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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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文彦博闻言恼怒道:“鼠目寸光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东城李家的历史吗?”
文彦韬委屈巴巴道:“就算他们家四世三公、宰辅天下,那也是二十年前的老皇历了,落了毛地凤凰不如鸡嘛”他这话说得昏头,气的文彦博差点背过气去,裘先生赶紧上前给他捋背顺气。
见文彦韬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文铭仁只好小声提醒道:“你咋骂咱家是鸡呢?”文彦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敢再言语。
好半天。文彦博才顺过气来,别过头去不看文彦韬,缓缓道:“呵呵,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可你听过另一个说法没,叫瘦死骆驼比马大!李家虽然久不在中枢,可田悯农、魏筝义、公输连这些人,哪个不是李相地门生?虽然早就跟了我们,但那分香火情是断不了的。”
裘先生点头道:“相爷洞烛高照、明察秋毫,得防着这些人被李光远说得临阵倒戈了”文彦博赞许的看了裘先生一眼,暗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便接过话头道:“不错。在咱们文家如日中时,自然可以随意揉捏这落了毛的凤凰。但现在危难之际,需防小人作祟。彦韬你去给他陪个不是、亲自请一下。”
文彦韬一下涨的老脸通红,小声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当年那档子事儿还是换个人吧”文彦博摇头冷声道:“刚才是谁说刀山火海不眨眼地?”说着略略提高声调道:“莫非他李家比刀山火海还凶险?”
文彦韬心中郁闷道:那不就是一说嘛。怎么还当真了。但这话可说不出口。不然老家伙非把他吃了不成,只好受气小媳妇似地点头道:“好吧。去就去。难道还能扒层皮不成?”
文彦博这才面色稍霁,喘息几声道:“你不去把这梁子揭过,怎么能让他气顺呢?去吧,为了文家,委屈你了。”
一听大哥说委屈你了。文彦韬的眼眶子顿时红了,得使劲绷着脸,才能阻止泪水流下来,涩声道:“大哥别说了,俺去”
待他把这事儿应下,文彦博又对裘先生道:“你给各省督抚写信、让他们联名具保、声援京里当然,南方就不必写了。”
裘先生刚把这事儿应下,便听得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报,隆威郡王殿下奉旨前来宣慰。”
屋里几人一听,顿时气得变了脸色。文铭礼一蹦三尺高,叫嚷道:“想看咱们热闹的来了!”文铭仁也气愤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文彦博微微皱眉,望向裘先生,沉声道:“你去挡驾,就说我们府中凌乱、不必劳烦他的大驾了。”
裘先生一听,不由略感紧张道:“相爷,真的准备撕破脸了吗?”
文彦博闻言惨笑一声道“这盘棋已成你死我活之局,何必再让他进来看老夫的笑话呢?”
裘先生领命起身而去,谁成想,这一去。竟成了诀别
当听说裘先生被秦雷钉在相府大门上地时候,文彦博立刻惊呆了,正伺候他服药地文夫人更是肝肠寸断,失手打碎了药罐子。
旁人看了这一幕,俱是心道:老爷夫人与裘先生的感情可真深厚啊可是为何看起来夫人要更深厚一些呢
一屋子人还没消化了这个噩耗,便听到外面哐哐的整齐脚步声,紧接着啪得一声。外间房门被踹了下来。秦小五那可恶的声音便响彻整个房间:“文相在什么地方?”懒洋洋的仿佛刚睡醒一般。
“挡住他,别让他进来!”文彦博突然如发怒雄狮一般暴喝道。
文彦韬文铭礼几个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怯懦,谁敢挡那阎王,裘先生就是他的榜样。
见他们如此不济事,文彦博猛拍一下床沿,苍声叹道:“裘先生啊,你一去再无一人任凭老夫驱策了。”便要起身亲自上阵,却被文夫人一把按住,眼泪哗哗道:“裘去了。还有妾身呢。”说完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差点与正要往里进的秦雷撞个满怀。
“你是谁!”文夫人昂首挺胸地问道。
秦雷万没料到是个女人迎出来,一时竟被她咋呼住了,老老实实道:“孤乃大秦隆威郡
“你就是秦雷?”文夫人顿时柳眉倒竖,胸前波浪起伏。
秦雷见这女人似乎要发飙,不由警惕道:“是呀,要签名吗?”
文夫人尖叫一声,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动作竟是此生未有的迅捷有力。秦雷赶紧向后一步躲开,可还是被她的长指甲划了一下。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边上地石敢顿时不让了,也不管这女人是谁,一把揪过她地领子,挥手就是正反两个大嘴巴子,顿时打得文夫人两颊青紫一片。但这女人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母老虎似的想往秦雷身上扑。口中还嗬嗬嘶吼道:“我吃了你这个千刀杀、万针扎的”
秦雷早从她身上的诰命看出,此乃文彦博的老婆无疑。却搞不懂她为何对自己如此深仇大恨,只好捂着脖子后退两步,微微恼火道:“叫文彦博出来说话!”
