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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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呃”
“我挂了。”
“别!那个我惹半夏生气了。”
“啪”青战那边电话挂断了,一阵忙音。
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可恶的司空青战。夏步正沮丧,看见手机上显示通话时间:59秒。懂了,上网了。因为上网能够给他足够的时间来让他沉默。
夏步打开电脑,上线,青战已经在了。
“还记得高中时候我喜欢的那个女生么?”
“啊。”
“其实,就是宋晓飞,那次找你的那个。”
青战那边无言。
夏步继续讲。
突然青战那边一句:“你过来。”夏步没反应过来,青战那边已经打出一行字:“我想你需要一拳。你是欠扁了罢。我不想跟你讲话了,我要走了,你最好把脑袋搁冷水里好好洗洗。”青战的头像迅速暗淡了。夏步关了电脑,当真跑去浴室。
宋晓飞原来是宋晓飞。这个世界真是小呢。青战笑笑,一眼淡漠。
然而夏步还是找不到半夏。让司空青战帮忙找找,青战却提醒他,明天上午8:30…10:30他们要考试,她们也要。
“我不是想打扰你复习只是”“笨蛋。”青战骂一句,很难得她居然会骂人。“我又不是临考突击的人。你最好好好准备考试,提前交卷,以半夏来说,她应该是不会提前交卷的,考试地点和时间在网上可以查。你这个笨蛋。”
“是哦”夏步恍然大悟的样子让青战白了他一眼,然后吐出两个字:“白痴。”
夏步也觉得自己很白痴。
青战遇到子禋,子禋温和地笑着打招呼。青战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弧度——不是偶然的。不过那笑意只是一瞬间,子禋没有觉察。
果然是说夏步的事,说夏步似乎心情不好。
“子禋人真好。可以如此真心地对待朋友,也可以坦诚地面对自己罢。”子禋对青战的话感到疑惑,青战只是无害地笑笑,“子禋对自己太严苛了,应该对自己更好一点。我觉得。”青战捻过一枝低低的树枝,嗅了嗅,放开,“春天应该不远了。”
子禋只是在想着她的话,青战提醒他,“你们的考场不在这边罢。”子禋这才醒过来,略有尴尬之色,青战倒是不吝啬地笑着,说:“夏步没事的。放心。祝你好运。”
夏步为了提前交卷,很是紧张地在做题,精神高度集中了,思路也清晰敏捷,于是夏步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夏步焦虑地等,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考场。这时青战从里面出来,看到夏步,勾起嘴角一笑。“蛮早的。”
夏步只问:“半夏走了吗?应该还在里面罢?”
“诶呃,谁说的?”
“什么?她走了么?什么时候?她怎么做完得这么早?”
“这又是谁说的?”
夏步恨不得掐死这个若无其事开着他的玩笑的司空青战。
“呀,站在门口等不累吗?”青战往旁边走了几步,擦了一下窗台,还好,没有灰尘。一跃,坐上窗台。悠悠的,一副轻松的样子。
“嗳,你不是说当初是她抛弃你的么?”
“谁?”夏步不知她所指。“宋晓飞。”青战提醒。
“嗯是。”
“那为何我所见的却如同是你抛弃她一般?”
“我也不知道。当初,是她提出分手的。”夏步一副伤感的样子,青战莫名地有点上火。不过声音依旧轻松,无意得像是天边飘过的浮云。“诶呃不过女生说分手貌似有三种原因呢,一种是厌倦了,不再爱了,自然要分手;还有一种咧,是爱得太深了,自己太累了,想放自己自由也给对方空间,所以选择分开;再有一种,是觉得恋爱太平淡了,故意加点波澜,想提醒对方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所以要对她好一点。宋晓飞的‘分手’属于哪一种呢?”
“呃”夏步沉思,倏尔抬起头看着青战,略有不屑之意,“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这些道理?”
