江梦秋变色道:“晓萍知道这些事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她一直在外婆家,我怕她也受到别人的侵害,才硬把她接了来,却不敢告诉她身上的血海深仇,因为这孩子性太烈,天赋又差一点,武功始终练不好,所以报仇的事,我也不寄望于她了!”
江梦秋又问道:“仇人是谁您知道吗?”
简士尧道:“不知道,满门死无孑遗,一个活口都不留,毫无线索可寻,不过据我推测,总是七剑九狐之内,我的家人都会武功,寻常人等伤不了他们的。”
江梦秋想想道:“就算您今天找出了仇人,报仇也不容易,您的身子一病之后”
简士尧神色激动地道:“梦秋,我的轻功是毁了,别的武功可没搁下,十年前黄山一别后,七剑丸狐都分散各处,寻找不易,我咬着牙,苦等十年,就是为了要等这一天。老实说,名不名对我早已淡了,壁上字迹存留与否我也不关心,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灭门之恨,如果我找到了那个贼子,绝对不放过他”
江梦秋道:“七剑九狐中,您敌友各占其几?”
简士尧长叹一声道:“这十六人个个心高气傲,为了那句一鹤镇江湖,我可以说没有朋友了,在我看来,人人都有这可能,所以这十年来,我把仇恨埋在心里,除了你祖父外,连你父亲都不知道,我要在各人的谈吐中,慢慢探究出那个人,然后再施以报复。”
江梦秋道:“难道您也要杀他全家不成?”
简士尧轻叹道:“不!我答应过你祖父,报复绝不及他人,只是那凶手,却绝不能放过”
正说之间,忽然山后有人笑道:“冲霄鹤,十年不见,你又要找谁的麻烦了?”
随着声音,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胖的红光满面,矮矮的身材,一副诙谐之状,瘦的身材很高,神情落寞,面目愁苦,腰悬长剑,瘟瘟地道:“冲霄鹤,十年前为了你一番限制,害得我苦死了,眼见多少不平事,也不敢放手去管,你居然还不满足,又想不放过谁了?”
简士尧收起脸上激愤的神情笑道:“我只要求你们别杀人,可没要你连行侠都放弃了。”
瘦子道:“不能杀人,还行个屁侠啊,除恶务尽,要就不管,要管就管个痛快,这才是行侠之道。”
胖子却朝简士尧看了两眼道:“冲霄鹤,不过十年,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竟成了风鸡了。”
简士尧轻叹道:“岁月催人,更有谁能不老。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醉孤陆仙游,这是落拓剑客辛不第,这位小友乃仁翁之孙,江梦秋”
陆仙游看了一眼笑道:“好,名家之后,又兼一表人才,冲霄鹤,你不该带他来的,假如被骚孤看上了,把这小伙子迷了去,看你如何对仁翁交代。”
简士尧眉头微皱道:‘情狐崔妙人犹未适人?”
陆仙游一把捞起石上的酒葫芦,满满的灌了一口,酒沥从嘴角直往下淋,再用袖子一擦,哈哈笑道:“那骚狐狸还在打光棍儿,谁叫她早年眼睛长在头顶,专找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卖弄风情,小白脸哪一个是靠得住的,她爱上一个,人家就遗弃一次,一直到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如果她早年肯对我酒鬼稍假几分颜色,保证连小狐都生上一大堆了,有眼不识真情汉,该她一辈子嫁不到汉子。”
简士尧淡淡一笑道:“崔妙人绝世丰姿,无边才情,择偶然要严一点,即使她肯降格以求,也不会差劲到以阁下为对象,你在背后这样糟蹋她,如果给她听见了,准保有—场大麻烦的!”
陆仙游打了个酒呃道:“我不怕,当她的面,我也敢这样说,谅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一旁的落拓剑客辛不第微笑道:“这个我可以保证,在十年中,我们遇到过她三次,每次老陆都借着酒装疯,说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话,崔妙人居然都无动于衷!”
简士尧喔了一声道:“崔妙人性烈如火,受不得一点委屈,陆老弟居然能如此对待她,想必在技业上精进了”
辛不第笑道:“没有的事,这醉鬼整天就泡在酒里,能维持个不退步已经难得了,更别说求进境了,他敢惹崔妙人是看准了崔妙人的毛病与缺点。”
陆仙游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崔妙人的杀人利器是她那尖尖的十指与一把嫩葱似的指甲,同时又最爱干净,稍脏一点的东西就不愿沾,所以她杀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像我这种又脏又丑的老醉鬼,满心想在她的指下超渡,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却偏偏没她娘的机会,崔妙人连看我—跟都觉得恶心,还肯大发慈悲找我麻烦吗?”
