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闺秀-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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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怀玉接了册子,嘟囔道:“这才是第一天呢,就给我下马威了。”
陆如玉笑道:“这可不是下马威,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程怀玉翻开册子,念了出来:“第一条,不许纳妾。”
然后便笑了出来,陆宝菱差点也笑出声来,如玉也太幼稚了。
徐广庭觉得听墙角到底不好,跟做贼似的,左顾右盼了一会,死活拉着陆宝菱回了房间。
陆宝菱还不大高兴:“看来我也得给你立家规,第一条,我说的话做的事以后不许反驳不许阻拦。”
徐广庭捏她的鼻子:“反了天了你,我可不是程怀玉,跟面团似的任由揉搓,依我看啊,程怀玉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辈子都折如玉手里咯。”
陆宝菱很是不屑:“我倒觉得程怀玉挺不错的,以后他就是我的妹夫了,定国公那么横,还不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徐广庭笑道:“你以为这门亲事是陆家占了便宜吗?依我说,最大的获利者是皇上。”
陆宝菱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徐广庭道:“程家把儿子送去入赘,失了名声,表面上和陆家是亲家,私底下也会心存嫌隙的,而陆家呢,则落了个张扬跋扈的名声,皇上本来就忌惮着程家和陆家,如今两家没有因为这桩亲事达成同盟,反而永远成了死对头,却又互相牵扯,都想压对方一头,到时候无论哪一家做大,都不用皇上操心,另一家自会想法子压制,你说,于皇上不是大大的有利?”
陆宝菱蹙眉:“你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都没了刚才的欢快喜悦,徐广庭更是叹气道:“荣华富贵得来容易,想要守住就难了,如今我就觉得徐家是不是太招摇了,祖父在世时常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要想长久的保住富贵,那就保证这杯水永远不会满,若是快满了,那就下定决心,自己把它倒出去一些,也省得引人注意,说不定最后连杯子都碎了。”
陆宝菱道:“那你觉得如今陆家和徐家是杯子里的水太满了吗?”
徐广庭摇头:“陆家还不足为虑,毕竟如玉的孩子还没生出来,有没有子嗣且不说,单你们四个女儿,一时的荣宠容易,等你们老了呢?你们的子女未必愿意像你们一样忠心守护陆家,到时候便是陆家的衰落时候了,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把你们陆家放在心上,可徐家不一样了,祖父留下的人脉还在,我又立了军功,树大招风,难免有小人在背后嚼舌头,不过徐家嫡支子嗣就我一个,像大哥二哥他们,等祖母过世了自然要分出去的,到时候徐家也算人口稀少,算不得忧患了,我怕的是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你不知道,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了,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陆宝菱默然,半响才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要不然,你把军权交出去吧,咱们也不缺吃少穿的,宁愿日子过得安稳点,其实我老早就像说这个话了,又怕你踌躇满志的,我这话一说泼了你的冷水,如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求什么富贵,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徐广庭摸了摸陆宝菱的头发,眼底的沉重却没有减轻,喃喃道:“你说的对,的确是该抽身退步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程怀玉和陆如玉便来给陆万林请安磕头,从此程怀玉就是陆家人了,陆宝菱笑着,有些耀武扬威的样子,道:“叫我三姐。”
程怀玉抿着嘴笑,乖乖叫了一声三姐,让陆宝菱颇为得意。
吃了早饭,徐广庭便和陆宝菱回了徐家,徐大夫人便说起昨天的酒席,啧啧夸赞:“喜酒也吃了上百次,从来没有人家那么大的手笔,竟请了福喜楼做了鱼翅宴,光这件事就够人议论半个月了。”
陆宝菱笑道:“也是我祖父想着家里许久没办喜事了,想热闹热闹。”
徐大夫人又说徐若兰的婚事:“……日子定在了六月份,银子交给了你,你看着置办,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过两日赵家请了安太太来商议婚事,到时候你在旁边帮衬着,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也好提醒我。”
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叫陆宝菱回去歇息。
安太太是个四十多岁很和气的人,选了几个日子来供徐家挑:“……都说六月初八是好日子,我也想着早些娶侄儿媳妇,又怕你们觉得太早了,我那哥哥是个好商量的,叫我拿来给亲家瞧了,若是说好,那就定在那一天,说句实在话,家里上上下下都盼着嘉儿娶亲呢,家里也好有个管事的。”
