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类死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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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起来:“好吧,我请你喝,你要喝什么。”
“卡布奇诺。”我也笑了。
点过咖啡之后,许小冰问我:“你是第一次到外地?”
“是。”
“刚毕业?”
“嗯。”我看了看吧台的方向,看来还要等好一阵子,“你呢?你也是第一次来?”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广告策划,你呢?”
“广告策划?你学的是这个专业吗?”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又问了一遍。
她仰头看了看吧台:“还要等很久呢,”她冲我笑笑,拿起桌上花瓶里的假花玩了起来,“你家里是什么地方的?”
“你呢?”我说。
咖啡在这个时候端上来了,她开始搅拌咖啡,不再说话。我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望着她,而她却不望我。等了几分钟,我忍不住开口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小会,深深吸了一口咖啡杯上冒出来的浓郁热气,抬起头,望着我:“房子。”
“哦?”
“我想跟你说说我们的房子。”
“房子怎么了?”我开始小口小口地喝咖啡。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昨天在浴缸里发现了别的女人的长发,今天早晨的那些血迹,还有电视机的频道和你最后看的频道并不一致,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搔了搔头:“是没法解释,但是也没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不奇怪?”
我答不上来了。
“有些东西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这就是奇怪。”她说,“何况,那些东西根本没有出现的理由。”
我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但仍旧感觉她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她看出了这点,笑了笑:“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次两次,在你搬过来之前,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
在咖啡的氤氲热气之中,她慢慢地告诉我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许小冰在我之前一个月搬到了云升街6号,她搬来时,这套房子里没有其他任何房客,除了她租住的那间房间,另外的两间房都紧紧锁着。起初的半个月,一切都很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就这么平凡普通地流逝着,直到半个月前的晚上。
“半个月前的晚上,你猜发生了什么事?”她压低嗓门问我,那种神秘的表情让我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一些,几乎要碰到她的头了。
“发生了什么?”我也压低嗓门,咖啡馆里的音乐声水一样流淌,我们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了,上床之前,我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将门的反锁给锁上,并且在门后靠了一把椅子,”见我盯着她,她解释了一句,“女孩子独自住在陌生的地方,必须要采取一点措施保护自己。”这话我觉得很是,点了点头,她继续往下说,“如果有什么人进来,我一定会听到声音。做好这些之后,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间的反锁也锁好了房间里的锁是老式的那种,如果反锁上了,就算有钥匙,从外面也是打不开的。然后我就坐在床上看书,一直看到十一点多,觉得有点困了,这才放下书来你猜我看到什么?”
“什么?”我紧张地问。
“我看到,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她睁大眼睛说,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哦?”我失望地应和了一声,在胃口被吊足之后,却听到一件如此平淡的事情,实在是雷声大雨点小。
“你没有发现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从上床就开始看书,一直到十一点多,这之间根本没有下过床,你有没有想过,房间的门是谁打开的?”她带着那种神秘而又惊奇的神情问道。
“啊?是啊,是谁打开的?”我赶紧问。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房子里只住着我一个人,并且我没有听到任何人进来的声音,所以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一定是忘记关上房间的门了。”她说。
“是啊是啊,一定是这样。”我咕咚喝了一大口咖啡,那个小巧的咖啡杯便空了大半。
“不是这样的。”她摇了摇头,“我很快就想到了上床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对这个话题我已经毫不感兴趣,这只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所遇到的一件普通的事情,而许小冰却拿它当故事来讲,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顾自朝下说着:“我那个房间的反锁,大概有些生锈了,每次锁起来都很困难,尤其在那天晚上,因为急着上床睡觉,我用力的方法有些不对头,便被锁刮了一下手背,磨掉了一点皮倘若不是有这么件事,我肯定会认为是自己没有关上房间的门,但是当我看到自己手背上被锁刮出来的伤痕时,我终于确信,我的确关上了门。”
“好好,你关上门了,也许风又把它吹开了?”我有些不耐烦了,这么一件小事翻来覆去地磨叽了这么久,难道女人天生就是罗嗦的动物?我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毛病。
“什么风能把锁上的门吹开?”她生气地提高了声音,“台风?”
