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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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千五百军士,再加两千民夫,那么此战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杨景晖很快就探得消息,这个消息让叶畅咬牙切齿。原来边令诚只带了五百余人来,最初时还觉得大唐威压四方,这五百余人大多是跟着他来混功劳的,结果了解犬戎的凶残之后,他便缠着皇甫惟明要护卫。他为监军使,要人护卫倒不算非分,可是皇甫惟明拨给他五百人他嫌少,而且指名要王难得部给自己护卫,皇甫惟明想到他曾经为叶畅说话,一气之下就将拨给叶畅的人手调了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景晖恼怒地道:“你说他一个宦官阉人,不在宫中好生服侍天子嫔妃,跑到这边关来做什么!这厮不是个好货,当真害人不浅!”
他与叶畅是难兄难弟,故此有些牢骚敢在叶畅面前发作。但却没有得到叶畅的回应,抬眼去看时,发觉叶畅脸色寡白呆呆愣在那里。
叶畅确实是呆愣在那里。
边令诚这厮,得了他的好处,原是想在皇甫惟明面前为他说话的,结果却变成这模样了……果然,他不愧是历史上鼎鼎大名专坑队友的货色啊。
坑了高仙芝、封常清,坑哥叔翰——问题是,现在他坑的可是自己。
“驴日的死太监,没卵的货色!”在心中大骂了两句,叶畅知道,现在骂也晚了,除非他弃职而逃,否则便要面对这种尴尬局面。而弃职逃走的结果,必然是被朝廷通缉,抓着了也是死路一条。
自己终究还是对边疆情形估计不足……
旁边高适、李白与岑参都皱眉凝神,叶畅看了他们一圈,发觉大伙都是一筹莫展。
皇甫惟明既然做出抽调他们这边部队的事情来,显然是被边令诚激怒,既然看出边令诚为叶畅说话,就干脆把叶畅坑了。因此,想寻皇甫惟明再派人来,那纯是自取其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
“这样吧,我回去见一见边令诚,看看能不能想些办法……”
叶畅琢磨来琢磨去,只有寻边令诚相助了。他看着高适,高适点了点头,再看岑参,岑参多少有些不愤,而李白反倒觉得理当如此:“便是这样,他找来的麻烦自然要想法子让他解决,不过十一郎,边令诚胆小如鼠,只怕不会将自己的护卫借你。”
“护卫?”叶畅嘿然一笑:“只要他护卫,岂不便宜他了!”
高适眼前顿时一亮:“若是有法子将他骗来,那自然最好,原本粮草匠营便是犬戎必取之地,再加一个监军大使,犬戎如何会放过?”
杨景晖听得他们在这算计监军大使,饶是他对边令诚也没有半点尊敬,却还是不禁变色:这几位据说都是名动天下的名士,果然名不虚传啊。
不过边令诚那胆小鬼,岂敢以身为饵?
“此事当真唯有十一郎去才行,叶十一,你是如何将我们三拐骗来此的,便如何将边令诚也拐来吧。”李白笑道。
叶畅干笑了两声,果然,没有谁是傻子,李白他们三个现在也明白,自己上洛阳是特意为拐他们三人而来啊。不过高适深沉、岑参内敛,不象李白这样藏不住话。
说出来也好,说出来此事就揭过去了。
“如此,畅现在便去,总之要想法子将边令诚拐来。”叶畅道:“这边的情形,就有劳高公、杨将军与二位了。”
杨景晖对于叶畅能拐来边令诚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此时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叶畅返回洪济城后,并未去找皇甫惟明,而是径直来求见边令诚。皇甫惟明虽是不待见边令诚,不过表面上的礼仪倒还是做到了,因此边令诚住入了城中少数完整的房屋,而那一千精兵营地便扎在边令诚宿处周围,将之拱卫起来。
看到这情形,叶畅更加肯定,边令诚这厮实在是胆小如鼠了。
听说叶畅求见,边令诚倒没有让叶畅久等,一会儿之后,叶畅便进了他的屋子,恰好听得他在大发脾气,只因为这军中未备蜜水。
叶畅想起一事,笑着便取了一个小包递上去:“边公,边地条件简陋,没有蜜汁亦是寻常,边公想要吃甜的,某这里倒是有些糖,边公不妨尝尝。”
他献上去的,乃是方糖。制糖术的改进,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将过滤后所得的白糖制成方糖出售,亦是他准备的下一个产业。
“叶畅,你为何到如今才来见咱?”边令诚让随侍接过糖,他不怕叶畅害他,因此径直取了一颗塞入嘴中,然后开口怪罪起来,不过只说了一句就转口风:“咦,好甜,好甜,没有别的糖的涩味……叶十一,这必又是你捣鼓出来的新东西吧,不知它的配方是如何,抄一份送到我这来吧。”
叶畅笑道:“边公这可就难为我了,这是前些日缴获的战利品,我们初到之时便与犬戎交了手,边公想必也知道此事?”
