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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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边弹边唱,声线不见得有多优美,可胜在雄浑,歌声一起,壮志满怀,激昂满堂,殿中诸大唐将领们虽不曾听过此词,可心情激荡之下,纷纷打着节拍跟着哼唱了起来,声浪渐高,到了末了,已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嘶吼着发出了最强之音。
曲正激昂间,珠帘一动,一道窈窕的身影已从内里闪了出来,但见此女一身白衣胜雪,脸上挂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真容,可一双蔚蓝的双眸深似大海,两道柳叶眉轻扬间,英气勃发,手持一柄三尺青峰,一动间,已随歌声起舞,往来盘旋间,剑光霍霍,腰如柳枝柔,水袖飘飘若谪仙,动则若雷霆,静则如处子,当真是一舞动四方,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殿下威武!”
“殿下了得,精彩至极!”
“曲好歌好舞更好!”
须臾,曲终舞亦歇,姜业等皆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自是可着劲地闹哄了起来,叫好声、跺脚声,嘶吼声噪杂成了一片。
“这个回答姑娘可满意否?”
李显没理会一众将领们的闹哄,只是抚了下琴弦,微笑地看着那持剑而立的白衣女子,淡淡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好琴,好曲,好志向,妾身叹服,且容妾身再为殿下一舞。”
白衣女子款款地持剑对着李显福了福,应答了一声,而后站直了身子,嫣然一笑,便即飘然转进了珠帘之后,须臾,乐声渐起,珠帘一阵颤动间,一道倩影手持琵琶飘然而出,两条水袖飘飘袅袅间,蒙面白纱已打着旋儿落了地,露出了一张绝美的面容,洁白如玉般的瓜子脸找不到一丝的瑕疵,高挺的鼻梁配上鲜嫩欲滴的樱桃小嘴,给人以惊艳绝伦之美感,不说旁人看傻了眼,便是李显这等见惯了美色之辈,一时间也为之目眩不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白衣女子丝毫没在意旁人惊艳的目光之注视,随着乐曲翩翩而舞,边舞边歌,与前番剑器舞之刚猛如烈火不同,此时一舞尽显女子之柔美与婉转,,那一转一侧中,柔情无限,叫人一见之下,爱怜之心便不由地大起了,且鼓且舞中,佳人已至李显席前,最后一转中,素手轻一扬,顺势便已将一酒樽抄在了手中,曲声一终,正好是奉酒之姿。
“殿下,请满饮此樽。”
白衣女子丝毫不掩饰自个儿对李显的爱慕之心,一双湛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显,红唇轻启,脆生生地说了一句道。
“啊,好,孤,孤饮便是了。”
别看李显向来不缺女人缘,可实际上在感情方面总是被动的时候居多,此时被这白衣女子这么一闹,老脸不禁为之一红,有些子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尴尬地搓了搓手,竟有些子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再一看那白衣女子始终坚持着不动,没奈何,只好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伸手去接那女子手中的酒樽,手指轻轻一触之下,那白衣女子便宛若触电了一般,身子抖了抖,心一慌,先前敬酒的勇气陡然间便消退得不知所踪了,面色通红地一拧细柳腰,轻呼了一声,人已逃也似地跑回了珠帘之后。
“哦、哦、哦”
“喝啊,殿下快喝啊”
“哈哈哈,殿下脸红喽!”
