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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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说了不用,你这厮耳聋了么,滚,滚出去!”
高宗心里正烦,哪有功夫跟那中年宦官多啰唣,也不待其将话说完,便已是勃然大怒地瞪圆了眼,毫不容情地骂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一见高宗暴怒若此,那名中年宦官登时便吓坏了,一头跪倒在地,可着劲地磕头不已,却并未就此退将下去,显然是被吓慌了手脚。
“你”
高宗见其不走,自是怒上加怒,霍然而起,便要就此发作了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眼瞅着那名中年宦官便要就此倒了大霉之际,寝宫外头一声喝道响起中,却见武后领着一众宫女宦官们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高宗见状,自不好在拿那名中年宦官作法,只是不耐地朝其挥了下手,将其赶到了一旁,自己却是上前一步,迎上了款款行来的武后。
“臣妾叩见陛下。”
武后虽刚归来,可有着诸多的耳目在,对宫中发生的诸般事情自是了若指掌,但并未开口去问高宗急召的用意何在,而是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
“媚娘来了便好,来了便好啊,尔等尽皆退下!”
高宗一向就是个无大主见之人,大半辈子都靠着武后帮其拿大主意,这会儿一见武后已到,紧绷着的心立马便缓了下来,弯腰将武后扶起,呢喃地念叨了两声,而后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
“诺!”
高宗发了话,诸般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躬身应了诺,尽皆退出了寝宫,只留下武后与高宗单独在内。
“陛下,究竟出了甚事了,是何人惹得您烦怒若此?”
众人退下之后,武后甚是温柔地扶住高宗的胳膊,将其搀到了榻前,侍候着高宗落了座之后,这才柔声问了一句道。
“唉,这事说来蹊跷,唔,这么说罢,今日早间,政事堂诸宰辅前来见朕,说是朝中诸多臣工上了本章,建议由显儿监国,朕被闹得个措手不及,没法子,只好让政事堂先拟个条陈出来,唉,瞧这事闹的,媚娘啊,这些年来,朕身子骨一直有恙,都靠的是你在支撑着朝局,朕心里实是过意不去啊”
望着武后那满脸子的温柔笑容,高宗心中没来由地便滚过一阵歉疚之意,絮絮叨叨地述说着,既有安抚之意,却也因之微微透出了打算让李显监国的用心。
“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臣妾与陛下乃是一体的,能为陛下分忧,实是臣妾之幸也,但消这天下能太平,臣妾便是再苦再累,那也都是值了的。”
武后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高宗的话语,便已猜出了高宗心里之所想,自不肯真让高宗将那层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这便眼圈一红,假作感恩状地伸手轻捂住了高宗的口,温柔万状地表态道。
“嗯,媚娘之心意,朕感佩在心,只是辛苦你了啊。”
一见武后这般说法,高宗心里头的歉疚之意登时便更深了几分,伸手握住了武后捂住其嘴的手,深情地看着武后,歉意盈然地感慨了一句道。
“但凡能利社稷者,臣妾纵再难也万不敢退缩,只消陛下能体谅臣妾之心便足以,他人如何分说都无关痛痒,臣妾并不介意,只是”
武后做作如此之目的便是要勾起高宗心底里的歉疚感,而今既已得了手,自是不会放过趁机构陷李显一把的大好机会,但却很是理智地不将话说完整,故意做出了一副为难之神色。
“嗯?媚娘可有甚为难之处么?且说来与朕听听,但凡朕能做到的,定会为媚娘做主。”
高宗此际还沉浸在武后特意营造出来的温柔气氛之中,这一见武后似乎有甚难言之隐,在歉疚心理的作用下,自是不会去多想旁的事宜,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陛下,此番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来势如此之猛,个中怕不会没有缘由罢,唉,都怪臣妾,一心只想着帮陛下分忧,却不曾想惹得有人不高兴了,这真叫臣妾,臣妾”
武后等的显然便是高宗这么一问,这一说将起来,越说越是委屈,到了末了,竟自黯然而泣下,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不会罢,显儿他不是这种人,这不可能罢,这如何可能?这”
一听武后如此说法,高宗先是一愣,接着满脸惊怒之色地挺直了腰板,可很快又松了下来,脸色苍白地呢喃了起来。
一见高宗满面惊容,武后的眼神里立马便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自得的亮光,但却并没有再往下多说些甚子,而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默默地垂着泪,这正是武后的高明之处,只因此时高宗已是起了疑惧之心,她若是插言,只会徒然让高宗转移了注意力,甚或反倒怀疑到武后身上,而不发一言的话,高宗只会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纵使不致于当时便发作李显,可有着那么一根刺在心头,高宗迟早会对李显进行压制,而这,正是武后所要达到的目的。
“一群混帐行子,来人!”
