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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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箕默默无语,他见识不多,但是听到这里,也能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若这些军医真能磨练出来,把医术提高到能给人开膛破腹又缝好来的地步,那么今后战场上将会少死多少人!
“不说他们,高公,你的人手借给我吧,那些俘虏需要看着,驱使他们干活,我的人都累久了,需要换下来休息一番。”
“是,是!”高箕唯唯喏喏,他此时心里早息了与唐军抢战利品的念头,只是觉得遗憾,自己竟然没有在这里遇上叶畅。
他在遗憾的时候,叶畅正枕着自己的背包,睡得正香。
从凌晨追杀到上午,足足追杀了三十余里,敌军才一聚集,他们就随后杀到,于是敌军又溃散,如此反复了四回,就在刚刚,见己军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叶畅终于下令就地休息。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敌军有效集结的时间大大推后,现在就算他们集结起来,也于事无补了吧。
叶畅睡得甚香,到了接近午时,他才因为腹中饥饿而醒,起身来看时,发觉周围仍然是一片鼾声。
他还好,只是砍翻了两个毫无斗志的敌人,算是过了回瘾,这些兵士却是激战半宿,又狂奔了三十里,他们能有这种体力,与叶畅对军队近乎折磨的体能训练有关。
任何时代,士兵都必须拥有好的体能,叶畅给这些军士定下的体能训练标准,是每日执械十里跑、每周执械三十里跑、每月一次百里长途奔袭演习。他的军纪甚严,但正规军的待遇也真好,有时岑参、张镐等都要嫉妒,说他们的伙食都比不上这些军士。
在旅顺,叶畅设有专门的食堂,供岑参、张镐等家人未过来的人使用,每日伙食费用都要他们自己支付,只不过叶畅在他们的薪水之外还提供了一些伙食补贴。这等食堂,同时也对外营业,那些懒得自己开伙的人,都可以来吃,通过这种方式,叶畅将不少人从繁琐的灶台前解放出来,让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到自己的兴趣与工作上去。
军队之中,也有食堂,收费比起官员食堂便宜,质量比起官员食堂要好。
想到食堂,叶畅就觉得肚子里咕咕直叫唤,他喃喃骂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用来枕头的包拾起。
这些双层的厚麻布包,积利军人手一个,自己的一些私人用品,都可以装在包内,然后由双肩带背在背后,既不影响行动,又可以装不少东西,甚得将士们欢迎。不仅军中通用,旅顺的民间,也有手巧的妇人开始做这个东西发售,销路倒也不错。
从包里拿出行军干粮,也就是炒米,然后从一旁的锅里舀了葫水,就着已经冷了的开水,那炒米嚼起来嘎崩脆,仿佛有了鸡肉味。
“司马醒了!”他吃到一半,王昌龄也拿着个葫芦过来,装好水边吃边道。
“王公觉得如何,身体还承受得住吧?”叶畅关切地问道。
“呵呵,我身体强健,莫看我年老,比起张公可是要好得多。”王昌龄哈哈笑道。
他确实比起张镐要强,张镐平日里虽然也喜欢对军事指手划脚,但要他自己去参与训练,他是绝对不肯的。所以这三十里的追杀,哪怕张镐是骑在马上,也被磨得大腿内侧鲜血淋淋,睡觉前是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来。
“呵呵,我料想此次回去后,张公会好好练习一下骑术。战阵之上,毕竟不比在长安城中驾牛车。”
叶畅也小小嘲笑了一下张镐,然后便听得张镐在后抱怨:“我正好梦间,却突然惊醒,原来是你二人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
张镐醒来之后,其余人也纷纷醒来,炒米只是应急用,大伙都醒了,自然就有人去准备午饭。没过多久,他们这个临时营地就弥漫着米面与熟肉的香味。
“叶司马,今日之战,我要写信回去,寄与长安城中的来瑱。”吃完饭后,张镐笑着说道。
叶畅点了点头:“就当如此,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大胜不写信亦是如此!”
张镐、岑参与他同笑起来,王昌龄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何可笑?”
“你却不知,张公在长安时,将来瑱举荐与叶司马,叶司马与其相见,亦是赞其颇具武略,便力邀他也来辽东。可惜来瑱却不肯来,若是他来的话,我军中便又多一虎将。”
叶畅此时名爵声望,可以帮助他招徕到岑参、王昌龄这样不得志的人,请来张镐这样闲居无事的人,但来瑱这等心气高傲之辈,却还折服不了。此事让叶畅有些遗憾失落,同时张镐对来瑱也有些不满,毕竟当初他以两人交情想要打动来瑱,都被来瑱所拒。
“来瑱我在长安时也曾见过,虽是雄壮,却还比不得南八与善直师,有此二位在,来瑱便是不来,也没有什么遗憾的。用叶司马常说的一句话,不与我们同道,损失的是他而不是我们。”王昌龄听完缘由本末之后,笑着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张镐一拍掌:“以六千对六万,大破虏军,这等大战,我赶上了,他来瑱这一世都未必能有,这岂不是他的损失?”