大唐诸将们见状,全都唯恐天下不乱地哄闹了起来,登时便将李显给闹得老脸发红不已,可又拿这帮家伙无可奈何,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一仰头,将满樽的美酒一饮而尽,立马又惹来了一阵响似一阵的喧嚣之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有爱便要去争取
接连下了四天的大雪总算是停了下来,厚实的云层渐渐散去,久违的太阳悄悄地探出了头来,带给人们严冬里一丝难得的暖意,在军帐里憋了数日的大唐将士们显然很享受这等难得的休闲时光,全都涌到了演武场上戏耍着,欢闹着,那等闹腾劲简直跟顽皮的孩童一般,便是连身为主帅的李显也不例外,嘻嘻哈哈地与一众将领们兴致勃勃地玩起了堆雪人,比赛着谁能堆得更快更高,满军营里一派喧嚣的欢快。
“殿下,京师消息到了。”
欢快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的短暂,雪人尚未堆成,罗通便已冒了出来,贴着李显的耳边,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李显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雪团往堆到半截的雪人身上一拍,而后笑呵呵地拍了拍手,对侍候在一旁的刘子明吩咐道:“子明,剩下的交给你了,别丢了本王的脸面,若是输了,嘿,扣你半月军饷。”
“啊”
李显与姜业、李贺等一众年轻将领们比高低,刘子明本正乐呵呵地当着观众,这冷不丁听李显这么一说,登时便傻了眼,待得要分说,奈何李显已扬长而去了,再一看诸将们全都可着劲地垒着,丝毫不因李显离开而罢手,不由地便急了,怪叫一声,扑上前去,手脚齐舞地忙活了开来,那等手忙脚乱的样子,登时便惹得围观将士们好一通子的爆笑。
信不长,也就是装在小铜管里的一张小纸条罢了,哪怕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也不过就是数十句话而已,可李显却愣是看了良久,越看脸色便越见阴沉,好一阵子无语之后,一抖手,将纸条揉成了一团,双手一搓,便即化成了满地的碎屑。
麻烦终于还是来了——沉不住气的李贤悍然发动了针对太子一方的攻势,趁着龙门山新渠刚完工之际,立马发动手下群臣联名上本弹劾河道总督杨务廉借河工之名贪墨无算,各项证据确凿详实,硬是打了太子一方一记重重的耳光,措手不及之下的太子不敢力保杨务廉,只能坐看其被下了大狱,旋即,双方又围绕着河道总督的继任人选爆发激烈的庭争,这一回朝堂实力明显不济的李贤尽管极力抗争,却还是处在了下风,可李贤却不肯退让半步,硬是悍然上本,将官司打到了御前,动静越闹越大,到了末了,武后出面裁决,各打五十大板,双方提出的继任人选皆被驳回,转由中书舍人贾大隐出掌河工总督之要职。
贾大隐其人李显这一世没打过太多的交道,可上一世却是没少受此人的气,概因这厮乃武后的绝对心腹,属口蜜腹剑之辈,与当年的奸相李义府相类似,只是能力上平庸得很,远不及李义府当行出色,没能爬到宰相之高位上罢了,似这等小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成了河道总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等事情也就武后才能干得出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奈何,奈何!虽说早在当初将杨务廉的贪|腐证据交到李贤手中时,李显便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出现,可当事情真的出现之际,李显还是不免有些火大,当然了,李显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让武后得势固然令人厌恶,可总好过自个儿的势力被太子折腾个精光罢,而今事既已起了头,可以想见接下来完全撕破了脸皮的太子与李贤之间必然还要狠狠地斗上几场,这等形势下,太子自然是顾不上再对李显一方动手脚了的,至于武后得势的事情,李显眼下也实在是鞭长莫及了,只能是等回朝之后再做计议罢,眼下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坐观其变了的,李显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心气已渐渐平复了下来,这便大步走到文案后头,提笔写了封密信,交待狄仁杰把握大局,只可虚以委蛇,万不可轻易卷入太子与李贤之间的争斗中去。
“禀殿下,明月公主已到了营门外。”
没等李显将笔搁下,一名亲卫匆匆从帐外行了进来,一躬身,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明月公主跑了来,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搁笔的手就此顿在了半空中——李显在情事上一向不怎么擅长,可以说是缺少了主动去哄女孩儿的那根弦,尽管数日前洗尘宴上对明月公主颇有惊艳之感,可也就仅此而已了,最多就是不再抵触纳其为侧妃罢了,至于其余的么,李显还真没太多的想法,加之这几日雪大,李显也没啥出门的兴致,始终都在营中歇息着,浑然就忘了明月公主那档事儿,此际人家自己跑上了门来,该如何接待还真令李显有些子伤脑筋不已的。
“请,啊,不,本王亲自去迎罢。”
人来都来了,不去见上一见的话,实在有些子说不过去,李显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站起了身来,本打算让其自行进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立马转了口,将几子上的密信封进了小铜管,随手丢给了罗通,而后行出了中军大帐,大步向辕门处走了去。
唐军的军营并不在城中,而是在东城门外里许处,倒不是城中没有驻脚的场所,实际上,早在李显所部尚未抵达于阗之前,伏阇雄便已派人清理了城南一处规模不小的营房,以为唐军驻扎之场所,然则李显却婉拒了伏阇雄,坚持将营房安置在城外,这并非李显信伏阇雄不过,也不是嫌弃城中条件差,而是李显认为兵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过分舒适的驻扎条件只会消磨军伍的锐气,而今安西兀自未平,开春之后尚有几场硬仗要打,军心若是懈了,再想收起来可就难了,故此,李显这才决定将军营设在了城外的开阔处,以为练兵方便,当然了,练兵方便了,出行可就麻烦了不是?尤其是在这等大雪初停之时,哪怕离城仅有里许之距,可要想蹚过厚厚的积雪而行,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乘坐马车亦是如此,这不,瞧瞧明月公主那略显青白的小脸,便可知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看,快看,那就是明月公主,咱殿下未过门的媳妇,哇,真俊!”
