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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家园-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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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战场上,唯一不动的就是瓦岗内军。几次试图冲入战场核心扭转溃势的努力未果后,程知节下令麾下弟兄停止了营救行动。他们不再管别人的生死,而是排成一个方阵,磐石般站在战场外侧。“瓦岗”,另一杆写着这支兵马名字的战旗则倔犟地挑在半空中,任风雨多猛也无法将其击倒。
“吹角,要求各营兵马都向我这里靠拢!”冷冷地望着前方的杀戮场,程知节大声命令。这是一个绝对僭越的命令,作为一营将领而不是整支队伍的指挥核心,他根本无权指挥其他各军。而此命令一旦发出去,无论其是否正确,恐怕他都不会落到好结果。“临阵夺权,扰乱军心!”这八个字经过有心人的整理后压下来,足够让他身败名裂。
“程将军!”旗牌官贾文斌低声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将求救般的目光看向了谢映登。他希望对方能和自己一道制止程知节的莽撞。眼下全军皆败,唯内营全身而退,事后程知节只有功没有过。为了稳定溃势而强夺指挥权,程知节事后只有过没有功。
“传令!”素来以理智著称的谢映登的回答让贾文斌更加失望。好像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般,话音落后,后者干脆从贾云斌手中夺过了令旗,快速地将其在风雨中来回舞动。
“呜――呜呜――呜呜!”高亢的角声突然响了起来,压过了天空中所有风雷。“瓦岗!”一道闪电凌空劈过,让旗面上的大字更为清晰。为了让所有人看清楚,程知节干脆命令麾下亲兵用长槊勾住了将旗的另外两个角。“瓦岗!”豆大的雨点打在青色的旗面上,咚咚作响,亦使得黑色的字迹更显分明。
这才是真正的瓦岗军,一瞬间,战场上敌我双方仿佛都清醒了过来。李公逸、孟让、郝孝德等人带着已经和中军脱离的各营快速向内军移动。那些失去主心骨四散奔逃者,也突然找到了方向,哭喊着冲往坚固而又安全的方阵。
“竖盾!”取代了早已经不存在的指挥核心后,程知节再次喝令。站在方阵第一排的士兵快速向前数步,蹲身,将一人多高的巨大木盾竖在了泥浆中。地面很滑,盾牌很难竖稳。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构成支撑盾牌的另一个斜角。
“举矛!”程知节策马走到盾牌最前方,高高地举起了长槊。数千根硬木长矛从队伍中举起来,上前,架在了盾牌正上方。一个由硬木和钢铁组成的刺猬瞬间定型,程知节自豪地点了点头,“映登,你来指挥。亲兵队,跟我上!”
没有人再置疑他的命令,仅剩的四十多名骑兵从侧翼绕过本军,聚拢在他身边,组成一个菱形小阵。程知节带着这伙骑兵向前跑了几步,在即将与逃过来的溃兵接触的瞬间,他猛然将长槊抛出去,重重地扎在了地上。
“散开,经两侧到阵后集结。违令者,杀!”这条命令是对着急冲而来的溃卒说的,但显然没什么成效。逃在最前方的数个人只是楞了楞,便快速从长槊边跑了过去。再有二十步就安全了,方阵近在咫尺。只是,他们永远失去了到达目的地的机会。有柄斧子呼啸着从雨中掠过,将逃难者的人头当场砍下。
