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1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陛下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文一刀被李旭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宛尔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李侯不必那么着急,陛下只是顺口一问,并没觉得你做得有什么错。陛下跟朝中几个大臣们说你年纪青,又没婚配,见石家女儿生得漂亮了就娶回家去,若是换了他年青时,也会做此风流事,所以,你的行为算不得什么过错。”
“谢陛下包涵!”闻此言,李旭心气稍平,笑了笑,向西拱手。市井间关于杨广的风流传闻很多,但据李旭所知,陛下与皇后之间伉俪之情甚笃,宫中妃子总计不超过二十人,所谓年青时也会犯此风流过,已经是明着堵进谗者的嘴了。这份恩情,不由得他不感激。
“不过陛下吩咐,你若将来娶妻,一定得奏明朝廷才行。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从先皇开始,本朝地位显赫之家通婚,皆须向朝廷禀明。你已经是侯爷了,就不能再像原来那般马虎!”文一刀笑了笑,补充。
“臣尊旨!”李旭赶紧向西抱拳,领命。经过武士彟的提醒,他已经知道自己婚事由不得自家作主了,所以文一刀的话也不令人感到惊诧。至于娶谁家的女儿,旭子现在还没想过,也不想为圣上的口谕而头疼。
“你先别忙着作揖,这几句是皇上跟你说得家常话,不是口谕。真正的口谕我还没说呢,你准备接旨吧!”文一刀又笑,继续说道。
“臣李旭恭听圣训!”李旭心中暗叫一声苦,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弯下了半个身子。
待李旭摆好姿势,文一刀清清嗓子,换了个声音说道:“圣上口谕,特赐李旭平身,坐着听朕说话。”
这可是少见的恩典了,李旭赶紧谢恩,找了个凳子靠上去,终究不敢坐实了,欠着半个屁股听皇帝陛下对自己有什么最新指示。
“你不用紧张,陛下平素跟自己身边人都是很随便的!”文一刀见李旭手足无措,先出言安慰了他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圣上口谕,朕曾答应带你前往辽东,昔日之诺,今犹在耳。但因有小人蒙蔽圣听,以至朕去年言而无信。”
“肯定是来老将军将我的话带给皇上了!”听到这,李旭心中暗自感慨。经历了这几年的观察和感悟,杨广在他心中绝不再是什么圣明天子形象。但杨广对臣子这份情谊,却着实令旭子不忍背弃。
正感慨间,听文一刀继续转述道:“朕已经将阻你建功立业的小人发配到岭南,令其终生不得再回中原半步。一口恶气已经替你出了,所以你心中也别再有什么怨言!”
“臣不敢!”李旭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声回答。
“其实你去不得辽东,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朕又被高元那贼骗了,无功而返。这几年,朝内朝外,总有贼故意骗朕,朕心甚痛。唯有你,实实在在地替朕杀贼,所以,朕亦不辜负你的功劳!”
这几句说明了朝廷为什么对他越级赐爵的原因。想必皇帝陛下看出自己身边的勋臣宿将弄权者多,能干实事者少,所以心中颇有悔意。“如果此刻陛下幡然悔悟,大隋说不定还有救!”李旭站直身体,心中突然充满了渴望。
“朕闻你家乡被贼人威胁,已经命令地方官员在易县城内替你重新准备了府邸。你的家人也都搬了进去,你尽管奋勇杀贼,不必为家人安危担心!待平了瓦岗军,朕一定招你回京,咱们君臣再下辽东,一定将先前遭受的耻辱一举洗雪!”
“臣,臣谢陛下圣恩!”李旭深深地躬下身去,除了感谢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与私,大隋皇帝陛下对他可谓恩宠致极,连家人的安危都替他考虑到了。但对国家而言,皇帝陛下显然没有任何了悟,居然还在梦想着去辽东找回面子,根本不顾民间已经烈焰汹涌。
“文公公,陛下不知道各地山贼流寇已经闹得很凶了么?”听完皇帝陛下对李旭的口谕,独孤林也觉得有些失望,凑上前,低声追问。
“这就是陛下为什么给你口谕的原因!”文一刀叹了口气,慨然回答。“咱家是个内臣,照理不能干涉外廷的事。但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真可谓触目惊心。以前听令兄说地方上乱,甭说皇上,咱家也是不信的。因为以虞大人、宇文大人和裴大人为首的满朝文武都说贼人越来越少,只有令兄和苏纳言说贼势越来越大。嗨,这人啊,谁还不愿意听好话。可谁又料到,好话未必包藏着好心呢!”
老太监絮絮叨叨,言谈里充满遗憾和懊悔。他这副表情着实令人看了心焦,独孤林自知家里恐怕没出什么好事,急得打断他的话,大声追问道:“公公,你能不能说清楚些,家兄,家兄怎么了,难道家兄处事了么?”