众人又大笑起来,这笑声就充满着自信了。叶畅看了看旁边仍然鼾声如雷的善直,昨夜袭营,善直身先士卒,斩杀无数,立下大功。他又抬头望北,比起战斧一般的善直,象枝锐利的箭的南霁云,此时身在何处?
第282章 重山千万马蹄轻
南霁云在马上。
他身边一共是八百名精锐勇士,早在夜袭之前,在叶畅与弓辅约好会战时日后,他们一行便已经离开了主战场。他们取道向西,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大船,抵达辽河河口以东,然后寻浅滩登陆,昼夜兼程,直取安市州!
这是叶畅最初的战术安排,他们兵少,若是契丹人不中计,那么他就凭借海运的优势,将兵直接运到建安州城北面,绕过契丹人的大部队,去攻取安市州,迫使契丹人回援。契丹人虽然是游牧心性,南征之时甚至将老弱妇孺都带上了,但在安市州,还是囤聚了他们一路劫掠所获,留了部分人手看守。
这些财物,对于契丹人来说,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不能不救。
原本叶畅的计划当中,是自己在建安州城下牵制住契丹人,南霁云领一支步卒精兵突袭安市州——积利州军中战马不足,故此只能是步卒。但是撒喇在无名小河边的败北,给积利州军贡献了一千六百余匹马,这让积利州军的机动能力得到很大改善,故此叶畅削减了南霁云的兵力,而增加了马匹,让他全速赶往安市州。
“此时建安州那边的战事不知如何了,那弓辅带来的消息,契丹有各部联军六万,虽是各部各怀鬼胎,我军数量毕竟太少,胜之不易,恐怕得手与否的关键就在我这边……既是如此,我来安市州就不仅仅是威胁契丹人后路,迫其解建安州之围,而应当夺取安市州,否则,契丹人未必会回军!”
因为此时无法得知战场的全局消息,故此南霁云并不知道己军已经大胜,他又向来自矜,认为自己乃是此战之关键,看了看左右,军士们精神都还好,当下道:“不必爱惜马力,咱们就在马上吃喝,晚上前必须赶到!”
这些将士们没少长途拉练,故此倒不觉得太疲苦,只是那些马受不了,好在一人双马,一匹马累了,便换一匹骑乘。他们一路滚滚北上,自然惊动了不少当地百姓,这些百姓多是各族混杂,见他们声势浩大,只道是契丹人来了,纷纷闪避,没有人敢出来询问情形。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契丹人南下的道路,与此前海边的村落不同,这里已经被契丹人祸害过,有些村落甚被屠得鸡犬不留,看到这里的凄惨之状,南霁云不禁恻然。
而长途跋涉之后,虽然他带的都是精锐,此时也都疲累不堪。大伙在一个被契丹人摧残过的村子暂歇之时,南霁云举目四顾,长叹了一声。
“朝廷放弃此地,致使此处百姓,受此劫难,此朝廷诸公之罪也。”他忍不住道:“今日我等来此,必为辽东百姓复此血仇,还其一个太平!”
他身边的樊重武闻言道:“我们在都里时,原以为被高句丽人欺着就甚是艰难,却不曾想这些契丹牧奴比高句丽人还要凶残。好在叶司马来了辽东,若非如此,我们只怕也要遭上一回这等事情!”
跟在南霁云身边的精锐,倒有大半如同樊重武一般,是原先都里附近的汉人,他们闻得此语,一个个点头。既是庆幸,又是替此地的百姓感到难过。
叶畅治下的积利州,汉人扬眉吐气自是不必说,就是非汉族的胡人,现在日子也过得比以前好些。大量人口收入提高后的消费能力增长,使得胡人放牧牛羊饲养禽畜也能获得不小的收益,更莫提叶畅还有意识地开办学校,召胡人子弟入学——这种免费教育的目的,就是对下一代胡人进行同化。
此为阳谋,大多数胡人也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学习汉语汉文,今后可以通过积利州汉语等级考试,获取一个归化汉人的身份。毕竟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民族认同之说,胡人对汉人的文化、经济,都带着崇拜羡慕,对于归化这一点,抵触心理并不是很大。
“大伙都这般想,那就是对了。”南霁云道:“到了安市州,大伙莫忘了,若不击败契丹人,咱们积利州便也会面临这等情形!”