“喀嚓!”一道闪电凌空飞来,照亮程知节魔鬼般的面容。血顺着他手中的斧子在向下流,战马脚下不远处,是几个无法瞑目的人头。“经两侧到阵后集结,违令者,杀!”瞪着通红的眼睛,程知节又喊。身后的菱形阵列突然发动,不是攻向敌人,而是横着攻向那些来不及停住脚步的溃兵。
刀光闪亮,几十个溃兵当场被砍倒在地。骑兵们横推二十余步,然后快速转身,推向另一侧的溃兵。所有溃兵都吓呆了,没想到一向笑呵呵的程将军杀起自己人来居然这样狠。他们猛然停住脚步,然后以程知节的长槊为中心,洪流般分开,绕过方阵,逃向被贾文斌等人指定的位置。
电闪雷鸣中,程知节单手拎着斧子,回到了军阵正前方。他惯用的长槊就插在身前,再没有人敢逾越。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吴黑闼被几名士兵搀扶着跑了过来,他钦佩地看了程知节一眼,毅然甩开了亲兵,站在了对方马下。
张亮也披头散发地跑来,他的马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砍死了,人的肩膀上也有一道大口子,呼呼地淌血。“密公还活着!”看到程知节和吴黑闼,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偏转身,带着几百名溃卒绕向两翼。
牛进达、杨德方、郑德韬等李密麾下的亲信将领亦快速逃致,看到独力擎天的程知节,他们脸上的愤怒和慌张瞬间变成了佩服。这几个人都是沙场老将,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怎样做。纷纷停住脚步,协助程知节一道,将溃兵们分散、导引,以免给敌人更多的可乘之机。
“黑子,这交给你!”程知节向远方看了看,命令。
房彦藻等人还在逃,李旭正在他身后追杀。更远处,罗士信亦舍弃了周围的溃卒,聚集兵马,调整队列,准备开始新一轮冲杀。
借我一把斧子!”吴黑闼冲着程知节伸手。后者将手中染血的短斧交给了他,然后毅然拔起身边长槊,带着四十几名亲卫迎向了洪水般涌来的官军。
酒徒注:看到读者置疑瓦岗军的战斗力了。据史料所载,瓦岗军曾经被张须陀连续击败三十余次,只是最后一战才用计谋杀了他。并且当时是在秦琼、罗士信都缺阵的情况下。张须陀四度冲进重围营救部属,力尽而亡。 



第一章 击鼓 (七 下)

       
    “杀,别让人小瞧了咱们瓦岗军!”夹在风雷声中间,程知节的呐喊是如此的清晰。字字敲打在众人的心头,让很多逃亡者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敌军是一群择人而噬的魔鬼,刚刚大伙数万人都被其冲得十分五裂。程知节将军在对方士气最旺盛的情况下迎上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即便如齐国远这样“最聪明”的人,也不敢笑程知节愚蠢。大伙已经品尝过兵败如山倒的滋味,如果此刻没有人挺身而出将敌军攻势挡一挡,崩溃还将继续。一旦溃局不可收拾,跑得最快的喽啰也逃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不是任何营,是小半支瓦岗军全军覆没!
雨,依然疯狂的下着,红色的闪电撕开黑色的天空,照亮红色的河流与大地。但在李公逸等人心中,恐惧的感觉却不像先前那般强烈了。众人以注视着程知节等人的身影在重重雨幕中撕开一条通道,目睹他们奋不顾身地卡在了自己人和追兵之间,一股寒意从两股之间直冲顶门。
风萧萧兮易水寒,大伙既然已经造反了,还怕个死么?李公逸猛然抹了一把脸,扯着嗓子喊道:“雍丘营结阵,给我结阵!”他的声音有些哑,但这一刻,却透着不可拒绝的毅然。
