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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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焊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太大,他几乎不能承受!
他方才还在城头骂叶畅有意谋逆,图谋不轨,不曾想,谋逆不轨者就在他身边,就是他这个一向宠爱维护的亲弟弟!
“蠢货,你做得好事,你做得好事!”王鉷举起鞭子就抽王焊,他脸色再无半点血色,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王焊闪过他的鞭子,愤然道:“相士说我有王者之相,兄长如今朝不保夕,若不用些手段,怎么能当上宰相,我又怎么能封郡王?当今天子,当初亦是以剑起事,若无王毛仲、陈玄礼、高力士诸辈,他哪里坐得上帝位?”
“赶紧让他们停下来!”王鉷也意识到,现在不是教训王焊的时候,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
王焊又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不可能,陈玄礼此时都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我们将用他的兵符与名义调动龙武军,只说太子与杨钊、叶畅等勾结,意欲谋逆,故此要护卫天子,将兴庆宫围住……”
“你……你……”
不等王焊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托出,王鉷已经明白,他知道得太晚了,确实,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立刻将王焊缚住,然后去寻李隆基告变;帮助王焊,把这场儿戏一般的政变弄成事实!
交出王焊告变,自己就能脱身么?
王鉷并不认为这样自己就能脱身,天子怎么会信任一个逆臣之兄,杨钊与叶畅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叶畅!”
叶畅这个名字浮上王鉷心头的时候,他心中一凛,猛然想起,叶畅在城头之上,突然向他发难的情形。
按理说,叶畅应该主要对付的是杨钊,为何在城头上却主动挑起了与他的争斗?
难道……嗅觉向来灵敏的叶畅,发现了什么?
摇了摇头,王鉷觉得不可能,连他这个京兆尹、王焊的兄长都什么也没有发现,何况是叶畅!
无论叶畅是否有所发现,自己都算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其余选择了!
想到被自己一手出卖、害死的杨慎矜,王鉷精神一振,自己绝对不能沦落到那种下场。既是如此,那就做拼死一搏,胜则成为大赢家,负则……反正如果不胜,自己也没有什么以后可言了。
“只靠着龙武军不够。”他凝神道:“你立刻回府,调集家中人手,去四处放火!”
“什么?”
“京中不乱不行!”王鉷阴森地道:“快去,你这蠢材,把你以往的狐朋狗党全调动起来,能闹得多乱,就闹得多乱!”
“可是……如何能乱得起来?”
“烧,抢,烧大户人家的屋子,去抢那些富贵权势人家!”
王焊激灵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论起心狠手辣,自己差了兄长可不只一条街。
把王焊打发走了,王鉷又召手,将长安尉贾季邻唤来。
“不知大夫有何吩咐?”贾季邻乃是王鉷左膀右臂之一,王焊许多恶行,都是他奉命扫尾,他对王鉷个人虽然谈不上什么忠心,却甚为信任。
“方才得知消息,乘着今日比试之机,叶畅将一批人手混进了京城,意图不轨。”王鉷低声道:“他与龙武将军陈玄礼合谋,欲对天子、大臣下手!”
贾季邻吃了一惊,浑身都抖了起来。
他乃是开元二十三年科举状元,自然不蠢,想到方才城上杨钊、王鉷与叶畅三人演的三国演义,第一个念头便是王鉷在罗织罪名,准备对叶畅下手。但是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也牵扯进去,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大夫……这……这是真的么?”看到王鉷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凌厉,贾季邻补充道:“我不是信不过大夫,只是,陈玄礼也卷入……”
“天子太老了,陈玄礼总得为今后富贵打算。”王鉷道。
贾季邻霍然惊觉,点了点头,不再细问此事,只是道:“卑职当如何去做?”
“事涉陈玄礼,禁军必不可靠,故此能依靠的就是咱们京兆府的差役,你将他们召集起来,将叶畅、陈玄礼、杨钊等人府邸尽数围住,别的事情,哪怕是着火了都不须你管,只要看住这些人,莫让他们家中私藏的甲兵出来会在一处即可!不得我令,不得放一人进出,哪怕宫中使者亦不可,免得有人矫传诏旨,此事干系重大,你切莫走漏风声,休让逆贼一党发觉,你速去办!”
