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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部分

盛唐夜唱-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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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援有些不喜那锋芒毕露的辛京杲,但对这个谦恭的安元光倒是有几分好感。两人谈了几句,安元光虽然头有些昏沉,却也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见识谈吐都非一般。

  “叶公身边随便一人,便是这般人物!我若真为叶公效力,当好好表现,不可落后于人!”安元光心中暗下决心道。

  将他安顿下来,栗援回到中军大帐,发觉刘长卿、李憕等人已经到了。

  只不过刘长卿、李憕的神情都是一片肃然,看起来非常沉重,大约是程千里失利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栗援为众人布好茶水,悄然退至门口,就在这时,忽见一人匆匆而来,到了帐前大声道:“紧急军情,欲求见叶公!”

  “哪里的紧急军情?”栗援问道。

  “巩县。”那使者喘了口气:“贼人聚于巩县!”

  栗援此时还没有细想,正要进去禀报,却见叶畅皱着眉走了出来:“巩县?”

  “禀叶公,河南道乱贼在攻克荣阳之后,闻说袁瑛围洛阳,便赶来相援,他们与袁瑛败军相会,如今正向巩县进逼!”

  “洛口仓!”

  不待叶畅说话,叶畅身后李憕脱口道。

  叶畅苦笑着叹了口气:“当初我在城外操演新兵,便是以洛阳与我自身为饵,想要将贼人诱此洛阳,使其无心去顾洛口仓。此前大胜,原以为贼人必作鸟兽散,我可乘势东征,夺回荣阳……现在看来,贼人虽中我一计,却也能亡羊补牢啊。”

  此前李憕对叶畅坚持将洛阳城的守备虚弱曝露在贼人面前是极不理解的,对于叶畅带着两千新兵在外,更是觉得冒险,直到那两千精锐突然出现,才觉得叶畅用兵之术,非自己所能揣摩,此时一听,原本还不解的几个疑问顿时全部明白,不过他明白得比贼人还要晚一些。

  他顿足道:“事急矣,哪怕失洛阳,都不可失洛口仓,叶公,若是洛口仓有失,那,那……”

  说到这,他声音发颤,当真是觉得胆战心惊。

  “那便又是一个瓦岗军。”叶畅叹息道。

  这洛口仓,便是兴洛仓,当初瓦岗寨反隋,给了隋王朝几乎致命一击,也使得天下群雄纷纷并起的事情,就是夺取了兴洛仓!

  这兴洛仓有三千仓窖,每窖可藏粮八千石,若是仓满,即有二千四百万石粮。此时各地正遇饥馑,贼人夺了这些粮之后开仓募兵,只怕旬月之间,就能啸聚百万之众。那个时候,整个河南道,甚至整个黄河中下游流域,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到此刻,叶畅心里也有些打鼓:李隆基行事,与隋炀帝行事颇多相似之处,难道说历史真要重演,此前还繁华似锦的大唐,就要变成下一个隋朝?

  第443章 今日敌军非瓦岗

  为了保护兴洛仓,隋时曾建周长二十余里的城墙,是为兴洛城。后来李密攻破兴洛仓,不思进取,只想着依托这里海量的存粮建制称王,便扩建兴洛城,使之周长四十余里。

  不过后来兴洛城毁于战争,兴洛仓也因之废弃,开元二十一年时,李隆基下令复建兴洛仓,转运江淮粮食,供应洛阳、长安还有北方边境,因此虽然尚未尽数恢复旧日规模,却也积存了不少粮食。

  此前叶畅对于中原局势还很有把握,一个关键就是洛口仓的存在。他派人查过洛口仓的存粮,足有七百万石。

  袁瑛望着洛口城的城墙,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这个,袁五哥为何笑?”旁边一贼首问道。

  袁瑛回头看了看,经过洛阳城外的那场惨败,他脸上的飞扬跋扈早就不存在了,取代之的,是一种阴鸷与森冷。

  在大败之后,他能够还维持上万人的队伍,也算是有几分本领,而且在与河南道的乱民会合之后,他的声势复振,又有五六万人。

  “你看到没有,那是什么,洛口仓,当初瓦岗军破洛口仓,毁了大隋基业,今次我们破洛口仓,亦要坏了大唐社稷!”袁瑛狞笑着回应道:“破仓之后,开仓放粮,河南河北百姓,必然蜂拥而来,我们再从中择青壮者从军,大事依然可期!”

  众人面面相觑,打洛口仓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洛阳外的惨败之后,众人就没有那么高的心气了,只想着能撑过眼前最困难之时,支撑到南面义军主力北上就可。即使袁瑛领着众人向东奔,他们也只以为是同荥阳的河南道义军会合,却不曾想,袁瑛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我们打得下么?”有人颤声问道。

  在攻洛阳城不成,反而全线溃败之后,贼人就有些破胆,看到高大的洛口仓城,他们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攻得破,洛口仓守军不过千余,而且都是些差役民夫之类,不是叶畅的百战精兵。”袁瑛想到那支突然杀出的精兵,也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昔日瓦岗军李密用七千人便攻下重兵把守的兴洛仓,我们如今联军有五六万,破此城如探囊取物!”

