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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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太后的安排,皇上的倔强,赫桢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对抗这样的命运。而我选择了逃避的方式,只可惜我还是回不到原点,祸是我闯的,路是我在走,不是应该由我来善后吗?
身后有轻缓地脚步声传来,敏锐地捕捉到,却没有回头,想当然认为是菱香,仍旧站立凝望天空,云层密布,天色昏暗,不可一世的阳光也甘拜下风穿不透一丝来到人间。
“菱香,有人对我说过,无需专求解脱困境之道,学会前念不滞,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打发得去,自然渐入佳境。真是可笑,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这被湖水泡过的脑袋非但没有被泡糊涂,反倒清清楚楚记着过往的一切,如何渐入佳境,我可不像他那么洒脱说不念就不念。”
“墨兰,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无奈,也知道你进退两难,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轻生,万万不可。你不也对我说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活着最好,自己怎么就不愿珍惜了呢?”
心头一颤,身子一紧,是他,“王爷不该救我,我不是轻生,我在自救。我以为我从哪儿来,我就该回哪儿去。我不是她,可我却把她引向别路,我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安排,可我的挣扎反而累及无辜,我活得很累,所以我要离开。”
“墨兰,岳乐实在无颜见你,眼睁睁看你受苦却无计可施。要不是那日在别院门口认出马车里的人就是你,要不是放心不下沿路跟去,恐怕你早已是凶多吉少,那我更是此生难安。”
心田苦涩,仰天苦笑,“我真是多此一举、自作自受,临去前的一眼贪望真是多余,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再有牵挂,看吧,一念之痴反倒陷自己于举步维艰的境地。”
心意沉沉,深深叹息,“我这条命又被王爷捡回来了,王爷倒是给我指条明路,也好让我知道路的尽头在何处?”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无语,待他开口却是:“墨兰,今日过府探望是奉皇上之命而来。自从赫桢过世,皇上就一直安插人在赫桢府上随时通报你的情况,那日得知你安排完府中事务就此而去,下落不明,皇上焦急万分。后召见鄂硕将军询问你的下落,鄂硕直言你投湖自尽,并苦苦哀求皇上放过你,皇上一心挂念,故遣我过来探视,随后及时回禀。你问我路在何处,我无言以对,这次恐怕要看皇上怎么做?”
不可思议的震惊激怒了我,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王爷请回吧!”
“墨兰,我从没见过皇上如此不顾一切,皇上已不可自拔,这次就算是太后也休想再把他拉回来。”
“太后原本以为你做了赫桢的夫人,皇上便会收心一如往日。我也不知太后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确实不再提你,可他的喜怒多变更甚以往。今年万寿节后,皇上的眼里开始燃起让人不懂的火焰,特别是赫桢纳妾,他嘴里帮着瑜宁数落赫桢,可眼里却是笑意连连,似乎很满意赫桢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不解。春天从南苑回来,明明手掌受了伤,可他却看着伤口时而高兴时而叹气,越发让人不可捉摸。”
“直至邀请赫桢进宫赴宴,赫桢气皇上对你念念不忘,便直述打了你,皇上勃然大怒扇回赫桢,甚至听到你命不久矣,顿时疯了一般拔刀相向,我这才明白皇上何曾忘记你,只是把你埋在了心底。墨兰,皇上已然动了真心,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我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怕是都已嵌进肉里,狠狠扎在了我的心上。再也按捺不住,我回过身来,忽视他憔悴的容颜,忽视他无奈的神情,我眼中冲出的怒火狂热蔓延向他,恨不得烧干他幽深的眼潭,恨不得烧尽他内心的无情,“够了,别在我面前再摆出你侍君的赤胆忠心,我看不懂也不屑一看。”
我的双眼牢牢锁住他的双眸,我的愤怒再也不容许我后退一步,也绝不容许他躲闪一分,“还记得这里吗?不懂礼节的我肆无忌惮盯着你,这个男人的眼里布下重重障碍,可我还是忍不住一路冒犯尊贵的你不断探寻过去。还记得院里的海棠树下吗?‘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便是你脱口而出的感慨。你被我捉弄时,眼中闪过恼怒,随即转为无奈,那时我是捧腹大笑,可过后却是深深眷恋。你托人送来的《诗经·蒹葭》,我一遍又一遍念着,一句又一句写着,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回来,我的心已经掉进去捞不回来了,不懂吗?”
他后退两步,凄婉的神色让人不忍,可我还是狠下心目光灼灼盯住他,不让他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去年七夕之夜,你说过了八月十五,就一定娶我为妻,你一定一生珍爱于我,与我相守一生,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我以为夕阳西下的草原上必定是我俩策马扬鞭的身影,可惜我等来的却是嫁与赫桢,而你冷若冰霜,从此于我形同陌路。如今,你居然站在这儿,口口声声对我述说皇上的一片真情,那我的真心呢?我是任人差遣的木头人吗?我是你们随意摆弄的物件吗?”