“是!”贾季邻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
见贾季邻走了,王鉷心中稍稍安心,王焊虽然乱来,但是有一点没做,就是控制了陈玄礼的话,掌握住龙武军的军权,那么至少长安城中的局面就能稳住。再能将杨钊、叶畅等人控制住,此次政变,倒是十拿九稳。
方才与王焊密议、向贾季邻下达命令,让他离开了正街,来到了城墙之下,他长长吸了口气,望了望城上时而出来巡视的士兵,脸上的阴郁,怎么也抹不开。
若他早知道的话,事情绝不会安排得如此仓促,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势成骑虎,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回到正街,再看方才停在路旁的叶畅马车,发觉马车早就没有了影子,而此时权贵们都已入城,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开始入内,街道之上,熙熙攘攘,尽是人潮。
这些脸上或者带着笑,或者还在回味着方才算数比试的情形的人们,是不可能知道,就在他们身边,一场阴谋正在展开。
“叶畅这厮倒是走得快,本来将他控制在这边是最好了……”
王鉷想不到的是,叶畅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他现在人,就在与王鉷相距并不远的道政坊中。
他的人手,主要还是留在城外的庄子里,不过除了随他到试棚的二十余人外,暗中还有二十余人就在春明门附近。刚才,他让杨帆去将这二十余人召集齐来,就在王鉷与王焊密议的时候,他带着这四十人进入了道政坊。
“中丞,就在这边,前面那座大院子。”一个不起眼的汉子指了指前方。
这是卞平的手下,留在这里盯着刑縡者。叶畅向那座院子望去,见其占地不小,但位置偏僻,难得刑縡、王焊在兴庆宫不远处竟然能找到这样一处院落。
他正待进去,便听得里头一声呼喝:“叶畅逆贼何在,竟敢如此!”
他一愣,然后顿时明白,刑縡一伙竟然假冒了他的名义行事!
他一脚踹开门,当先入内,进了院子,便看到二十余人正围着陈玄礼等五人,陈玄礼等人缩在一角,若不是他们身上着了甲,只怕早就成碎片了。
刑縡便在这二十余人当中,他回头看到叶畅时,神情当真是惊骇欲绝。
陈玄礼看到叶畅从院外进来,也是吓了一跳,他心中原本就怀疑叶畅策划谋逆,故此方才会乱嚷,不曾想,竟然真的一声便将叶畅叫了出来!
“方才听得有人喊我,我便来了。”叶畅平静地道:“陈将军休慌,这些逆贼,且看我来拿下!”
他一挥手,身后亲卫便拥了上去。刑縡等人原本围着陈玄礼等人,见此情形,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是将陈玄礼诱入屋子里秘密杀掉,夺来印绶骗取龙武军的指挥权。他们做出的最大应变,也就是没能将陈玄礼骗入屋子后在院内强杀。以他们看来,陈玄礼身边虽有几个亲兵,总当不住他们二十余人砍杀。
他们根本不可能料到,叶畅会带着人在最关键的时候赶到!
“杀,样!”
愣了一会儿,刑縡厉声叫道。
今天这种情形,已经容不得退后,他当先抡刀,便向叶畅冲了过去。
叶畅嘴角一翘,冷笑了起来。他如今身份,自然用不着亲自去厮杀,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身边的善直便吼了一声,迎着刑縡而上。
两人挥刀激斗于一处,刑縡倒不只是一个空架子,身手相当不错,善直虽是勇猛,却也不能瞬间将他击倒。
叶畅退到门外,岳曦等三人执刃护在他身前,这三人虽然也有练过格斗技击之术,却只是当防身健体之技,而且从未亲身上过战场,故此眼见里面杀得血肉纷纷惨叫连连,三人神情都有些紧张。
“不必紧张,这只是小场面。”叶畅笑道:“这些人大多出身龙武军,倒是还有些勇力,只不过……没有上过战场的,终究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正如叶畅所说,刑縡一伙,不是无赖游侠,就是龙武军士,他们平日里也没少打熬气力练行技击,但是,与叶畅身边的亲卫相比,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一斗一,他们不比叶畅亲卫弱到哪儿,但是这种群战,他们就弱了。
特别是在死伤出现之后,他们的胆气顿时消散,毕竟大唐承平已久,这京中禁军,若不能到边疆去锻炼,其战斗力自然会下降。
原本双方人数差不多,可片刻之后,局势就很明显,叶畅的亲卫占据了绝对优势,没有多久,刑縡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是他自己,也被善直拍翻在地上,伤了一条胳膊之后生擒活捉。
叶畅这才再次踏入门内,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伤者,叶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先吩咐抢救和收殓己方的伤殁者,然后转向陈玄礼。
“某有事经过这道政坊,不意却听得里边的声音,故此进来一看。”叶畅笑吟吟地道:“陈将军受惊了。”
陈玄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第417章 昔时风波今又起
方才被刑縡一党围困,看似绝望的情形之下,陈玄礼并没有多少畏惧,但此时面对脸上带着笑容的叶畅,他却隐约感觉到一丝害怕。
象是对着李隆基时一样。
“这些人……不是叶中丞你的手下?”陈玄礼明知故问道。
“此人名为刑縡,京中游侠儿,与王焊向来交好。”叶畅踢了一脚刑縡:“陈将军应当认识他吧?”
