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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盛唐夜唱-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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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众乡民顿时惊呆了。

  此地乃大唐腹地,承平日久,老百姓过得虽然不算富庶,但总算享受了几十年的太平。因此,叶畅血淋淋的制度拿了出来,众人都是胆战心惊。

  “娓娘。”叶畅向娓娘点了点头。

  娓娘便挥手,她身后的蛮人一齐拔刀而出,蛮刀森冷的光芒,让诸乡民愣住。

  “叶郎君说得甚是,甚为公正,当如此行事。”况老汉当机立断道。

  众人这才明白,叶畅可不仅仅是个外乡少年郎,他身边还跟着这群凶神恶煞一般的蛮人!

  “可是……可是若粮食还不够吃当如何是好?”有人怯怯地问道。

  “这便是第二件要紧事情,我看这山上颇有木柴,砍下做木筏,既可以想法子向外求援,又可以搜寻粮食,还可以寻找救济。如今灾祸,朝廷总得赈济,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洛阳城。”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此前他们只想着熬到水退,现在想来,确实可以借助木筏向外求救。

  “第三件要紧的事情,便是这几日,每个人无论是饮水,还是吃食,都须煮热煮沸……某为药王孙真人再传弟子,药王曾言,生水生食当中,皆有毒虫,肉眼难辨,若不煮熟,入腹生长,而生疾疠,且人际相传……”

  众乡民虽然不知道这位药王孙真人是谁,不过听叶畅说到生水中有虫,倒不是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众人都是点头。叶畅将讲究卫生之事,从吃喝拉撒,到住行都强调一遍,特别还有病人的隔离之事,几乎是事无巨细,都一一吩咐出来,而且每一件事情,他便指定一人负责,再三交待其人职责。

  负责之人,大多都是年长老实之人,至于那些看上去就奸猾的村民,叶畅更不让他们闲着,而是令他们伐木制筏,木筏制成后,又撑筏去四周打捞物品。

  一切都井然有序,是叶畅最喜欢的样子,但即使是这样的秩序当中,总也有不和谐的情形出现。

  就在木筏出水的当日,叶畅便听得底下一片闹腾,他带着两个蛮人过去,见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没有再干活。

  “怎么回事?”叶畅问道。

  “叶郎君来了,让让,叶郎君来了!”

  围观的人有让来的,不一会儿,叶畅便看到一个汉子叉手叉脚站在那里,昂着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在他旁边,另一个年长的汉子满脸都是苦色,见叶畅来了,便也叫了起来:“叶郎君,实在是……实在是某无能。”

  叶畅认得,这年长的汉子,名为钟百文,正是负责伐木的主事。

  不待伐木主事说话,周围人七嘴八舌便已经说了起来,原来那个叉手的汉子绰号二蛮,乃是村子里有名的泼皮无赖。这几日吃得多做得少,分到他头上的伐木活儿,他都是偷懒耍猾,弄得同组之人不得不多做。

  今日木筏初成,他却急着独架一筏出去,自称要随打捞组做事。打捞组嫌他好惹事生非,不想要他,搬了他这伐木组主事钟百文来,结果不但劝不服他,还让他闹了起来。

  “人各有分,你既是在伐木组,便好生做伐木组的活儿,为何非要到打捞组去?”叶畅心里有些不快,皱着眉道。

  那二蛮光棍一个,孤家寡人,没有家长没有户主,故此并未参与几次分组。听得叶畅这般说,看到他身边又只有两个蛮人,当下冷笑道:“我们村里的事情,让你一个外人指手划脚,原就是不该。他们不敢说,我却没什么怕的,这两日来,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已经是咱们村人的情份……”

  他一开口,叶畅愣住了。

  没有想到,村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二愣子,看来此人的人缘关系当真不好,竟然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曾以蛮人武力相威胁的事情!

  那二蛮说到这,又拍了拍胸:“凭啥某就不能乘筏子,凭啥要某家去砍木头?今日这筏子,某家就是要定了,你这外乡人,有种就让身边的蛮人打某!”

  “你是想乘木筏出去,乘着水势捞人财物是不是?”叶畅微一沉吟,然后问道。

  这厮并不是个勤快的家伙,这两日叶畅对他还是有些印象,他突然变得积极起来,定是瞧着乘灾捞人财物这有利可图的事情了。

  被叶畅揭了真心,那二蛮顿时恼羞成怒,嚷嚷着道:“便是如此又如何?”

