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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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解闷这么简单了。
但深宫禁苑的有多少忌讳谁又知道,虽已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连馨宁却打定主意只要她们不明说她也不开口,这皇家的事若当真掺和进去,只怕日后有几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但她再怎么谨慎小心,却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对方既已经想着方儿将她弄进了宫,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去?
果然荣妃见她不动声色,便暗地里掐了把大腿掩面哭泣起来,口中只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这窝囊的王妃谁爱做谁做去,熬了这么些年反倒被小娼妇欺负到头上去,哪里还有什么脸活着,字字句句都像锤子一般狠狠砸在连馨宁的心头,荣少楼和青鸾的脸不断交叠着在她眼前划过,他的伪善卑鄙,她的轻佻阴险,他们如出一辙得意轻蔑的笑脸。
赵嬷嬷见她脸上有了松动知道这一招算是用对了,忙趁势道:“娘娘使不得啊!若说那华嫔还是少奶奶的亲妹子,娘娘为了她这样动气,可叫少奶奶脸上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连馨宁一听这话不由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也不能再继续装傻充愣下去,只得接着赵嬷嬷的话觑着荣妃的脸色道:“莫不是华嫔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冲撞了娘娘?娘娘喜怒,仔细动了胎气。”
“少奶奶不知道,自从那一位进了宫,可咱们娘娘可没少受她的闲气。当初只是个小答应,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什么下作方子都用齐全了,趁着皇上为太后的病斋戒祈福期间竟偷偷装成太监去了御书房!后宫妃嫔连皇后娘娘在内都大半个月不曾见着皇上的面儿了,她倒好捡个现成儿的,偷偷摸摸承了恩泽,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连馨宁一听这话不由到抽了一口冷气,这连霓裳可真够胆大妄为的,这样明目张胆地以色侍君,难道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赵嬷嬷看出了她脸上的疑虑,不由鄙夷地撇了撇嘴。
“若不是亲眼见了当真不敢相信少奶奶和那一位是姐妹,少奶奶这稳重得是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多行一步路,哪里像她?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规矩的!你当她真不怕太后?只不过是仗着皇上对她那点儿新鲜劲儿罢了!一连宠幸了她有一个多月,不曾翻过别人的牌子,她肚子倒争气,还真给怀上了!”
难怪荣妃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了,原来霓裳怀孕了,想是如此才晋了嫔吧。
连馨宁一路安静地听着赵嬷嬷的话,再看荣妃时只见她早已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端坐着,又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气派,不由心中暗叹。
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面上再风光再华丽,心里全是血窟窿,又有什么意思?当下反观自己其实也比荣妃好不到哪里,起码她还有孩子。
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连馨宁忍不住泪盈于睫。
荣妃见状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温和地拉起她的手道:“难怪弟妹伤心,少楼在外头做下的那些荒唐事本宫已尽知了,赶明儿定好好教训他几句。眼下却须得弟妹帮本宫一个小忙。”
连馨宁抬头一见荣妃带着笑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不由背上生寒,却不敢说出个不字,只低下头含含糊糊地应了。
“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奴才去做便是,当不起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小太监掐着嗓子拖着声儿报名的声音。
“华嫔连氏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冷哼了一声,似乎全在意料之中,朝后一仰气定神闲地靠着,连馨宁忙要起身,却被赵嬷嬷一把按在了位子上。
一阵细碎的脚步之后便是一个华服丽姬踩着花盆底儿扶着小宫女派头十足地走了进来,正是连馨宁同父异母的三妹,连霓裳。
只见她豆蔻芳华娇艳动人,加之圣宠正隆受众人追捧得厉害,一时间整座后宫竟无人能与她分庭抗礼,这一枝独秀傲立风雪的荣耀,早把她给乐得晕乎乎地没了方向,一张俏脸上毫不遮掩地倨傲神色,竟逼得人不敢直视。
“霓裳给姐姐请安,早起皇上走前千叮万嘱要霓裳好好照看姐姐的胎,霓裳可不敢怠慢,恨不得搬到永寿宫来日日伺候姐姐才放心呢!”
一句话说得亲亲热热,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说了皇上日夜流连在她华嫔那里,连去狩猎的前一晚都舍不得与她分离。
荣妃只低头吹着手中的茶并不言语,连霓裳这才见到一边的连馨宁,脸上微微一愣,却也很快又笑了起来。
“原来三姐姐也在这里,我倒忘了你如今是荣妃娘娘的娘家人呢,姐姐可不许偏心,把我这个亲妹妹给靠边站了哦!”
连馨宁见这连霓裳在荣妃面前竟如同在自己宫里一般放肆妄言,不由替她捏了把汗,只得硬着头皮轻声道:“奴才给华嫔娘娘请安。”
“好啦,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只要你还有那点点聪明劲儿,我这做妹妹的自然照看你。荣妃娘娘身子重需要多休息,咱们别在这里吵着她,跟我回去咱们姐妹也说会儿话如何?”
