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炼魂咒-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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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院长们满脸呆滞不知所以,莫桑又强调道:“因为A病毒是由感染者通过血液和唾液传播的,所以病患存活的时间越长,活动范围越大,可能感染的人也就越多。另外,因为感染者拥有极强攻击性的缘故,存活期越长,可能造成的破坏也就越大。也就是说,情况正在越来越糟。”
他挥舞手中的圆珠笔,在身后的投影幕布上指点。幕布上是一副全市地图,零零星星有数个小红点。
“两周前,本市榊原医疗中心发现了首例A病毒感染者;之后三天,在省第一、第二医院,市第二医院分别发现一起病例;之后两天,病例增加至七例。按照这种递增速度,我们估算疫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临界点。”
地图上的小红点一个一个增多,好似出了麻疹的皮肤,红点渐渐连成一块块红斑,最后将整座城市都淹没了。
“当然,这中间存有很多偶然因素。并非每个病患都有机会感染别人,也许他们还来不及发狂就已经被发现送到医院,或者死亡。总之,当感染者的总数在某一数值以下的时候,感染者增加的人数便赶不上死亡的人数,病毒便不会肆虐;而当人数超过了这一临界值,大规模感染便不可阻止。”
前排一名官员打断了报告,问道:“这个临界人数是多少?”
“不知道,也许,已经超过了。”
莫桑冷冷地环视一圈,我看到那些官员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我们毫无办法,束手无策,既不了解A病毒的来源,也不了解病毒的结构,更不了解病毒对人体产生的影响,不要说治疗的方法。我们研究小组给出的建议有三条——首先,将疫情通报更高一级政府,建立全省全国信息联网体系;同时向联合国卫生组织和各国医界寻求帮助;其次,调拨驻军,在全市范围内实施封锁,若有发现疑似病毒感染者,马上把周围完全隔离,以切断传播源;第三,增加我们的研究人员和经费,同时紧急修建临时医院,储备各种物资,以供可能发生的病毒大爆发使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完了。”
他走了下来,会议厅里一片沉寂,好似病毒已经在空气中传播开来一样。有人开始使劲咳嗽,像是会传染一样,所有人都一齐咳嗽起来。
李副市长不满地问身边一位官员道:“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到现在才告诉我?”
这官员又问身边的另一位官员,那人再问下一位,终于问道了某一位医院院长。这胖子喘着粗气,站到台上,哭丧着脸从口袋里取出一篇讲稿开始读了起来。讲稿大约是秘书早就写成了的,只消中间抠去若干字眼,换作别的,便可适用各种场合。里面充满了“我们党”啊,“暂时的困难”啊,“在政府的一致努力”啊,“团结”啊,“有信心”啊,“伟大胜利”等等等等词汇。可是这时候念出来,讽刺的效果却大于安慰了。
他才念了五分钟,眼看还能念上半个小时,李副市长已经站了起来,道:“你们再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有什么办法。散了吧。”
那些院长们乱纷纷走了出去,要不是苦着脸,要不便是心事重重,满盘算计的模样。医生们也走了出去。榊原秀夫快步出门,想要去追李副市长。我想起了莫桑的话,急忙拉住榊原秀夫。
“院长,你可要想好。我觉得这人不太可靠。”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还能找什么可靠的人么?”
我吞了口唾沫,眼看他上前朝李真施礼,道:“李市长,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李真皱了皱眉头,道:“原来是榊原院长,你——”
榊原秀夫进一步道:“是有关疫情的事。”
李真点了点头,将榊原秀夫和我引入了旁边一间小会客厅。榊原秀夫又道:“李市长,这件事非同小可,不知道”李真挥了挥手,身后两个随员点点头离开了。
“榊原院长,请问是有关疫情的什么事?这位是”
榊原秀夫呷了一口茶,道:“这次疫情,刚才的医界同仁们说的都对,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一件事。”
“嗯?”