  第126章 万中奸猾数第一

  这厮就是一个泼皮。

  对于泼皮来说,混乱才是他们想看到的,越是混乱,他们就越能够乘火的劫。

  这两日二蛮子已经憋得够了,他就想不明白,自己村子里的人,为何要听叶畅一个外乡人指手划脚。若是说以前为了应急从权,还情有可原,现在么,二蛮子觉得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完全用不着叶畅了。

  娓娘同样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她想看看叶畅会如何应对。

  现在只能算是小安,便已经有人闹了起来,面对这种情形,若她是叶畅,当如何处置?

  叶畅看了二蛮一眼,见这厮一脸横意,目光却闪烁,便知道这厮并不是真正的二愣子。

  他狡猾着呢,这只是开头。

  “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叶畅一笑:“这两日来,在贵村多有打扰,某这就告辞。”

  叶畅一边说,一边踏上了那木筏,同时向着娓娘示意:“咱们离开吧。”

  总共造出了六具木筏,叶畅带着那些蛮人和两个艄公,便要占掉其中两具,但众人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叶畅竟然说走就走,毫不停留。

  原本在旁看着叶畅反应的村民们,此时不禁慌了。

  风已经小了,但雨依旧,这场雨连下了两日,便是叶畅百般设法,灾民当中,已经有十余人病倒。发病的少不得隔离,再委以专人照顾,这一切,都是叶畅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早有准备,那些照顾之人,也得了简单培训。

  到目前为止,叶畅几乎所料必中,每一件事情,初时众人不觉得什么,可是事后必有所应。虽然乡土观念,让村里的人一时之间没有阻止二蛮,可现在叶畅要走,他们慌了。

  是真慌。

  死亡的恐惧压住了私心杂念,稍晓事理者,都知道若不是叶畅,此次村子里只怕活不下三分之二的人,而且就是幸存者,这几日病的病饿的饿,也挣不了几天!

  现在雨只是小了些,叶畅若真的离开,再发生什么事情,谁来主持,谁来出主意?

  “这几日大伙看到了,叶郎君可是公道!”有人忍不住道:“叶郎君若是走了,谁替我们主持公道?”

  “对对,不管是发放粮食,还是安排宿处,叶畅君都公道!”

  众人便想起,在第一日升起火后,叶畅令人将湿柴烘干,然后垫起了简易的榻——第一个睡上去的,乃是幸存者中年纪最长者,而叶畅自己,则是最后一个睡上。

  吃饭也是如此,众人先有吃食,叶畅自己轮到最后。

  若不说,这些都是小事,没有人会注意,可当叶畅真的要离开后,众人猛然意识到,离了叶畅这个公正的主事之人,他们这些剩余的人会怎么样?

  第一件事,便是剩余的粮食会被分掉,然后木筏也会被抢走,或是况家那样儿子众多的,或者二蛮这样泼皮无赖者,他们都能从这混乱中占得便宜。可是大多数人,都将受损。

  “叶郎君不能走!”有人又道:“若不是叶郎君,谁来主持防疫之事?”

  如今已经有几人伤风受凉,但是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严重疫情,连平常总少不得的腹泻,都没有出现一起,这些都是叶畅近于强迫的严令才控制住的。这一点,非亲身体验者不能明白。

  “对,叶郎君,求你莫走!”

  灾民中人纷纷挽留,叶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示意娓娘赶紧收拾东西。娓娘忍不住到他身边:“你当真走?”

  “某若留下,此人便不可留。”叶畅一指二蛮:“此等泼皮无赖,所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者是也。其人在此,不听号令,为难于我,陷众人以逞贪欲,误大事以饱私囊。惜哉某既非官员,又非族长,否则定诛之以安人心!”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变色。

  便是娓娘,也禁不住讶然,这一路上来,叶畅翻脸确实是比翻书还快,可是象这般杀机毕露,毫不掩饰,还是第一次!

  按理说,那二蛮虽然奸猾恶劣,却罪不至死,可叶畅直接就说,若他有权,必将之诛杀!

  二蛮原来就是个横惯了的,听了这话,顿时恼了起来,一昂脖子,便跳上木筏,向着叶畅伸出脖子,还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来啊,来啊,往这里砍,没种砍的话,便是小娘养的!”