连霓裳看都不看荣妃一眼,径自走到连馨宁跟前拉起她就走。方才听到小太监来报,荣妃居然接了连馨宁来陪她安产,不由争胜之心又起,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到底是亲姐妹,怎么能让死对头拉拢了去?当即风风火火赶了来抢人,全然忘记了皇帝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他离宫期间要她老实本分在自己宫里待着,别出去惹了麻烦无人保她。
果然荣妃的脸已经气得铁青,双手拢在袖中哗哗直抖,鎏金雕花的指甲盖也跟着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够了!一个小小的嫔,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如此放肆,看来实在是本宫平日里太纵着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若是叫太后娘娘看见经了驾,可不都是本宫的罪过?连妹妹近来伺候皇上辛苦也着实没时候学规矩,如今既然皇上不在,不如就让做姐姐的来好好教教你。”
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人高马大地中年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两个人走上前一脚踢在连霓裳的膝盖里侧,连霓裳娇生惯养的哪里经过这些,立刻便痛呼着跪倒在了地上,令两个嬷嬷又扑上来一边一个狠狠扭住了她的胳膊。
“放肆!你们这些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对待呜呜!”
连霓裳才开口说了一句,嘴里立刻被人用帕子塞上了,几个嬷嬷得了赵嬷嬷的眼色,一同拖着连霓裳进了内堂。
连馨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吓得目瞪口呆,却忽然感觉有人来拉她的手,吓得才要朝后缩,却看见荣妃一张姣好却阴狠的面容近在眼前。
“弟妹莫要惊慌,你可是答应了要帮本宫的忙,这不还没开始了嘛!来,本宫带你去见识见识这永寿宫里最厉害的地方。”
香消玉殒悲华嫔
荣妃的语气轻柔祥和,连馨宁却不知为何竟从中嗅出了萧瑟肃杀之意,自知已经到了这里再不可能置身事外,却仍忍不住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劝道:“华嫔年纪尚小在家又被宠坏了,行事未免粗糙些,不如让奴才去说说她,到底是姐妹一场,或许从此能让她开了窍,好好伺候皇上和娘娘。”
“你真这么想?听说她娘一过门就占尽了你爹的宠爱还气死了你亲娘,你心里当真不怨?若你尚待字闺中或许不明白这妻妾争宠的厉害,但你自己如今明明正煎熬其中,为何还替那贱人求情?本宫问你,是否本宫将那青鸾叫进宫里来开导训斥一番,她就当真会从此乖乖的侍奉你,安心做个奴才?”
荣妃娥眉一挑,握着连馨宁手腕的右手蓦地用力,连馨宁吃痛却不敢挣扎,无言以对之下只得苍白着脸越发低了头。
一路走着唯有听着自己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声音,很快便到了荣妃寝宫后面一处僻静的所在。
赵嬷嬷走到壁橱前双手握住上面一只并不起眼的唐三彩雕像,只听咔咔一阵声响,与那壁橱对面排着的橱子竟像个门似的朝边上打开了几分,直到开至可以容得一人进出的大小,这才停止了移动。
内里竟是一座密室,四壁点着火把,并不十分亮堂,却也可以视物,赵嬷嬷怕荣妃磕绊着,一路紧紧护着她贴身搀扶,连馨宁跟在她们身后早已汗湿了后背,看来这后宫中动用私刑一说早已有之,看这密室也有些年月的。
女子惊慌的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连馨宁揪着心默默跟着她们的步子转过了一处回廊,只见方才的那四个嬷嬷皆垂首肃立着恭候荣妃的驾到,而小小斗室的中央,连霓裳平躺着被反手绑在一条长凳上,脖子、胸前、腹部、大腿、膝盖处皆有粗粗的麻绳缚住,整个人不得动弹半分,嘴里还紧紧塞着帕子,一句话也说不得。
如今见她们进来唯有拼命梗着脖子呜咽着,一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眸子早已泪眼迷蒙,闪着哀求的光。
连馨宁见状不由心下恻然,虽然她与连霓裳并无姐妹情谊,但若当真见她在自己跟前受苦,却也不忍心。
“请娘娘息怒。华嫔恃宠而骄确实可恶,娘娘教导她也是为了她好,但她毕竟怀着龙胎,这一折腾若有个好歹,皇上回来追究起来可怎么办呢?娘娘一向为人仁慈宽厚,莫因一时意气坏了自己的前程啊!”
荣妃被连馨宁殷切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愠怒之气。
“你当是本宫不想给她一条活路走?说到底都是小老婆,她又是皇上正宠着的人,本宫有什么好强出头的?怪只怪你这个妹妹太放肆太不知死活,汉女入宫最多也就到个嫔位了不得了,她才进来几天?已经由皇后娘娘亲自盖了印封了华嫔,还有什么不知足?竟然还妄想着给皇上吹耳边风,还想往上爬,你说她是不是自寻死路!”
