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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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午十时,日本观察机发来了第一批战报:我机群在距美舰队一百五十海里处遭到美机拦截,我战斗机队投入战斗,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继续进攻。空战激烈,击落美 机四十八架,我方损失二十架。杉本清楚:关于击落美机的数字,没有一回是准确的。空战是一种非常混乱的情景。双方互相嘶咬,开了炮立刻就得逃避,战机转瞬 即逝。三个人打中同一架敌机会被说成是三架。’
最后一批战报传来,杉本的表针指着十点四十五分。报告说击中了一艘美国航空母舰,可能是“列克星顿”号。老美的工业实力就是浓厚,在珊瑚海损失了一条“列克星顿”,在马里亚纳又造出一条新的“列克星顿”。
突然,观察员的声音沉寂了。也许是它的油不足不得不赶着飞往塞班岛去了,也许干脆被美机打掉了。
一位新的观察员从另一架观察机上发来报告。他声音激动,操着京都腔,显然是个生手,一开头就报告击中了六艘航空战舰。杉本和横山相视无言,都摇摇头。
突 然,他声调激动地说,“击中了一艘战列舰啦!啊,连中两弹,还有一枚鱼雷。我要下去看个清楚。”没等横山舰长下令,他就自作主张关掉了电台。还好,过了一 阵子,他又兴奋地报告说:“是‘南达科他’号,起了大火,没错,我弄得清它的356毫米大炮。噢,火很大,我看到舰上爆炸了。呀!连人也飞上天去了。”也 许真正的观察员已经死在岗位上,这位客串的观察员一点儿也不熟悉业务。他的话倒蛮生动,仿佛是个写战地采的的记者。‘
横山想了解一下他的名字,刚拿起麦克风,那位小伙子的京都腔就消失了。他一定是被击中了。舰长和飞行长都感到怅然若失,
这时候,横山看到“大凤”舰上升起一股黑烟。他凭多年;舰长经验,感到很不祥。他用信号问小泽:“我们看到你舰上的黑烟,出了什么事?”
“小故障,可能是火灾。”
“‘瑞鹤’号表示关注。”
“谢谢,我们朗对付。”
五分钟后,“大凤”舰上的那股黑烟越升越高,越变越浓,淹没了舰桥上的无线电天线、信号旗、探照灯、防空火炮射击指挥仪和40毫米机关炮。横山第三次询问火灾情况,“大凤”的回答已经不那么乐观了。
无论如何,“大凤”是海军里损管系统最完善的一般航空母舰,它下水的时候,海军中不是有人称它是“不沉的航空母舰吗!杉本想:“该不会出大祸吧?”
“ 大凤”上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灾波及了弹药库,紫红色的亮光一闪,一门127毫米高射炮连同它的九四式指挥仪一起被掀到一百多米高的空中,如同轻飘飘的火 柴盒。钢铁碎片和人肉残肢落入海里,溅起大片水花。一座燃油库被打穿了,燃油流满各层甲板,引燃大火,烟焰焦天。甲板上的水兵拼命同火灾搏斗,由于油火温 度极高,消防水龙喷出的水立刻雾化,如同火上浇油。又有一阵爆炸声从舰腹内传出,狂风般的冲击波把飞行甲板上的九七式舰载机吹入海中。
儿艘驱逐舰驱前救火,但无济了事。大火在底舱燃烧,隔舱钢板火红,外面咬水不起什用,杉本立刻回想起中途岛海战中“飞龙”舰起火的情景。希望渺茫,为什么日本人造出的航空母舰如此脆弱!相比之下,日本的重巡洋舰、战列舰和其他轻型舰艇是多么结实呀。
当 “大凤”舰全舰官兵奋力救火的时候,相貌平平,似无大将风度的小泽治三郎中将镇定自若地指挥第三攻击波和第四攻击波飞机出击。一架升降机被烈火烧毁,小泽 想用仅有的另一架升降机把“大凤”舰机库中所有剩余的飞机都弄上甲板,然后起飞掉。浓烟烈火包围丁舰桥,他似乎不动声色。多起飞一架飞机就多一份打击力 量。他就是这种人。
午饭的时间到了。水兵给横山和杉木端来米饭、鱼、酱汤和清酒。横山是饱经战阵的军官,面不改色,平静而迅速地吃下去。他边吃边命令副舰长准备一下,小泽中将很可能把“瑞鹤”号当成旗视。“‘瑞鹤’舰保持了在所有的海战中不沉的荣誉,我想,他一定会来。”
不等他说完,“大凤”舰的后机上升起信号旗:“瑞鹤”靠拢旗舰。
杉 本他们驶近了“大凤”,才知道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中央升降机附近的舰桥被大火烧得通红,里面的人全被封住,撤出已经很困难。水泵失去压力,自动喷水系统都 失效了。舰桅上所有的易燃物全部烧光,只剩下孤零零的旗杆,象一根死树。天线扭曲弯折,烟囱撕裂了,火从破口中冒出来,大概,轮机舱的士兵全牺牲了。“瑞 鹤”舰能感受到不断传来的连续爆炸声,那都是被烧炸的长矛鱼雷和五百公斤航弹,准备送给美国佬的“礼物”,现在发生可怕的声响,咬噬着“大凤”的肌体。“ 大凤”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把一些甲板上的水兵和勤务人员甩到海里。
小泽中将终于决定弃船了。这是他整个海军生涯中第一次弃船。时移势易,中途岛之战中山口少将随舰自沉的先例已经无人去效法了。小泽还要继续同美国人打下去。中途岛的指挥官南云忠一就在塞班岛上,自杀解决不了问题,更无法取胜,自杀是失败者用绝望给自己修筑的坟墓。
小泽转移到“瑞鹤”舰上。他已经被消防水龙浇得象落汤鸡,横山少将叫水兵给他拉上衣服,小泽摆摆手:“横山君;这阵子塞班海战打得怎么样啦。”他似乎根本没把“大凤”号的悲剧放在心上,立刻在“瑞鹤”舰上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协同幕僚,指挥马里亚纳群岛上空的战斗。
杉本奉命进入舰长舱,他头一次见到小泽,一下子就被小泽的人格魅力迷住了。小泽个子不高,相貌平庸,毫无特色,他的果决和坚韧并不露于形表。
小泽同杉本握手,他早就知道杉本瑞泽少佐在南洋的赫赫战功。
“杉木君,”小泽平静地说。“根据你的经验判断一下我们的三次攻击波会对美国舰队造成多大的损害?”
