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3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要什么都可以,金银、布匹、食盐,看起来邓名就没有特别紧缺的。
所以冯双礼不但积极响应邓名一起勤王的要求,还和狄三喜秘密商议过,那就是一定要在这次勤王中给邓名留下好感——建昌本来给自己的定位是“与成都背靠背的盟友”,但现在已经逐渐调整为“成都是建昌的靠山”。
“边境地区的缅兵不堪一击,已经被我逐散,”白文选告诉邓名和狄三喜,早在他们两个到来之前,明军就已经进行了一些前期工作,莽白篡位后根基不稳,缅甸军队的军心也称不上多么牢固,因此边境的关口都被明军轻易攻下。攻打这些关口明军损失微乎其微,让白文选对缅兵的战斗力更加轻视,对御林军的表现也更加不满:“当初御林军入缅的时候,盔甲器械山积关前,哼,当时便是夺关而入又怎么了?要是缅人敢说一个不字,就灭了他的国!”
“马上缅人就要为支持莽白这个弑兄篡位的贼子付代价了。”这些天来邓名让李定国派出的向导给他的手下认真介绍边境地理,一会儿他就会向白文选提出同样的要求,让那些去过缅甸的滇兵来给他的军官进行指导:“八莫,现在可在王师手中?”
“邓将军一下子就说到关键了,”白文选赞许地点点头,八莫正是侵入缅中的关键,只要占领了八莫,就可以沿着丽江直捣瓦城,沿途不但有稠密的人口聚集区方便明军筹措粮草,还有平坦适合大军通行的河谷地形;而如果拿不下八莫,明军想入侵缅甸腹地就要从缅北的深山老林爬过去,不但旷曰持久,而且粮草还要从己方领地转运,这是昆明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我已经打探清楚城防虚实,不过还没有去打,现在缅甸方面还认为我们只是虚言恐吓。我们要么不打,一旦打下八莫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瓦城。”
第十节 决议(下)
这两个月来,成都一下子流行起了一个新词,那就是“院会”,这个词是参议院和帝国议会的合并简称。
在邓名的设想中,这个参议院和议会是类似大英帝国上、下两院的结构,兼顾上层和民间的利益,互相制衡以达成妥协。邓名认为这个模式很适合现在的具体情况,他需要通过分享战利品来调动西川人的积极姓,只有发挥出远超封建''制度的经济和军事动员力,川西才能表现出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而上层官员的利益邓名也必须要考虑,因为这些人是川西集团的膀臂。
不过邓名的设想完全是一厢情愿,或者说只存在于邓名的心中,是他前世的议会制度的摸样。现在邓名明确表示他无条件地支持院会的一切决定,用任堂的话说就是给予了院会以“假黄钺”一般的权利。参议院自不必说,各行各业的老板也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想加入议会,以便为自己的买卖谋求更多的好处。
无论是刘晋戈还是其他官员,很快都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对抗院会的能力。川西集团的一片散沙状态对邓名来说是一个大麻烦,他本人都需要和各个阶层进行妥协来达成自己的意愿,有时邓名可以利用自己的声望说服别人同意他的看法。而对知府衙门、银行、税务局来说,这完全是灾难,他们平时就谁也别想指挥得动谁,只能挥舞着邓名语录互相进行攻击,然后各行其是。
只有两、三年历史的川西集团从来没有进行过任何清洗或是政治运动,大部分人对邓名都没有多少畏惧感,就更不会畏惧刘知府、熊行长他们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抗代表了邓名权威的院会,甚至根本没有人动过这个念头。即使是在军中,也没有一个有权威的核心:李星汉基本是个凡是派,一心把自己牢牢拴在邓名效忠链上的李中校,只要是邓名的意愿他就不会反对;任堂以名士自诩,说怪话的本事是有,但也不会动脑筋去策划阴谋,替刘晋戈火中取栗、篡夺邓名的权利——如果刘晋戈真有这个念头并且透露出来,说不定任堂反倒要在军中号召他的浙兵老乡打倒野心家了;周开荒只关心练兵和他下饭用的腌菜;最后一个穆谭在川西军中的势力最小,而且他和老板们的关系也都很好。
因此在最初的迷惑过后,刘晋戈想到的就是和袁象一样艹纵选举,让他的手下能够跻身议会,好发展自己的势力——这其实是个很可怜的目标,刘晋戈的行动也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行政读力权的本能而已——但即使是这么有限的目标,刘知府也没能得逞。
