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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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出头,着手对付闫炳良了,姑姑你却对王爷如此冷淡。”
“苏公公,你不必劝我的,我与王爷的事,当初在柳幽阁已经说得很清楚。”
“那你是真的执意要走?”苏公公看着她。
穆荑点头。
苏公公叹息:“王爷的意思凉夫人忌日之后穆姑姑再走。因此,今日恐怕不能把你的行李给你。”
穆荑看着苏公公,欲言,苏公公又道:“还请穆姑姑不要为难咱家,咱家也是按王爷的吩咐办事呀!”他无奈摇摇头。
穆荑把到嘴边的话又压下去,心中升起一股闷气,但她不会迁怒于旁人,想了想,小凉的忌日也不远了,于是也不为难苏公公了,便请辞。
她又在宅院呆了两日,沈择青带了管家和几个奴仆过来,一共七个人:管家一名,丫鬟一名、婆子一名,小厮两名,还附加了两个带刀侍卫。穆荑想了想,推拒了,她没能耐养活这么多人。
沈择青劝她:“这几日京里不太平,你还是留几个人在身边吧,我也放心。”
穆荑疑惑:“为何不太平。”
沈择青犹豫片刻,低声对穆荑说道:“昨日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当众弹劾了户部尚书,并牵扯出了许多事情,包括国舅滥用私权,后宫财款不明,皇后失职等等,动静很大我们过了午时才下朝。”
沈择青轻描淡写,但那沉重的语气无法掩饰朝堂争斗的风云诡谲,可见昨日朝堂上相当精彩了,一般来说,君臣五更天上早朝,至辰时也该结束了,而后官员留守皇城中书门下内阁办公,直至午时出宫,可是昨日的早朝竟然延迟了两个时辰,不可不谓壮观!
这番弹劾恐怕是晋王授意,也许还有顾丞相的功劳,否则御史台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弹劾薄氏一党,指责国舅和户部尚书恐怕是要对薄氏倾轧了,指责薄皇后失职,乃是隔山打牛,想要撼动后宫那一位吧,也许相信不久,薄太后会迫不得已拿出闫炳良来当替罪羊也说不定。那就符合苏公公所说的,晋王想抓闫炳良的说法了,闫炳良一死,太后也断了臂膀。
不过太后恐怕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晋王闹了如此大的阵仗,万一失败如何收场?
穆荑和沈择青心知肚明,相互对视一眼,虽未言语,可眼神中已经相互通明,你知我心,我亦知你心。
沈择青道:“倘若真的有什么变故,沈某一定带着穆姑娘离开。”
穆荑轻轻叹息,沉静片刻,忽然道:“沈择青。”
她忽然唤他的名字,以至于沈择青愣了一下。
穆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有些难以启齿,酝酿了很久终于抬头道:“你是君子,即便当初民女与家父搭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你仍然铭记恩情,甚至多年后涌泉相报,令民女十分感动,可民女以为,沈将军赠了民女宅院,助民女摆脱贫困已是偿还当年的恩情,并不需你付出更多,否则,民女恐怕难以承受。”
“穆姑娘的意思是”沈择青微微皱眉,不太理解。
穆荑淡然一笑:“您有更好的将来,不必把许多事情耽搁在民女身上。”说出来以后穆荑深深舒了一口气,感觉把这几日困扰心头的梗拨开了。
沈择青沉默不语,他有些明白穆荑的话了,但又有些不太明白。她是让他不必偿还更多的恩情,还是不愿承受他更多的感情?
他也是近段时间才理清楚自己的情感,他愿意娶她,不仅仅因为感恩,更多的是他认为她可以陪他执手偕老,他愿意保护她,让她在自己羽翼之下无忧无虑,不为世俗所累,他怜惜她,心疼她,不想让她受苦,如此而已。心中便是有这么一股微妙的情感,然而未展露出来,她已经猜透了么,并且拒绝,不愿他继续展露?
沈择青有些受伤,看着穆荑的脸,她低垂着头,不愿与他对视。明明最好的花朵盛开在他面前,却设了一道防线,不让他触碰,沈择青难以启齿:“我”最终没有说什么,心里煎熬着。
穆荑有些尴尬,便回身打发那些奴仆。她只留下丫鬟、婆子,还有两名侍卫,因为她在王府后院一直担任掌事,无需管家打理了,至于两名小厮,有侍卫兼当即可,不需要太多人员。
沈择青看着她忙上忙下,内心既澎湃,又失落。后来穆荑寻找笔纸分配他们的职责,沈择青跟随她回堂屋,他先寻到了笔纸递给她。穆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和近在咫尺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有一团热力烘过来,既尴尬又面红耳赤,她接过他的笔纸道谢走出去。
沈择青唤她:“穆姑娘。”
穆荑停住脚步。
沈择青犹豫片刻,最终仍是抵不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坚定开口:“不管您是怎么打算的,沈某仍是坚定心中的想法。”
说出这番话,沈择青同样好受了一些,君子坦荡荡,为何要隐藏心中的想法呢?他自认为有能力保护她,也足以匹配她,他会给她更好的,比晋王乃至其他人都更好,所以他不想放弃!