“结阵,结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从各部兵马之间响起,内黄营、韦城营、酸枣营,大大小小的旗号在风雨中慢慢竖直。
“雍丘营,移往左翼!”“内黄营,向右翼靠拢,列阵。”“韦城营到内黄营身后,巩固阵脚,挽弓准备!”“匡城营收拢残兵,重整后军!”谢映登趁着敌军没杀上的机会,流水般发布出一道道命令。
汇垄过来的兵马却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他的号令,无人置疑他的指挥资格,瓦岗内军在此战的表现,足以赢得所有人的尊敬。
在距离旭子还有二十几步的时候,程知节再次抛出了一柄短斧。不是攻人,而是砍向旭子胯下的特勒骠。斧头在雨水中快速打着旋,将两支紧密相接的队伍迅速切断。就在其即将砍中目标的瞬间,被一柄黑色的长刀磕飞出去。
“唏――――”受了惊吓的特勒骠发出一声咆哮,前腿高高地扬起,四下猛蹬。下一个瞬间,程知节的长槊从雨幕中探出,直奔旭子的软肋。一击必杀,无论在此之前他心中对敌手存着多少敬意,他都不能手下留情。
沙场之上无朋友,李旭快速地拧身,奋力用黑刀敲向毒蛇般的槊锋。“铛!”精纲打造的槊锋与黑刀相撞,于半空中溅起一串火星。紧跟着,一记巨大的闪电劈下,照亮敌我双方的面孔。
李旭收刀,平推。程知节竖槊相挡,然后拧身横扫。二人的兵器迅速碰撞的数下,随后,程知节的身影从旭子面前冲过,冲向另一名齐郡精兵。而旭子的黑刀则迅速砍在了一名从自己眼前擦过的瓦岗劲卒肩膀上,将对方的半只胳膊扫落于泥浆中。
脚下的雨水快速变浓,黄色泥浆之上浮动着红色的热血,交汇翻滚。程知节麾下的骑兵是斜着切过来的,这种以横对纵的战术有效地割断了逃命的溃卒和紧追不舍的敌军,缺对他们自身非常不利。只是一个照面,四十多名骑兵就被李旭等人砍翻了大半,剩下的十几人跟着程知节的坐骑从郡兵们的面前跑开,于远处兜了小半个圈子,毫不犹豫地再次横切过来,与郡兵横纵交驳。
他们是故意前来送死的,但这种送死行为却第一次打乱了郡兵们的攻击节奏。房彦藻等人在两支人数悬殊的骑兵第一次接触的刹那跑远,没入雨幕深处。而李旭却不得不调整马头,正面迎住程知节的冲击。
双方再次接触,迅速分开,留下漫天红雨。郡兵们倒下了四五个,程知节身边只剩下了两人。他的头盔不知道被谁挑飞了,乌黑的头发打着缕披散在了肩膀上。顺着护肩和发梢,不知道来自对手还是他自己的血和着雨水一道滚落。胯下的铁骅骝亦被鲜血染红,四肢哆嗦着,在雨中跟跄。但在转眼之间,可怜的畜生又被程知节狠着心肠拉了回来,马头再次对向旭子马头。
“瓦岗军,出击!”程知节笑了笑,高喊,这一刻,他心中无比地骄傲。
“诺!”整齐的回答突然从雨幕中响起,声如惊雷。吴黑闼、牛进达、张亮、单雄信、孟让、项钊,十几名瓦岗豪杰带着数百死士重新杀了回来,护在了程知节马侧。
双方在风雨中又战在了一处,伤者的呻吟,濒临死者的哀鸣,绝望的呐喊和雷声闪电交织于一处,奏响乱世中独有的悲歌。萧萧雨大,瑟瑟风急,萧瑟风雨中,是无数骄傲的身影。
程知节被旭子打下了坐骑,但在其身体被几根长槊刺中一瞬间,吴黑闼舍命将其抢走。张亮被几个郡兵围住,狼狈不堪,片刻之间身上添了四五道伤口。孟让带着数名亲卫杀来,用身体将张亮护住。与此同时,他被人用马槊刺中肩膀,半个身子都被血染得通红。
“杀!”孟让用一柄不知道从何处拣来的横刀,一刀砍断了槊杆。然后他拔出刺入肩膀的槊锋,狠狠地向李旭砸去。一名郡兵及时地策马挡在旭子身侧,替他承受了致命的一击。在其倒下去后,李旭丢下对手,拨转坐骑,直扑孟让。
“别跟李仲坚单打独斗!”孟让记得程知节的劝告。但是,他却不想躲闪。单手拎着横刀,迎向了急冲而来的特勒骠。一个照面后,他手中的兵器落在了泥浆中,另半面身体也被鲜血染了个通红。