高宗越是深想,心便越是慌乱,只因他太清楚李显的能耐了,手下有人有人,要钱有钱,兵权也不小,真要是李显起了意,高宗实在不知拿啥去镇压,倘若再闹出一起“玄武门之变”,他高宗哪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的,正自心乱如麻间,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噪杂之声,登时便令高宗气急败坏了起来,恨声骂了一句之后,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高宗这么一吼,外头人等自不敢怠慢了去,立马便见程登高惶急无比从外头窜了进来,紧赶着抢到近前,颤着声应答道。
“怎么回事?说,乱个甚,嗯?”
高宗本就心情焦躁,再一见程登高那副惶急无体之状,自是更火大了几分,黑着脸便嘶吼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是太子殿下来了,说是要觐见陛下,老奴等拦阻不住,太子殿下他,他”
程登高此番奉了武后的密令,掐断了内外禁之间的联系,为的便是预防李显又或是亲近李显的大臣前来搅局,果不其然,武后刚到不久,李显便到了,还真就递了牌子要面圣,程登高自然是不予通传,让下头的宦官去宫门处随意敷衍了一番,试图将李显阻拦在外,算计虽好,可惜李显却并不听其指挥,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是悍然闯进了宫中,不理会宫门处一众宦官们的拦阻,径直来到了紫宸殿外,直惊得程登高不得不率一众亲随宦官们前去阻拦,事情一闹将起来,声响自是不小,待得见高宗发了火,心知此事怕是遮掩不住了,程登高登时便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显儿怎地了,说,你快说啊!当真要气死朕么,嗯!”
一见程登高在那儿结巴不已,高宗又气又怒之下,实在是忍不住了,霍然而起,大怒地喝问道。
“陛下,太子殿下强要见驾,老奴等实是无奈,他如今已是闯了进来了,老奴无能,老奴该死!”
程登高正自心慌之际,突然间见到武后朝其使了个眼神,立马会意地趁机告了李显一个刁状。
“啊,这”
一听李显闯宫,高宗登时便傻了眼,愣愣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七百二十章对飙演技
对于李显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高宗的感情一向是颇为复杂的,从父亲的角度来说,高宗是极其宠爱的,可从帝王的角度来说,高宗对李显又是有着提防之心的,尽管他从没表现出来,可在行动上却是设下了好几道的保险,包括让武后主政,以及大力扶持越王一系,这一系列的暗底手法之目的,都是为了限制住李显的能量,当然了,这也就只是为帝王者应有的预防措施而已,高宗还真从未对李显起过太多的猜忌之心,这也跟李显素来办事得体有着莫大的关系,从总的来说,高宗对李显这个太子还是很满意的,但那只是从前,这会儿的高宗在武后一连串的暗示之下,对李显已是疑惧之心大发,这一听李显悍然闯宫,心中立马便慌了起来,直着眼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
“陛下。”
武后自是不希望高宗接见李显,可也知晓就外头那些宦官们显然挡不住李显的脚步,此际一见高宗在那儿发着呆,心眼一转,便已是有了主意,但见其哀切地抹了把眼泪,凄凄地轻唤了一声,虽无其他言语,可一切的委屈皆已是表露个无遗。
“嗯,媚娘不怕,有朕在呢!”
一见到武后那等柔弱的样子,高宗宛若又见到了三十年前刚认识武后时的情形,心中一股子豪气陡然大起中,胸膛立马挺直了,一派豪迈状地将武后揽进了怀中,柔声地安慰了一句道。
“臣妾知道了。”
紧贴着高宗那着实不算厚实的胸口,武后作出了一副娇羞的样子,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头便深深地埋进了高宗的怀中。
“混帐东西,还愣着作甚,去,将那小子给朕宣进来!”
高宗豪气一起,胆气可就壮了,拿眼一瞪在一旁看傻了眼的程登高,没好气地喝斥道。
“啊,诺,老奴遵旨,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程登高跟随武后已是有些年头了,可还真没见过武后这等柔弱的小鸟依人状,一时间真有些子如在梦中之迷糊感,正自傻愣之际,突地被高宗这么一吼,心立马便慌了,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胡乱地应了诺,逃也似地便窜出了寝宫,须臾之后,便已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李显从屏风后头再次转了回来。
“父皇”
方才一转过屏风,李显立马飞快地扫了眼室内的情形,这一见高宗昂然而立,而武后则低头不语,李显便已猜知了大体的经过,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脸上却作出了副委屈之状,几个大步便抢到了高宗的身前,一头跪倒在地,只语带颤音地唤了一声,泪水已是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嗯?显儿,你这是怎地了,为何如此?”
