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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偷渡客-第6部分

小说: 偷渡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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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你。”任思红举着铁锹冲了进来。  
  “住手。”韩欣欣镇静地对她说,“思红,你先出去。”  
  “欣欣,你?”任思红的眼睛睁得老大,不解地问。  
  “思红,出去。”  
  任思红走了出去,只听身后程士林淫笑着说:“不用出去,在一起玩儿玩儿也无妨。来吧,咱们”  
  “”  
  等副主任程士林提着裤子走后,任思红冲进来哭喊着问:“天哪!欣欣,你怎么能”  
  “任思红!”韩欣欣大怒,“我警告你,这事不许你再问,更不准你对任何人说!”  
  任思红的哭声更大了。  
  一周以后,韩欣欣没有去成昆明的学习班。程副场长根本没有履行他的诺言,他一再地推辞说,边疆的事,不那么好办,反正学习班肯定会有,只是早晚的问题。他又保证,学习班一旦成立,第一个名额就给她。  
  程士林的胆子越来越大,隔三差五,就上来满足一下他的兽欲。他认为,北京来的这些失宠的姑娘们,反正都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不吃白不吃,不沾自不沾。  
  韩欣欣追问他学习班的事,他总是搪塞地说:“快了,快了,就这几天,就这几天。”  
  一晃四个月过去了,一万三千棵树苗都快栽完了,可去昆明的事越来越渺茫。  
  “你逃吧。”一天,任思红这样提议。  
  欣欣没有答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的小油灯。  
  “看来是没指望了。这个王八蛋,他在耍你。欣欣,依我看,逃吧!”  
  “逃?我哪儿也去不成了。”欣欣说着掉下了眼泪。  
  “欣欣”  
  “四个月没来了。”  
  欣欣怀孕了,小腹一天天地隆起来。她恨程士林,更恨自己。  
  “我逃,你怎么办,思红?”  
  “我?”她小声地告诉了欣欣一个秘密,“我爸已给云南军分区下了调令,调我回京当军报记者。你没看程士林不敢碰我,他一定知道点儿风声。”  
  “我比不了你。”  
  “这我知道,我爸把你爸打成反党乱军分子,你以为就会死到底啦?连我都不信你爸爸会是阴谋家,那是不得已。我爸听谁的,军队嘛咳,别管他们的事了,眼下你这个罪是不能再受了,必须逃离这儿,等我到了北京”  
  “往哪儿逃哇?”  
  任思红用手指点了点南方,韩欣欣使劲摇了摇头。她知道,境那边,人民军里,不是女孩子能活的地方。  
  “那就往北。”  
  “对,我要回北京。我要见我爸我妈。我要照顾国庆。”韩欣欣呜咽起来。  
  “趁天黑,你得赶紧收拾一下,快走,不然那个畜牲”  
  “说谁呢?”石洞的门被推开了,“你说我?我是畜牲?那你怎么还跟畜牲睡呀?”  
  程士林嬉皮笑脸地走进来。他每次来都是抓紧时间。来了后,马不停蹄地就往欣欣身上扑。  
  任思红走出洞外,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当她听到欣欣的挣扎和咒骂声时,抄起铁锹,冲进洞内,照着程士林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程士林“哎哟”一声,翻倒在地。韩欣欣看着沾着头皮带着血肉的铁锹头说:“思红,咱们闯大祸了!”  
  “快跑,你只管跑。往山下,往北快跑!”  
  “那你?”  