“倒也是”似乎的确没有这么大的风
“我当时非常害怕,认为一定是有人偷偷进来了。这房子只有我一个人租住,偷偷进来的人肯定不是好人,我缩在床上,一时之间不敢动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过了很久,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这才慢慢地下了地,用手机拨出了”110“的号码,只要一发生异常情况,我就立刻报警。
“我走到客厅里,没有看到人的影子,但是却看到,客厅里的大门边,我用来堵在门口的那把椅子,已经被人搬开了。我心中一阵猛跳,连忙检查大门上的反锁不出所料,反锁已经被打开了,看来真的有人进来了。我当时吓慌了,冷汗一阵一阵地直往外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知道,我在这里是外地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又是一个人租一套房子,万一被人杀死了,只怕要等尸体都臭了才会有人知道。”她急促地说着,让我也听得暗暗心惊没错,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恐怕真没有谁会注意到,独自在外,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谁失踪了,或者谁死了,都只是个人的事情,我们都这么平凡,我们的消失不会改变历史,我们的存在与否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甚至不会有人发觉。这样的想法在一瞬间涌上我的心头,让我产生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不由拍了拍她的手:“是啊,所以我们更加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她连连点头,用一种不知所措的语气继续说着,眼睛不再看我,仿佛透过我,又看到了那天晚上的一幕:“当时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想要检查房间,又怕遇到已经进来的那个人如果我没有看到他,也许还能留一条活路,可是假如我看到了他,可能他就会杀了我,电视里不是常报道这样的事吗我又想打开门跑出去求救,可是,你知道,我关上一道又一道的门,正是因为外面充满了危险,在那么深的夜里,外面的危险就更多了何况,就算外面是安全的,我又能到哪里去求救呢?我不认识任何人,偶尔见到这里的邻居几次,也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这个时候,就算去敲人家的门,也没有人会给我开门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哀求地望着我,似乎要我给她一个解决的方法。我此时已经深深地同情她,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悲哀,这种悲哀不知来自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当一个人,无论是关上门还是敞开门,无论是在屋内还是屋外,当她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不能感到安全时,这个世界对这个人来说,会变得十分可怕。
“后来呢?”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后来我还是打开了房门。”她说,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我就知道,一定出现了转机,否则她的神情不会突然轻松下来,“我打开房门,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从天台上传来了脚步声。当时四周非常安静,这脚步声突然而来,吓得我猛一哆嗦。我觉得那个脚步声就是冲着我来的,它越来越近,我想退回房间里去,又不知道房间里有什么人,那个时候,虽然周围并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人或者东西,却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站在门口,仿佛站在悬崖边上一般是的,就是那种感觉,站在悬崖边上”
“后来呢?”我打断她的抒情。
她似乎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头:“那脚步声响了没多久,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他穿着白衣服,从黑暗中猛然走到亮光中来,就好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
“你不是已经听到脚步声了吗?应该早有心理准备。”我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换作你试试?当时我吓傻了,根本没办法分辨脚步声的远近。”她的眉毛几乎完全竖了起来,凝视了我几秒钟,直到我知错低下头去,她才接着往下说:“他突然出现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就尖叫起来,然后我便听到他的尖叫声,叫得比我还响,这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我停止尖叫,定睛一看,原来这个人竟然是住在一楼的邻居。我稍微放了一点心,但是还是很害怕这年头,就算是邻居也不能太相信的,你说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那个人也很快就停止了尖叫,他看清楚是我之后,吁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家里门锁被打开的事,但是,在那个时候,除了跟他说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他听我说了这事之后,便立即提议进房间看一看。这个我不敢随便答应,他见我犹豫,以为我是害怕屋子里那个人,就拍了拍胸脯说:‘别怕,有我呢。’我没作声,可是我心里想的是:‘你也是一个陌生人啊,我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进屋呢?’唉,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