  “万一叶畅离开洛阳来此,那当如何?”又有人问道。

  “我不是说过么,叶畅手中只有几千精兵,他怎么敢出来与我们野战?咱们就是站着不动让他杀,也能将他累死!”袁瑛咬牙切齿地道:“他除非能象上回一般,变出更多精兵来,否则就只能乖乖缩在洛阳城中!”

  话虽如此,袁瑛心里也明白,这只是给同伙们打气,叶畅真有可能带着精锐来此,若当时他正在攻城,背腹受敌之下,很有可能连逃都逃不掉。故此,他攻洛口,没有象攻洛阳那样鲁莽,而是先在外围挖壕布栅,留下三万军守护,做好面对叶畅偷袭的准备,然后才挥军东向,准备攻城。

  “城中守军如何?”来到城下之后,袁瑛向前锋问道。

  “派了使者过去,都被射了回来!”

  “守将是谁?”

  “守将姓颜,名真卿,乃是巩县令。”

  “这个名字似乎在长安听人说过……”袁瑛喃喃道。

  颜真卿原本在御史台,只是他不愿凭借旧日交情依附于叶畅,又看不惯杨国忠之辈,屡屡上书进谏,得罪了杨国忠,被贬出长安。不过叶畅多少伸了一下手,没有让他贬到永州之类的偏远地界,而是到了离洛阳不远的巩县。

  “依我之见,直接杀进去,管他这个狗官有没有名声,破了脑袋就是。”有人叫道。

  这是河南道的贼军首领,他们连打胜仗,甚至还夺了荥阳,故此颇有傲意,甚至有些不将袁瑛放在眼中。袁瑛摇了摇头,叹气道:“吴大郎,咱们头号之敌,仍然是叶畅,能让兄弟们少些死伤那是最好不过……这样吧,你们不是带了那东西么,拿出来,用盒子封上,加一封信,送与那个颜真卿!”

  没有多久,在洛口仓城之中,颜真卿便得到消息,贼人又派了一个使者,说是有书信送来。

  “让那使者入内。”颜真卿有些奇怪,当下道。

  那使者却不敢入内,只是在城下,将一封信与一个匣子放进了城上吊下来的竹笼之中,然后撒腿便跑了。见他跑得一溜烟,颜真卿笑骂道:“贼子鼠胆,倒是长了对兔子脚——将东西拿上来,让我看看是什么!”

  那东西拉上来后,呈到颜真卿面前,颜真卿先是打开信,瞄了一眼:“贼子无文,这字写得狗扒一般,当真有辱仓颉!”

  信里不过是威胁恫吓之语,倒不出颜真卿意外,唯有末了一句,让颜真卿开那匣子,便知其意。颜真卿不以为意,命人打开匣子,往里一看之后,却不禁怒发冲冠!

  那里面是一颗人头!

  仔细一看,他认出来:“是卢公!”

  这颗人头,正属于卢杞之父卢弈。他奉叶畅之命,往河南道募兵,结果在荥阳被贼军围住杀害,贼人知道他是一个大官,还把他的首绩割了下来,用石灰保好,此时拿出吓唬颜真卿。

  “卢公不慎落入贼手,不屈而死,而国之烈士,不可不敬之!”在认出是卢弈之后,颜真卿肃然道,然后将首绩木匣接过来,恭敬地放在一块石头上,自己下拜叩首。

  他这一下拜,身边诸人便跟着拜了拜,颜真卿起身之后,回头望着大伙,见众人神情有些惊慌犹豫,便又道:“卢公虽殉国,朝廷必有哀荣,荫其子孙,而叶公坐镇洛阳,新近又大败贼人,必然会斩贼首为其报仇。诸位,贼人见洛口仓城墙高粮多,守备森严,无计可施,便以卢公首绩来吓唬我们。我辈男儿,岂能为此所屈!”

  众人听他提到叶畅,都是精神一振,巩县距离洛阳并不远,叶畅在洛阳大败贼人的事情,众人都很清楚。

  “我早侦知贼人欲攻洛口仓,故此已遣人求援,洛口仓乃国家粮库,干系社稷安危,我,叶公旧友,曾师事叶公以学书法,于公于私,叶公都会遣精兵强将前来救援,诸位莫要担忧……”

  话未说完,便见远处,贼人的阵营乱了起来。颜真卿急忙举目去望,见贼阵中呼号之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其阵列乱成一团麻,然后象风掠过的麦田一般,向两边分开,一队人马破其而入!

