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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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的精心烹饪下,变成一桌看着便口中生津,闻着就陶醉不已,吃起来更是大叫过瘾的地道美食。
在食不厌精的齐国,做工简单,口味强烈的西秦菜被达官贵人视为乡下菜,普通百姓却赞不绝口,流传颇胜。这位大厨见秦雷食欲健旺,荤腥不忌,试探着做了一次,果然大受欢迎,被秦雷和铁鹰吃的干干净净,于是西秦菜便成为质子府食谱上的常备菜品。
秦雷夹起一片泛着金光的回锅香肉,歪头对一旁闷头大吃的铁鹰问道:“你跟那位铁老板真没有亲戚关系?”
铁鹰口中正咬着片碧绿的油菜,闻言使劲摇摇头,把菜叶甩的左右晃动,汤汁飞溅。
秦雷视若无睹,把肉片送入口中,痛快的嚼着。不再理会那位铁老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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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不知道,那位铁老板正面临一次关键的抉择。
上京城是传统的四方城池,格局严整,城东是达官贵人所居;城西是商贾云集之所;城南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北面则是各部衙门,京畿金吾卫所所居,这四部将偌大的皇城拱卫其中,阶级森严,等闲不得逾越。
虽然三国并立,战火不熄,可同根同源,互补性很强,自然之间往来频繁,贸易繁荣。但也因为国与国的对立矛盾,致使单个商人很难在刁难盘剥中生存,因此商人们不得不集合起来,组成大大小小的商社来面对生存的挑战。
上京城西最繁华的陶朱大街上树立着大大小小的各国商行,其中最大的一个占地几十亩,红瓦绿树,高墙大院。内里馆舍众多,商旅云集。门前一块古朴匾额,上书‘中都会馆’,顾名思义是来自秦国都城中都的商人们聚集的地方,铁中豪是这里的馆正。
往日里举止沉稳,雍容大方的铁老爷此时有些失了方寸,他在上京奋斗了十六年,才有今天养尊处优一呼百应的地位。突然要放弃在上京的一切,去完成挂满蛛网的任务,铁中豪无法从容面对。
他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良久,沉声对边上默默侍立的管家打扮的老者道:“财叔,三件事,请去安排一下:一,自即日起我铁家所有商铺停止进货,账上流水全数抽回。二,答应刘胖子的收购要求,但是必须现银交割。三咱们的人,都撤回国去。”
被称作财叔的老者哑着嗓子道:“老爷,那您这十六年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了?”
铁中豪沉默良久,最后挺直腰身坚决道:“家族高于一切!”声如金石。其实前些日子派出府中卫士阻拦对秦雷的行刺时,他便明白,迟早会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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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引起铁中豪苦恼的人,正与秦国鸿胪寺少卿李光远话别。
李光远次日一早便会启程回国,自有一番仪式。秦雷困于府中,无法相送,因而李光远提前来辞行。
质子府门口,秦雷有些伤感,虽然与李光远相交不久,但两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欢,可谓忘年之交。
秦雷面带不舍,握住李光远的手道:“今日送别先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边的铁鹰见殿下对李大人仍然坚持一贯的悲情路线,心中偷笑却不敢表现在面上。
李光远也有些不舍,虽然五皇子学业被耽误了,但是天纵之才,聪慧过人,最难得是宽厚谦逊,待人以诚。倘若能够回国,必是大秦栋梁。他浑然忘了质子府斗殴事件中,那几个仍躺在病床上的可怜人儿。
他拍了拍秦雷的手,动情道:“殿下千万保重,有时间多看下那箱子里的书,您一切都好,就是学问还不够啊。”秦雷之乎者也统统不会,应该说不学无术才对。
看主子有些尴尬,铁鹰端起一个托盘上前,盘中是三杯水酒。
秦雷双手端起一杯,敬到李光远面前,朗声道:“第一杯,敬祝大人归途顺利,一马平川。”清秀温和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伤感。
李光远郑重接过,满饮此杯。
秦雷端起第二杯,清声道:“第二杯敬祝我大秦旗开得胜,一战雪耻!”声音清雅,却有说不出的讽刺。
李光远歉疚的望了秦雷一眼,饮了。
秦雷端起最后一杯,朗声道:“第三杯,为了明天的相会!请满饮此杯!”
李光远见秦雷恢复往日的神采飞扬,不由哈哈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高声道:“真乃酒逢知己也!”掷杯转身上轿。
李光远支起轿帘,向秦雷拱手坚毅道:“微臣回国后定然面见圣上,为您讨个说法。殿下保重,后会有期!”
