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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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而别。至此,一场折腾了大半个月的闹剧算是暂时告了个段落,再一计议得失,从牌面上来看,太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尽管将波斯驻军调了回来,算是略有所得,可河西的军政大变就在眼前,若无意外的话,太子稳立朝廷的根基必将慢慢走向倾覆,个中胜负如何,似乎已到了可以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似乎也就只是似乎,仅此而已,并非就真的没了变化,就在后党们为好不容易大胜了太子一回而弹冠相庆不已之际,又一封紧急军报到了京——乌海山口突降暴雪,大雪封山,进入吐蕃的关碍尽皆被堵死,不至开春雪化,大军已无越过之可能。此消息一至,登时便给了后党们当头狠狠一棒,此无它,河西大军不能出动的话,从陇关调军入河西就没了正当的理由,而武懿宗接掌陇州这一要地的事情显然也得黄了,圣旨笔墨未干,而竟出此变化,着实令后党们全都有些个措手不及,刚刚兴起的河西军政变革一事遂就此搁了浅。
一记漂亮的回马枪下来,算是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朝局,然则李显却并不敢有所懈怠,只因他很清楚开春之际,方才是真正决战之时,还有着许多的工作要做,能不能笑到最后,尚在两可之间,这其中,最让李显放心不下的有两条,一是政事堂的局势不容乐观,二是波斯那头的恶战又将再起,胜负如何必将影响到朝局的变化。
政事堂的形势就不必说了,尽管有了刘仁轨这么位心腹老臣在,可也就只能算是一票,而越王加上贾朝隐,后党那头本就已占据了上风,再算是裴行俭等实际上是忠于高宗的宰辅们,要想在政事堂里通过有利于李显的河西调整方案显然不是件易事,至少在李显看来是如此,能否顺利过关,就得看这几个月的努力能否奏效了。
与大食的盟约算是签了,然则盟约这玩意儿签出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机会撕毁它,从古至今,莫不如是,换而言之,这盟约签与不签,都一回事儿,到了底儿,还是要靠刀锋来说话,可以想见,一待叶齐德?伊本?阿布带着后党那头故意泄露于其的消息一回到大食,波斯风云必将再起,倘若能胜,则李显在朝局中的话语权自然要高上不少,可一旦若是战事稍有不利的话,那后果对于李显来说,可就有些不堪了,不为别的,只因这支军队是李显的军队,从上到下都是李显的嫡系心腹,而和平协议又是李显主持签订的,只要出了差错,李显自然也就是第一责任人,问责的板子一下,河西军政必将遭到彻底的清洗,后果自是不消说的严重!
难,真的很难!自打调露元年的元宵一过,李显都已在巨幅沙盘前蹲了十数日了,也还是没能盘算出个稳妥的战策战术来,离前线过远,无法及时掌握敌情变化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却并不是根本的核心所在,只因有着飞鹰传信的渠道在,虽说有着滞后的缺憾无法弥补,可大体上的敌情动态,李显心中还是有数的,问题的根本在于彼此间兵力差距太大了些,哪怕大食国不敢举全国之兵入侵波斯,可再怎么算,凑出个三十万人马却还是办得到的,而唐军增援过之后的兵力也不过就三万出头一些而已,十倍之差距不是靠计谋可以轻易弥补得了的,更麻烦的是叶齐德?伊本?阿布必已从后党处得知了唐军的虚实,此战前景实是有些不容乐观。
“殿下,午时将至,您看”
今日一大早起,李显便又照例蹲在了沙盘前,半天都不曾动弹上一些,脸上的憔悴之色已是清晰可见直看得侍候在一旁的高邈为之心疼不已,这便小声地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嗯。”
李显正自寻思得入神,浑然没听见高邈的话语,只是随口吭了一声,可人却依旧埋首在沙盘上。
“殿下”
高邈见状,还想着出言再劝上几句,只是口方开,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作中,庄永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到了嘴边的劝说之言不禁就此停了下来。
“启禀殿下,单于都护府出大事了。”
庄永显然甚是心急,没回应高邈的点头招呼,几个大步抢到了李显身后,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嗯?怎么回事?”
一听庄永如此说法,李显霍然站了起来,一旋身,目光炯然地看了庄永一眼,诧异地追问道。
“禀殿下,刚得知都护府传来消息,说是突厥部族的阿史德温傅起兵反叛,拥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已有二十四州纷乱响应,叛军多达数十万众,都护萧嗣业率军平叛,已接连两败,诸军死伤惨重,已力不能支,紧急军报已在路上,数日内便将抵京!”