边令诚哪知道这个,他含含糊糊地应了声,还有些怀疑:“叶畅你莫非骗我,犬戎哪有这等本领,他们会制糖?”
“太宗皇帝曾遣使去天竺学熬糖之策,边公当知此事。”叶畅又道。
边令诚仍然含含糊糊地应过,他还是不知,不过想来这等事情,回去一问便晓得,叶畅应该不敢骗他。
“天竺与犬戎有何关系?”
“犬戎与尼婆罗关系极睦,尼婆罗乃犬戎属国,当初赞普松赞干部除了迎娶我大唐文成公主,据闻亦娶了尼婆罗公主。”
“你别绕弯子说啊,直说,直说!”
“天竺有大大小小数百国邦,其中有些又是尼婆罗属国,太宗皇帝时朝散大夫王玄策曾请尼婆罗出兵,破天竺摩揭陀国,故此,天竺制糖,便传入尼婆罗,又经尼婆罗传入犬戎。”
叶畅信口胡诌,所言半真半假,边令诚如何能够分辨?因此,他有些惋惜地道:“若是这糖是叶十一你制的,那该多好,那能给我赚多少钱财……”
暗暗骂了一句,叶畅笑道:“边公若真想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咱们能胜了犬戎,俘虏其匠人,细细迫问来历就是。”
“是极,是极,还是叶十一你说得对,皇甫惟明这蠢货,在这边多年,也不曾见他注意此事!”边令诚大乐,原本是想立刻寻人去问皇甫惟明的,但一想到若是揭穿了,这其中利益自己就不能独占,当下改了主意:“叶十一,你想法子打个胜仗……”
话说到这,他突然闭口,因为他看到叶畅的神情有些怪异。边令诚虽是欲令智昏,却不愚蠢,顿时瞪圆了眼:“怎么,你莫藏着掖着,有什么就直说!”
“边公不知道么,莫非皇甫大夫没有告诉边公?”
“这个……这些时日他都躲着咱,能告诉咱什么?”
“唉呀,皇甫大夫不告诉边公,畅也不好说……”
“叶畅,皇甫惟明为难你的时候,可是咱出面替你说话!”太监多疑,叶畅越是如此,边令诚就越想知道其间有什么因果,因此沉声道:“你可要想清楚来,皇甫惟明并不待见你!”
死太监的眼光倒是毒,叶畅脸上却又是浮起异样的笑来:“这个……真不好说……”
“唔……莫非那日,你们是在演戏!”边令诚见自己提到皇甫惟明不待见叶畅,叶畅露出这神情,顿时自以为抓住了关键。
叶畅讶然相望:“边公如何知晓……啊哟。”
见叶畅终于说漏了,边令诚得意洋洋:“你快说,快说,瞒不住咱了,你和边令诚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叶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边令诚屏退左右之后,叶畅才压低声音道:“方才边公要某想法子打个胜仗,某觉得奇怪就在这,一场大胜便在眼前,边公竟然不知!”
“大胜?”
“对,可以献俘于朝的大胜!”叶畅道。
边令诚到这里才数日,就被这高原环境折腾得脾气大涨,因此听得献俘于朝,顿时眼前一亮:这岂不意味着可以回长安?
“说。”
“边公慧眼如炬,我与皇甫大夫确实是在演戏,如今我带着匠营与粮草在化隆,为的是将犬戎自积石军诱出。我献策与皇甫大夫,犬戎出兵之后,皇甫大夫于半道劫击之,必使犬戎首尾难顾,这岂不是一场大胜?”
边令诚琢磨了一会儿,有些怀疑地道:“犬戎会上当?”
“上当的可能在七成。”叶畅笑道:“皇甫大夫已经决定,只等犬戎出积石军,便要全军出击。”
“好……好……”边令诚说了两声好,心里却骂了一句“好个屁”。
这件事情,皇甫惟明丝毫不向他提起,意味着皇甫惟明有意独占这大功劳!若是获得大胜,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凭什么回长安献俘,又凭什么占据这功劳请求调回?
叶畅又道:“虽是如此,边公也要小心,皇甫大夫不曾对你提起事,到时只怕是想留边公守洪济城……我料皇甫大夫劫击犬戎之处,应在数十里之外,若是犬戎一部此时来袭洪济城,边公千万要小心……”
边令诚顿时大怒。
功劳不给他,守洪济城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却交与他?
不过想想皇甫惟明对自己的态度,边令诚承认,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让他带一千人守城……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怎么守城他根本一无所知!