除了六月初八,还有两个日子,一个六月十六,一个六月二十九,徐大夫人挑了不前不后的六月十六,道:“虽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也好歹在我跟前十几年,这么早嫁出去了,我也舍不得。”
安太太忙说应该的,就定了六月十六的日子。
正文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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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的两个庶女里头,和徐若霜一比,徐若兰虽然木讷了一些,但是还是很乖巧的,因此徐大夫人对她也宽容几分,除了置办嫁妆的银子外,又给了两千两银子压箱底,又挑了两件名贵的首饰给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若兰和孙姨娘都十分感激,陆宝菱这边置办嫁妆也容易,家具挑了鸡翅木的,至于古玩摆件也准备了一些,陆宝菱又额外添了五百两给她打了一套赤金的头面。
这一忙便是六月初,一应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徐大夫人便说要把老夫人接回来,毕竟徐老夫人是祖母,就算对外说是徐老夫人到庄子上养病,可亲孙女出嫁若是不出席也会叫人猜疑的。
徐广庭亲自去庄子上接徐老夫人和徐二夫人,徐若秋回来,徐二夫人看见堆得满满一屋子的嫁妆,语气酸酸的:“大嫂还真舍得。”
徐老夫人还真怕大儿媳妇一时小气不好好置办嫁妆叫人笑话,如今见置办的这么齐整,心下满意,听见徐二夫人的酸话,瞥了她一眼:“若兰是老大,她的婚事好,接下来的几个都按着这个例子办,你吃不了亏。”
自从得知徐若秋的病,徐二夫人多少攀龙附凤,争强好胜的心思都没了,女人能在高门大户里站住脚,最有力的依仗就是生育子嗣,若是不能生育,哪怕你是皇帝的女儿,那具休矣。
本来她还怕徐家知道这件事后会因此轻视二房,谁知徐老夫人竟亲自陪着去庄子上看病,徐家更是一点风声没露,自己的心里也是感激的。听徐老夫人说这话,讪讪的没有接口。
徐若秋的病有了起色,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萎靡了,但是还是躲着不大见人,晚上见了二夫人便道:“祖母这么为我,我也没什么回报的,母亲在大姐姐出嫁时多给些添妆吧。”
徐二夫人不大乐意:“是老太太的功劳,我何必给她去做脸面?”
徐若秋苦笑:“不是看大伯母,而是看三嫂,若不是三嫂请了于太医来。我的病又怎么 能治好呢,更何况三嫂瞒的这么严实,大伯母一点也不知情。就是为了这个,咱们也只有感激的。”
徐二夫人不说话了,回头却拿了一套赤金镶碧玺石的头面给徐若兰做了添妆,倒叫徐大夫人觉得疑惑,徐若兰觉得惶恐。
六月十五。一大早陆宝菱就带着人去赵家铺床送嫁妆,赵家已经收拾出来一座院落做新房,看墙壁都是新粉刷的,院子里铺了青石板,整整齐齐的,墙角摆着一溜海棠花树。十分喜气。
而赵家见了徐家送来的嫁妆,家具上的新漆闪闪发亮,被褥陈设也俱是新的。等各处整治好,进去一瞧,屋子里陈设,错落有致,典雅大方。都夸奖赵大人娶了个好儿媳妇,赵大人也十分欢喜。
陆宝菱留意看了那个赵大人的姨娘。悄悄叫松月去打听了,回去时松月便道:“姓安,是安太太婆家那边的远房亲戚,赵太太去世后,安太太怕赵大人和姑爷无人照顾,就从安家挑了这么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儿送过来做贵妾,赵老爷看在安太太的面子上很是看重,家里一应事务都交给她打理。”
陆宝菱道:“那安姨娘我瞧着也年轻,姑爷是个年轻的,中间别有什么龌龊事吧。”
松月连连摇头:“我听那府里的人说,安太太就是怕安姨娘带坏了姑爷,从不许她和姑爷接触,赵太太去世的时候,姑爷都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搬去了外院,她是姨娘,再年轻得宠,也不能往外院去啊,更何况姑爷三年守孝是在老家,安姨娘却在京城,不可能的。”
陆宝菱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刚才一看那个安姨娘年轻貌美的,心里就打鼓,可别有什么丑事才好。”
这门婚事因为是二夫人说和的,徐家这边便请了陆令思做媒人,赵家那边则请了安太太的夫君安老爷做媒人,都是想成就这桩亲事,因此谈的很是顺利,没出现什么矛盾。
到了六月十六,陆宝菱起的更早,徐家来不少客人,把徐若兰送上轿,徐广庭作为亲兄弟跟着送嫁去了,家里的客人则都是徐大夫人和陆宝菱招呼,一直忙到了晚上。
陆宝菱累的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叫松月给捶背,听她说听来的闲话:“……唐姨娘自从见了大姑奶奶的嫁妆就不大高兴,回去就催着二姑娘来给夫人献殷勤,说,你看你姐姐,都是巴结好了夫人才得了这么好的亲事,这么多的嫁妆,二姑娘不大乐意,说,我做不来那个低声下气的样儿,有着大姐姐的例子在前头,就算我不巴结她,她敢怠慢我?把唐姨娘气的。”
陆宝菱忍不住笑,又叹气:“谁希望她来巴结,我只盼着她安安分分的就好,我也不怕多贴两个钱。”
松月笑道:“我说夫人好性儿,光大姑娘出嫁夫人贴了多少银子?夫人不心疼,我替夫人心疼。”
陆宝菱笑道:“傻丫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等你出嫁了,我给你置办一份好嫁妆。”
松月笑道:“姑娘别拿这个来臊我,我可不像青荇绿榕两个。”
陆宝菱道:“青荇和绿榕也不小了,我想着给她们说个婆家,可我一提她们就跑,你私下帮着问问,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肯定为她们做主。”
松月笑道:“绿榕我不敢说,青荇我是知道的,她心里有人了。”
陆宝菱十分惊讶,道:“是哪个?”