兹事重大,庄永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将“鸣镝”刚传回来的紧急消息禀报了出来。
“知道了,令关内道分舵加紧打探军情,一有消息即刻来报,去罢。”
听完了庄永的禀报之后,李显的脸色瞬间便有些阴沉了下来,当真有些屋漏偏遭连绵雨之感,但却并未有甚特别的表示,只是语气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诺!”
李显既已下令,庄永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退出了书房,自去忙着部署不提。
“去,宣狄公即刻来见!”
事情居然都凑在了一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值此政争即将大起之际,偏又遇到烽烟四起之时,李显的头都不免为之大了几分,在内书房里来回踱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霍然站住了脚,声线阴冷地下了令。
“啊,诺!”
这会儿天都已近了午时,真要再一议事,这午膳可就不知要拖延到何时了,高邈身负照顾李显之重责,自不免有些忧心不已,本待出言劝说一二,可一见李显神情不对,却又不敢多言,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自去张罗宣召事宜不提
第七百五十三章兵权之争(上)
“殿下,老臣以为这是好事!”
李显有召,狄仁杰与张柬之都来得极快,待得听完了情况简介之后,性子向来较急的张柬之已是一击掌,语气略带一丝兴奋地给出了肯定的判断。
“嗯,狄公以为如何?”
李显心中显然早有了定论,但并没急着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问题抛给了狄仁杰。
“殿下,臣以为孟将兄所言无差,此番突厥兵变虽于社稷有碍,却于殿下大利也,经此一出,娘娘便是欲调整河西,亦不可得也,至于突厥各部,草寇耳,其势虽大,败之并不难,所虑者,唯何人挂帅出征罢了。”
狄仁杰的看法与张柬之显然相一致,只是在剖析上要谨慎得多,尽管认为局势对太子一方有利,却又隐晦地指出接下来的朝局可能会起争端之处,那便是由谁来主掌出兵之帅印。
“嗯,本宫倒是想挂这个帅印,可惜却是不能,非止本宫无望,怕是亲近本宫之人,都难有机会,唔,刘相倒是个可用之人选,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李显其实记得前世那会儿,蒙古大草原上同样发生了规模浩大的暴/乱,也差不多就在这段时间,大体上的起因也相同,都是因着阿史那道真死后,大草原上没了统一的首领,人心涣散之下,给了各路野心之辈以可趁之机,这才有这战场边疆之患,是时,唐军同样是初战不利,最后由裴行俭亲自挂帅出征,雷霆扫穴,前后不过数月时间,便将这场席卷了整个蒙古大草原的动乱平息了下去,只不过今世的时局却已是大异前世,高宗卧病不起已有多日,看那样子,剩下的日子怕都得在病榻上度过了的,值此微妙时刻,李显自是不免起了揽兵权的心思,尽管明知道自己一方的将领们都不太可能争到帅位,可不甘之下,还是想着推出刘仁轨这个潜在暗处的嫡系去争取上一番。
“刘公固然大才,惜乎年事已高,恐难过得朝议一关,若是因之兵权旁落越王手中,反倒不美,老臣以为当慎之。”
李显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张、狄二人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又怎会看不出来,所不同的是狄仁杰没急着进谏,而张柬之则是毫无顾忌地指出了此议的不可行。
“唔,李伯瑶如何?其所部正在幽州,恰是出征大漠之要津,职分也已是都督,挂帅当名正言顺罢。”
刘仁轨都已是八十岁的人了,李显自也知晓由其挂帅出征有些勉强,这一听张柬之如此坚决地否决了自个儿的提议,自也不好再多坚持,这便另换了个人选,摆明了就是想将军权揽于手中。
“李都督虽是军略大才,奈何与殿下却有师徒之名分,纵使朝议能通过,陛下与娘娘处也断不会准的,而今殿下须以稳为上,实不宜旁生枝节,一切以防止兵权落入越王手中为要。”
一听李显如此执着于军权,张柬之可就忍不住了,语带教训意味地进谏了一番,就差没指着李显的鼻子说其过于心浮气躁了的。
“殿下,孟将兄所言甚是,此番突厥有乱,出兵已是必然,就其规模而论,当是不小,须防娘娘与越王私相授予,臣以为还得以大局为重,举一中立之名将出征为宜,裴行俭裴相,又或是薛仁贵、薛大将军都是可用之人选,此臣之愚见也,还请殿下三思。”
狄仁杰的话说得相对委婉,可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就是在劝李显莫要因小失大,倘若盲目出手去争兵权的话,不单会遭致后党与越王党的联手夹击,更会招致高宗的猜忌之心,毕竟河西之事尚未定盘,实无必要去节外生枝的。