言毕起轿而去
秦雷走到门前,习惯性的踏上石凳,默默沉思。把守门的金吾骇的心中打鼓,他可听说面前这位‘武疯子’便是在这个地方将一伍同僚殴得卧床不起。
待秦雷回过神来,看到面前卫士满脸惊骇之色,有些愕然,转瞬又明白过来,伸手拍拍可怜卫士的脸蛋,施施然走进府中。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七章 为家族沈洛埋名 论拳脚秦雷进步
送别老朋友,迎来新朋友。李光远前脚走,铁中豪就来了。
又是一个从容优雅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微微发福,面色红润,保养得很好。那双鹰目居然与秦雷有几分相像,只是更沧桑,目光也更深邃。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上一次秦雷装病时,他来探望过。对这个人,秦雷只知道他是中都在齐商人的领袖,再就是李光远暗示,这人与自己有些亲戚关系。
“小人姓沈,名洛。”这是铁中豪的开场白。
秦雷没有什么反映,他不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东西。可铁鹰明白,他失声道:“沈洛?你与咱们殿下舅家什么关系?”
自称沈洛的铁中豪潇洒的一撩衣袍,向秦雷单膝跪下,抱拳道:“小人正是沈家外府执事,瑾妃娘娘的八弟。”
秦雷连忙扶住,瑾妃便是他这世的母亲,母亲的弟弟,不是娘舅是什么。
秦雷扶起沈洛,苦笑道:“舅舅折杀外甥,快快请上坐。”心中还是非常欢喜的。
沈洛没有推辞,坐定后,端详着这个令他从中都来到上京,又要放弃现在生活的‘外甥’。似乎比上次探望时强壮了些,也精神了很多。
秦雷见沈洛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也不着急,安静的看着茶盏中袅袅的热气,他能感到眼前的男子似乎刚做出过某种抉择,有些沉重。
比较成功的人自控能力都很强,大商沈洛也不例外。他很快回过神,郑重道:“十六年前,小人受命前来上京暗中保护殿下,家主命我隐姓埋名,不必与您接触,只有在殿下最危难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您面前。请殿下恕罪。”这是在解释十六年不曾照拂的原因。
秦雷不是原本的苦命人儿,对这十六年凄惨历史也就没有感觉,因而诚恳道:“舅舅言重了,长辈深谋远虑,岂是小辈可以妄言的。况且您在此时前来,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听了这番暖人心扉的话语,沈洛眉头稍稍舒展,微笑道:“谢殿下宽慰,我沈家上京城五百忠勇,八百万资财自今日起便交予殿下了。”
饶是两世为人,秦雷也不禁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真的?”
沈洛看到一直温文尔雅的表少爷终于露出了少年模样,心中呵呵一笑,点头道:“千真万确,家主有言,只要殿下能脱困,就是我沈家在上京的布置全毁了,也是值得的。”十六年前说过的,沈洛心中加了一句。
形势急转直下,与中都相距万里,请示是来不及了。这时候便是不执行这十六年前的命令,时候也有托词,但是沈洛矛盾之后还是坚决执行了。
即便不知内情,秦雷也知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看沈洛的模样,想来他离开中都时最多十八九岁,人生最好的一段时间便放在了这里。
秦雷突然恍然大悟道:“那日夜里遇刺,铁鹰说有人相助我们,应该就是舅舅吧。”
沈洛点头道:“不错,只是对手点子太硬,我们折损好些人手,也没救得了殿下。”
秦雷摇头正色道:“舅舅此言差矣,若没有那些兄弟牺牲,外甥定不能拖到刺客撤退。”站起身,整整衣襟,向沈洛躬身施礼道:“舅舅大恩,外甥不敢言谢,唯有他日以孝事您。”
沈洛生受他一礼,心怀大慰。他们虽是舅甥,可秦雷乃皇子之尊,君臣之礼压过了亲伦之礼,而秦雷这样说便是放弃了君臣之礼,从此以后只论亲情。这样的态度无疑令沈洛非常满意。他大笑起身,扶住秦雷问道:“殿下可有定计?”
甥舅两人转到书房中密谋良久,到天擦黑沈洛才满脸惊讶的离开质子府。
送走沈洛,铁鹰心道:“殿下果然不喜留人吃饭,连自己舅舅都要回家赶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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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洛按照计划紧锣密鼓的拜访上京的大小权贵。过一段时间便会来秦雷府上坐坐,商量些什么。果然是钱能通神,守门的金吾对沈洛极为客气,任他随意出入。
秦雷仍然按部就班的锤炼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天晚饭后,例行打沙包时间。
秦雷按惯例以鞭腿开局,铁鹰反应稍微有些迟缓,没有及时格挡,带着呼啸的鞭腿抽向他的太阳穴,铁鹰后仰已经来不及了,那条气势十足的腿竟然瞬间停在他的耳边,仅隔一分。
秦雷看铁鹰心神不宁,方才虚踢一脚把他惊醒,笑道:“铁大哥可是想起那个园子里的粉头?”