穆荑忽然感觉又被热力灼烧了,即便隔得很远仍能感觉到那热烘烘的气场,她没有说话,低头走了出去。
后来沈择青带着她淘汰下来的管家和两名小厮走了,穆荑开始心烦意乱。沈择青这样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表白?这些年她害怕孤独,忌惮单身,生怕孤独终老无依无靠,可又不甘心嫁人做妾或充当填房,虽然存在幻想,但也自知年龄限制绝不会嫁得太好,可当有一天天上掉馅饼儿砸到她头上,她却抗拒了,并且不知所措了。
她在抗拒什么呢?害怕什么呢?害怕患得患失,因为对自己没自信,生怕又是一场伤害?
穆荑忽然不知如何面对沈择青,这些年她习惯把自己缩成一直乌龟,无人的时候她摇摇摆摆寻找可靠近的生物,可当有人靠近,她却又把自己缩起来了,也许她只是习惯了那一方小小的躯壳而已,再也容不得他人接近了。
当晚,穆荑想了很久,迟迟不肯入睡,正好几个奴仆收拾小院,她也一直陪到很晚。忙活了好一阵子,周围皆安静了,不敢扰民,他们也打算入睡。
然而这时候门外传来很大的拍门声,侍卫前去开门,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染血的人闯进来,他们惊得抽刀相向,那人身后竟然也蹿出几个侍卫抽刀制止,丫鬟婆子吓得尖叫,场面混乱。
穆荑赶紧奔出去看看,却见是晋王,他的衣服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沾满了血,吓得她心都停止片刻跳动,睁大眼睛,茫然无措。
晋王踉踉跄跄走上来,忽然一把抱住了穆荑,又哭又笑,好像漂泊已经的船只找到了久违的依靠。
第23章 二十三宫宴赐婚
穆荑完全处于惊吓当中,又被他来一个熊抱,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简直令人欲呕,穆荑赶紧推他:“王爷?”
晋王似乎没什么力气,被穆荑一推,踉跄后退两步竟然直接瘫倒在地上,背靠穿堂下方花圃的石砌围栏,一手压地撑着身子,一手向穆荑的方向虚软地招了招,忽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流了出来,晕染染血的面容,十分苍凉。
穆荑简直是吓着了,真怕他受伤,蹲在地上问他:“王爷,您怎么了?”
晋王伸手拉住她的手,表情极其怪异地倾诉:“小芍,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杀了闫炳良,押走了户部尚书哈哈哈哈哈”
穆荑对前一句话非常吃惊,他居然真的杀了闫炳良,这个矛盾可大了,薄太后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更何况他还押走了户部尚书,那是国舅的堂兄弟。
穆荑压下满腹惊疑,先让人把晋王抬进屋去,她看他浑身是血,问他哪里伤着了。此时她已顾不上对他的厌恶了,即便是个不相识的人躺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不能无动于衷的。
晋王躺在罗汉床上,一只脚耷拉在地,双眼湿润地望着屋顶,不说话。
穆荑命人出去备热水,只能先把他染血的朝服脱了,想看看他身上是否哪儿受伤,可是晋王忽然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
天旋地转之时穆荑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待他压在她身上,她对上了他的脸,见他炽热眸子中饱含浓烈的情绪,她才有所反应,刚要惊呼,他忽然吻了下来。
他的脸上带着血腥味,这个吻很重,他又双手捧着她的脸似一棵水草紧紧缠绕她令她动弹不得。穆荑别过头去,他强势追逐跟随,简直像个溺水的人攀附住唯一漂浮水面的她,带有很强的攻击性和占有欲,穆荑觉得舌头都麻了,呼吸困难,每呼喊一次吸进的都是他浓烈的气息。
小丫鬟端着水盆进来,见到这一幕,吓得把水盆打翻在地。穆荑见状,大力推开了他,可是晋王又缠上来,从背后抱着她,把她紧紧勒在怀里,并对身后的人大喊:“滚!”
小丫鬟连水盆都不敢捡便奔了出去。
穆荑气坏了,掰他的手又掰不动,他实实在在地把她锁在怀里,手脚并用,躬身如虾,蛮横不讲理,任凭她如何挪也挪不开,她大声道:“晋王殿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晋王对她低吼:“我要你!跟我成亲,哪儿也不许去!”
