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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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九河也是一笑:“说的是,杀了便杀了!”
他们着好甲,便顺着道路走向北门。此时已经是夜深,四处寂静,寒风如刀,未过多久,他们便到了北门。
“是谁?”有人喝问道。
“罗将军出来巡夜!”有亲信答道。
借着火把的光芒,城墙上张弩搭弓的兵士看到了罗九河的脸,便松了口气:“原来是将军,这么晚了,将军还来,当真是尽职尽责!”
“荔丁呢?”罗九河看了一眼墙上,原本该在墙上值守的荔丁人却不在,他一皱眉问道。
众人都知道白日里荔丁与他起的冲突,只道他是乘机来寻荔丁麻烦,无论是汉军还是虏军都不怀疑,有人便指着城下的瓮室:“在睡呢……”
“没睡,没睡!”荔丁的声音传了来,他原本是准备睡觉的,但听得动静,便慌忙披衣起来。
罗九河看着他一脸涎笑而来,哼了一声:“你没睡正好,我要送你去见你家主人!”
荔丁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是带他去见泉荔,苦着脸正要搭话,突然间便听得一声响,然后被罗九河的一名亲信一刀砍了脑袋。
城头顿时乱了起来,众人都是讶然看着罗九河,罗九河冷笑了一声,将荔丁的脑袋踢开:“这厮值守之时竟然敢睡觉,我已替刺史行了军法,你们可有人不服?”
众人哪个敢说不服,都以为他是公报私仇,一个个默不作声。罗九河招了招手:“这些日子,这厮在此,苦了大伙儿,大伙都下来,烤烤火,暖和一下,将我马上的酒坛拿来!”
“将军……这个,此时饮酒?”有人小心提醒道。
罗九河咧嘴笑了笑:“你们放心,刺史那边责怪,自有我顶着。”
众人闻言欢呼了一声,纷纷从城头下来,他们分班轮值,此时城头之上的士兵不过三十余人,大伙围坐在火堆之旁,一边饮酒一边谈笑,至于那荔丁,没有人管他了。
见众人中只有几个高句丽人,罗九河不动声色,向着自己的亲信又使了眼色。那几个亲信会意,便来到高句丽人身边,假作劝酒,然后猝然发作,将之尽数刺杀。其余军士,惊得都跳了起来,各执兵刃,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欲降唐,诸位与我一般都是汉人,莫非意欲阻我?”罗九河眯着眼,向着众人问道。
“什么?”
有人不解地问道,罗九河便又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都受泉盖洪猜忌,至于荔丁这般犬豕一般的人物也欺上头来,你们还想步我后尘么?”
众军士当中也有向来与罗九河亲善的,此时便叫道:“将军说的是,我们都是汉军,一向为将军效力,将军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哪个胆敢说不字,便送去与荔丁相会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这些时日罗九河受荔丁之流羞辱,他们可是看在眼中。罗九河带兵向来关爱,兵士咸乐于效力,他受辱,诸军士都是感同身受,如今罗九河要发作,他们自然愿意跟从。
不过也有想得远些的,忧心忡忡地道:“将军,只有我们这些人……怕是难成事啊。”
“不必担忧,汉军近千人,想来大多都会随我,至于虏兵……我也有援军。”罗九河来到城门前,然后下令:“开城!”
诸军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将军与唐军有联络?”
得了罗九河肯定的答复之后,众人都是喜形颜色,毕竟,让他们自己起事还是有些担忧,而有了唐军支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唐军又如何跑到北城去了,将军如何知道他们到了……莫非,白日里那位陈道长,就是替唐军传讯?”有人在心中暗暗嘀咕,但不敢问出来,这就关系到军机,不是随意能问的了。
大伙动起手来,将城门打开,罗九河亲擎火把,在门洞处晃了三圈。这是在水云观时双方约定的暗号,做完之后,罗九河也就只有在那儿等了。
不过为了防止没有看到,过了片刻之后,他又举起火把转了三圈。
他却不知,就在他打开城门时,远处约两里多的地方,叶畅举着望远镜,正往这边观看。他第一次举起火把,叶畅便看到了。
虽然夜幕影响了视线,但看火光照亮的城门处还是看得到的。叶畅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心中岂能半点都不担忧,万一罗九河是假意投靠,那他带人入城,便是自陷于死地了。
因此,在罗九河第一遍转火把后,他没有急着下令,而是继续观察,在确认城门口并无异样之后,他才回头道:“三哥,有劳你了。”
善直一身甲,点了点头,然后喧着三十余人悄然上前。
借着雪地的略微反光,他们高一脚低一脚地接近卑沙城,叶畅领着大队也跟着向前,到了距离城三百步处停了下来,看着善直他们入城。
善直到了城门口,一眼看到罗九河,上前将他手抓住道:“有劳罗将军了。”
这是叶畅的交待,若是罗九河有什么二心,先接近他,保证能第一时间制住他。到时就算卑沙城里有埋伏,也可以以罗九河的性命来保证善直一行的安全。
罗九河不知这其中还有多少算计,他见是善直,心里也是欢喜。那日在水云观,他是听得叶畅称这个僧人为三哥,显然与叶畅关系不一般。他摇了摇手:“善直师傅,你亲自来了?”