  “甭管我,我自有办法。”说着,任思红从手腕上摘下了那只上海牌手表,那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欣欣呆站着,不接也不动。  
  任思红把表塞在她衣兜里,用力把她推出了洞外。  
  韩欣欣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北山角下跑去。  
  韩欣欣揣着任思红塞给她的上海牌手表,一直往北山坡下冲。沿着深山沟,向东北方向,跑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一块平坝。她觉得有救了。她了解这一带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有平坝必有傣族,有傣族,那里的土地必定安祥富裕。  
  她实在跑不动了,饥饿加上身体的不适,她倒在竹楼下,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眼前晃动着好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傣族姑娘,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了一个傣家竹楼里,一位眼睛很大、牙齿整齐的中年傣族妇女,朝她嘴边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面茶。  
  西双版纳,傣语是十二块平坝的意思。1961年周恩来来到这里,被姑娘们用水泼得一身精湿,头脑更加聪明。他与缅甸政府主席吴耐温就中缅边境问题,举行了成功的谈判,一下子把十二块平坝划进来八块,三千多公里的边境就这么定下来了,这一边的傣族更加安居乐业。傣族一向以平和、温顺著称。千百年来,在这片广阔的亚热带高原,不要说有向外扩张的恶习,就是外族入侵,也只是头人和土司来解决。善良,是这个民族世代延袭下来的优良传统。他们信仰小乘佛教,热爱生活,更热爱生命。  
  韩欣欣得救了。在这个傣寨的竹楼里,她很快恢复了元气,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白胖可爱的女婴。近一年的时间,她不仅学会了穿筒裙,做傣饭,还学会了常用的傣语。  
  这家人姓刀,据说在历史上与土司还有点血缘关系。她爱这个小竹楼,更爱刀玉约这位纯朴善良的中年妇女。尽管如此,她还是呆不下去,更不想在这里久住下去。她要去北方,她要见爸爸,找妈妈,她也放心不下那无人照料的小国庆。她要走,要知道北边发生的一切。  
  她亲了亲还没满月的婴儿,含着泪水,把任思红的那块上海牌手表递给了刀玉约。刀玉约执拗不过,在欣欣上路前,塞给她手里三十块钱。  
  她盘好一头傣发,穿好上黄下粉的傣裙,日夜兼程赶路了。现在她看上去要比一年前的韩欣欣成熟多了。不是因为产后的丰韵,更不是因为一身傣装的秀雅,而是因为她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和挂在脸上的那双沉重的眼睛。  
  按刀玉约指定的方向,她赶到了通往昆明的214国道。在路边没站多久,就拦下了一辆运送援越物资、正在回程的解放牌大卡车。战士对她相当礼貌,经过两天一夜的盘山小路,最后抵达昆明。她想塞给战士十块钱,战士回敬她的是一个正规的军礼。  
  到了昆明,她迫不及待地奔向火车站,花二十多块钱买了张硬座票,登上了开往老家北京的列车。她斜靠在车窗旁”闭上了双眼。沿途的疲劳,使她不能入睡,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近三年的边疆插队生活,自己得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使她挂念的就是那个女婴。可如今她刚刚20岁,以后的前途?今后的打算?她决定不对任何人谈起这段令人心寒的历史,甚至在她内心还萌发出这样一个念头,反正这个女婴是那个王八蛋的种,在自己的记忆里,要干净彻底地把她忘掉。  
  北京,她日夜思念的故乡,今天她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怀抱。令她失望的是,除了那寒冷的气侯没有什么变化外,其他的都变了。母亲死了,父亲还在江西农场劳动改造。丁建军一家也不存在了,国庆随他父亲在一次干部大调动中去了福建。另外一些熟悉的朋友们,也大都随着四分五裂的家长,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各大军区、军分区干部领导们的频繁调动,部队大院儿的孩子们,早已见怪不怪。因此,在这个大院里,口音的复杂是一个特点,家长们的南腔北调,充斥着整个大院。另外还有一个复杂的特点,就是各种上下级的关系。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凡出生在或成长在这个大院里的孩子们,嘴上说的一律都是北京话,个性和脾气里都浸透着京城人的基因。  
  父母指望不上了,还是靠比她早返京,现在是军报大记者的任思红,帮她解决了大难题。不单单解决了吃和住,又通过思红正在走红的老爸,托关系,挖门子,开证明上户口,把她安插进了北京的一家大饭店的客房部,还当上了副经理。从西南边睡的茅草屋,一跃进入当时北京的高级宾馆,这种一步登天的变化,一时使她难以承受。她激动得除了拼命地干,玩命地干,同时与任思红的友谊也越来越深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个寒秋深夜,任思红急匆匆地赶到了北京饭店,来到客房经理部,悄悄对她说:“欣欣,出大事了。”  
  “什么事,思红?”  
  “据我们报社最确切的小道消息说,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掉下了一架飞机。你猜是谁?”  
  “谁?”  