没等旭子再补上一刀,项钊毫不犹豫地护住了孟让。他们以前不是一个营的,实际上,迅速扩大的瓦岗军从来没凝聚成一个坚实的整体。外黄营、内黄营、雍丘营,几个带头的将军们平时曾多次为了分赃不匀争执,多次想看对方的笑话。但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忘记了自己的原来的番号。
他们都是瓦岗军,就像程知节说得那样,无论他们自己把自己怎么分,在官军眼中,大伙拥有的是同一个名字。
“弟兄们,将官兵挡住啊!”吴黑闼又冲了上来,雨水将他黑色的脸冲得苍白如灰。“瓦岗、瓦岗!”数百死士举刀高呼,不顾生死。他们是瓦岗军,名满天下的瓦岗军。他们可以战死,却不容人玷污瓦岗军威名。
牛进达上前与项钊合力挡住了旭子,他的沉稳和老辣刚好可以与项钊的勇悍相辅,三个人在雨水中马打盘旋,往来不休。项钊用长槊刺向旭子的胸口,被旭子用黑刀击开。他的力气远不及旭子大,槊杆偏出三尺有余。当他强忍住两臂的酸麻将马槊收回来的时候,李旭的黑刀已经近在咫尺。“铛!”电光石火的瞬间,牛进达抛出自己的盾牌,救下了项钊一命。他本人亦快速冲上,从挥刀砍向旭子的肩膀。李旭不得不回刀,将牛进达的全力一击格偏,没等他回身,项钊的长槊横着扫来,向棍子一样砸往他的后腰。
“铛!”又是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项钊拎着半截马槊快速跑远。李旭拧身,长刀在雨幕中劈出一匹黑练。牛进达举刀相迎,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这下猛击。又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过后,牛进达的嘴角和虎口处同时冒出了缕鲜红。他在马打盘旋的瞬间将嗓子眼中的甜腥之物硬咽回了肚内,举刀再次扑向李旭。
三人的身影再次搅在了一处,牛进达疯狂舞刀,刀刀拼命。项钊则将两截断槊舞得如两条乌龙,半刻不离旭子的胸口和脊背。旭子单刀难敌四手,一时间竟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牛进达看到便宜,一刀抹向旭子的马颈。正与项钊纠缠的旭子不得不分神保护坐骑,在这瞬间,项钊大笑,断槊如毒蛇般刺出,直奔旭子小腹。
一杆长槊毒蛇般凌空飞来,穿透雨幕,将项钊刺下坐骑。罗士信带着大批弟兄杀到,冲入战团。片刻后,张江、周醒和分散在各处追杀瓦岗残兵的齐郡弟兄也汇拢到了一处,组成了第三支生力军。他们的到来使得胶着的局势立刻扭转,瓦岗精锐抵挡不住骑兵们的轮番挤压,不得不再次后退。“把他们杀散!”罗士信举槊,高呼。但敌人强悍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料,后退了数步后,瓦岗军在单雄信的指挥下再度聚集成队,边战,边缓缓地向本阵靠拢。
“呜――呜――呜!”雄壮的号角声再度响起,伴着角声,重新整理好队伍的瓦岗军缓缓向前。接住断后的弟兄,将他们融入一个庞大而整齐的军阵。
同一面战旗下,浑身是伤的程知节、披头散发的房彦藻,还有谢映登、李公逸、王当仁,缓缓带住坐骑。
“瓦岗!”两名壮汉用马槊挑住战旗的四角,风雨中凛然而立。
酒徒注:补周四欠帐。酒徒这今天不是过节,而是心情实在无法平静。这几天不是中国人节日,但酒徒永远不会忘记这些日子。那些白皮肤的禽兽们造谣、污蔑,在所有主流报纸上以最卑鄙的手段中伤我们的国家,而我们的媒体中,却一厢情愿地宣传着西方的友好。 



第二章 吴钩 (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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