“情形如何?”善直不放他的手臂,看似亲热地问道。
“北门都是我的人……”
两人说话间,善直带来的人便已经进了城门,然后上城的上城,堵门的堵门,还有人向内搜索了一番。见到这一幕,罗九河才意识到点什么,笑着道:“善直师傅倒是谨慎。”
“将军莫怪,事干重大,不谨慎不行。”善直嘿嘿一笑,他一个莽和尚,哪有这么多心眼,若不是叶畅的交待,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事情。
在确认没有任何埋伏之后,善直在门洞那边做了一个手势,叶畅看到了之后,下令道:“进发!”
全军从黑暗中走出,足足有四百余人,看到这一幕,罗九河原本还有些悬的心放了下来。
同时他也暗暗称奇:几十人混过来已经是难事,带了近五百人过来,而卑沙城中却毫无知觉,这也是卑沙城该破。
很快叶畅便出现在火光之中,发觉带队者乃是叶畅本人,罗九河瞳孔猛然缩了一下,总算明白为何善直那么谨慎了。
“参军如何亲自来了!”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叶畅以身犯险,喜的是跟着这样胆气过人的主上,不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将军与汉军将士亦是冒着奇险,叶某岂能安坐于外?”叶畅上来,向罗九河身后的军士们抱拳一揖:“积利州录事参军、襄平守捉使叶畅在此,多谢诸位深明大义,为我汉家收复故土立了大功!”
一听他就是击杀高尹成的叶畅,罗九河身后的军士们几乎同时倒吸了口气。
“事态紧急,叶某就不再寒喧,待破敌之后再与诸位庆功痛饮。罗将军,我主力尚在城南,此次带来了五百人,如何行事,全凭你指挥。”叶畅又转向罗九河。
这可是实打实的信任,罗九河心头一热,沉声道:“是!”
第237章 方自袖手风波定
泉盖洪这夜里睡得并不是很好。
唐军停在三岔口,不进不退已经十余日,这是他的心头大患。虽然他安慰自己,再坚持几天,下一股寒潮来时,唐军再不走就要冻死,可是实际的情形是,唐人从旅顺运来大量的木炭,看起来是准备在三岔口过冬了。
若是寒冬不能击退唐人,等到春暖花开时节,唐人大举来犯,卑沙城就更难支撑了。
这种担忧,让泉盖洪的睡眠很浅,外边有些响动,便能把他惊醒。
故此,当卑沙城内杀声四起之时,他第一时间惊醒:“唐军攻来了么?”
外头却没有人回应,这深更半夜都快到子时了,便是外头有人值守,也一时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如何敢胡乱回答?
泉盖洪披衣而起,心中忧虑,面上还维持勉强镇定,唤来仆人给他着甲,这边才披上甲,终于有人闯了进来。
“刺史,不好了,不好了,罗九河反了!”
进来的人带着哭腔嚷嚷着,泉盖洪闻言大惊,伸手便摘下挂在墙上的刀:“我就知汉儿不可靠,可是这厮怎么突然反了?莫非是泉荔逼他太过,让他不得不反?”
想到泉荔,他心中一动:“泉荔呢,我将兵权交与他,快唤他来平乱!”
“泉将军早就被杀了,刺史,快逃吧,罗九河已将聚拢了汉军,马上就要向这边过来……刺史,咱们赶紧走东门逃吧!”
北门原本就掌握在罗九河手中,如今他起事,北门是走不得的,南边就是唐军,也走不得,唯一能走的,就是东门。泉盖洪听得泉荔已死,顿时明白,大势已去,再也无人能够制衡罗九河。
他身边一侍从犹自怀有侥幸:“城中汉兵不过八九百,急切间罗九河能收拢的最多五六百,高句丽人则有数千。刺史只要登高一呼,定然能拨乱反正……”
“罗九河岂会未与唐军勾结!”泉盖洪喝了一声。
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罗九河敢于突然举事,自然是与唐人有所勾结,连这点都想不到,还让自己登高一呼……此时登高一呼,分明是送肉入狼口!
