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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部分

盛唐夜唱-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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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旋即又肉痛起来,如今他父亲李适之已经是闲职,可不象当初那样有人孝敬了,便是宫中的赏赐,比起往常也少了许多。几百贯……只凭着俸禄,能有几个几百贯?

  钱啊钱,李霅还想着在长安再置一处宅院,好在外边再养一房外室,可他手头的钱已经不足,为何叶畅那厮却能赚钱……商贾之所为,他也……咦?

  心中正咒骂着,李霅突然想到一事。

  叶畅搞那个竞卖,便是商贾之所为,他如今乃是朝廷官员,这等行径,可是有失朝廷官员体统的!

  虽然这些年抓得松了些,那是因为没有人举告,若是御史弹劾叶畅……

  一想到这里,李霅顿时心生一策。虽然如今御史台里基本上都是李林甫的人,但也不是没有李霅可用之人。但李霅不准备用御史台,毕竟用这边的人手风险太大,还不如展他们这一边所长!

  “替我请何郎君、费郎君等人来!”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一计渐成,他开口道:“还有,屋子里乱成这模样,怎么也不知道清扫,当真是一群不开眼的东西!”

  在他的喝斥之下,屋里的诸人便开始忙乱起来,出去召人的召人,打扫的打扫,过了会儿,那何郎君、费郎君两位便到了这里。

  这二人都是李霅养的清客文士,当李适之为相的时候,他家中类似的清客文士足有数十人,可李适之辞相后,门客也大多被遣散,唯有这何、费二人,向来与李霅亲近,故此被留了下来。

  “少卿召我二人来,不知有何吩咐?”

  “有一事,要劳烦二位。”李霅道:“二位可知今日在香雪海办的竞价会?”

  何、费二人对望了一眼,他们身为清客,自然最会察言观色,那费郎君道:“知是知道……”

  “此竞价会乃叶畅那厮所为,二位,若非叶畅那厮构陷,韦、皇甫等诸公岂能遇害!而家父又如何会去相!此乃私仇,尚可容之,但叶畅不过是山野小儿,向来不治经书不知典章不通律令,竟然也能沐猴而冠!这等卑劣小人,若任其猖狂,必将祸国殃民!”

  李霅一连串咒骂叶畅的话语,说得极为顺溜,显然这些话在他心中藏着许久了,直到今日,才是丝毫不顾形象地说出。而且他越是说,便觉得自己脸上眼眶处隐隐疼痛,想起在兵部自己吃的那两拳,咒骂得便越响亮。

  何、费二人又是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叹息。

  李适之拼不过李林甫,一方面原因就是粗率,总是在一些小地方中了李林甫之计,这使得原本想用他来制衡李林甫的李隆基也改了主意,直接将他放弃。而其子李霅,粗率更有胜于乃父。

  若是咒骂有用,这世界上还用刀剑干什么?

  “二位为何不说话?”李霅骂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回应,不禁面色一沉。

  “哦,少卿息怒,叶畅不过是一介蝼蚁,少卿千金之体,不可为之气坏了身躯。君子之争,非在日月,十年报仇,犹为未晚。少卿此时实在不宜再与那区区蝼蚁正面冲突,先冷眼看他吧。”

  这二位当中,姓费的倒是忠心,进言劝谏道。

  李霅点了点头:“费郎君所说甚是……”

  何费二人顿时就有些愣了,没有想到李霅竟然听得进劝,这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任由小人猖獗,亦非君子处世之道!古人有言,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叶畅那奸贼做出这等无德无体之事来,岂有不被正人君子士大夫唾弃之理?”

  何费二人眉头不由锁起,隐约猜到了点什么。果然,李霅接着又道:“如今叶畅小人得志,猖狂而不检点,竟然办什么竞价之会,行商贾之事。身为朝廷命官,当远离市贾,不染铜臭,此人偏偏反道而行……二位,此正是天欲灭之也!”

  “少卿之意?”

  “劳请二位,发动士林公议,群情汹汹之下,便是圣人,也维护不了他!”李霅咬牙切齿:“我定要让这奸贼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他的恨意,自齿间流出,让人毛骨悚然。何郎君与费郎君又是对望了一眼:没有想到,这位粗率更胜乃父的李少卿,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他们怎么知道,李霅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上回在兵部给叶畅捶了两拳之后,终于明白,正面较量,绝对不是叶畅对手,只能隐身背后,让别人去对付叶畅!