那连霓裳闻言想辩驳却不得开口,只能死命瞅着连馨宁直摇头,泪水飞溅四处,荣妃一扬手,一个嬷嬷快步上前取下了她口中的帕子,只听她咳咳干咳了几声,便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
“娘娘开恩,奴才冤枉啊!晋了嫔是皇上的意思,奴婢并不曾撺掇什么,更不敢妄想还要往上爬,求娘娘明鉴啊!”
荣妃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扶着腰缓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沿着她的脸颊滑过,鲜红的蔻丹看得人心中发毛,好似连霓裳脸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随时都有可能被她划得鲜血淋漓一般。
“你不曾撺掇,不敢妄想?那是谁借着在皇后那儿请安假装动了胎气,故意勾着皇上以为是皇后给了你气受?又是谁装狐媚子给皇上拼命吹枕边风,说什么咱们大清朝子以母贵,你小小一个华嫔只怕难保腹中孩儿将来一世平安?”
荣妃的声音越发阴沉,连霓裳这才知道平日里私下做的小动作皆被人告发,只得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连馨宁哭道:“三姐姐,三姐姐救我!冤枉,冤枉啊!”
连馨宁担忧地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糊涂得可以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荣妃几乎将话挑明了,眼下不是她要连霓裳死,而是连霓裳的任性妄为威胁到了整个后宫的地位与尊严,就连皇后也容不得她了。
如此局势,又怎容她一个小小民妇来说三道四?但既然到了此地,见了这么多一般人不该见的,只怕她就是想置身事外也难了。
或者让荣妃狠狠折磨一番连霓裳,让皇后平了一口气,那丫头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心里电光火石地做着计较,荣妃显然没那个耐性,她站了半日腰腿酸乏得狠,只想赶紧了结了这一茬儿,好到坤宁宫给皇后复命去。
“赵嬷嬷,东西都备下了吗?”
“娘娘放心,奴才都准备妥当了,包管叫华嫔娘娘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地上路,到了阎王爷那儿没准儿还真能当个美贵妃呢!”
赵嬷嬷冷笑着扬了扬手,只见她手上捧着厚厚一叠高丽纸,身后两个嬷嬷一人捧着一只木盆,一人捧着一个酒壶,皆板着脸默不作声。
荣妃见连馨宁睁着眼睛惊恐却迷惘地看着赵嬷嬷,抽出帕子掩嘴轻轻一笑,便又拉起她的手亲亲热热道:“弟妹想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吧?来,让她们弄给你瞧瞧,可好玩儿了,本宫入宫这些年,也只见过一两次。”
此时连霓裳早已被人将头也紧紧箍住,连摇头都不能了,只能一面翻着白眼一面狠狠骂着,荣妃充耳不闻,只朝着赵嬷嬷抬了抬下巴,赵嬷嬷点头应了声是,便三步并两步走到连霓裳脑袋上方坐了,仔细地揭起一张高丽纸盖在连霓裳的脸上。
连馨宁虽不知她们要做什么,但方才赵嬷嬷说的什么上路什么阎王她还是能听明白的,只觉着她们正在干的事十分可怕,不由一把捂住胸口退后了一步,却被荣妃一把勾住了肩膀,殷红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根细细解说着。
“你别敲那高丽纸又粗又硬平常都用来糊窗户,可以碰到水啊酒啊的,那可韧性大着呢,看着我做什么?不信?赵嬷嬷,给荣大奶奶见识见识,这壶里头可是上好的烧刀子呢!”
话音刚落,赵嬷嬷便拿起酒壶一仰脖含下了一口酒,迅速地一口喷在连霓裳脸上,那高丽纸果然立刻软化了下来,紧紧贴着人的脸面,紧紧捂着人的口鼻,连霓裳的骂声嘎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绝望的呼吸声。
接着赵嬷嬷又将酒壶里的酒尽数洒在木盆中,另外两个嬷嬷将高丽纸一张张浸入其中,令其充分湿润后再交到赵嬷嬷的手中。
赵嬷嬷侧过头来看着荣妃,荣妃只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第二张高丽纸又接着密密实实地盖在了连霓裳的脸上。
连馨宁这才明白她们这样做的目的,竟是要将个大活人给生生闷死且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脑中嗡嗡作响,忽而见到娘亲七孔流血地拉着她哭诉,忽而见到三姨娘颐指气使地抓起一把戒尺狠狠抽打自己的手心,记忆飞速旋转着,又忽然想起连霓裳还很小的时候,也曾乖巧地坐在她面前,奶声奶气地唤她姐姐。
“娘娘开恩,求娘娘饶命!华嫔虽地位低微但到底是个有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