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九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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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吐白沫,要他们下来拉着才能勉强前进!
江梦秋愤愤地道:“这两头畜生真气人”
崔明珠也气道:“是啊,看起来比姑姑他们的要壮出一倍,走起来却半点劲儿都没有。”
方梅影一笑道:“买马又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论斤量,那是你们自己挑的,可怨不了人。”
江梦秋红着脸道:“那怪我不好,是我帮明珠选的,我家也养马,每匹马都是精精壮壮的,脚程耐性都很好,我从家里骑着去看爷爷,百余里路,连气都不喘;哪晓得这两头畜生会如此不济事呢?”
方梅影一笑道:“你家里的马自然都是佳种,可是一般市面上哪有这种好马呢?尤其是良驹,千金不易,你花五百两银子就买得到吗?这些马的外形好看,只能给一些纨裤子弟骑着充充场面,要走长途,倒不如选小川马,看起来虽然不像样子,跑起来也不很快,但很靠得住。”
江梦秋道:“那在买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方梅影笑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何况那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好马,倒不如到徽州府,我再帮你挑匹好的吧,我们的马也不行,同样的需要换一下。”
江梦秋道:“可是平白丢了几百两银子多可惜呢。”
方梅影笑道:“这个你不必心痛,损失算我的好了。”
江梦秋红着脸道:“我不是跟大姊计较这个。”
崔妙人道:“你听她的呢,她想从你身上赚几文才是真的,你跟明珠的马,如果在府城里卖,还可以赚几两银子,倒是我们这两匹马才赔定了,连一半的身价都卖不出来,方大姊她打算从你们身上捞回损失呢。”
崔明珠道:“这我又不懂,何以劣马反而能卖高价。”
方梅影一笑道:“在那个小地方,有钱的人家少,但这种靠长相的马匹找主顾,养着又耗口料,它们虽然不中用,还娇贵得很,坏口料不肯吃,所以马主人宁可赔几文钱脱手,到府城里,有钱的子弟多了,懂得马的却少,倒是你们的马好脱手,卖得起价,因为他们可以混充骏马卖个高价,而我们的川马就不值钱了。”
江梦秋摇头叹道:“人情世故皆学问。”
方梅影庄容道:“兄弟!这番话也许市侩气太重,你听不入耳,但也不妨记在心里,我们长年累月在江湖上游荡,不能把身家全带在身边,不事生产,不屑偷盗,唯一的财路就是行情熟,顺路随便带点什么东西,都可以一本万利。”
崔妙人笑道:“大妹子,我倒没想到你还会打算盘,仁翁把江兄弟交给你真是找对了人,几年江湖跑下来,怕不成个百万富翁了。”
方梅影笑笑道:“崔大姊又在挖苦我了。”
崔妙人道:“不是挖苦,是真心的佩服你,以前我从来未想到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大走动,今后我倒是要跟你学学,实不相瞒,我也有手头拮据的时候,有一回出门匆匆,忘了带银子,结果只好找一个世交开口,借了二百两银子才没挨饿,可把我窘苦了,以后我出门之前,一定先充实行囊,带足了钱才出门。”
方梅影笑道:“你家有万贯家产,自然花得起,我可不行,必须得自己想法子。”
崔妙人噗嗤一笑道:“大妹子,你可别跟我装穷,谁不知道三公都是富甲王侯,比起家私来,我们可差远了!”
方梅影一笑道:“我家里有钱是不错,但都是田产,我总不能背在身上,而且我长年不回家,总不能为了没钱就回家去拿,其实我做生意也是逼出来的,告诉你一个笑话,我初次出门时,为了一文钱所逼,还当街卖唱呢!”
崔妙人笑道:“你怎么做得出的?”
方梅影道:“有什么不能做,随遇而安,不是很好吗,而且卖唱我还足足捞了一大笔,整整赚了五千两。”
崔妙人一愕道:“有谁肯出那么大手笔?”
方梅影笑道:“鲁西柴吴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吕文泰。”
崔妙人道:“这个老色鬼,他怎么敢惹到你头上的呢?”
方梅影笑道:“我就在他镖局门口卖唱,被他看见了,他不知道我是智叟的孙女儿,居然色胆包天,叫我进去问肯不肯做他的第六房姨太太,我一口答应了,向他讨价五千两,他也照付了,当时就在镖局里摆了两桌酒,我也照样吃喝,等他有了几分醉意,开始动手动脚,我老实不客气赏了他两个嘴巴,使出了我的散花手。”
崔妙人大笑道:“你也够捉狭的,后来怎么样?”