“切,什么媳妇,你个土豹子,得叫王妃懂不?”
“刘大疤,你少胡扯,咱家殿下未过门的王妃在洛阳呢,这明月公主只能是侧妃,侧妃懂么,不过呢,倒是真俊,配得上咱家殿下。”
军营里没啥娱乐可言,女人永远是不变的话题,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一帮子军汉们好不容易得了回闲,又见明月公主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孩站在营门外,哪有不围而观之的道理,于是乎,辕门处的栅栏前黑鸦鸦地挤满了人,全都好奇地打量着俏生生立于雪地上的明月公主,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倒也没啥坏心,就是看稀奇罢了,只是人多嘴杂之下,嘤嘤嗡嗡的声音便噪杂成了一片,听在明月公主的耳中,登时便令其不禁微微羞红了脸。
脸可以红,心可以慌,可明月公主却不会因此而退缩,尽管头已微微低垂,可身子依旧站得笔直,眼中满是坚毅的决然之色,只因她心中有着一个信念在支持着——有爱便要去争取!不光是为了于阗国,更是为了她自己心中的情——明月公主一向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当初得知其父将自己许配给了李显之际,明月公主一开始其实并不乐意,还曾为此在宫中闹过了一场,奈何终归却不过父兄的压力,只能是勉强答应了下来,然则自打洗尘宴上见过了李显的英姿,尤其是从李显那出色的琴技里听出了李显的心声之后,明月公主便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李显便是她期盼一生的人,她不想也不愿错过如此出色的人物,婚约只是一回事,心心相映的感情却又是另一回事,该争取的,明月公主绝不想放过,所以,李显不去,她便自己来了,为了心中的情而来!
“怎么回事,都聚在此作甚?值日官何在,将所有擅自聚集者一律登记起来,扣军饷!”
李显走到了辕门处,一见居然有如此多“打酱油”的家伙,登时便是一阵头疼,不得不端出主帅的架子,吼了一嗓子,此言一出,围观人众哄笑着便跑了个精光,不过么,全都没走远,依旧聚集在不远处,接着看热闹,不仅士兵们如此,便是连李谨行等诸将也全都混人堆里指手画脚地哄闹着。
这帮混球!此际乃休闲时分,众将士们真要围观的话,李显却也可奈何,只能是暗骂了一声,也懒得再多理会,耸了下肩头,大步走出了辕门,入眼便见一身银狐裘袍的明月公主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眉目如画,衣袂飘飘间,当真有如谪仙下凡尘,心弦一颤之下,人便有些子痴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白马寺遇袭(一)
于阗城南三里处有座寺庙,寺名“白马”,当然了,此白马寺与洛阳白马寺毫无关联,只是名字相同罢了,始建于北魏年间,乃时任国主尉迟舍都罗下令所建,距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的历史,虽说规模与名气远不及洛阳白马寺,可却是西域有数的大寺庙之一,供奉有佛祖指骨舍利,乃是于阗民众祈福之场所,寺中高僧甚多,香火颇为旺盛,较之洛阳白马寺亦不遑多让,纵使是大雪天里亦然如此,香烟袅袅中,木鱼声脆响连连,梵唱阵阵,可谓是一座佛国之胜地,此际,一场规模不小的祈福仪式就正在进行之中,一位形容高古的老僧跌坐在蒲团上,口中梵唱不断,滔滔经文振聋发聩,颇有一代高僧之气象,这人正是白马寺主持智信大师。
于阗地处西域,其所传之佛教与中原颇有不同,更贴近天竺(今印度)大乘教义,与后世之藏传佛教略同,只不过僧人并不称为活佛,而称为比丘,其所盛行的祈福仪式也与中原有别,但凡此等仪式,除了诵经之外,还有一个便是摩顶祝福,而这则是中原佛教所没有的,此际,但见智信大师重击了一下蒲团前的木鱼,一声佛号过后,诵经已毕,跪满了一地的信徒们各自起了身,鱼贯地从小高台下走过,双手将所要供奉的财物放置在高台上,而后虔诚地弯腰接受智信大师的摩顶。
身为白马寺主持,智信大师显然是对这等祈福仪式驾轻就熟了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智信大师的脸上满是慈祥的微笑,时不时地还出言为信众指点一下迷津,一派高人之做派,直到一名貌不出众的中年人将一只形状古朴的小木鱼呈现在其身前之际,智信大师脸上的笑容颇显突兀地僵硬了一下,伸出去为其摩顶的手也因之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旁的表示,只是接下来的摩顶仪式便显得有些子心不在焉了,匆匆地便过完了仪式之后,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