“这并不是自然产生的病疫,而是人为造成的。”
“什么?”李真猛地一震,手中的茶水都倾倒出一些,溅在手背上,他连忙缩手。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生化作战,对,就是这样。”
“榊原院长,您可知道您所说的涉及到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可能对我国发动生化战?这——”
榊原秀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故意泄漏病毒,妄图将整个城市的生命全都毁灭的,便是我所任职的公司,COV。”
杀出破晓第六节推心置腹
飞行车驶出市政府大楼,是下午四五点钟,太阳给城市抹上一层黯淡的红,透过茶色玻璃窗望出去,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榊原秀夫忽然道:“方先生,一起吃饭吧,中午只顾陪他们应酬,没怎么吃东西。”
我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下肚,便点了点头。
我们在市中心的一处飞行车专用停车场下了车,交待司机先回去。从停车场出去,感受到的是路人一半羡慕一半怨恨的目光。他们大约是把我们当作政府官员了。
原以为榊原秀夫一定会到东瀛式饭店用餐,或者是上档次的西餐厅,没想到他七绕八拐,来到一处巷中随处可见的小面馆。此时正是饭口,不到二十平方大小的面馆里挤了十几条大汉,空调温度打得又高,每个顾客都满头大汗稀里胡噜地吸着面条。
我们在一个粗壮的大汉和他瘦小的妻子和女儿之后等了好久,直到大汉将面汤一饮而尽,并对同样看来颇不好惹的老板娘大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终于可以坐下。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惊疑,榊原秀夫道:“方先生,我不是故作姿态,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去那些高雅却漠然的地方吃饭,我想我需要和人群在一起,否则我会垮掉,请不要介意。”
他这人有点像大汉古代忧国忧民的文人,感觉也很敏锐,我笑了笑,道:“这里很好,我也想在人多的地方待着。”
他呆了一会儿,道:“这几个月,心里一直很乱,出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也做了很多料想不到的事,这些事到底是对是错,终究是难下定论了。”
我们的面由一个脸色呆滞的半大姑娘端来,重重掼在桌上,汤汁都泼洒出一些。我从筷子篓里取出两双卫生竹筷,递了一双过去。榊原秀夫接过,却不拆开,忽然长叹了一声,有些沮丧地说道:“公司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根本不该是”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太好受,又难以和旁人去说,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道:“方先生,有些话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总是憋在心里,也难受得很。您愿意听一听吗?我是东瀛大津地方的人,出生的时候,祖父的医疗器械公司在地方上已经很有名气。小时候我便对汉文化很感兴趣,看了很多有关大汉的书籍,凡是有大汉出品的电视节目或者电影,也总是央父亲带去看的。可是——”
他拆开竹筷仔细地摩擦,将上面的毛刺划掉。
“那个时候还小,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大汉的电影和电视节目播放了。气氛一天天紧张起来,说是打仗了。我并不知道打仗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知道经常可以上街游行,一会儿是攻略奉天啊,一会儿是攻略北平啊,那些都是我在电影上经常听到的城市,现在已经成了自己国家的城市,那么日后就可以很方便地去旅游,我也很高兴的。可总是游行,也没什么意思。忽然一日,有一个本家大哥,二十出头的,原来常到家里来,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妻子,却不再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那位漂亮的大嫂,叫人很是失望。再后来传来消息,说这位大哥在大汉战场上死掉了,退伍的同袍带回来他的一张相片。我得以最后见到大嫂一次,却是在大哥的葬礼上。”
他夹起一块肉片,手在半空中定住,又陷入了回忆的漩涡,喃喃道:“再后来再后来游行渐渐少下去,家里的用度也日益紧张起来,大街上日渐萧条,父亲和祖父却愈发忙碌,说要制造更多的医疗用品供应战场,货款却总是收不到,但为了国家,也不能不干。家里都备妥了白色的胶带,把所有的玻璃窗按‘米’字粘起来,据说这样遇到空袭的时候,碎玻璃不会四处乱溅。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两年,那时我已经十二岁了,正在读国小六年级。这个时候连国小也进驻了军队的教官,把我们高年级的学生组织起来,叫做‘青年战斗团’,每天训练三个小时,时刻准备着‘一亿总玉碎’。”
他眯起眼睛,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拢面碗,立即被滚烫的面汤蛰了一下,连忙松开手。
“那也是三伏天的一个黄昏,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因为天气出奇地爽朗,所以人比平时多了很多,我从学校回家,因为已经被高强度的训练磨去了所有气力,只顾低头走路,偶尔抬起头来——我看见了龙。”