高宗原本打定了主意,打算一见到李显的面,便要好生敲打一下其,可万万没想到李显未语先流泪,登时便有些个不知所措了起来,茫然地看了看李显,见其委屈之状不像有假,心立马便软了,搓了下手,有些子惊疑不定地追问道。
“父皇,孩儿惶恐啊,父皇,孩儿一向秉公为国,从不敢逾规半步,如此这般小心之下,竟还是遭小人构陷,流言蜚语漫天,是欲置孩儿于不孝之地也,孩儿惊闻此事,急着来见父皇,不料竟不得通禀,孩儿怒急,不得不擅闯进宫,已是犯了宫规,恳请父皇责罚。”
李显伸手抹了把眼泪,满面凄容地禀报了一番,言语中很是巧妙地将流言漫天飞扬与宫中有小人作祟联系在了一起。
“什么?竟有此事?程登高,尔是做甚吃的,安敢欺朕!”
一听李显求见居然被宦官们私下拦截,高宗登时便怒了,侧了下头,狠狠地盯着程登高,语气极之不善地喝问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冤枉啊,老奴确是不知此事啊,陛下。”
拦阻李显见驾的命令正是程登高所下,可这会儿他哪敢承认下来,这一见高宗的火气冲着自己来了,腿脚立马便是一软,一头跪倒在地,高声叫起了屈来。
“陛下,程公公一向办事牢靠,当不是悖逆之人,个中或许别有误会也说不定。”
程登高乃是武后身边听用的一条忠狗,武后自是不可能坐视其就这么被高宗发作了去,也不待高宗发话,便即从旁插了一句道。
“陛下,老奴办事不力,是该受罚,然,个中蹊跷却是不能不查,老奴恳请陛下恩准老奴去查个究竟。”
有了武后的帮腔,程登高立马便有了底气,赶忙顺着杆子出言求恳道。
“哼,还在这愣着作甚,滚,不给朕查清楚了,小心你的皮子!”
高宗虽懦弱了些,却不是那么好蒙的,又怎会不知李显被拦截一准是出自程登高的手笔,只是碍于武后的情面,却又不好再拿程登高来作法,心里自不免有烦躁了起来,越看程登高便越是不顺眼,这便恨恨地一跺脚,毫不容情地将程登高赶出了寝宫。
“诺,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一听高宗没有拿这事来发作自己,程登高自是暗自松了口大气,哪敢再多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狼狈地退出了寝宫。
“显儿啊,这事朕确是不知,这帮混帐行子玩忽职守,着实该死,放心,朕必要给尔一个交待。”
先前武后是一番说法,而李显这头又是另一番暗示,高宗尽管有些小聪明,可到底不是大智慧之辈,此际心里头已是一团的浆糊,已然分不清这桩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何人在玩手脚,可不管怎么说,李显求见被拦截却是明摆着的事实,高宗自是必须给李显一些交待,这便温言籍慰了李显一句道。
“父皇言重了,孩儿受委屈事小,家国大事却是不能含糊了去,如今朝中乱议纷纷,若没个说法,怕是要出大事的,儿臣恳请父皇圣裁之!”
一番戏演将下来,已算是将不利之局面扳了回来,然则李显却没打算见好就收,而是开始了反攻倒算。
“啊,这”
一听李显此言,高宗的头不禁又疼了起来,只因他所想的便是保持现状,无论是李显监国,还是武后独断专行,都不是高宗乐见之局面,而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没个说法自是不行,可这说法究竟该从何说起,高宗却是半点头绪都欠奉。
“显儿不必惶恐,世人皆言显儿具明君像,当初明大夫在日,也曾言显儿类太宗,若是由显儿当政,娘大可放心得下,唉,娘老喽,力不从心了,早早让显儿接手朝堂,也算是给娘个喘息的机会,想来显儿是不会让娘失望的罢?”
武后早就摸准了高宗求稳的脉搏,这一见李显起了反攻的势头,自是不肯让李显得了手去,这便假作哀怨地感叹了一番,听着像是真心让贤,可再一琢磨,内里却满是指桑骂槐之意味,不单暗指李显急不可耐地要篡权,更暗示着李显有着上演“玄武门之变”的能耐与手段,个中居心自是不消说的险恶。
“母后过誉了,孩儿但有些许所成,皆是父皇、母后垂恩所致,实不敢自夸自负,至于旁人如何说叨,那全是不明事实之妄言也,我大唐能有今日之繁盛,皆有赖父皇鸿恩与武后之勤力,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