  他一边示意一边叫骂,态度甚为嚣张,大约是这两天相处,觉得与叶畅一伙的蛮人虽然模样凶恶,却并没什么真正的恶行。

  至于叶畅,说话都是和声细气的,只是刚刚才见他发了火。

  却不料叶畅抬起一脚,正踹在他肚子上,将他直接踢到了水中。

  “别靠近我,你身上臭气,便是逆风也能传来。”看着在水中扑腾的二蛮,叶畅厌恶地说道。

  他是真厌恶。

  他在长安城中也结交了无赖,但是同二蛮相比,那些无赖虽然更痞,可身上终究还有些侠气。而且事情的轻重缓急能分得清楚,不会象二蛮一般,身处危境之时便带头起私心。

  二蛮会水,不过猝不及防被踢入水中,当时也慌了,一边扑腾一边叫救命。他原是想爬回筏上,结果一个蛮人毫不犹豫踩了他搭在木筏上的巴掌一脚,剧痛之下,他只能松开木筏,向着岸边游去。

  但才够着岸,一根木棍却嗡的敲了过来:“你这祸害,平日里祸害大伙还不够,这个时候想拉着所有人陪你一起死么?”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不仅将二蛮又敲回了水中,也让村民们大惊。

  动手的名为蹇林朴,却是平时老实巴交的一个村民。平日里二蛮没少欺负他,如今他媳妇和孩子都在身后,他心知自己势单力孤,在这村子里处处受人欺压,若不是叶畅,只怕就保住媳妇孩子的吃食。

  现在站出来支持叶畅,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第一个动手,二蛮此时发觉水并不算深,当下一边绕开,一边叫骂,无非就是上岸之后要让那蹇林朴好瞧。绕了一段之后,远离了蹇林朴,他又试图登岸,但这时又有人一棍子抽了下来。

  蹇林朴抽他的时候还收了手,只是往肩膀胳膊上打,而这一棍子,则是结结实实抽在二蛮的脑门上。二蛮嗷的一声叫,整个人便翻回水中,眼见着那水里泛红,显然是流血了。

  此次动手的仍是一个乡民,他亦是有家有口,生性极孝,家中老母原是不愿意离开村子,乃是叶畅半拖半拉弄出来的。而且因为淋了雨,身体有些不适,正是病号中的一个。

  他还指望着叶畅继续给他老母用药,将病治好来,如何能看着叶畅离开!

  有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自然也来了,二蛮最初还是叫骂不休,但到第五个时,他已经又伤又累,也不再嘴硬了,只是反复哀求哭喊。

  只不过此时已晚,经过他方才的威胁叫骂,谁敢让他上岸?

  第五个执棍赶他的人,更让二蛮觉得意外。

  “黎郎君,黎兄长,黎爷爷,平日里咱们关系最好,我有什么好处,总不忘你——你为何,为何也来对付我?”

  “怪只怪你这厮自己没眼色,方才叶郎君说得好,你这厮‘陷众人以逞贪欲,误大事以饱私囊’,老子不想死,便只有送你去黄泉之下了!”

  这被称为黎郎君的更狠,直接一棍敲过去,正中二蛮脑门,将二蛮击得仆倒于水中,他犹不停手,向前一步,再度敲下。

  “饶命,饶命……求求你,饶命……叶郎君,饶我,救我……”

  这一次,二蛮当真怕了,他一边躲闪扑腾,一边高声求饶,可是那姓黎的又是两棍敲下,他便被敲入水中,口里咕嘟灌了几口水,原本就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量再挣扎!

  众人都眼睁睁看着他沉入水里,再无动静。

  叶畅同样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近来的憋闷,稍稍为之一畅。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慈悲普度的圣贤。出长安遇追杀、被蛮人挟持、遇到洪水,最近总是遭遇到这种种挫折,让他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恶气。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不开眼的跳出来自寻死路。

  娓娘一直看着叶畅的表情,见叶畅对于二蛮之死竟然是如此冷漠,她突然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恰好这时,叶畅回过脸来,两人目光相对,娓娘不由自主避开目光。这豪气不逊于须眉的蛮人女子,竟然觉得了畏惧。

  叶畅并没有动手,但是那个得罪他的泼皮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他惯熟的乡亲手中。

  叶畅甚至没有说要那些村民击杀二蛮,他只是说与二蛮不共存,于是乡民们几乎不约而同,选择害了二蛮性命,以讨叶畅的欢喜。

  这种事情,让娓娘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现在,你还敢让我随你去越析诏么?”她正琢磨着是哪儿不劲,突然间,便听得叶畅低声问道。

  “我……”

  娓娘原本是想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但旋即,她明白自己方才在担忧什么了。

  她真的不敢。

  叶畅到了越析诏,如同帮助这些灾民一般,建立制度,培养习惯,帮助越析诏壮大起来,甚至打败南诏,取而代之统一六诏及乌蛮白蛮诸部——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叶畅的声望会高到什么程度?

  叶畅会不会利用这个声望,将她,还有她的家人,也如同二蛮一般处置?

  想一想这样的后果,娓娘一时间就无法回应叶畅的问题。

  “这几日里,你盯着我行事,也应该有所获吧,回去之后,凭着这些,让你部族离南诏远些,依然有复兴可能。”叶畅从她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惶惑,心中暗暗高兴,于是又道:“至于短时间里想要打败南诏,那是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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