青战翻了翻白眼,把头扭向窗外,晃一下腿,说:“我是女人。”
“啊~~一直都没有发现呢!”所谓本性难改大概如此,明明脸上还写着紧张,却依旧不忘开人玩笑。
“你眼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青战平静如阐述一个人尽皆知(唯夏步不知)的道理。
“不只是眼睛没有发现,鼻子也没有啊——实在是没有女人味呢。”
“那只说明你鼻子也有问题。”似乎是对某人的蠢笨无奈了。
夏步还想反驳什么,铃声响了,夏步就紧张地盯着门口。青战在心中微微叹息。
半夏低着头抱着本书和笔袋走出来。夏步正要迎上去,青战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声:“半夏。”半夏看向这边,微笑着走过来。“还好,没事。”夏步心想,亦向半夏走过去。
“夏步过来了呀。”半夏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却不等夏步说什么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向青战那边去。
夏步就觉得满心失落。
“半夏”
半夏回过头来,“嗯?”眼神里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夏步觉地隐隐的痛,对面的半夏仿佛是刚刚遇见他的样子,好像那些痛苦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些欢愉的日子也是,不曾有过。
——宛如初见。
“走了。”青战径自向楼梯走去,半夏跟上。“也许,是真的,不在意呢。只是我自己想多了。”夏步这样想。
走到图书馆,青战停下,摘下书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道:“我先走了。拜拜。”
半夏本想叫住她,可青战跑起来同一阵风一样,轻,很快。
——半夏,是很心痛的罢。也是了,夏步是她的全部,可是她却不是夏步的唯一,像她那样敏感的人青战停下来,望了望天空,轻轻摇了摇头。
尴尬的沉默就从两个人之间生出,缠绕着,纠结着。夏步说:“对不起,半夏。我害你伤心了。”
“啊?”半夏茫然地看向夏步——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从来都是如此,假装没有听清或者没有听懂,在那瞬间或者还包括对方重复解释的时间里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对不起,半夏,昨天我心情不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那样对你”
“诶~啊,还男生呢!原来这么小气。我才不像你哩,半夏可是心胸宽广得很呢!倒是夏步啧啧”半夏一副瞧不起夏步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在意。——以前看漫画,总见某颗心像玻璃一样“啪”碎成千万片,彼时觉得好笑,可是她却真真地感受到了那种心碎成一瓣一瓣的感觉——明明是那么伤心,那么绝望的,可还是原谅了。
其实心有不甘的。
怎么就如此轻易地原谅了呢?有谁说过吗?——“爱是妥协。”
——夏步,你大概不会知道了,我的心曾经有多么痛,和不甘。
半夏作别夏步,回到寝室躺着。洁白的天花板上传来“哒哒”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她仿佛看到有几双脚正在她的头上走,它们走来走去,她躺在下面。高跟鞋“哒哒”地骄傲地来回巡游,她像奴隶一样惊恐无奈麻木地被践踏着。
——夏步。我不想爱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先依赖上你。对不起,我错了。现在纠正还来得及么?往后退一步罢,就像刚刚遇见时那样。
她想起那个豪猪取暖的故事。冬天天气太寒冷,豪猪们冻得受不了,因此相互靠近,以彼此的体温取暖。然而它们都是生着尖锐的刺的,一旦靠近了,就会被彼此的刺扎痛,但是远了,又太冷。于是它们不断调整,找到那个最何时的距离,在不至于被彼此刺痛的情况下,最大可能地取暖。
可以吗?像豪猪那样调整到一个最合适的距离。不过人类好像比较不聪明呢,不是一味贪恋温暖而被扎得遍体鳞伤就是在被刺痛后愤然离开,再不靠近。
如果夏步不肯的话,就自己来调整好了。半夏心想:我已经被刺痛了,夏步,请允许我后退一步。只是,可能不能再给你那么多温暖了,对不起。
对不起半夏觉得眼睛潮潮的,闭了眼,身体仿佛渐渐沉入海底。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三十一节]
期末考试一结束学校里就冷清了下来。
青战打电话来,问半夏何时走。半夏订票订得晚了些,考完试当天的票没有了,于是订了第二天的。青战问她们寝室今晚是否还有人在。半夏笑笑,说:“当然有啊,‘难道老夫是鬼’?”听到青战在电话那头噎了一下,半夏开心地笑了,说:“今晚就我一个,她们三个都是今天的飞机和火车。”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道:“有事么?没事过来罢。”半夏怔住,上一次去青战家前见她略有不悦,虽然只是在她去她家之前,但是半夏还是觉得青战并不欢迎她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因此,她万没有想到青战会主动邀请她过去。不过“哪?你家?”极不确定的语气。