方梅影道:“他看出我的手法,问明了我的身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恭送我出门,也不敢向我讨回银子。”
崔妙人笑道:“痛快!痛快!这种家伙是应该如此对付他,你还要少了,该多敲他一笔才是。”
方梅影笑道:“那就泄底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是为了穷途无奈才卖唱的,只以为我是游戏人间,开开他的玩笑,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两个嘴巴,还不敢告诉人,也就够惨了,我又何必太过分呢,不过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到底帮了他一个忙,他的镖在六年前出了事,为劳山七雄所劫,我刚好路过,顺便做了人情替他要了回来!”
崔明珠道:“方姑娘!你的江湖人缘真好,到哪儿都赏你的面子,黑白两道,你都有熟人。”
方梅影轻喟一声道:“其实还是我自己吃亏,弄得恶迹昭彰,谁见了都怕,看来这一辈子都要在江湖漂泊了。”
崔妙人也不禁默然,她与方梅影都是卅出头了,依然云英未嫁,都是害在这点虚名上,方梅影以智为名,她却以情留名,以前四海邀游,认识了不少武林青年,但没有一个是能终久的,那倒并不是她急视感情,是她自视太高,无以为匹,偶而有一两个中意的,人家却因为性子太倔强,终于不欢而散,只落得情狐之名。
方梅影的话引起了她的感喟,但当着江梦秋与崔明珠的面,却不便流露,笑了一下道:
“大妹子,你别呕人了,凭你还怕嫁不出去,只是你不肯而已,段老邪的儿子不是一心想要娶你吗?你反而要杀人家。”
方梅影哈哈一笑道:“凭他那副德性,居然敢存这种心,简直是侮辱我,不杀他杀谁!”
崔妙人道:“听说段成志是个美男子”
方梅影道:“这倒不假,江湖上称他玉面郎君,段老邪的儿子会是好人吗?要不然白天狐怎会将他列名首位!”
崔妙人道:“自从十年前跟鹤老一约后,我很少在外面走动了,对外面隔膜得很,他很坏吗?”
方梅影道:“岂止坏而已,简直罪该万死,他仗着老子的势力与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孩子,都是始乱终弃,有人找上门去理论,他居然说是人家的女儿长得贱,自己送上来的,这种人难道不该杀!”
崔妙人脸色一变道:“他居然如此混帐!”
方梅影道:“混帐处还不止于此,他还对外扬言,除了七剑九狐中人,谁都不配做他的妻子,七剑九狐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光棍,这不是明指着我们而言吗?”
崔妙人忽道:“该死!在山上你为什么不说,否则我就先宰了他老子,这简直欺人太甚!”
方梅影一笑道:“算了吧,跟这种人还能生气,我也只当没听见,否则他更得意了,等割下他脑袋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为什么死的了!”
崔明珠也愤然地道:“到了伏牛山,两位姑姑都别动手,让我给他一针,叫他尸骨无存!”
方梅影笑道:“你也别看得太容易了,段成志的武功已不逊于他老子,狡猾尤为过之,所以我听说白无暇已经把他制住了,就不太相信,除非他故意失手,早有安排,否则那有这么容易,果然不出所料,白天狐冤枉送了一个老家人的性命,还栽了个跟头。”
崔明珠道:“这小子犯在我手上,总有他好看的。”
方梅影大笑道:“人家比你大上十几岁呢,你老气横秋的叫他小子,小妹妹!你可别跟我们学,我跟你姑姑在江湖上把嘴都闯油了,想改也改不过来”
崔妙人也道:“明珠!这句话必须牢牢记住。女孩子行走江湖,必须矜持身份,开口说话尤须慎重,这些油腔滑调的口吻,绝对不可以,出门前大嫂还一再吩咐我,要在这上面对你特别管束,以后千万留神,否则我只好送你回去,把你带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崔明珠伸伸舌头笑道:“是!姑姑,我以后注意就是,徽州府到了,我们先把马匹换了吧,牵了这匹马可把我累坏了,骑马为了省力,现在倒成它骑我了。”
说得几个人也笑了起来,进了城门后,他们倒是先找了家大客店,用过了饭,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牵了马匹到骡马市场去,那两匹马经过一夜的休息,洗刷干净后,倒又是毛光肚壮,很容易脱了手,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补足了两个川马的亏损,还赚了好几十两!
江梦秋笑着道:“这倒真是好交易,相去不过百十里,竟然相差这么大,黄山的人为什么不把马运到这儿卖呢?”
方梅影笑道:“这是生意经,未必人人都懂,除了我们江湖人,谁会四处奔走呢?有的人一辈子也没离过家乡十里以外去,百里以外,就是两个世界了!”