杉本照实说:“不会太大。我们的新手太多,美国海军已经学会了空中防御。”
小泽治三郎盯住杉本的眼睛:“杉本少佐,你有什么办法?”
杉本痛苦地摇摇头:“没有。我白己去吧,反正帝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小泽的双手插入衣袋,沉思着。周围所有的声音:轮机声,飞机引擎声和水兵嘈杂的喧哗他都置若罔闻。
小泽中将走近宽阔的舷窗,久久凝视着天上随风奔飞的乱云。他在权衡轻重。
他已奉丰田副武大将之命,用帝国海军的大部分水面舰艇和海军航空兵背水一战,誓死保卫塞班,保卫马里亚纳群岛。他连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何况一位飞行少佐。军人或迟或早都要同死亡打交道。
但 是杉本的情况不同。杉本是王牌飞行员;世界上空战中被击落的飞机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被王牌飞行员击落的,尽管他们的人数仅占百分之五。除此之外,杉本是老 手,他的实战经验、体会和战术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他了解各种美机的强点和弱点,知道怎样接近,怎样开炮,怎样逃跑。他应该被留下来,就象这支舰队 应该留下来一样——小泽选择“穿梭轰炸”的方案正是为了保存舰队。杉本应该到后方的飞行学校和基地去训练新人,保卫本土。战争不会因这一场海战而赢或输, 说归说,做归做。那样的话杉本的作用就会大很多,他会变成几十个上百个出色的飞行员。此去他最多只能炸伤一搜航空母舰-—如果他的运气好;能够穿透美机的 截击和敌舰密集的防空炮火。
他从窗边转回身:“杉本君,你应该留下来。这支舰队也应该留下来。我们还要保卫日本,战争还没到最后关头。”
宙外,庞大无比的“大凤”舰正在进行垂死前的痛苦挣扎,浓烟几乎完全把它遮盖住了。它的甲板沿纵轴倾斜度越来越大,把火灾中残存的乱七八糟的破飞机和弹药一古脑儿抛入海里。四艘日本驱逐舰正在用它们密集的鱼雷向三万三千吨的“大凤”射击,企图减少它死亡前的痛苦。
“大凤”舰是被美国潜艇“大青花鱼”号击沉的。这是迄今为止,洛克伍德的艇长们所取得的最大建树。
第 一航空母舰分队的第二艘航空母舰、参加过珍珠港和珊瑚海海战的名舰“翔鹤”号,也被美国潜艇“棘鳍鱼”号击中,气息奄奄,阳寿无多了。小泽虽然精心谋划了 “穿梭轰炸”,避开了美国舰载机的凶狠报复,却没有料到会遇到美国潜艇的袭击。他作为一个水面舰艇出身的司令官,同潜艇打了一辈子交道,不能不说是一个失 职。他不了解航空母舰在作战中反潜性能很脆弱。因为在以往的海战中,洛克伍德中将一直奉行邓尼茨将军的“吨位战”原则,只打商船,放走军舰。现在美方突然 变招,坐收奇效。其实,航空母舰很害怕潜艇,美国的“约克城”号、“黄蜂”号和“利斯科木湾”号等航空母舰都是被日本潜艇击沉的。
—幅浓墨重彩的悲剧性画面展现在大洋上,巨舰燃烧,伤兵哀号,画面沉重压抑,任何军人都难以忍受。
杉本抓住小泽治三郎中将的手,“小泽司令长官,让我去吧,就是击沉他们的一艘航空母舰也好。否则,我们身为军人,有何面目去回见天皇和日本父老!”