听到他如此霸道又失控的语气,穆荑内心一震,低头咬他的手臂。他又一个挺身把她压在身下,埋首在她颈间。
穆荑确定了,他根本没受伤,这般生龙活虎的人哪里是受伤的表现!她正要使出全部力气推他,可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沿肌肤滚落,像柔嫩的花瓣沾染晶莹的露珠的,有种微妙的触动,她被感化了,一时间忘了反抗。
晋王竟然靠在她身上流泪,穆荑完全料想不到,她是从来没见晋王哭泣的,即便小时候逃离京城,他知道自己父皇母妃死了,哥哥下落不明,也极少流泪,甚至被大牛打得头破血流也从没哭过,然而如今,他竟然趴在她身上流泪?
她隐约知是何事,只是不敢确定,直到晋王低声倾诉:“我忍了七年,终于对薄氏进攻,首战告捷,我杀了闫炳良,处理了薄氏一党几人,总算有望为穆叔叔报仇。不管你是不是穆叔叔的女儿,在那十年的时光里我一直当穆叔叔是亲人,是长辈,是师父,甚至是义父。薄氏欲杀他前一晚上,他知道,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唯有他死了,薄氏才放过我们,将来我们才有机会报仇。如今我成功了,用他所授武功亲手杀了闫炳良!同样在宫廷上,当初谁杀了穆叔叔,我也以同样的方式了结他,哈哈哈如今还剩薄氏,我定会亲手杀了薄氏替我母妃,和你母亲,还有许许多多惨死的忠良报仇!”
穆荑推着他胸膛的手忽然颓然放开了,任由他抱着,她知道他是因为杀了闫炳良喜极而泣,但没想到他更是因为她的父亲而流泪?
要说他虚伪么?可也不像,他若是虚伪绝不至于露出这么动容的情绪。这些年她恨他,厌恶他,习惯了把他想得很恶劣,可是有一天他向她展露了她从未看到的一面:他坚守、隐忍,为了一份情义委屈多年,忍受各种苦楚。她从未想过他内心当中有如此炽烈的情,而这份情感不仅是愧对她的,还有愧对她父亲的,她忽然不知所措。
晋王松开她,微微抬起头来望着她道:“杀了闫炳良我立即出宫了,我知你一定想知道消息,而穆叔叔也等了许多年!”
穆荑茫然不语,这些年她感觉自己的心盲了,没有感知能力,也无判断能力,她只是茫然地望着他。
晋王起身抱起她,让她坐在身旁,圈着她的腰低声道歉,似情人低语:“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正如穆叔叔一样,我一直想着哪一天替你们平反,然而无能为力。如今我终于不惧怕薄氏,也可以给你将来。我所做的一切皆不想伤害你,或许我无意中伤害了你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悔过,我们能否回到从前?”
穆荑垂眸冷眼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可怜的小丑,深深刺痛晋王的心。他愈加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哀求:“小芍,或许在你心里,以前的阿鱼哥已经死了,但我将来还可以再给你一个全新的阿鱼哥。”
穆荑冷声道:“伤过的心便不会痊愈回来!死过的人,还能复活?”
“那倘若以前的阿鱼哥没死,只是你误会了呢?”晋王小心翼翼地问,像在呵护易碎的陶瓷,而后低头掏出一样东西给她,“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穆叔叔的护心铜镜,当初我向穆叔叔提亲,他把这个给了我,说往后静女便托付给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穆荑低头望着铜镜,双手颤抖地捧起。
每一位将军甲衣心口上皆掩藏着一面铜镜,乃是战场上挡剑用的,父亲参军第一次立功,赏识他的将军亲手赠送了他这一面铜镜,他十分珍爱,一直随时携带,当初在乡里,无珍贵之物,这面铜镜是他的宝贝,他竟然亲手赠给了晋王。
穆荑看着被磨得光滑的铜镜,回忆起父亲每夜喝了小酒入睡前,总要拿出铜镜抚摸一番,回想当年的峥嵘岁月,眼神无限向往,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如今睹物思人,仿佛这镜中也出现父亲的笑脸,她没忍住,眼泪便落下下来。
母亲早逝,她从小依赖父亲,与父亲的感情深厚,父亲的死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假如父亲也原谅了晋王
晋王摸着她的眼泪道:“别哭,我定不负你!”
穆荑冷淡道:“我不是为你而哭泣,我是为了父亲。”
“穆叔叔若泉下有知,也会为我们而高兴的。”晋王紧紧圈着她的腰,想让她感受他的珍爱,想让她原谅他。
穆荑的眼泪滴落到铜镜上,心中依然坚硬如铁,但不知是否被他的话感动了一些。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正如当年的父亲,明明端正坦荡,完全可以忠孝两全,但在抉择面前,他抛弃了“孝”,保留了“忠”。不知母亲泉下有知,是否会怪他?而他夜里噩梦惊醒,酒后忆起母亲泪流满面之时是否曾经后悔?
也许于母亲和族人而言,父亲冷漠绝情,乃非良人,可在她心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