“叶十一,咱待你如何?”按捺着怒气,他琢磨着如何去揭破皇甫惟明的打算,掀了桌子大家一拍两散,突然见着叶畅的身影,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边公待某,可谓恩重如山。”叶畅一字一句地道。
第172章 欲与皇甫不戴天
“既是如此,如今我有一个想法,还请叶十一你为我参谋参谋。”
叶畅嘴上所说的“恩重如山”,边令诚当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他也不会自己将此揭破,而是顺竿往上爬,笑眯眯地说道。
“不知边公有何想法,叶畅愿为边公效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此次来为监军使,实际上是冲着你来的。圣人打发你来边关,终究是一片爱护之心,怕你在这边出什么情形,故此令我来任这监军使。”
叶畅同样对边令诚所说毫不相信,李隆基或许真有些关爱之心,可是派边令诚来,主要目的肯定不是他,这点自知之明,叶畅还是有的。
“不过边地终非久居之所,叶十一,你的大好前途,在关中,在长安……你难道不想在此立功之后便回去?”
“自然想了。”
“咱也想,既是如此,咱们就可以商量了……你想个法子,让咱也在此次大胜中立个功劳,这样咱献俘回阙之时,也好为你美言,让陛下调你回去。”
“这个……”
叶畅露出意动之色,边令诚见有门,又连着说了一堆好话。这世上三处地方最能培养人说好话的本领,一是妓院,二是官场,第三便是后宫之中了。边令诚能在后宫里脱颖而出,得李隆基的重视,那好话说得,便是号称舌粲莲花的李白也拍马赶不上。
叶畅听得飘飘然,最后终于道:“此事易耳,若我是边公,便去化隆城。”
“去化隆城……对,正是,该去化隆城!”
边令诚抚股大笑,心中有些着恼,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想起来!
去化隆城,既可以远离洪济城这个是非中心,又可以说是将自己为诱饵,这样一来,胜后首功,就是非己莫属了!
不过……
太监的多疑让他旋即皱着眉:“化隆城是否有危险?”
叶畅笑道:“洪济城、化隆城,哪里都危险,不过化隆城那边有杨景晖,他乃是边军宿将,我与他交谈过,颇为不凡,只是向来不得皇甫惟明重用,故此被闲置。”
这让边令诚心中又是一动。
皇甫惟明手下有十一军、三个守捉使,他在此经营了数营,这些人大多唯其马首是瞻。边令诚便是想讨一千人为自己护卫,都是花费了老大气力才得到。这个杨景晖既有才能,又不得皇甫惟明重视,正合为他用。
而且叶畅说的是,真弄起来,这洪济城大军全都出去了,犬戎来袭,只靠着他身边一千兵和五百随从,能有何用?倒不如移去化隆城,与叶畅会合,至少叶畅身边还有一军之将。
“好,好,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咱岂能落于人后?咱这就移兵化隆城,以身为饵,诱犬戎来袭!”
边令诚义正辞亚地一说,叶畅悄悄松了口气。
八日时间,转瞬即逝,廓州近边麦田,已经收获完毕,所有粮食,都被送到了化隆城。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只等大幕徐徐拉来了。
大唐天宝三年七月十七日,天色方亮,南霁云便领着十余骑出化隆城。
“犬戎岂能绕过洪济城来袭击我化隆城?”廓州冷得早,此时霜已降,早晨外出分外寒冷,南霁云有棉袄大衣,并不太觉得,可还穿着秋衣的边关将士就冷得有些难耐,少不得抱怨起来。
“便是不来袭,咱们出去打打猎,四处转转,总比憋闷在城中要好过些。”南霁云笑着道:“管大楼,你休要满腹牢骚,叶郎君便是责罚过你,也总是你有错被抓住了。”
“某不过是运气不好,应付差遣被捉了现行,南八,你这些日子跟着兄弟在一起,你是知道的,有几人不是应付?他不管别人,偏偏管某!他自己每日里不就是闲得无聊,泡在匠营里也不知做什么勾当……”
“管大棂,你再如此说,莫怪某翻脸无情。”南霁云瞪着他:“叶参军若是为旁的事情怪你,某必去为你求情,这军中之事……对了,你在王将军手下,敢如此怠慢么,还不是欺叶参军年轻!”
那管大楼嘿嘿笑着,不作解释。旁边一人笑道:“管大楼就是没眼色,叶参军得南八和善直师这般人随护,岂是好糊弄的,偏偏他傻,这顿军棍吃得不冤。”
“你们休要以为叶参军不知那军棍后边的把戏,若真是打将下去,管大楼还能出来巡侦?为何这几天叶参军天天都点管大楼来,就是知道那顿军棍只是做了样子!”南霁云警告道:“你们在边关久,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