  “这是官兵,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是叶公的人!”见到这队人马所打的旗帜,颜真卿忍不住振臂大叫道。

  来的确实是叶畅派来的援军,为首者,正是善直。

  莽和尚总算捞着了一件重要功勋,当真如猛虎一般,带着部队突围而入。他虽莽,这些年跟着叶畅南征北战,又打过几场关键战役,见识方略都已经培养出来,故此抓住了贼人立栅未稳、欲攻未攻之机,打得贼军一个措手不及,带着一千二百余人破围而入。

  眼见要杀到洛口仓城下,而贼人反应过来,也紧跟着拥了上来,城上颜真卿虽是命人准备好弓箭,可是敌我混搅在一起,他又不敢轻易下令射箭。善直回头一望,咧嘴笑道:“好贼,倒还没有杀破胆子,看和尚爷爷再杀一回!”

  他咆哮一声,领着身边二十名僧兵,弃马执棍,排成锋矢阵狠狠突回贼军之中。他们斜斜杀过,在贼人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迫得贼人不得不退。

  善直勇武,将城上颜真卿等人都看呆了,善直杀了好一会儿,见情形有些不对,侧头大叫道:“射住敌阵!”

  颜真卿这才回过神来,下令道:“放箭,放箭!”

  城头上的箭矢不要钱地飞了出去,特别是架在城头的八架床弩,射出的根本就不是箭,而是铁矛,每一枝总要穿透两三名贼人,这才会余劲止歇落地。

  “啧啧,这养由基果然厉害!”城头有人咂舌道。

  “那是自然,叶公造此床弩,若无威力,岂敢以养由基命名!”操持床弩者道。

  这种床弩,乃是辽东铁场的杰作之一。旅顺有专门的机械研究所,其前身是研究座钟的那些巧匠们,在天宝十一载之后,又加上了部分旅顺书院结业的年轻学生。他们设计的新型床弩,相较此前更为轻便、威力更大,更重要的是,因为是用流水线制式零件制造,所以可以互换零件,便于移动、安装。其诞生之后,叶畅就强力主张将一些军略要地换上这类床弩以为守卫之用,不仅是洛口仓城,洛阳城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家伙。

  不过叶畅也只推出了“养由基”型床弩,然后便停止了这方面的研究,将几乎全部的力量,都转移到另一项重要研究上了。

  “听闻辽东机械之精,甲于天下,水力机械,更是精妙绝伦,故此可以借助灌车、水排还有地井,引水至旱地,不虞水旱……”

  “何只这个,听闻这几年里,叶公每年拨出十余万贯,养了百余工匠,专门精研以火力带动机械之术!”

  城头的颜真卿有些无语了,那些操控床弩的弩手,乃是专门送往旅顺培训过的,他们在旅顺的见闻,一直是津津乐道的话题。颜真卿自己是有些不相信的,叶畅本领再大,还能用火代水,去驱使机械?不过这些人非要如此说,他也懒得去计较。

  “都收拢心思,此为战时,不要说些闲话!”他训斥道。

  “明公何必担心,你看贼人不是退了么?”

  颜真卿向城外看去,果然,因为城头箭雨隔绝,贼人后援跟不上来,紧随着援军的被善直等杀尽溃散,城头已经清出了一片空地。

  “颜公,颜公,是和尚我啊!”善直踏着一具尸体,扯着嗓子对城头喊道。

  颜真卿认得善直,当初两人也不只一次宴饮,他面露喜色:叶畅果然派援军来了!

  “开城门,请善直师入内!”他下令道。

  为了防止贼人乘机夺城,城门开得并不大,只是一道,善直一千余人入城之后,清点人数,他咧着嘴一笑:“如何,我说了那些贼人,不过是些鸡鸭之辈,我们一千二百人杀入,还余有一千一百八十七人,只折了十三人!”

  众军士齐者呼了一声,满脸尽是兴奋。

  颜真卿快步从城头下来,看着善直:“善直师,叶公遣你来的?”

  “叶公自家要坐镇洛阳,不可轻离,故此派我来了。”善直仰首道:“叶公来时,让我转告颜公,只管放心,他会遣更多援军前来,洛口仓之围,用不了多久便能解!”

  颜真卿听得大喜,但看善直目光闪烁,他心中又突的一跳。

  他想到一个问题,叶畅正是因为兵力不足,所以才派卢弈等四处募兵,现在善直却说有更多援军……援军从何而来?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是询问的时候,他见贼人小败之后并无继续攻城之意,便令人煮饭置酒,安置随善直来的这些兵。

  拉着善直到了僻静住,颜真卿道:“善直师,你与我说实话,究竟有没有援军?”

  “有。”善直很肯定地回答:“不过急切之间却到不了。”

  “急切之间到不了……这是何意?”

  “叶公担心贼人打成流寇,在洛阳城外时未能擒住贼首,便是因为贼人一见战事不利便作鸟兽散。此次贼人攻洛口仓,不能四处流窜,正是一网打尽的良机,叶公已经在散布消息,争取将都畿道与河南道贼人都聚拢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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