“王爷好威风!竟跑到我这丞相府撒起野来了!”文彦博的声音终于响起,文铭礼、文铭仁兄弟一左一右的搀着他,三人一齐愤愤的望向秦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五四章 会飞鸟儿不怕高,郎妹相爱不怕刀
“王爷,您欺人太甚了吧!”文彦博颤巍巍地怒道。
秦雷将手从脖子上放下,露出那道醒目的血痕,面如寒冰道:“你自个儿看看是谁过分?”说着怒火中烧道:“孤王乃是奉皇命前来宣慰,代表的便是我大秦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向门外一指,近乎咆哮道:“可是你不仅不出门相迎,还派一条小狼狗挡住孤王的去路!是谁借给你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陛下!”
文彦博心道:这家伙专会扣大帽子。冷笑一声道:“说得好!既然王爷如此遵守皇命,那烦请您向老夫这太子太傅行礼吧。”
秦雷哈哈一笑道:“笑话,孤王现在代表皇帝陛下,怎么也得你先向孤王行礼再说!”
文彦博也呵呵笑道:“笑话,陛下钦赐老夫赞拜不名,入朝不趋的特权,那是什么时候也不用跪的!”
秦雷咯咯笑道:“那这几位也有此权利吗?”
文彦博不由面色一滞,冷声道:“还不给王爷行礼?”见文彦韬他们都满脸的不情愿,他又笑一声道:“你们拜完了,五殿下才好给老夫行见师礼呀。”
三人一听,痛痛快快给秦雷跪下,叩首道:“陛下圣安!”秦雷却不言语,只是定定望向捂着腮帮子站在一边的文夫人。
三个趴在地上的不乐意了,文彦韬歪头小声道:“嫂子,你快跪下啊,俺的膝盖弯子酸了。”文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跪下,咬牙切齿道:“陛下圣安”这哪是向陛下请安,根本就是要吃人嘛。
秦雷冷笑一声,微微抬手道:“圣躬安!众卿请起。”几人便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文铭礼更是迫不及待道:“请王爷行见师礼。”
秦雷哈哈一笑,一撩袍子。石敢便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秦雷便大刀金马的坐上,冷笑道:“你是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我又不太子,为何要拜你?”
文彦博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他这么无耻的,气极反笑道:“王爷糊涂了,太子太傅乃是所有皇子地师傅,并不只是东宫的老师,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所以您不跪也得跪!”
秦雷撇嘴笑道:“相爷休要自作多情,请问孤王何年何月行过拜师礼?你又于何年何月教过孤一天?只要你能说出个确切日子来。别说今天给您磕头行礼,往后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的,我都会割一刀黄纸、烧两柱线香拜祭您老人家一下的。”
这家伙牙尖嘴利舌头毒,文彦博今日又体弱神伤肝火旺,听他说得如此阴损,急火攻心之下,呃哦一声便向后仰去。文铭礼兄弟赶紧将老父扶住,也搁椅子上坐下,又是捋背又是顺气,好半天才唤过来。文彦博气的眼歪嘴斜,哆哆嗦嗦伸指头道:“你你敢咒我不得好死?”