刑縡与龙武军上下都有交游,陈玄礼不仅认识,甚至可以说相当熟悉。陈玄礼点了点头,看着叶畅:“王鉷?”
“正是。”
陈玄礼并不想卷入朝廷中任何派别冲突之内,因此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如何让自己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去——他不相信王鉷,同样也不相信叶畅。但旋即他惊觉起来:“他们为何要对付我?”
比起王鉷,叶畅更有可能要对付他才是。
“叶某如今处境艰难,也不瞒陈大将军,近来发觉有人在叶某宅外窥视,顺藤摸瓜,便找着这些家伙。”叶畅缓缓道:“他们没有什么异动,叶某自然不好发作,今日得知消息,他们数十人执刃聚集于道政坊,叶畅便带人来此,恰好赶上。”
陈玄礼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半个字也不相信。
贼喊捉贼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叶畅现在是将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安知眼前这一切是不是他布置的,为的就是嫁祸王鉷!
“至于他们为何对付陈大将军,叶某亦并不知晓。”叶畅退了一步:“不过人既然抓着了,陈大将军为何不审一审?”
陈玄礼一想也是,他揪住那将他骗来的龙武军军士,狠狠踹了一脚,然后再道:“何学谦,我一向不曾亏待你,你说说,今日为何要算计我?”
那厮倒是个狠角色,看了叶畅一眼,嚎叫道:“小人是奉叶畅之命来请将军的,哪里知道叶畅这厮会翻脸不认人,竟然布下这样的陷阱,与小人无关,都是叶畅之命!”
叶畅身边善直怒气冲冲就要上去,却被叶畅一把拦住。叶畅冷冷笑了一声:“我们出去。”
他不加解释,带着自己的手下便出了院子,留下陈玄礼与倒了一地的死伤。
陈玄礼身边的四个亲卫虽然受了点伤,因为叶畅到的及时,所以还不是很碍事。他自然不会被那个何学谦一句话糊弄过去,他沉声道:“何学谦,你父亲当初曾与我同僚,他虽然死了,你母亲还在世吧,我记得,五年前你成亲时,我还送过礼,你家中现在有一子一女,是也不是。”
那龙武军士兵浑身一抖:“祸不及妻儿……”
“若你不说实话,莫说你妻儿老母,便是与你关系稍好些的,都别想有好果子。”陈玄礼狞笑起来,他能在龙武大将军位置上坐这么多年不倒,岂会没有些手段:“宜春院中前有苏五奴儿,后面就会有你何二奴子!”
宜春院即是教坊司,此时李隆基对此已经有些懈怠,管理不如此前严格,故此有苏五奴者,其妻貌美,常为人唤去陪酒,他每次都跟随,别人为了淫乐其妻,往往以酒灌醉他,他却说“只要多给钱,吃馍馍也醉,不必喝这多酒。”故此,陈玄礼欲逼何学谦妻母为贱之意,昭然若揭。
何学谦虽是个亡命的,却还有几分良心,不是那种将自己老母送去给人污辱还自鸣得意的货色。闻言惊怒交加,一时间,他不知说什么好。
旁边的刑縡此时惨笑道:“事已至此,必是不成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何二,你便说与陈大将军就是——陈大将军,念在咱们爽快的份上,你莫为难何二老母妻儿!”
“说吧!”陈玄礼不动声色地道。
“我等实是受刑縡之指使,为王焊效命!”这种情形下,何学谦只能吐露实情:“我们想夺了大将军兵符,然后掌控龙武万骑军,逼天子退位,诛杀叶畅、杨钊!”
陈玄礼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失声叫道:“什么?”
他只以为这是王鉷与叶畅的私人恩怨,他只是无意中卷入其中,但现在才知道,其间另有文章。
而且这文章,还涉及到天子!
他连接着问了几句,无论是那何学谦,还是刑縡,都不曾做什么隐瞒,供得干干净净,只是求陈玄礼给他们一个痛快。陈玄礼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给他们痛快,事情的真相是这个,岂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看住他们!”在确认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叶畅之后,陈玄礼吩咐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院门外。
看到叶畅背着手站在院门外,陈玄礼松了口气:还好,他并未离开。
“叶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