他笑了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两块云朵从中间分开,露出背后碧蓝的天空。龙便从天空中呼啸着扑了下来,身后跟着成百上千的同类——那当然不是真的龙,是你们大汉国的轰炸机,在机腹上浓墨重彩地画着一条条怒气赳赳的龙。这龙都已经可以被肉眼看到,可见飞得有多么低了。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突然之间看见了自己平时喜欢的东西,心里高兴得很,在大街中间又蹦又跳。旁边的大人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骄傲地把自己的发现指给他们看,这些人却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一个个四处乱跑。随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乌里哇啦的警报声。我却置若罔闻。”
“那龙靠得很近,我屏住了呼吸,忽然从龙的腹部落下来一些黑色的东西,轻飘飘地散落在很远的地方,我很有些失望,却见那地方射出一道壮丽的光辉,随后大地都震动起来,我跌倒在地上,一下子给震傻了。”
“等我反应过来,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周所有的房子都倒塌、熊熊燃烧着,我的周围都是人,死人。有些是没头颅的,血从脖子里喷出来,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好像一株红色的树;也有肚子被打开的,双手捧着红红绿绿的脏器,不知怎么办才好;还有被燃烧弹砸中,烧得焦黑的,变成很小的一团人形,比猫大不了多少;我看见最古怪的一个人,大腿被一根钢筋戳穿了,人却还精神,拖着腿想要逃进一间半塌的楼房,却总是进不去,因为钢筋还插在腿上,门窄,卡住了。我想提醒他应该换个方式,横着走进去,好像螃蟹一样。不过终究没有说——因为在学校里被教过的,如果遇到了空袭,就千万不要到楼房里去。那人试了一阵,脚底的血越来越多,还是躺倒了。周围又有婴儿在哭泣,好像还不止一个,很快也不哭了。街上这么多人里面,就只有我正大光明地站在街心的没事,真奇怪。”
面汤凉了些,榊原秀夫捧起碗呷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嚼着面,朝我作了个抱歉的表情:“对不起,这自然是站在东瀛立场上的一面之词。我明白那场战争是由东瀛发动,并且给大汉带来了更胜东瀛百倍的痛苦,但您不能指望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够明白这些,对不对?我只是叙述了我所看到的一切那之后不久,战争结束,美军进驻东瀛,祖父的公司也被卖给了美国人。而你们大汉,则又陷入了一场权力更替的斗争,就像二战以后发生的那样。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大汉方面之所以轰炸大津,正是因为祖父的医疗器械公司为军队提供用来装载、发射生化武器的辅助器械但是当时,您可以想见我是多么痛恨大汉。一个孩子由爱而产生的恨意是多么强烈,大人们永远不会注意到的。我的脑海里时刻浮现那些路人被炸死的景象,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无动于衷。我想如果再发生战争,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了。这,也是我执意学医的唯一目的。”
“如果就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者。幸好,我在大学里结识了我的救星,我的女神,也是我日后的妻子,一位大汉留学生。那个时候战争结束还不久,很少有大汉人会来东瀛求学,偶尔有几个,也常和东瀛人发生摩擦。只有我的女神不一样,她外表文静、优雅,骨子里却顽强、坚韧,她从不会大吵大闹,但也绝不软弱屈服,每当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就大汉和东瀛的关系高谈阔论,甚至故意对她挑衅的时候,她总是不卑不亢,往往能够举出大量数据和影像资料,直指战争的实质。”
“在她的影响下,我渐渐开始冷静下来,开始研究这场战争——乃至从古至今整个世界所有战争的意义。不得不承认,在古时,在世界各民族尚且处于混沌蒙昧的时代,战争是两个从未接触过的民族唯一和主要的交流手段,在那个时期,战争自有其存在的正面意义。可是到了现代,整个世界已经形成村落的时候,我便不知道这头怪兽为什么还会存在了。自那以后,我站到了我的女神一面,竭力反对任何形式的战争。这个世界已经浑然一体,人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左手攻击右手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光辉,仿佛正在回忆和妻子共同度过的日子,可是随即这光辉便黯淡下来:“我们毕业之后,在父亲的反对之下,只好秘密结了婚,那时父亲正在公司大展拳脚,也顾不上我们,所以使我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快乐的生活。可是再后来,一场车祸带走了我的妻子,也带走了我还未出生的孩子。虽然怀疑这是父亲动的手脚,可是我并不声张,因为自己的性格便是这样,没有用的话是不会说的。”
“再然后,你该知道的,我离开家乡,来到了妻子出生和生活过的国度,开了一家诊所,也算是对大汉国民,小小的赎罪吧。”
面都已经凉了,我却浑然未觉,心里颇有唏嘘之感。榊原秀夫又道:“所以您该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吧?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问我自己,公司在做些什么,自己又在做些什么,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越是掌握公司的秘密,我便越感觉自己是正确的。从道理上来讲,我很赞同公司的想法——建立一个把全世界所有国家、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