我再次走近他,双眼咬紧他的双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地有声,“你听好了,我想要嫁的人是你,岳乐,是你!”
头一次,我的怨恨把自己变成了最残酷的人,我的字字句句瞬间击溃了他眼中高高筑起的堤坝,泪光模糊了他的双眼,泪水冲出溃烂的堤坝,凄迷的他潸然泪下。
我要的就是这个吗?我的心碎了,所以我也要不顾一切撕碎他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的一霎那,我的心再次疼得让我无法负荷,捂住胸口瘫坐在地上。他单膝跪地面对着我,我俩悲凄相视,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无语凝噎。
他伸手过来温柔地拭去我滚落不休的泪珠,“墨兰,是我负了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活着,不要再伤害自己,不能与你厮守白头,但只要能看到你,我便知足了。”
我的手哆嗦着伸出,颤悠悠就快要触及他的脸,我停住了,我还可以吗?我可以再摸摸他的脸吗?我不敢,我犹豫了。他立刻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一触碰到他的脸,他的泪水沿着我的指尖流淌滑落,我的嘴唇不停抖动,我的心不停颤栗,我的双眼彻底迷离,他的脸在我眼前模糊不清。
他一把牢牢地抱住我,狠狠地扣紧我,恨不能把我嵌进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嘶声喊道:“墨兰,岳乐心中有你,一直有你,一生都有你!”
☆、第十四章 泰山压顶
“孩儿不孝,总是让阿玛为孩儿担惊受怕。既然皇太后懿旨已下,孩儿只得遵旨进宫伺候皇上,阿玛一定要保重身体,切莫过于记挂孩儿。”
阿玛满脸遍布忧虑,眼中的悲切几欲涌动成泪,却又谆谆告诫于我:“孩子呀,阿玛不求别的,就想让你过些安生日子,无奈人算不如天算,皇上执意如此,还望我儿在宫中勤勉柔顺、敬慎居心,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自保,阿玛便放心了。”
心中阵阵酸楚反复,看似一切已成定局,我却又满腹疑惑。我是董鄂氏墨兰,内大臣鄂硕之女,年十八奉旨进宫入侍,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我将会是谁,谁又竟然是我,仿佛天要破晓给我划出一道光亮,指明我将来的命运,顷刻却又乌云密布,掩盖住很多我本可知道却又无从了解的史实。
一场秋雨一场寒,丝丝绵绵细撒而落,淅淅沥沥在我耳边轻诉,一番秋雨之后,蝉儿便只余下几声若断若续的哀鸣了。
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太监站于车旁等候。身着素净的衣裳,带着菱香,坐上马车,与家人挥手告别。此番进宫完全无法和嫁给赫桢的排场相提并论,充其量也就是当初进宫看望瑜宁公主的低调行事,这般冷冷清清我虽无所谓,可看着我离开家门的阿玛以及家里的每个亲人,他们眼中的失望和怜惜却是我难以抚平的。
玄武门前下车,在太监的引领下一路走进承乾宫,这才发现整个院落、殿阁焕然一新,原来刚刚修葺完毕,而且整个承乾宫居然没有安排别的主子,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在此修身养性不被打扰,不管承乾门外是什么世界,里面却完全属于我,我只需把自己关在这一方小天地中独自贪享便是。
皇上会来吗?他会说什么?他会做什么?我该说什么?我该怎么办?整夜的提心吊胆,整夜的辗转反侧,出乎意料的是,直至天明皇上一直都未出现。
一大早皇上便遣太监过来告知要去慈宁宫向皇太后请安,其实不说我也知道,毕竟之前在慈宁宫陪侍,什么规矩我倒也记得。忐忑不安自然避免不了,昨日寒酸进宫后,除了承乾宫的宫女,我谁也没见着,想想也觉得自己可笑,昨日还幻想着从此蜷缩在承乾宫了此残生,今日便要改头换面走出承乾宫,有什么办法呢?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硬着头皮面对,不是吗?