  第253章 紫幔遮溷锥破李

  三月二十九日一大早,王元宝就来到了长安东市步云楼外,今日乃是他邀请长安城琉璃行会诸位东家的日子,事关重大,他不敢怠慢,故此辰时刚过,他便到了步云楼。

  原本他是想要将步云楼包下来的,但到此之后得知,有一群文人在此相会。他们虽是豪商,却不敢在文人面前太过傲慢,谁知道这些文人当中会不会出现未来的尚书、京兆!

  巳时一刻,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王元宝也没有等来任何一个客人。他皱着眉,心中暗暗愤怒:这些琉璃行会的东家,是不是认为他的主要精力放到了球市上,故此对他有所怠慢?

  又过了会儿,王元宝终于看到了一辆油壁车载来了他所请人之一。

  “顾郎君来了,哈哈……有失远迎啊。”王元宝心中愤怒,脸上却依然是团团和气,他上得前来,向着那位顾东家拱手。

  顾东家面色却阴沉如井,一见他劈头便道:“王翁,你还在这等什么,休等了,不会有人来了!”

  “哦?”

  “叶十一邀了京城东西两市大多数琉璃行店家前去,商议玻璃器份额分配!”

  “什、什么!”

  王元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自问自己的反应很快了,叶畅那边才办的竞卖会,这边他就邀琉璃行的东家商议集体采取对策,却不曾想,叶畅那边的动作比他还快!

  “顾郎君,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与我听听。”强自镇定之后,王元宝沉声道。

  “昨日上午收到王翁的请柬,下午便收到了叶十一的请柬。”那位顾东家面色阴沉:“请柬乃是胡源祥代发,除了王翁与某,所有人都收到了!”

  “胡源祥,这个鼠目寸光的狗奴!”

  听得这个消息,王元宝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胡源祥便是当初市赛时他的竞争对手,在贾猫儿的介绍之下,他与叶畅搭上了关系。王元宝不喜其人,故此发放请柬时并未有其人,但是胡源祥家三代在长安经营琉璃,行内的人脉还在,王元宝请客的消息很快就被他所知。虽然王元宝请客的名义并不是商讨对付叶畅,可是他既然没有请胡源祥,胡源祥自然会想着破坏这次大会。

  “竟然没有人通知我……”

  王元宝此时还有一个觉得心寒之处,全长安城中十余家经营琉璃器的大商家,竟然没有一家去通知他,还是这位顾郎君,因为一向与胡家关系不睦,也没有接到邀请,这才将消息泄露于他。

  “王翁,得想想办法,昨日玻璃器的竞卖你也是知道的,百余件玻璃器,便卖出了十万贯!无论是玻璃茶具,还是玻璃宝镜,都是大受欢迎,显然要在长安大行其道!王翁,若是我们被排除在外,不仅赚不到玻璃器的钱,就是手中的琉璃也要大受影响啊!”

  顾郎君的话,王元宝如何不明白,可是又能怎么办?

  “依汝之见,当如何是好?”

  “王翁牵头,领着咱们这些未曾收到请柬的,径直去寻叶十一郎。王翁既然从叶十一郎那儿接手球市,想来也有几分情面,只需让我们也加入其中分一杯羹,一切自然安稳!”

  王元宝神情有些古怪,他看着顾郎君,好一会儿之后问道:“咱们……不只你一家?”

  “自然不只,胡源祥那狗眼看人低的只发了大商家,还有几家和我一般,不入他眼中的,我们在一起商议了,觉得我们势单力薄,不好与之相争,唯有王翁牵头,方可与胡源祥抗衡!”

  王元宝满嘴都是苦涩,算是明白顾郎君的真实用意了。顾郎君嘴中说得好听,说他与叶畅有几分旧谊,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从叶畅那边接手球市,可是很耍了些手段的。

  如今让他去再与叶畅交涉,无非有二,一是再耍当初的手段,二是俯首向叶畅道歉赔情。

  可是再耍当初的手段?莫说一时之间,寻不着有份量的人向叶畅施加压力与影响,就算有,在这时谁敢?长安城现在消息稍灵通点的人可都知道了,叶畅向杨玉环献上了一面巨大的宝镜,甚得圣人欢喜,而且叶畅刚刚在辽东得了一场大胜,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箭一矢,便收复了积利州!