“正是,杀尽契丹牧奴!”樊重武喝道。
“杀尽牧奴!”其余人亦是大喝。
众人精神一振,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也为之消褪。见众人精神又振作起来,南霁云挥手道:“事不宜迟,咱们继续!”
此时在他们身后不足三十里处,迪烈下令道:“走,回安市州!”
“大汗,大伙还没休息好啊……”
“再没休息好也得走,唐人此时应该缓过劲来了,莫非你们想在这里等着唐人来袭?”迪烈双眼几乎能喷火,他好不容易收拢了败兵,六万联军,到如今还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不足二万,其中契丹人本部,除了四千战士,就是五千余老弱妇孺——即使契丹人马多,那夜袭之时,又有多少人能抢到马!
故此,他的部族受到的打击,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于今之计,只有回到安市州之后,吞并这些依附于他的各部,重整部族,才能恢复一些实力。他甚至决定,到了安市州之后,立刻弃城,护送财物回盖牟州,在那辽河附近水草丰美,休养生息一些时间,再吞并附近的小部族,用个三五年,他的实力恢复之后,再考虑南下的问题。
前提是他能躲开叶畅的追杀。
“大汗,便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这些马乃是我们的根本,我们也只剩余这些马了……若是它们皆累死了,我们如何回盖牟州去?”又有人进言道。
旁边的弓辅心中大骂,人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马!但他此前犯了大错,如今能留一条性命已经是众人无暇顾他,故此他也不敢开口出声。
“回安市州后要多少马我允你们放手去抢!”迪烈道:“马,女人,孩童,只要你们想要,便可以去抢!”
听得这一句,原是失魂落魄的契丹人士气终于稍振,快马加鞭,向着前方冲去。
走了没多远,忽然有人惊咦了一声:“这地上……怎么这么多蹄印?”
“我们人来人往,地上有马蹄印也是正常。”有人回应道。
“不对劲,不对劲,这些蹄印甚是新鲜,分明是没有多久的,而且它们的朝向,都是向北,往安市州的方向去的……看不出数量来,但不会少于几百匹马,哪里有这么大规模的人手?”最先意识到不对的人又道。
起初只是私下里议论,但是到后来,那意识到不对的人想明白其中的含义,顿时大惊,急奔向迪烈:“大汗,大汗,这地上的蹄印!”
迪烈心中有事,故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经人一提醒,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这岂不意味着有大队人马向着安城过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段,大队人马不可能是契丹人,那会是谁?
无论是谁,都意味着安市州危险了!
“快,快!”
这次不用迪烈催促,契丹人们就拼了命地往北赶,建安州一战已经是惨败,安城里的财物,就是他们支撑接下来的冬天的希望,若是这些财物也被人所夺,那就意味着他们迭喇部将一蹶不振。
事关性命,他们的速度,比起南霁云等的速度就要更快一些。
“大约还差对方三十里!”
“对方在这个村子里歇息了一会儿,还吃了些东西,我们还差他们二十五里!”
“与对方只差二十里!”
跟唐人打交道久了,契丹人也会使用唐人的计程单位,几乎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当中最擅长追踪之人,便会向迪烈报告。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到申时末之际,迪烈便知道,自己很难追上了。
他的部下当中,已经出现不只一起马匹累倒不能起来的事情,那些逃出来的老弱妇孺,更是已经被他抛到了后边。
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就是安城乃是原高句丽名城,能够守得住……
“安市城乃是高句丽名城,当初太宗皇帝御驾亲征,手中名将如云,在此与高句丽人大战。虽然击败了高句丽的十五万援军,却也没有能攻破安市城,从六月打到九月,因为严冬将至,太宗皇帝不得不撤军。”
远望着安市城,南霁云缓缓地道:“此城欲夺不易啊。”
他手中只有八百人,一路上还掉队了几十人,靠着这点人手,想要强攻这座城是不可能的。
“我晓得,梁万春嘛,高句丽人里有人传说他还射中了太宗一眼,太宗退兵时他登城而拜,太宗敬他武勇,还赐绸二百匹。”跟在他身边的樊重武道。
“一派胡言,这只怕是新罗婢在那胡乱造谣吧。”南霁云哼了一声道:“五弟曾说过,新罗婢惯会乱认祖宗和造谣的,他们只怕要将这高句丽的梁万春也吹嘘成他们新罗人吧?全然不想,当初太宗皇帝之所以东征,便是因为高句丽人攻新罗甚急!”
南霁云未免有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