“令兄去年自辽东班师途中受了些寒,今年春天,又和秘书省那些呕了些气,所以就病倒了。陛下派我来传口谕,让你赶紧回东都,一则与独孤大人见见面,让他高兴高兴。二来,他想把护卫宫廷的任务交给自己人,而你是最合适选择!”
“末将尊旨!”独孤学后退半步,施礼作答。国事家事接踵而来,让他的头脑一时有些发懵。答应了奉谕西返后,立刻不顾礼节地追问道:“公公能不能细说一下,家兄为什么和秘书省的人呕气,谁又故意气他了?”
“也不是有人故意气他,咱大隋朝的老样子就是这般,终日吵吵嚷嚷!”文一刀摇摇头,解释,“陛下开春时新增加了一百二十名秘书省的文职,与他共同研讨如何实现千秋盛世。其实陛下心里也明白,这些读书的儒生都是有奶便叫娘的家伙,未必懂什么治国平乱的大道理。只是想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不要四处煽动人造反罢了。”
当今陛下素来有敬贤之名,在他还做扬州总管的时候,就养了一群熟读圣人经典的儒生。最近天下纷乱,为了避免儒生们为乱党所用,朝廷特地又增加了秘书省的名额,将一群比较有名的文人高俸供养起来。而这些人拿了朝廷的俸禄,自然知恩图报,所以每每上本,不是讴歌盛世,就是奏明哪里又现祥瑞。纷纷扰扰,把许多劝谏陛下爱惜民力,励精图治的忠直之言都给淹没了。
今年刚开春,杨广在庭议上例行问百官民间疾苦,虞世基等人带头回答天下太平。纳言苏威和独孤林二人低头不语,杨广把二人叫到身边问话,苏威回答,“以前只有王薄一个人造反,现在各郡都有反贼,我不知道这样的天下是否还能算太平!”。
独孤林的回答则更为简单,他认为,前几年朝廷不用加税,岁岁都有盈余。而现在赋税一加再加,依然收不上多少钱来。这不正是说明天下已经不安定,很多该纳税的人都跑去当贼了么?
二人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秘书省的官员跳出来,弹劾他们出言不逊,刚一开春即说丧气话,诅咒大隋国运。独孤林当场反驳,吵了几句后,一口气没喘匀,当场喷血于朝堂之上。
“这些杀才,他们也好意思自称读过圣贤书!”听完一刀公公的话,独孤林气得一拳砸在墙壁上,震得糊了薄纱的窗子嗡嗡作响。
“他们从圣贤书中,只学会了闭上眼睛说瞎话!为了博出头,这些人还有什么事情不肯做!”文一刀耸耸肩膀,鄙夷道。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比起秘书省的某些人来,却更像个男人。
李旭亦是气愤致极,但他倒不觉得秘书省那些家伙的行为有什么奇怪。前些日子跳出来劝齐郡弟兄们顺应天命,投靠李密的,不也是这伙人的同类么?有些人一辈子的人生目标便是做官,至于做好官坏官,出卖不出卖良心,根本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
“你准备回东都吧。至少你回去,还能让陛下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李旭拍了拍独孤林的肩膀,低声劝告。
“我肯定要奉旨!”独孤林点点头,回应。当年他放着大好前程不顾,从朝廷跑到地方来做芝麻大的小官,就是不想搀和朝堂上的争端。但现在,哥哥已经倒下了,无论为了独孤家,还是为了大隋,他都不得不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有些责任,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你逃多远,最终又一天必然要将其扛在肩头。
三天后,独孤林和文公公上了船,逆流向西。张须陀带领一干弟兄,一直送到了济水边。挥手的刹那,大伙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一别,没有人知道多少年后大伙才能再见面。也无人能预料,眼前这暮气沉沉的大隋,是否还能支持到大伙再度相见的时候。
“回去别忘了让陛下给我们拨粮饷器械!”罗士信于岸边跳着脚,嚷嚷。多年的朋友即将远去,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灿烂。
“忘不了。你们保重,瓦岗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独孤林微笑着,向岸边挥手。
“哈,你还是自己小心吧,我们这里是明刀易躲,你那里暗箭难防!”罗士信不屑地笑了一声,冲着离岸远去的小船大喊。
“士信,别乱说话!”老成稳住的秦叔宝低喝。随后,他自己也挥起手来,向并肩战斗多年的故交作别,“重木,等家事安顿好了别忘记回来看看!”