  献宝,军功,这两者正合了李隆基好大喜功的性子,内有杨玉环,外有李林甫,叶畅靠山之大,已经不是当初除了玉真长公主外无依无靠的情形了,现在甚至玉真长公主要想对叶畅伸手,也未必能落得到好。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叶畅服软认输……

  原本王元宝想着集中长安城琉璃行与叶畅相抗,结果被叶畅一个玻璃器皿配额分配便弄得分崩离析,甚至连他的计策都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已经胎死腹中。这等情形之下,王元宝哪能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叶畅事先构思好了的。

  若真如此……

  王元宝额头冷汗直冒,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凶狠无比而又狡猾至极的猛兽,就在他背后露出锋利的牙齿。

  此时王元宝心中当真是后悔,不该得罪叶畅的。

  从天宝二载他自叶畅手中夺去球市的经营权,到现在天宝五载,按月计算还不足四年,叶畅的报复便已经到了。

  “此事……容我再思量,再思量。”王元宝犹豫了很久,终于迟缓地说道。

  顾郎君眼中满是失望,他觉得王元宝当断不断,实在没有了纵横商场三十年的智慧。不过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与胡源祥矛盾之深,更胜过王元宝与胡源祥,若不得王元宝之助,他便是跑去见叶畅,叶畅也不会搭理他。

  “王翁,咱们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世上没有放不下的怨仇,唯有放不下的利字。若是咱们能给叶十一郎带来比胡源祥更多的利益,便是此前有些许误会,叶十一又如何放在心上?咱们要的,不过就是王翁你向叶十一认个错罢了,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认个错能赚钱,有什么错不能认,说得不好听些,便是认爹认娘,也不过那么回事!”心中情急之下,顾郎君对王元宝道。

  王元宝叹了口气:“我知矣……好吧,我让人送拜帖去叶畅府中……不,我亲自去他府前恭候。唉,当初一念之差,竟至于此!”

  他想来想去,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真诚,便令人回去备好重礼,准备径直到叶畅府中去。他还在吩咐的时候,便看到几个文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其中有两人他认得。

  “这不是王翁么,怎么今天有空到步云楼来?”他认得的人当中有一个向他颔首道。

  “原来是何先生、费先生。”王元宝心中有事,只是招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到何、费二人眼中,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喜。

  当初李适之为相的时候,连带着他们这些门人清客也地位高涨,王元宝见他们少不得巴结,可现在么,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这位王翁,看上去富态逼人……不知是何许人也?”跟他们一起的一个清瘦的文士问道。

  “啊,子美贤弟,这位王翁就是王元宝,长安城中有名的巨富,所谓富可敌国,便是说他啦。”何先生干笑着道。

  子美便是杜甫,他与李适之一派关系更为亲近,此次上京,乃是准备参与铨选。李邕之死对他的冲击很大,让他意识到,大唐朝廷之上确实有奸邪,他性子犟,便铁了心要出仕,与那些奸邪相争。

  李适之虽然已经不在为相,但太子少师也是显爵,算是杜甫能接触到比较有可能举荐他的人物了。他往来长安城中,便与李适之的门客们相熟,此次何、费二位宴请士林儒生,他也被邀了来。

  上了步云楼,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这些儒生在一起寒喧见礼,少不得折腾个半日功夫。杜甫虽然心中觉得这些虚礼实在无趣,却也不得不跟着大伙一起折腾。

  到了巳时三刻,所邀之人到齐,酒菜也开始上来。杜甫家境一般,以前跟着叶畅不需要为钱财操心,两人决裂之后,虽然叶畅还是如以往一般遣人经他家中送钱粮,却被他全部退了回去。长安城中物价腾贵,象这样一桌酒菜,没有十万钱拿不下来,见到这满桌酒菜,杜甫忍不住在心中喟叹起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并不是凭空而来的,甚至不是一时激愤之作。

  “饮胜!”

  “饮胜!”

  无论如何,众人都在大吃大喝,杜甫也只能随大流。酒过三巡之后,那位何郎君与费郎君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何郎君开口道:“长安虽好,非吾久居之所,诸位都是我二人至交好友,大家志趣相投,然辄人生无不散之宴席,或许今日过后,我等便各奔东西了……”

  “何郎君何出此语?”费郎君讶然道。

  “以往在长安,那是因为此为我大唐首善之地,衣冠形胜之所。可是近来看长安,只觉得铜臭熏天,已非往日清静……”

  众人都是甚为惊讶,若论铜臭,这位何郎君可也甚好黄白之物,此时他发此感慨,多少让人觉得不适。

  “何郎君必是有感而发,何事令汝如此颓然?”费郎君又问道。

  “我辈客居长安,所为者何?不过是能文章达天意,出仕为官,不负一腔抱负么?大唐官员,乃圣意选拔,替天子司百职。故此以大唐律令,官员一律不得为商贾之事,可是就在昨日,便有六品之显官,竞卖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奢糜放纵,肆无忌惮!”

  那何郎君滔滔不绝地说着,在他口中,昨日竞卖之举,乃是叶畅罪恶滔天之举。那何郎君不愧是文人,末人还吟诗道:“石崇幔遮溷,王戎锥破李……”

  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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