秦雷摊摊手,面无表情道:“也谈不上咒,只是在表述一个事实而已。”
文彦韬终于听不下去了,低声怒吼道:“秦小五,莫非以为我们真怕了你不成!来人呐!”半晌却只听着门外骚动不已,就是冲不进人来。
秦雷咯咯一笑、亮出雪白的牙齿道:“除非把孤王的侍卫踏平了。不然尚书大人很难如愿。”
文彦博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明悟,这小子如此肆无忌惮,分明便是要彻底撕破脸面了。看来他已经知晓了账册的事情,也许那东西根本就是他派人偷的。想到这,便再没有与他周旋下去的兴致,双目中寒芒一闪,嘶声道:“既然王爷奉皇命前来宣慰,现在您炫也炫了、威也威了,就请回吧”
听到这赤裸裸地逐客令,秦雷摸摸火辣辣的脖子。耷拉下眼皮道:“奉旨问相爷三个问题,问完了便走。”
文彦博见这人如此不要脸,只好耐着性子道:“臣遵旨、您请问。”
“陛下问,今日早朝为何不见相爷阖府的身影?”秦雷面无表情道。
文彦博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老臣昨夜不慎受伤昏迷,家里又陡遭大难,臣弟彦韬、臣子铭礼唯恐再出变故,是以派人去郭御史那里告假,请求缺席早朝,一切合理合法。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秦雷知道他们定然没有去郭必铮那里告假,但这老东西虽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却也没有证据拆穿,只好微微皱眉道:“陛下问询,相爷贵体微恙。是否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这个嘛”文彦博颇有些踯躅。不管说需不需要,都怕昭武帝有什么后手。只好含混其词道:“待看过御医再说。”
秦雷淡淡笑道:“也好,最后一个问题,陛下问相爷,您不在的时候,中书省的差事交由谁来署理?”其实不论昭武帝上个问题怎么回答,秦雷都会把他带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文彦博微微皱眉道:“微臣不一定需要休息。”
秦雷呵呵一笑道:“相爷不一定不需要休息,中书省乃朝廷枢机、日理万机,岂容儿戏视之?还是慎重些好。”
文彦博捻须道:“也有道理,”心中便飞速的盘算开了,按道理讲,中书省应该有两位宰相、一位平章政事,这三位都算是宰辅,当左相外出或患病时,便由右相代理职务;当左右两相都因故不能视事时,便有平章政事署理。可文丞相为了大权独揽,早就空置了右相和平章政事的位子,所以中书省里也就没有可以暂时替他理事的。
但文丞相也是人,专权这十八年来,自然生过病、偷过懒、请过假之类地,这时他都会暂时把职权交给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代理,是以吏部尚书又有半相的雅号。
可前任吏部尚书文彦韬已经去礼部坐堂了,这位子到现在可虚悬着呢,自然也不能依次例。思酌片刻,文彦博缓缓道:“就由礼部尚书代理吧”
秦雷闻言呵呵笑道:“相爷真会开玩笑,吏部尚书的位子还空置着呢。怎么代理您的职务?”
文彦博闷哼一声道:“礼乐的礼,不是吏治的吏!”
秦雷又笑道:“众所周之,所谓吏户刑兵工礼,礼部甘陪末座,礼部尚书似乎没有资格领袖群伦吧?”
文彦博冷笑一声道:“却没听过你这说法。”
秦雷嘿嘿笑道:“但礼部乃是六部之末,相爷不能否认吧?”
文彦博嘴角抽动一下,算是默认他这个说法,礼部乃是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另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乃是六部中规模最小、作用最少、发言权也最低地一位,虽然每每大比之年便会昙花一现,但百官百姓对其的印象却总停留在平日门可罗雀、无所事事的阶段。就连文相爷和文尚书也是逃不了这个窠臼。
“相爷,再举荐一位吧。”秦雷心怀叵测道。
文彦博哪能想到他会在这地方做文章,心道:反正决定权在我,横竖不是这小子选人就行。捻须寻思起来,暗道:兵部李清不用考虑,工部公输连为人木讷耿介太不圆滑,也不用考虑,便只有刑部魏筝义和户部田悯农两人二择一了。这两人各有好处、也各有孬处,委实不好抉择。
想到这,文彦博沉吟道:“魏筝义如何?”他自己都没察觉。自个竟然用上询问语气。
秦雷摇头笑道:“魏大人乃是狱神庙的主持,百官唯恐避之不及,您若是选了他,恐怕对朝廷的团结不利吧。”
文彦博心道:也是,怕秦雷也把这个否定了,便一咬牙道:“那就田悯农吧,不用再改了。他最合适!”
秦雷心中嘿嘿一笑,面上却为难道:“这个嘛好吧,孤会如实禀报陛下的。”说完起身笑道:“孤回去交旨。相爷安心养病,不用送了。”
文彦博哂笑道:“本来就没打算送。”他原本不是个口舌锋利之徒,但被秦雷又激又气之下,话语也跟着不饶人起来。
秦雷见人家全家果然纹丝未动,也不生气,摸摸脖子上仍旧火辣辣的刮痕,笑容愈加灿烂道:“相爷无礼,小王不能无情。免费送您两首小诗吧。”
文铭礼忍不住暴喝道:“秦雨田。你欺人太甚了,这儿没人愿意听你个睁眼瞎吟得破诗。”
秦雷哈哈仰面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首诗并不是孤王所做,乃是你娘的佳作。”
文铭礼一愣神,恼火道:“你怎骂人呢?”
秦雷一摊双手,满面无辜道:“瞎说,孤怎么个骂人了?”
“你说你娘的”文铭仁纷纷插嘴道,心想:再不说话,大伙就好把我忘了。
秦雷抱歉笑笑道:“不好意思啊,孤王表述不准确。应该是你们娘的。”说着指指站在文彦博身边地文夫人,淡淡道:“她是不是你们的娘?”
其实还真不全是,文氏三兄弟之中,只有老幺文铭仁乃是文夫人所出、老大老二两个皆是文彦博已故前妻之子。但那只是从血缘上论,而现实中。只要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