她再次这么问我,我也是再次回答不上来,只能深表同情地说:“你真可怜,要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笑了笑:“是啊,我们都害怕陌生人。幸亏另一个人出现了。那个人是从楼下上来的,是个女的,正是这个男人的老婆,他们两人一见面,表情都有些尴尬,女人板着脸对男人说:‘你今晚真想睡天台?’男人赔着笑把我屋内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也来了兴趣,说道:‘真有人进屋了吗?奇怪了。我怎么没看到什么人上楼啊?’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地看着她,她笑嘻嘻地望着我道:‘吃了晚饭以后,我就一直在楼洞里打毛衣,防止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偷偷溜出去,’她又瞟了老公一眼,她老公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满意地笑了笑,又说,‘我在那里一直坐到现在,有人就硬是不下来,在天台上吹风凉快呀?’她老公连忙跟她赔笑,这些都是他们夫妻间的话,我也不乐意听,见他们东拉西扯的没完,我心里挂着屋子里的事,便准备趁他们还在门口,自己进房间里搜上一搜,才准备转身,那女人慢悠悠地道:‘我在那里坐到现在,没有看见任何人上楼,也没有看到谁下楼,你说有人进了你的屋子,那倒是奇怪了。’”
“啊?”听到这里,我也感到奇怪,“不可能吧?是不是她没留神?”
许小冰摇了摇头:“我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但是她说,她就坐在楼梯下方,你也知道,我们那栋楼的楼梯是很窄的,她当时坐在那里,算是一女当关,万夫莫开,任何人上楼,必须得让她起身让开才行。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由看了她老公一眼假如并没有人从楼底下上来,那么只能是这栋楼里的人,或者是有人从天台下来,而她老公当时正站在天台上我正在这么琢磨,他已经飞快地说了起来:‘绝对没有人从天台上下去!’他说,他自己虽然赌气上了天台,但是一直在留意老婆的动静,指望她会上来叫自己下楼,就一直在天台的入口处守着,竖起耳朵听楼道里的动静,但是听了一晚上,不但他老婆没有上楼,甚至其他人也没有上楼,楼道里始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说到这里,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我听得有些不耐烦,轻轻拍着桌子道:“后来呢?那个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没必要说了,你只说后来怎么样了。”
尽管我这么催促她,她还是依照一贯的啰嗦风格继续说下去:“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知怎么的,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到特别的害怕,我还没把自己害怕什么说出来,那女人已经指着我,露出吃惊的表情。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身后一定出现了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细得几乎听不见,我只好将椅子拉到她身边,这才听见下面的话:“我立刻回过头去,但是,身后什么古怪的东西也没有,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害怕,你当然知道为什么我的屋门绝对不是我自己打开的,而那两个人却可以证明,没有人从楼下上来,也没有人从顶楼下来那么会是什么打开了我的房门呢?本来我就觉得这事很蹊跷,我是一个很警觉的人,如果有人从外面进了我的屋子,就算在客厅里我听不见什么声音,但是我的房间门也被打开了,而我却毫无察觉,这实在太奇怪了,我的房间那么小,房门几乎就在床边上,就算是一个不够警觉的人,这样的房门被人打开,也应该会感觉得到,是不是?”
“嗯。”我听得入神,只管催促她快些朝下说。
“那女人开口说话了,我才知道,她并不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突然看到我的脸色变得惨白,吃了一惊,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本来很讨厌她,听她这么问,又觉得很感激,便把自己害怕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立刻拉着我和她老公,三个人一起在房间里搜查起来。她胆子大得很,自己守着门口防止有人逃出去,叫她老公陪着我在房子里搜。我们租的房子本来就不大,很快就查看完了,连床底下也看过了,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他老公还对着那个上了锁的房间的门缝朝里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越是没发现什么,我就越是觉得害怕,那女人倒很仗义,看我还是很害怕,便叫她老公守在门口,她自己又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