“我随时记得,你们若平定了瓦岗,也到东都来找我!咱们不醉不归!”独孤林大笑,拱手,看着岸边的人影渐渐模糊。。
“不醉不归!”岸边的人笑着挥手。河心风大,小船的帆渐渐鼓满,渐渐融入天边的云烟。
那些云烟卷卷舒舒,凑成无数亭台楼阁,像极了繁华的都市,昔日的大隋。只是风一来,便袅袅地散了,如梦,入幻。
(第三卷 扬州慢 卷终)
注1:隋制,隋文帝开皇年间,设爵国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九等。杨广继位后废除,只留公、侯、伯三类,每类再分郡、县、乡三等。
注2:光禄大夫,起源于汉,晋后为兼衔。其中分 特进、左右、金紫、银青等数级。左右为从二品,极高。
注3:拉票,请继续关注第五卷 水龙吟。
(本卷结束)
第五卷 水龙吟
第一章 击鼓 (一 上)
家园· 第五卷 水龙吟· 第一章 击鼓 (一 上)
上一章 返回本书 返回目录
第一章 击鼓 (一 上)
李旭从马鞍后抽长刀,用刀尖推正面甲,然后双腿用力磕了一下坐骑。黑风发出一声愤怒地抗议,迈开四蹄,顺着山坡冲了下去。在他们身后,是一千余名轻骑兵,驾驭着各种各样的战马,也包括一部分高大的骡子,列队飞奔,宛若洪流。
脚下的地形不太适合骑兵作战,过于松软的土地,过于茂盛的杂草,还有藏在杂草底下的石头与土坑,都对高速推进的骑兵构成了致命威胁。连日来,已经有近百名弟兄伤在了自家马蹄下而不是敌人之手。但此刻旭子不能爱惜士卒,到目前为止,对付义军最有效的手段还是骑兵冲击。两到三次大规模突破可以极大地打击他们的士气,甚至将他们彻底击溃。如果换做步卒接战,则双方至少要打上两个时辰才能收到同样的效果。长时间的缠斗会带来更大的伤亡,与敌人拼消耗,郡兵们拼不起。
此番移师荥阳,张须陀大人只带出来了一万五千名弟兄,剩下的弟兄还要留给裴操之大人带着守家,一旦老巢被贼人抄了,四下蔓延的悲观清晰可以于数日之内迅速击溃这支队伍。
临行之前,张须陀大人与新任通守贾务本大人约定,在到达荥阳的一年之内,他将陆续归还从齐郡带走了士卒。“如果朝廷给的物资充足,一年时间内李将军和我定能训练出两万新兵来,到时候齐郡和荥阳前后夹击,必将河南各地的贼寇扫荡干净!”张须陀大人信誓旦旦地承诺,仿佛根本没将对手放在眼里。
“我就与张大人立下一年之约,大人尽管去,一年之内,贾某定保弟兄们无后顾之忧!”曾经做过鹰扬郎将的贾务本亦大笑着回应,豪气干云。
二人都尽力不去看对方眼里的忧虑,大战在即,他们需要表现出一些自信来稳定军心。但宾主双方谁都清楚,一年后,万五出征弟兄们未必能剩下多少人还能活在世上。兵凶战危,古往今来,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者已经算得上良将。而大伙要面对的敌军有数十万,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不断增加的可能。
自从离开齐郡后,半个月内他们连续和不同的敌人打了四仗。每次都将敌军击败了事,从不与任何一支盗匪做过多纠缠。张须陀不打算在沿途的盗匪身上消耗过多实力,那些都是李密派出来送死的。作为瓦岗军的新任军师,李密与其前任徐茂功的最大不同是他不在乎牺牲。当然,眼下牺牲的都是那些外围的小鱼小虾,真正的敌人隐藏在最后面。在试探清楚官军具体实力之前,李密不会轻易与官军交锋。
所以,郡兵们也不肯轻易让敌人探明自己的虚实。他们每次作战都以骑兵为主,步卒只用来做局部配合,更确切地说,是在战斗后打扫战场。这种只露牙齿给人看的战术很容易被流寇们误解,将官兵一方的实际战斗力放大数倍。张须陀要的就是此种效果,如果能不战就剪除瓦岗军羽翼的话,他不介意把假象造得更轰动些。
制造假象的同时,也往往意味着一部分人要付出牺牲。最艰巨的任务由旭子亲手训练出来的轻骑兵们承担。连日来,他们犹如一把剔骨刀般从盗匪身上割下一块块血肉。同时,他们自己也像极了一把用久了的刀,刃上布满了豁口。
“放箭,放箭!”面对着急刺而来的钢刀,明威将军王冬生慌慌张张地喊道。他本是韦城贼周文举麾下的六当家,刚刚被外派做一军主将不到三个月,连李密册封的明威将军这个官职到底应该属于几品几级都没弄清楚。如果现在就死了,自觉未免太对不起这身官衣。
站在队伍后排的义军弓箭手拉开打猎用的拓木弓,将羽箭乱纷纷射出去。与主将王冬生一样,他们成为瓦岗军士卒的日子也不到三个月,对如何与正规官军作战没半点儿经验。虽然大伙以前也曾击败过前来征剿的地方兵马,但那些对手都是和他们一样迷茫的农夫。双方的作战结果基本上靠运气。一场风,一阵雨,或猛然从山上滚来的一块石头,都可能左右战局。
但今天,他们看到的却是一支不被外界条件所左右的队伍。数以千计的羽箭从半空中落下去,也不过只是让前冲的队伍约略停滞了一下。紧接着,这支队伍却冲得更急,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