“啊。今天过来罢。”“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半夏急忙回答,青战就挂断了电话。
半夏到青战家的时候司空青战的父母都在,司空弦也在。半夏有些拘谨地向长辈问好。郁芷很喜欢半夏的名字,说:“青战在花园里也种了半夏呢。等来年送你几棵,不过有毒呢,要小心哦。”
青战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青战的神态倒像是拿孩子没有办法的长辈。半夏突然就觉得轻松了,开心地笑。青战父母说要出去享受二人空间,所以对不住他们了,让他们自己在家看着办。半夏礼貌地说是自己来叨扰了,心里溢出暖暖的感觉。司空栎收拾了东西,又上了一趟楼,下来时手里多了件大衣。司空栎温柔地给郁芷披上,说:“外面冷,多穿点。”郁芷乖乖地点头,穿上衣服。然后像孩子们挥手道拜拜。
半夏看得好羡慕。目送司空夫妇出去回过头来对青战感慨:“你的父母,都是好温柔的人哦。”青战笑笑。半夏又补了一句:“也都好美。”青战这倒怔了一下,笑了,不只是礼貌的微笑。
司空弦和青战一起下厨,让半夏随便坐坐。可是青战家里连电视都没有,也只能拿起靠窗小桌上一本唐宋词来看。一翻翻到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半夏喃喃:“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如此殒身无悔的炽情。真是坚决,可是当她被弃之日是否还能够记起当日之誓。再往后,还是韦庄的,是两首《女冠子》,一首是她极喜欢的《女冠子四月十七》,“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曾经最喜开头两句“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貌似漫不经心,太过直白,可是那一句“正是去年今日”却有时空流转,相思愈深的感觉。日日数来,积累了整整一年的相思,忆起当初别时,心中苦痛应是越发深刻。现在再读,越觉得词的精妙。“忍泪佯低面”一句竟是如此真切。细细品,结句“除却天边月,没人知”却是越品越苦,苦在心尖儿上了。
多情自古女子,憔悴多为情字。看到下一首,“觉来知是梦,不胜悲”,半夏不禁苦笑。到底如晏殊所言:“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望向窗外,冬天的阳光懒懒的照下来,树木的枝桠寂寞地等待着。
其实半夏看到司空弦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个词:纤细。瘦,高,白净,温柔,但是挺拔的身姿和安静淡然的性子却让人觉得是一个可以放心依赖的人。只是——那个肩膀只会为青战一个人准备罢。半夏用忧伤的目光看着青战。
司空弦舒缓的琴声里青战对着窗外的阳光,眯着眼,光照在她的身上,宛如一个慵懒的精灵,不,是妖精呢。骄傲的妖精。
弦的琴声宁静舒缓,像缓缓的流水,轻轻抚着烦躁忧愁的心。窗外微蓝的天渐渐睁开了眼睛。半夏看看阳光里握着玻璃杯的青战,光在她的手中流转。看看弦,洁净得不含任何杂质。黑色的钢琴,楼梯上落了阳关而鲜红艳丽如同生命的地毯,明亮的光。半夏轻轻闭起眼,扬起嘴角。
一夜似乎都有司空弦的琴声在耳边,一个人,反倒睡得安宁。半夏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早上收到青战的一条短信,心情就飞扬起来,因为要回家而变得烦躁不安的心也就安静了。夏步来送她去汽车站,帮她拖着行李,她却又感到压抑起来。
昨日青战在窗帘创造的阴影里坐着,抱着一杯热水,微眯着眼,说:“夏步一直都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不过,为你放弃了很多呢。”那样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和句子,其实都是有用意的罢。她能够察觉得到。
看夏步为她在车站忙,帮她看时刻,帮她检行李,帮她买水买药,半夏愈觉得沉重。是不知所措的沉重。不该欠他这么多:纠缠不清谁欠谁的情,谁欠谁的心思,那到时候到底该如何潇洒地挥手?上了车,夏步叮嘱许多,让她回家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像是照顾一个小孩。半夏就想起青战来,还有司空弦,那个琴声有着神奇的力量的男生,跟他们在一起就不会觉得沉重呢。是因为她背负了夏步的情的缘故罢。其实她是厌恶所谓爱情的。她只愿意旁观,不去看那些冗事,就像读词,单单体味那些清明的美丽哀伤和思念。
她只是不想涉身其中。
车子启动,半夏微笑着,向夏步挥手。车子越走越远,夏步的身影渐渐小了,车子转出车站,就不见了夏步。
转身不见。
车子将带她离开川上,回到那个她拼命逃离的地方。半夏的脸上显出隐忧。
半夏从包里掏出青战送的那个苹果,红红的,好香。司空青战一直都那么喜欢苹果呢。想起平日早上遇到她,向她打招呼时,青战“喀嚓”啃下一口苹果,睁着清澈的眼睛回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