江梦秋初次遭逢江湖人,见了陆仙游这份突梯滑稽之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陆仙游横了他一眼道:“小老弟,骚狐狸舍不得杀死我,却十分中意你这种小白脸,为了避凶趋吉,你还是学我的样,饮个烂醉如泥吧!”
说着把酒葫芦递了过来,江梦秋连忙推开了道:“谢谢前辈,再晚不会喝酒,一沾唇就要醉的。”
陆仙游道:“醉了好,醉里日月最逍遥,醉眼看花皆绝色,醉中滋味最宜人,但愿常醉不愿醒,一醉能消万古愁!”
江梦秋道:“再晚初历江湖,尚不知愁为何物,无愁可解,自然还用不到借酒消愁。”
陆仙游一瞪眼道:“老鹤,你带来的这小子真是仁翁之后吗?
我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简士尧道:“他的确是仁老的令孙,只是江老归隐之后,不想令儿孙辈再履江湖,所以他对江湖上的事很隔膜!”
陆仙游这才道:“我说呢!我虽然没见过仁翁,但也风闻其人,诚心诚意敬酒,就是仁翁亲在,也不好意思拒绝。来!小伙子,不知不罪,我再敬你一次!”
简士尧道:“梦秋!陆老弟的岁数虽然比令祖小,却也长于令尊,多少算是你的父执辈,长者赐,不敢辞,你就喝一口吧,他整天酒不离口,却很会挑嘴,够资格装在他葫芦的,一定是五十年以上的极品佳酿。”
江梦秋本来已经有意接过来了,谁知辛不弟接着补了一句道:“小老弟,喝了醉鬼一口敬酒,等于是太上老君贴了护身符,天大的担子他都会替你挑,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推辞呢?弄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麻烦了,别说你仅是仁翁的孙子,即使你是仁翁的老子,他也有本事,捏着你的鼻子,硬灌上你一葫芦。”
江梦秋年轻气盛,把葫芦往石上一搁道:“陆前辈,这敬酒与罚酒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辛不第笑笑道:“敬酒只有一口,不限多少,罚酒必须饮下一葫芦,而且还不许醉,能饮下他一葫芦酒,看在酒友份上,哈哈一笑了事,假如被他灌醉了”
江梦秋道:“怎么样?”
辛不第笑道:“那可不晓得,因为那些人都没话说,他们的感想只到喉咙口,就没声音了。”
江梦秋道:“为什么?”
辛不第笑道:“因为他们喉咙以上,就没有东西了,纵有满肚子话,少了一张嘴吐不出来。”
江梦秋脸色微沉道:“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
辛不第笑道:“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这是江湖人给我们的定评,碰上我们,总要倒点霉的。”
简士尧忙道:“辛老弟!对一个年轻人,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他根本不懂江湖上的事。”
辛不第冷笑道:“老鹤,十年前你可以发一鹤镇江湖的豪语,十年风水流转,你这头冲霄鹤太老了,也许有翅难展,欲飞无力呢!”
简士尧脸色一沉道:“老弟是想先考较一下我吗?”
陆仙游笑笑道:“老鹤,别人对你如何不知道,我们哥儿俩可是存心帮你忙来了,要不我怎会敬那小伙子的酒呢!醉鬼一生中,对人如此客气的次数可没几回!”
简士尧这才松下脸色一笑道:“这倒是事实,想当年我力战百余招,侥幸以半招见让,才获得你一口敬酒,梦秋,陆前辈的敬酒很不容易到口的,你快喝了吧!”
陆仙游笑道:“我敬他这口酒并不是为了他是仁翁的孙子,而是喜欢他的人品,唯恐被崔妙人看中找他的麻烦,所以先用口酒定下交情,崔妙人此生最讨厌的人莫过于我,醉鬼沾过的人,她就没兴趣了!”
简士尧一笑道:“陆老弟!崔妙人在九狐中虽是较年轻的一个,现在也有三十开外了,说什么也不会对这小伙子有兴趣,你说话留点口德行吗?”
陆仙游道:“崔娘老矣,风情不减,何况她身边又添了一头小狐,形态酷肖,多半是她的妹妹,前年见她时,那小妮子才十六七,还不太解事,现在正是十八九,只怕这小伙子难逃一场风流劫数!”
简士尧道:“崔妙人还有个妹妹?”
陆仙游道:“管她是不是,反正那小妮子,艳入骨里,一旦长成,比崔妙人风情尤胜,她跟着崔妙人,还会学出什么好的来,喝我一口酒,保你平安无事!”