“走,快走……”
顾不得家中的一切,他厉声道。想到高尹成的下场,他心中便不寒而栗,落入唐人手中,他的头颅岂能保住!
但他带着这小队护卫才出府邸,迎面就看到黑压压一片军士,为首者一手刀一手矛,刀刃矛锋都泛着暗红色的光泽,也不知是沾染上的血迹,还是反射着火把的光芒。
正是罗九河,他大踏步走向泉盖洪:“刺史意欲何往?”
泉盖洪不曾想罗九河动作这么快,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杀到自己面前。但一看罗九河身边跟着的兵士,他顿时明白,脸色大变:“唐军……入城了?”
“好叫刺史得知,唐军一个时辰之前已经自北门入城,然后随我入军营。如今城中,除了少数不识时务者在负隅顽抗,已然平定下来。”罗九河眯着眼睛道。
“罗九河,你这逆贼,我待你不薄,你竟然、竟然背叛我?”
“泉荔的亲信已经招了,刺史打算此战终后便将某处置掉。”罗九河盯着他:“我家三代为你泉氏效力,若非我祖父,你泉氏哪里能成为卑沙城主,若非我父,你又如何能继承刺史之位,若非我,你如何能号令积利州?可人是如何待我不薄的,便是要诛我满门么?”
泉盖洪顿时哑口,罗九河家三代为他们家效力,战死的人就超过六位,若说对不起,也是他对不起罗九河在先。
“罢罢,你这逆贼,杀我泄愤便罢,莫害了城中百姓……”
“你若念着城中百姓,就该早日开城迎王师才对,此时却假惺惺的说什么来?”罗九河道:“至于你自己,你只管放心,我向叶参军求情,他说只将你送回长安安置!”
“叶参军?”
泉盖洪瞪大了眼睛,罗九河是几时见到的叶畅?莫非叶畅已经随大军入了城?
“叶某在此。”他惊讶中,就听得有人说了一声,然后从罗九河身后诸军中行出一个年轻的将领来。
火光下,这位年轻的将领显得英气勃勃,目光炯炯有神。泉盖洪看了看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郎,就是叶畅。
“你……你待如何?”在叶畅目光逼视下,他心惊胆战,不知如何应付,开口便露出怯。
“依尔之罪,原该明刑正典,传首四方,令胆敢象效尤者戒!”叶畅厉声道:“你之帮凶爪牙高尹成尚死,你岂有活路!”
泉盖洪双膝一软,险些坐倒。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任何情形下都镇定自若,却不曾想被叶畅一喝,就近乎胆破。
“不过,罗将军念在旧情份上为你求情,你不过是豕犬罢了,以你一命,换取罗将军效力,叶某算是占了大便宜。”叶畅又道:“故此,饶你死罪,送往长安,献俘阙下!”
这个安排让泉盖洪站稳了,能够不死,虽然将永远失去权力,但总算是留下了性命。
他感觉得到,叶畅是真心想要杀他,若不是有罗九河,他这条性命就没有了。再看罗九河时,他的神情就有些复杂,虽然痛恨依然,却骂不出口了。
“令你的随从放下武器,我不欲多作杀伤。”叶畅又喝道。
泉盖洪回头看了看,他的随从只有十余人罢了,而且一个个面如土色,甚至不待他吩咐,就有人把武器扔在了地上。他长叹了一声:“罢,罢,便依叶参军之令……只望叶参军约束兵卒,勿滥杀无辜,这城中的高句丽人无罪,有罪尽在泉某一身,还请叶参军勿要为难他们……”
“自此以后,他们就是大唐子民,是叶某治下,我如何会为难他们?”叶畅噗的一笑:“绑起来,都送回他府中去……府中武器兵甲都搜出来,但金银财帛不可擅取,擅取者军法从事!女眷不许淫辱,淫辱者有杀无赦!”
他连接着两个命令下去,诸军应了一声,便纷纷行动起来。
卑沙城是小城,面积并不大,没有花多长时间,便又安定下来。虽然还有许多人惴惴不安难以入睡,但对于叶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除了必要的部队在城中巡视之外,包括从南门入城的旅顺军在军,都进了军营,开始休息。
“终于忙好了……我倒是累了,自前日起,就没怎么睡过。”叶畅长长伸了个懒腰,笑着向罗九河道:“罗将军,你家中可有宿处,我便去你家里打扰一番,不知这个不速之客,你是否欢迎啊。”
罗九河闻得此语愣了愣,然后道:“今夜怕还有变动,某欲宿于营中……”
“那我便去你营中休息。”叶畅不容拒绝地道:“请罗将军带路。”
罗九河心中明白,这是叶畅安抚降军的手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