  “林彪。”  
  “真的?我不信。前两天.你们报社大画报上的封面还”  
  “这你不懂。”  
  “他不是毛”  
  “欣欣,问题不在这,你懂吗?问题在于我爸爸和我的前途。”任思红把双手插进了她的短发里。  
  任思红判断得不错,不久,她父亲就被免职入狱了。可有一点她没预测到,韩欣欣的父亲很快官复原职,从江西农场调回,接替了老任的职务。基于任思红和韩欣欣的关系,韩欣欣的父亲复职不久即宣布,任思红军报一职免去,另调北京地方报社,继续保留记者身份。  
  这以后,北京的天气似乎越来越暖了。爸爸官运亨通,一些她熟悉的老人,常到家里做客的叔叔们,也把紧锁多年的眉头舒展开,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不仅忙内还在忙外。北京像开了锅,转眼间,外国人一股脑儿地往里涌,基辛格频繁来访,毛泽东会见了尼克松,并签定了举世瞩目的《上海公报》。田中角荣、英国首相、加拿大总理也受到了毛泽东的接见。  
  事隔不久,她又迷惑了。报纸上,电视里,今儿说抓革命促生产,明儿说这是否定文化大革命。这边说复课闹革命,那边就举出个反潮流的白卷英雄。一边要整顿,一边又要批林批孔。乱了,烦了,够了,怕了。她不再看也不再想,连造反、打架、插队、遭奸、逃跑、爱的、恨的、女婴、丁建军、程士林,都不去想,统统见它的鬼去吧!一种更加新鲜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萌生。电视机里繁华的东京街景、华盛顿的自由与先进、中国以外的世界、地球那一侧的生活,时刻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结识了一位住在饭店里的长客,是美籍华人。他带她去过东郊的国际俱乐部,使她初次见到什么叫DISCO。他也领她到过友谊商店,去买一些中国人买不到的东西。她以打扫房间、送热水为由,主动与他接近。她告诉他北京的名胜古迹,他闲下来时还主动教她英文。她搞不懂他长驻北京搞的是什么业务,他对这个秀丽端庄的漂亮女孩流露出一片痴情。  
  一夜,他把她留在了屋里,她上了他的床。她没问自己这关系算不算爱,她觉得这没有什么违心。  
  虽然这一切都是不公开、秘密进行的,可也没能逃脱饭店保安人员的眼睛。不久,她受到隔离审查,而且可能会判刑。那人答应她,一切包在他身上,千万不要受惊、害怕。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离京返美。她没怎么往心里去,时时等待着恶运的降临。反正决心已下,这次不成,早晚会成。她不相信此人神通有那么广大,更不相信,自己的目的会那么快就能实现。她弄不清楚是老父出面作保,还是那人真地神通广大,没隔几日,她就解除隔离,调动工作了。不是降职,而是高升了。她并不怎么高兴,心中反而增添了一块巨大的阴影。  
  1976年,她的心绪如同这北京的空气,潮湿阴冷。哀乐一曲接着一曲奏响,巨星一个接着一个陨落。新年一过,天安门广场上堆满了花圈。纸糊的、绢做的、不锈钢的、合金钢的,各种花圈使她感到了这个世道要起变化。特别是她挤在人群中抄下的那首: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的小诗,更使她受到强烈的震撼。她在人群里举起了拳头,高声呼喊:“还我青春!还我生命!”  
  消沉,复苏,又消沉。从“天安门”事件,到走上街头庆祝粉碎“四人帮”的胜利,再到强烈的希望落空,她对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指望。就在这时,生命的火花忽地一下又被点燃。这又一次点燃她生命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离京返美一年多的那个男人。他姓林,叫林阿强。  
  林阿强在一九八○年初赴京,与韩欣欣正式结婚。其实,事情已是多余了。他在纽约皇后区法院,已经完成了与韩欣欣的婚姻注册,并在移民局办好了移民手续。他是携带美国婚姻注册而来,此次只是携人而去。              
3         
  韩欣欣做为林阿强的太太,来到了插队时连想也不敢想的纽约。  
  曼哈顿的地面上,百层大厦鳞次栉比。地面下,十几层深的交通纵横交错。它不仅仅是人类建筑史上的杰作,更昭示着人类智慧的无穷。连接这个岛屿和北美大陆的那座桥,叫“QUEENS…BOROUGH BRIDGE(皇后大桥)”。这座桥的年龄,大约是二百多岁,同美国国龄正好相同。人们从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从远东拥有5000年历史的国家来到这里,内心不禁会生出这样一种想法:20O多年前,那个国度里的男人,头上必须留个尾巴;那个国度里的女人,脚上必须用长布层层缠裹。地铁,不知为何物。用钢铁堆成一座大桥跨过海面,那只能在神话里听听而已。那时被偷运到这里的黄皮肤人,经过这座桥时,统统被称之为“猪仔”。在离这座桥不远的海面上,有个小岛,使人记忆犹新的是,猪仔们在上岸登陆之前,在这个岛上留下的辛酸和苦难。他们同样也是被脱光衣服,同样也是等候非人的检验。  
  沿大桥往东再走几十条街,便是纽约著名的CHINA…TOWN(中国城)。这里不仅记载着ZOO年前“猪仔”们所走过的历史,同时也记录了时至今日的繁荣。中国城内东南角有一条街,叫“EAST BROADWAY(东百老汇大街)”,眼下那儿的房地产业是一片繁荣。房地产价格从十几年前的几万美金,巨变到如今的几十万或几百万了。  
  这座桥分上下二层.左右双道。上层供汽车行运,下层只供地铁通行。桥下面就是有名的皇后广场(QUEEN’S PLAZA)。从广场周围的建筑群望去,可明显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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