“嗯,那就定裴相好了。”
李显自也知晓自己谋求兵权的想头有些不合时宜,只不过是不甘的心思在作怪罢了,本想着能从两大谋士那得到些有力的支撑,可这一见两大谋士尽皆反对,纵使再不甘,那也只能是作了罢论
元宵刚过,天虽尤冷,可越王李贞的心情却是不错,不顾大雪刚停之寒,仅披着件狐裘坎肩,兴致勃勃地在后花园里赏起了梅来,耳听着一众随侍的篾片相公们谀词如潮,李贞笑得分外的开心,不止是眼前的美景动人心,更多的则是因朝局之顺利,眼瞅着大乱河西军阵的布局已到了猛然发动之时,李贞的心便有若喝了蜜一般地甜着,趁着这难得的荀假,也玩起了附庸风雅的把戏,自得其乐不已。
“父王,出大事了!”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这不,一众篾片相公们打油诗都还没作上几首,就见一身戎装的李冲急匆匆地从园门处闯了进来,一路踢踏得积雪纷飞,连蹦带跳地冲到了李贞身前,急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李贞难得放松上一回,这才刚起了兴头,就被李冲给搅闹了去,脸色自是有些不太好相看,也没开口发问,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了一声,显然对李冲的冒失举措相当的不满。
“父王,突厥反了,兵连二十四州,萧嗣业连战连败,已力不能支,军报刚到!”
事关重大,尽管明知道李贞心情不爽,可李冲还是不敢隐瞒不报,这便忙不迭地一躬身,语气急迫地将所知消息道了出来。
“什么?”
一听突厥造反,李贞可就有些坐不住了,霍然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紧赶着追问道。
“确实如此,孩儿今日值守兵部,方一得知消息便赶了回来,如今这军报已往娘娘处送去了。”
一见自家老父震惊如此,李冲自不敢稍有怠慢,忙出言解释道。
“唔,去,将陈先生与守德都叫来,还愣着作甚,快去!”
李贞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猛然觉得这其中有着无穷的操作空间,心不由地怦然一动,霍然一扬眉,跺了下脚,突地朝着李冲嘶吼了一声。
“啊,诺,孩儿这就去。”
李冲正呆呆地等着自家老父发话,这冷不丁被李贞一吼,心登时便是一慌,哪敢多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踏着雪便向前院冲了去。
“,陈先生,守德,情形就是如此,有甚看法就都说出来听听罢。”
李贞既是有召,陈无霜与裴守德自是都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功夫,都已齐聚在了内院的书房中,见礼一毕,李贞便即将李冲所探知的军情简单地述说了一遍,而后,便将问题抛给了二人。
“回王爷的话,小婿以为突厥有变,于我越王一系可谓是喜忧参半,忧者,前些日子与娘娘达成之肢解河西之计划恐就此夭折,喜者,此番用兵之权当可一争也,若是王爷能亲自挂帅出征,大事可定矣!”
尽管李贞并未表露自个儿的意见,可裴守德却是看出了李贞的意动之所在,自是紧赶着道出了迎奉的意见。
“父王,孩儿以为裴先生所言甚是,以父王之大才,挂帅出征,定可大获全胜,孩儿愿请命为先锋。”
李冲一向自视甚高,当初刚进京时,还曾想着在武事与李显争一高下,可惜始终没能捞到甚战可打,这些年在京中早已是憋坏了的,此际一听裴守德如此说法,也没去细想个中之奥妙,便已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自告奋勇地要当先锋。
“陈先生以为可行否?”
李贞有心争兵权自然不是真心为了所谓的战功,而是别有目的,此际见李冲不明所以地乱嚷嚷,心中自不免有些不喜,可也没去跟其计较,而是满怀期盼地望向了沉默不语的陈无霜。
“一半对一半罢。”
陈无霜没急着回答李贞的提问,而是又默默地盘算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语出谨慎地回答道。
“哦?此话怎讲?”
李贞虽有心争兵权,可自知希望并不算太大,这一听陈无霜给出了五成的可能性,心自不免为之狂跳了起来,忙不迭地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若是太子那头要出面争的话,王爷能有七成把握拿下帅印,可若是太子不争,则王爷成事的机会只有三成不到,若是娘娘肯出面支持,这机会或许还能高个一成半成罢。”
陈无霜并不因李贞的期盼热切无比而胡乱进言,极其客观地给出了成事的几率,显然不是太看好李贞的争军权之想法。
“三成?唔”
陈无霜给出的几率实在是不高,比之李贞自己推测的还要低上一些,这可就令李贞为之犯起了踌躇,只因此事关系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