江梦秋淡淡一笑道:“敬酒不敢领,再晚量浅,罚酒又饮不下,跟前辈打个商量如何?”
陆仙游微愕道:“怎么个商量法?”
江梦秋走近葫芦用手指在葫芦腰间一划道:“我只领此半,算是感谢前辈—番爱顾之情好了!”
陆仙游笑道:“好!这葫芦里足可装三十斤,我跟老辛喝不到五斤,上面的小一点,也有七八斤,你小子喝得下这么多吗?”
江梦秋道:“没问题,这点酒算什么,恐怕只够沾湿嘴唇,还不等到喉咙就涓滴不剩了。”
陆仙游更是高兴道:“有章思,醉鬼一生中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豪量的对手,你唱上一半,我喝下一半。”
简士尧担心地道:“梦秋!你别开玩笑。陆老弟的壶中佳酿,进口虽滑,后劲可足得很呢。”
江梦秋笑道:“简爷爷!您放心,我绝不会误事,更不会喝醉,我还要瞧您大会群狐呢!”
辛不第冷冷地道:“老鹤的约会并不止九狐。”
江梦秋脸色一沉道:“七剑九狐,我只各见到一位,觉得已经够了,蛇鼠一窝,都是这路货而已。”
辛不第脸色一变,陆仙游却勾起了酒兴,唯恐被辛不第打断了,连忙道:“对!我赞成这句话,七剑九狐,都是江湖煞星,难道你还想什么好听的不成?老辛,再噜嗦我都要跟你翻脸了,人家把七剑列在九狐之上,我就不跟气,七剑并不高于九狐,我们算在一起,你还嫌弃吗?”
辛不第道:“我要问问什么叫蛇鼠一窝。”
陆仙游道:“剑是长虫,狐是耗子,放在一起就不得太平,大家憋了十年,今天不仅是跟老鹤有笔帐算,我们十六人也得见个真章,大家对咬一番,老辛,你要是不耐烦,就去睡一觉养足精神,等晚上再打。来!小伙子,咱们喝酒,别担心酒醉,天塌下来,醉鬼也替你顶着。”
辛不第冷笑退后。
江梦秋道:“谁先喝?”
陆仙游道:“你喝的上半截,自然是你先。”
江梦秋拿起葫芦往上一提道:“我们一起喝吧。请!”
朱红葫芦发出铮然轻响,上半截在江梦秋手中,下半截还留在石上,断处截然分明,如同刀削,更奇怪的是,葫芦中的酒,不足一器,多于一半,那多出来的部份还凝聚在下半截葫芦上,高出三四寸,依然保持原形,不溢不洒,显然是为江梦秋用内功镇住。
而且那口葫芦是纯钢所铸,江梦秋轻轻一提,只摘去了上截,却将底下半截留着纹风不动。
这份内力表现得太惊人了,陆仙游先是张大了嘴,继而发出一声干笑道:“好!小伙子,原来你是借喝酒为名,向我示威来着。”
江梦秋不理他,将半截空葫芦引向唇边,作了举引之状,然后道:“先干为敬,请!”
其实却涓滴未饮。
陆仙游大步上前,端起下半截葫芦,江梦秋等他手触及葫芦时,内功一收,上面的酒立刻就塌下来,可是陆仙游并非弱者,掌心劲力默运,居然将酒又逼回原状,凑到口边,如长鲸饮川,一口气硬将二十多斤醇酒吸进肚里,胖胖的肚子立刻鼓了起来。”
但见他长吁一口气,喷出一道白色的小雾,肚子才消了下去,那是他硬用内功,将酒中的水份蒸化了。
虽然他也表演了一手绝技,到底是差了一点,因为江梦秋撤去内力时,他未能及时补上,使溢出的酒变了形,所以他脸色一红,打了个干哈哈道:“小老弟,喝酒被你取了个巧,酒鬼只好自认倒霉,我的吃饭家伙仍请赐还,那玩意儿不但要装酒,还得靠它防身呢。”
简士尧见江梦秋忽然露了这一手,不禁惊喜交加,他只想道江梦秋功力不错,没想到会如此高明,连忙道:“梦秋,快把东西还给人家,那是陆老弟的随身兵器”
陆仙游道:“是啊,酒鬼看家本事,就是这把葫芦上的醉仙十八招,给你拦腰一断,葫芦没了柄,可怎么使啊?”
江梦秋递出半截葫芦道:“得罪!”
陆仙游倒是很有风度,接过来笑道:“不怪你,怪我太鲁莽了,凭你老弟这份功力,降妖伏狐足足有余,哪里还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