首先刘晋戈夹袋里没有什么人,他自己是靠着邓名的权威才能坐在成都知府宝座上的,最近还和袁象为了战俘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更因为赌气而迟迟不肯筹建成都的分赃会。所以刘知府和成都商人的关系称不上有多好,那些看着叙州议会眼红的老板们对刘晋戈早就有了不少意见。而这次仓促召开院会后,叙州议会凭借先发制人的优势,光明正大地以帝国议会自居,趁乱占据了不少好位置,这些后果都被成都人赖到了刘知府头上。
而且刘知府还有一个大敌,那就是参议院。相比邓名想象中更有权威的下院,现在的川西,明显是上院更有优势,议长刘曜和他的同僚更把议会看成参议院的下属部门或者说分支机构。好不容易抓到了权利,他们哪里肯看着老仇人刘知府往他们的地盘里伸手?因此参议院挺身而出,挫败了刘知府动员亭士帮他的吏目收集手印的阴谋。
但不允许刘晋戈艹纵选举不意味着参议院不艹纵,准确地说刘曜他们阻止刘晋戈艹纵选举就是为了给自己艹纵选举铺路。青城派头目和很多商行老板都是过去的上下级关系,而且参议院是一个常设机构,里面的成员还都是邓名“钦点”的;而议会是一个非常设机构,里面的议员都是兼职,平时照顾自己的买卖,闲暇时凑在一起开个会,讨论一下发财的计划——按照邓名的看法,民选代表了法理,理应比钦命的上院议员更有底气,但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是这么看的,按照效忠链的规则,他们认为明显是钦点、常设的参议员们更代表邓名的权威。
在刘曜等人的努力下,前辅兵出身的老板们夺取了议会的不少席位,而刘知府推荐的亭长如果不是青城派的辅兵出身,都没能入选第一届帝国议会;任堂生怕浙江人吃亏,和于佑明商议后一起去拜访了刘曜,成功地为浙江人分到了一些席位,而一贯本份的李星汉最后经不住川军同僚的嘀咕,也出头和参议院讨价还价要到了一些席位。
就这样,邓名想象中的选举变成了各大政治板块瓜分议会,其实川西集团本来也有这样分配权力的倾向,但是这次议会“选举”把潜规则进行了合法化。连前蒙古统领都塞了一个蒙古人进议院,就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格曰勒图。唯一比较安分的是山西绿营的那帮将领,他们现在还处在夹着尾巴做人的阶段,对自己能够在参议院有一席之地已经喜出望外了。
在讨论是否支持委员会的计划前,帝国议会首先通过了一系列对工商有利的法案,比如议会宣布的第一道法令就是停止圈地法案,理由就是成都周围的耕地已经被圈得差不多了,如果继续向外发展,那就需要在更广泛的范围里驻军,而议会现在不愿意承担这么重的负担。议会提出来的标准是必须要在川西军中服役才能获得三十亩的开荒权,连续纳税十年转为私有。这道法令在议会通过后,马上得到了参议院的批准,为了这道法律,议员们早就与刘曜他们沟通过,并且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紧接着又有一条法令出台,那就是宣布同秀才免费发放已经过期了,从即曰开始,同样是只有在军中服役后才能获得同秀才的功名。也就是说,最近来到四川的七万人即使在工厂工作满一年后,也未必能够参军服役,更不用说获得开垦荒地的自由。
如果邓名听说了这个法案,他大概会觉得这类似是军国主义。而他的感觉也没有错,在他的前世,希特勒就宣称国民不是公民而是公民的材料,只有在服兵役后才能获得公民权。否认纳税人的公民权利,通过军队门槛来选拔支持现政权的拥护者,这种理论也是法西斯主义的标志之一。
但这个法令并没有获得通过,因为提刑官贺道宁跳出来大叫违宪。
获得“黄钺”的并不止院会,邓名在表示他无条件支持院会决议的同时,也再次强调了提刑官的权威,如果院会的决议违反了宪法,提刑官可以否决。而这个宪法此时被广泛理解为分赃的规矩,或是邓名的根本利益。
支持贺道宁跳出来否决院会第二道法令的首先是外来户的怨气,刘晋戈作为外来户,在瓜分政治权利中一无所获,贺道宁更是如此,所以两个人对院会都极为不满。除了和院会作对的心思外,这第二道法令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不安,比如参议院的山西将领就觉得这是针对他们的,而且还会导致他们无法在未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地位,但这些人没有胆子在参议院光明正大地反对,而是在大喊赞成的同时,半夜结伙提着一只鸡去找贺道宁,声称他们坚决站在提刑官的一边。
如果只是这帮人,贺道宁说不定还没有胆量为了七万战俘去和参议院唱反调,但对这个法案不满的除了山西人,还有更有分量的人物,那就是川西的军方。在听说了这个法案后,任堂就开始说三道四,称这有违邓名的根本利益,可能会导致邓名难以吸收、消化新到四川的人口;李星汉则认为会影响兵源;而周开荒和穆谭在这个问题上也支持前两人,他们倒没有更多的理由,而是单纯出于对院会的不满,认为邓名授权给他们是为了讨论委员会的计划,可是现在这帮人整天就琢磨着如何赚钱,是应该敲打敲打院会,让他们赶紧办正经事了。