铁鹰已经对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主子初步免疫了,自动过滤掉殿下调笑的话,粗声问道:“殿下真不打算动用武力?”
秦雷点点头,笑道:“我道铁大哥担心什么,我是打算让齐国礼送我回国的。”
铁鹰也不接话,接着委屈道:“我乃殿下亲卫首领,理应为殿下保驾守卫,您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秦雷嘿嘿一笑,道:“铁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可是我想不出第二个可靠的人可以把信送到大散关了,别的人我都信不过。”
铁鹰知道秦雷谨慎无比,即使是沈洛的人,他也不会全盘相信。这样看来,此次任务非他莫属了。铁鹰不甘心道:“那殿下的安全怎么办?”
秦雷伸手一撩额前的头发,哼道:“以为这些天本公子在作秀吗?”
铁鹰点点头,摆个起手式沉声道:“正要请教殿下。”言毕,一个黑虎掏心,右拳从腋下击出。临近分别,铁鹰终于主动进攻一次。
秦雷清声道:“来得好!”扎个马步,一招贵妃照镜,将铁鹰的拳击偏。紧接着侧身近前,右手手肘猛击铁鹰肋部。铁鹰忙将护住内脏的手臂下移,试图格挡这一击。没想到这竟然是虚招,秦雷的小臂猛摆,力量一下转移到拳头,速度陡然加快——实实在在击在铁鹰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铁鹰难掩心中惊讶:殿下进步太神速了,速度和力量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再加上那诡异的进攻套路,一般高手已经拦不住他了。他从衣襟撕下两块布条,使劲堵上流血不止的鼻孔,瓮声道:“殿下既然主意已定,那俺听你的便是。”声音竟有些幽怨。
第一卷 【原上草】
第八章 皇子与大师对弈 秦雷向至善行贿
齐国内务府自秦雷遇刺后派了一营金吾卫驻扎质子府外,同时每半个时辰都会有巡逻的兵士查看秦雷的状况。
秦雷起初的确打算武装越狱,甚至与铁鹰反复推演过几遍,他估计自己只要恢复七成实力,凭借多年的特战经验,逃脱这个破绽百出的牢笼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与沈洛一次深谈,打消了秦雷的这个念头:非不能也,实不为也。沈洛明确告诉秦雷,据可靠消息,秦国这次出兵的理由便是迎回质子。倘若他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秦国的计划必然受到影响:质子都逃了,还迎个屁啊。
所以秦国需要他被囚禁着,像被恶魔抓住的公主一样,等待王子去拯救。秦雷虽然没有这样的自觉,却也不能不顾军方的感受,秦国五皇子的身份意味着太多的东西,是秦雷不能抛弃的,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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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次谈话,沈洛告诉秦雷他必须亲自说服一个人,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那是个和尚,方头大耳,笑容可掬,法号至善。
两人对坐在小凉亭内,桌上摆着棋盘,此时黑方的大龙已被白棋重重围剿,眼看就要被灭。
至善大和尚拍拍圆滚滚的肚皮,对秦雷笑道:“施主太过计较了,岂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秦雷捻着手中的黑子,无所谓的笑笑:“几个草芥之辈,打了便打了,大师乃慧能老禅师的衣钵传人,这点事情还兜不住?”
至善苦笑道:“若是别人,施主打了便打了,可贫僧恩师的俗家侄子却不是那么好打得。”
秦雷把棋子轻轻抛起接住,嘿嘿笑道:“谁知道堂堂国师内侄竟跑到我这质子府当起了门官啊。”他确实没想到那日被自己一脚踹晕的兵痞竟是国师侄子。
至善讪笑道:“咱们这位小爷确实有些胡闹,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做,整日跟一帮兵痞厮混,吃些苦头也不全是坏事。”
秦雷听出他话语有松动之意,对身后伺候的铁鹰点点头,铁鹰从怀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礼单,推送到至善面前。恳切道:“自从知道误伤贵公子,小弟深感不安,几次欲前去登门赔罪,无奈唉这个就给赔贵公子买点小米鸡蛋补补身子吧。”
至善微笑接过礼单,打开一看,不由自主嘴巴大张,五十万两!要知道五十两银子就可以让小康之家舒舒服服过一年了。换成鸡蛋的话?齐国似乎没有那么多鸡蛋。
秦雷趁热打铁道:“若是小弟顺利回国,旅途遥远,自然轻装简行,我有些不值钱的字画就麻烦大师费心收着了。”
至善含蓄道:“既然施主所托,贫僧也就接下这个重任了。”
秦雷笑着起身,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挽起至善的手,诚恳道:“那就拜托大师了。”
说罢,送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