晨起洗簌完毕用早膳时,菱香便偷偷唠叨我选的衣服过于素淡,我反倒不以为然,浅浅青色为底的衣裳,衣襟、袖口是精心绣制的菊花,我甚为喜欢。
菱香毕竟头一次进宫,很多规矩不熟悉,所以我带上分配到承乾宫一名叫绿荞的宫女同往慈宁宫。
尚未步入正殿,便听得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进去后低眉敛额径直走到太后跟前恭敬地向太后请安,接着向在座的各位问安。太后心平气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在座的有皇后和她的妹妹惠妃,还有靖妃和顺妃,另外就是还未封妃的瑞珠小主,来的不巧,这显然是蒙古后妃的聚会。她们只是对我点点头,然后一阵阵蒙语畅聊起来,她们有说有笑,而我静静坐着,能捕捉到的词汇少之又少。
等到大家起身离去,太后点名留下我,就连宫女们都遣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与太后。我默不作声等着太后发话,可太后许久都不出声,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压迫的气流制约着我,我只觉透不过气。
就在我琢磨要不要先开口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时,太后终于一开金口,“墨兰,细算起来哀家有一年不见你了,你气色很不好,好好给自己调剂调剂,年纪轻轻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病怏怏的样子,不好。”
我站起向太后福了福身,“谢太后挂心,墨兰知道。”
见太后示意,我慢慢坐下,听她发话,“墨兰,你是个聪明人,又喜爱读书,很多事情你心里都明白。就说恪妃石氏,其父虽为吏部侍郎,可她不曾有子嗣,皇上还是封了正妃,并且特许她冠服用汉式,如此恩遇,墨兰你说说为何呢?”
我客套地回答道:“恪妃娘娘知书达礼,深得皇上心悦。”
“少说这些客套话,今儿个哀家遣开众人,只有你我,哀家就是想听听你说些有用的话,但说无妨。”
我想了想,小心回答道:“皇上在前朝积极推行满汉一家,恪妃娘娘出身汉官之家,皇上如此厚待,一则娘娘自身淑德含章,二则可以笼络汉官之心,体现皇上不分满汉的决心。这只是墨兰的拙见,莽撞之处还请太后赐训。”
“说得很好。六月,哀家向皇上提议册立孔四贞格格为东宫皇妃,说起来四贞到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她自小随父军中,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刚烈性子,天长日久哀家也能看出四贞与皇上之间互有情愫,成全了他们也是一桩美事,可谓两全齐美,墨兰你说是吧?”
我暗自思索,太后为何说是两全齐美,四贞格格我见过,如果她与皇上有情那应该是得偿所愿,何以是两全齐美。回想皇上恩遇恪妃的背景,我突然想起四贞格格的身后是广西忠于其父定南王孔有德的旧部,这是不可小视的军事力量,如今大清尚未一统,前明顽固势力依然蠢蠢欲动,如果皇上册立四贞格格为妃,便可直接控制无主之藩。
皇太后不愧是女中诸葛,想想后宫中的诸位蒙古后妃,太后的目的一方面是巩固自家蒙古势力在宫中的地位,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稳定蒙古部落,可以让皇上专心对付前明残党。所以就算皇上不喜欢众位蒙古后妃,但在身份、地位上也是给予尊贵与显赫,没有丝毫怠慢。
我不愿明言,只是轻轻点点头。
“可惜,这桩美事也付诸流水不了了之。皇上一口回绝了哀家的提议,再者四贞也坦承自幼父母为其定过亲,只得作罢。”
这次我没有多想就事论事回应道:“太后思虑周全,皇上本可如虎添翼,可惜了。”
见太后不说话,我扭头看向太后,见她眉头轻蹙,眼中闪现愠色,莫非自己说错话,心里有些吃不准。
“你倒是坦然自若,一副就事论事、置身事外的样子。哀家问你,你就不想知道皇上为何一口回绝了哀家的提议?因为你,墨兰,皇上对你念念不忘,即便你是赫桢的夫人,皇上还是不能自已。赫桢阵亡,你操持完家中事务去向不明,皇上心急如焚。得知你轻生未果,皇上便不顾哀家劝阻,一意孤行,执意要哀家宣你入宫,择日封你位列正妃。你倒是给哀家说说看,身在这样的位置,你要如何自处?”
我大吃一惊,原来射出的箭最终还是要指向我。我赶紧起身,跪在太后跟前,“墨兰何德何能,不足于位列正妃。我并无显赫出生,阿玛一介武夫,只是秉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英勇杀敌,如此身家无法相助于皇上,墨兰及身后家人绝不敢高攀,也决不会心存奢念,还请太后明鉴。太后为我指婚,故谨遵旨意嫁与赫桢。皇上命我进宫,故领旨行事。如今太后问我如何自处,我确实不知,请太后明示,但凭太后吩咐。”
太后脸上的怒色渐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左一句谨遵懿旨,右一句领旨进宫,合着这一切都是哀家和皇上自作自受,与你无干。怎么,心存埋怨是不是?都是哀家和皇上做主,你只是领命而行,如今就算是皇上不顾一切要封你为妃,你也只是漠然接旨,然后呢?蜷缩在承乾宫裹在你满腹的哀怨中吗?”
“太后圣明,一语中的,墨兰便是如此打算。”我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肯定是疯了,无疑自寻死路,“那日太后准许我出宫,便知我心中所想,原本以为太后心存怜惜会成全于我,可惜我等来的却是嫁与赫桢的懿旨。赫桢战死,我心存愧疚,不免感伤他若娶别人,也不至如此。虽不是我杀了赫桢,可他的命却刺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