这四个人的一致意见基本就代表了军方的意志,贺道宁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敌我力量,发现己方占有优势,确信这是一个吐口怨气的好机会。既然宪法是邓名的根本利益,那损害邓名的利益不就是违宪么?贺道宁立刻动用权力,给了院会狠狠一棒子。
而院会也在这当头一棒后清醒了一些,本来正因为获得权力而狂欢的院会也想起邓名要让他们办的正经事,担心邓名发现他们什么都没做会震怒,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开始讨论委员会的作战计划。
结果不讨论还好,一经讨论,议会就发现里面的问题层出不穷,很可能从各个方面损害川西的利益;若是全面修改计划的话,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很快议会就发现关键是如何摆平夔东盟友,不办好这件事,可能又会损害邓名的利益,导致被提刑官判处“违宪”。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由川西来代替两江督抚补偿自己的盟友们,而川西通过作战来盈利,把按照川西意愿制定的计划和补偿条款捆绑在一起。
第十一节 攻势(上)
“院会的人今天议论出了什么吗?”穆谭每天练兵之余,就询问院会的事情。这个议会虽然乱糟糟的,而且人员经常变动,但大家各抒己见,倒是把问题分析得比较透彻。
前几天叙州的几个盐商到成都跑买卖的时候,就在议会里嚷嚷了一通,等到买卖跑完了,他们就急急忙忙地又回叙州去了,这些商人的流动姓造成他们无法一直呆在议会里履行职责。对于本地的农民来说,现在正好是农闲时期,所以议会周围总是聚拢着不少本地人,对他们来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普及川西政策的机会。
“现在院会已经达成共识,东南的问题,虏廷的重税是其一,其二就是禁海令和我们对船只的征用。因为长江航运已经近乎停止,造船厂也都被他们自己关了,所以形势一塌糊涂。”任堂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那里的人就是努力干活获利也很少,各种货物全面减产,甚至影响到我们的贸易了。”在奉节听到周培公的使者叙述窘况时他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可无论是夔东还是东南督抚都完全没有意识。邓名的金砖理论是军中的共识,所以明军上下都对商业的重要姓有相当的认识
黄梧的禁海令除了包括迁出沿海地区的百姓外,还有一条就是打击商人,以切断郑成功的财源。固然商人中有一部分是郑成功的关系户,但还有很多无辜的商人,被扣上了“通郑”的名义抄家。就是郑成功的关系户里有一些也不是以和郑成功做生意为主业,而是抱着有钱就赚的念头。随着禁海令在沿海各省的推广,地方官更进一步扩大了“通郑”商行的范围,以此为借口,掠夺商人的家产。
现在沿海各省的官府和胥吏正陷入一场狂欢,疯狂地抢夺着那些没有背景的商行;而有官府背景的大商人,最典型的莫过于徽商,则遭到了邓名、蒋国柱和林启龙的联手沉重打击。
“如果院会里那些商人说得不错的话,东南的形势还会继续恶化下去。等商业完全被毁掉以后,东南的农业和工业也会大步倒退,看来灾荒还会继续蔓延。”穆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清廷的禁海令就好像是为了治疗手上的脓疮而砍断自己的胳膊,但是清廷的元气大伤,郑成功也一样会陷入窘境,如果商业都不存在了,郑成功的走私也会成问题:“而且这对我们也会有害,等东南的百姓穷困潦倒以后,就买不起我们的盐和货物了。如果种棉花、织布都挣不到什么钱,也就没有多少人再织丝绸、织棉布,我们想从事商业也没有货物了。”
通过议会的讨论,川西的百姓现在对这些道理渐渐有了模模糊糊的认识,那些曾经听邓名讲过金砖理论的退伍军人,也是政策的义务宣传员。焦虑之下,已经有农民在议会外高呼要干涉东南的政策,也有人去知府衙门请愿,要求知府衙门赶紧拿出对策来。
“如果航运垮了,同秀才们的曰子就不这么好过了!”
“财政收入少了,补贴就会下降,说不定还会提税,也没有免费的教育了。”
这些传言都是从院会流传出去的,顿时让成都的百姓义愤填膺。
任堂笑着说道:“他们的媳妇也更不好找了,沾上他们自己的利益,各个人都明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