江梦秋点点头道:“大姊说的是,行万里路,才能使人的心胸开朗,见闻渊博,所以爷爷一定要我出来闯闯!”
他们的马卖得方便,想买匹好马却难了,这次江梦秋不敢自作聪明,一切由方梅影作主,挑了半天都不中意。
崔妙人道:“大妹!我看将就一点吧,找几头能骑的也就算了,徽州又不是产马的地方,上哪儿去找千里驹呀?”
方梅影道:“也要过得去才行呀,此去伏牛山迢迢千里,总不能到一个地方换一次马!
这儿的马看来精壮,其实全是虚,跑不了百十里路立刻就气喘如牛了!”
马贩子在旁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大行家,小号的牲口只是做短程代步之用,各位要好马,就得上望山庄去!”
方梅影道:“望山庄在哪里?那儿卖马吗?”
马贩子道:“望山庄是卢大官人的庄院,他可不卖马,而且还喜欢养马,只要有了好马,往那儿送,任凭讨价多少,从不还价,他的马厩中经常养着百十匹呢!”
方梅影一笑道:“人家既然不卖,去了也没用。”
马贩子道:“那又不然,卢大官人虽不卖马,却最喜欢养马,遇上了真正懂得马的人,他不取分文,免费奉送,这位姑娘是行家,不妨去试试!”
崔妙人笑道:“这个人倒是大方得很。”
马贩子道:“卢大官人真不愧为今世伯乐,他说好马虽是让人骑的,但要落在懂得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所长,否则就是白糟蹋了,所以他重金收购好马,却不是为了自己要骑乘,而是为了送给认马的知音了。”
方梅影道:“有着这么一位大财主,你们可发财了。”
马贩子道:“那也不尽然,要卢大官人看得上眼的马匹太少了,一年里也难得遇上一两匹,小号十几年,过手的马何止上万,也只被他挑中四五匹去。”
方梅影又问道:“这个卢大官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大年纪?”
马贩子道:“卢大官人的官印我可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大财主,廿年前就来此,买下了东城的一块大空地,建了所望山庄,大家都叫他卢大官人,今年多大岁数也很难说,廿年前,他看起来不过卅来岁,过了廿年,还是那个样子,有钱的人,到底懂得保养身子——”
方梅影颇感兴趣地道:“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马贩子笑道:“那也说不上,大户人家的内眷从不出来的,他的家宅院很大,屋子也多,总有不少人吧!”
方梅影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到望山庄去看看。”
马贩子道:“出了东城,走不两三里就是望山庄了,好找的很,那儿只有这一片大宅院!”
几人离了骡马行,折向东去,崔妙人道:“非亲非故,当真上门向人家讨取马匹不成!”
方梅影笑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对这个人感到很奇怪,照他的行迳,该是个江湖人才对,可是江湖上没有姓卢的这一号,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
江梦秋道:“何以见得就是个江湖人呢,也许人家是个真正的大财主!”
方梅影道:“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廿年前迁居来此,徽州府又不是个大地方,不值得在此落根,何况你没听说吗,廿年来,他的形貌毫无改变,廿年可不是个短时间,连一棵小树都可以长得大可合围了,人岂有不变的!”
江梦秋一征道:“对呀。假如二十年前他就是三十来岁,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只有内家导气吐纳之功才得如此,他必定是个避世隐居的高人,我们又何必去打扰呢。”
方梅影笑道:“避世隐居,就该蹈光隐晦,他的行迳又不太像,这个人引起了我的兴趣,非要探探究竟。”
崔妙人笑笑道:“难怪人家对我们七剑九狐没有好评,说什么时乖逢七剑,运蹇遇九狐,谁碰上谁就倒霉,看样子那个姓卢的又该遭殃了,至少会被你搅得不安宁。”
方梅影笑道:“这个我不承认,我虽然爱管闲事,却行不悖义,从未杀错过一人,这个姓卢的如果真是个慷慨君子,我绝不对他有任何失敬的举动,假如他是个隐迹的绿林巨寇,或是背人在此作怪的恶徒,我当然也不能放过,吾辈行侠江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崔妙人道:“我总说不过你,但你跟人家素不相识,凭什么就判定人家是正是邪呢?”
方梅影道:“察其言,观其色,审其行,由许多小地方凑合起来,也就差不多了,我倒不是一定想多事,其实现在对付八煞门才更重要呢,何暇顾及其他,但江兄弟与明珠都是初履江湖,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磨练一下也好。”
崔明珠特别高兴地道:“方姑姑,让我们也试试我们的眼光,到了那儿,你先别把观察所得结果表露出来,让我跟江大哥比一比,看是谁的观察正确。”
方梅影一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先把评语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