小泽中将也很激动。他沉默了几分钟,在宽大的“瑞鹤”舰指挥舱中踱来踱去。在“大凤”舰行将沉没的一刹那,他结束了犹豫。
“杉本君,”他双手握住杉本的双手:“拜托啦,你一定要击沉他们一艘航空母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写下来交给我。我一定转给你的妻子。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杉本迟疑了几秒钟:“金田美奈子。”
他立刻说出了美奈子在东京的住址。
小泽亲自记下来,写好后装入自己口袋里。
杉本告别了小泽和“瑞鹤”舰上的全体军官,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来到一架九七式舰上攻击机前,对机械师说:“给我挑一颗管用的炸弹。”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飞机和炸弹,然后召集了第四攻击波的飞行员,激昂地对他们说:“就是去撞,我们也必须打掉美国航空母舰!”
他飞上了云天。大气的海洋同液体的海洋一样浩渤无边,使人开阔,又使人寂寞。
他心里明白:
这是他最后一次飞行啦。天空显得真美呀!
5
查 尔斯·惠特尼上校料想到塞班作战很艰苦,但现实比他想得还苦。贝蒂欧的恶梦又被唤醒了。尽管在八个月的时间里,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挺进了两千英里,攻克 了许多海岛,琢磨出一整套经验,制定了迄今为止最完善的“征粮者”计划,又有庞大的舰队射击,如云的飞机轰炸,精确的航空照片和熟练的蛙人水下爆炸队,人 是老兵,舰是好舰,飞行员也是一流高手,加上袭击的突然性,却远远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相反,登陆部队几乎陷入险境。
东 经日一九四四年六月十五日,星期四,距诺曼底登陆九天之后,里奇蒙’特纳中将指挥联合远征军的四个半加强师,共十二万七千五百七十一人,在五百三十五艘舰 艇掩护下,踏上了塞班岛的海滩。查尔斯’惠特尼上校指挥的“海魔”师第二团,也编在这支声势赫赫的部队中。登陆前的预备性炮击打了三天三夜,飞机也投下了 尽可能多的炸弹、白磷烧夷弹和火箭弹,然而,部队一上陆,立刻被日军的炮火钉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各种口径的日本山炮、野炮、岸防炮和迫击炮弹呼啸而来, 落在密集的两栖车、官兵、登陆艇和滩头物资中,把美军打得血肉横飞。美军企图强行推进扩大滩头阵地,也遇到了日军的顽强阻击,未能越雷池一步。登陆部队被 困在滩头一带,前有坚城,后临大海,同塔拉瓦登陆战一个样。
惠 特尼迅速判断清了位置,着手指挥部队打开局面。登陆前,一切顺利。天气晴朗,凉风习习。蛙人队、登陆艇、两栖车、指挥舰井井有条,比夸贾林登陆战执行得更 准确更协调。车辆和兵员一上岸,敌人的炮弹倾天而下,一切都乱了套。惠特尼组织起部队,沿着平均纵深八百码(734米)、宽一千六百码的一个海岸阵地建立 防线,准备过夜。阵地呈边缘不规则的半圆形,由于纵深浅,兵力密度大,防守起来较容易。
天 渐渐黑下来,晚霞如血,惠特尼同柯尔终于找到一个日军废弃的岩洞建立了他的团指挥所。电台架设好之后,他同霍兰德·史密斯、特纳都通了话。他最迫切的要求 就是尽快把“海魔”的师炮兵团和加强的炮兵营运到滩头,直接射击正面的敌人防御工事,如有可能,多运几辆坦克也好。否则,简直无法扩展阵地。二团饱挨了一 整天的炮击,伤亡人数占五分之一,伤员在弹雨纷飞的滩头上无法治疗,必须把坦克登陆舰改成海上医院,把伤员送到船上去。他无法同海军的火力支援舰联系,因 为大多数随陆战队上岸的海军联络人员均遭伤亡,陆战队的人又不懂海军射击那一套规矩。
一句话,他要陆战队自己的火炮。
天黑严了,旋即又被照明弹照亮。为了击退预料中的日军夜袭,舰炮慷慨地打出照明弹。同塔拉瓦登陆战中那些发黄的劣质照明弹不一样了,塞班登陆战的照明弹又亮又多,每颗照明的时间也长,把丑陋狰狞的战场映得一片惨白。
前半夜炮声稀落,大半是美军的骚扰性射击。惠特尼努力克制着自己,竭力去回想究竟出了什么事。
问题在于:塞班不同于以往美军攻占的任何一类海岛。
塞 班登陆前美军攻占的海岛,大致分为三类:瓜达尔卡纳尔型的大型热带雨林海岛;塔拉瓦型的平坦的小型珊瑚环礁;还有一些未驻重兵未修永远型工事的其他海岛。 塞班与它们不一样。塞班岛长十三英里,宽二至五英里,总面积七十一平方英里,呈卡钳状,或者说象是字母F。塞班属于一种中等大小的海岛。它的面积过大,使 美军无法象对付夸贾林礁岛那样把它彻底轰平;它又不象瓜岛、布干维尔岛、新不列颠岛或新几内亚岛那样,可以随意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