松月笑道:“您还记得冯小哥吗?大夫人院子里小莲的哥哥。”
陆宝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青荇怎么认识他的?”
松月笑道:“那是好久之前了,夫人遇见冯小哥挨打,叫我给送些银子过去,第二次去的时候,我觉得肚子疼。就把这差事托给了青荇,青荇回来时眼睛红红的,说冯小哥太惨了,后来又做了两双鞋给送过去,权当是救济人家了,那冯小哥许是觉得白得了东西不好,又买了两包点心送进来说是谢礼,这一来二去的可不认识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们都可怜冯小哥,还一人凑了两钱银子送去给小莲呢。是前阵子又遇见了冯小哥,我就顺口说了一句,冯小哥眼瞧着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么俊的样貌还不知便宜了谁,青荇脸色当时就变了,夫人说可不是有鬼?”
陆宝菱拍着床笑起来:“青荇老是说终身不嫁,如今竟也芳心暗许了,你叫她来。我问她。”
松月道:“夫人可别,夫人一打趣,她万一臊着了,堵着气不嫁了可怎么好?”
陆宝菱又笑起来,想着冯小哥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又一贯的厌恶冯家。不禁蹙起了眉头,想要把青荇许给冯小哥必得大夫人同意,可大夫人能同意吗?叫冯小哥娶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松月瞧着陆宝菱皱起了眉头。忐忑道:“夫人可是觉得青荇私相授受?”
陆宝菱摆手:“冯小哥可是婆婆的人,婆婆又不喜欢冯家,这门亲事有些难呢。”
松月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不过是一个小厮罢了,大夫人看着夫人的面子也不会反驳的。”
陆宝菱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广庭半夜才回来。喝的酩酊大醉,陆宝菱忙叫人服侍他梳洗。他却在净房里大嚷大叫陆宝菱的名字,陆宝菱趿着鞋就跑过去捂他的嘴:“瞎喊什么,大半夜的把人都吵醒了。”
徐广庭就嘿嘿的傻笑,揽着陆宝菱就往怀里带,没头没脑的亲她,绿芍和红药抿着嘴偷笑,迅速的离开了净房,外头松月正铺床呢,早就听到里头的动静,见红药两个也出来了,三个人悄悄出了屋子,关好了门。
陆宝菱又是羞又是气,使劲打了他两下,徐广庭不怕疼,反倒把陆宝菱给抱进了澡盆里去,陆宝菱身上的白绫子绣石榴花的寝衣顿时湿透了,她气的大喊:“徐广庭,你再发酒疯我可就不客气了。”
徐广庭嘟囔着:“我这是重振夫纲!”
且不说徐广庭是如何重振夫纲,第二日是被修理的很惨,他又喝多了酒头痛,被陆宝菱按在床上一顿胖揍,哎呦哎呦直叫唤,陆宝菱也不理他,径自去了徐大夫人那儿请安问好,过了一会徐广庭也来了,身上其他地方被遮住了看不到,可脸上明显肿了一块,大夫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徐广庭看了陆宝菱一眼,道:“没什么,起床的时候眼晕,捧在床架子上了。”
大夫人心疼的不得了,叫人拿了药膏给擦了。
回去后徐广庭就不大高兴,陆宝菱想起昨夜他的胡闹就来气:“你还不高兴?再那样的话我还打你。”
徐广庭却是想起了昨夜的销魂,笑了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陆宝菱不理他。
徐广庭反倒笑着挨了过来:“我昨天见到了程怀玉,受刺激了,如玉说不准他喝酒,就一滴酒都不敢沾,真没出息。”
他笑着揽住了陆宝菱的肩膀,却听见陆宝菱叫痛,心下奇怪,展开衣服一看,陆宝菱雪白的肩头竟有一个深深地牙印,都咬破了皮,青紫红肿一片,不由得脸色大变:“这……这是我咬的?”
陆宝菱却很是委屈,想起昨夜的羞愤和今早松月带人去收拾净房的尴尬来,趴在桌子上哭起来,她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徐广庭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忙找了药膏给陆宝菱敷上,不住地赔礼道歉:“对不住……昨天是我不好……”
陆宝菱悲从中来,想起未嫁人前的无忧无虑,又想起嫁人后的各种糟心事,哭的越发大声,屋里的丫头大气不敢出,悄悄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