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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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馨拉过她手,她的手指上覆有薄薄的茧,原本白皙的手亦伤痕累累,安馨道:“金桥姐做手工活?”
金桥手指不自然的收了收道:“做些木活勉强维持家用。”
安馨眼神软了软,金桥生活贫苦,又被人称作野人,遭人欺凌,这样无依无靠却还要做些手工来维持生计,可手工虽好,但也要有人购买才成。
义安县并不大,百姓虽安居乐业,但毕竟不够富裕,想必鲜少有人会花几文银钱购买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手工制品。
安馨道:“明儿要去县城么?”
金桥点了点头,旋即欢快道:“对了,我打磨了一把桃木梳,据说桃木能够驱邪,明儿送给你可好?”
安馨笑道:“无功不受禄,金桥姐既然要送我桃木梳,那我只好明儿陪你去县城了。”
金桥轻笑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落在别处脸色蓦地一变,慌忙垂首道:“我先走了。”
安馨微微凝眉,顺着她方才的视线向远处看了一眼,只见一众男女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安小月与王义和。
再看金桥早已匆匆远去。露珠说的果然不错,金桥似乎极怕与村里人相见,怕是长久受到欺凌,因而心生阴影了。
安馨眸光闪了闪,转身向家里走去,刚走几步,便被人叫住。
“馨儿姐姐!”
安馨慢腾腾顿住步子。
“馨儿姐姐,好巧哦。”安小月跑过来开心的拉住安馨的手,安馨心想,村子小,不巧。
“啊,姐姐的脸是怎么了?”安小月吃惊道,与她一并来的几人立时将视线投了过来,想起上次安馨威慑村长的事,众人虽心有戚戚,但众人内心对安馨的鄙夷不减反增,毕竟一个昔日懦弱的丫头突然将众人踩在脚底,还耀武扬威让他们闭嘴,凭什么!?
她安馨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弃妇罢了,凭什么她让她们闭嘴她们就要听从!?
眼见安馨的脸受伤,众人皆不由的嘲弄的望向安馨。
安馨将手收回淡淡道:“如你所见。”
安小月脸色僵了僵,刚要说什么,安馨便径直走开了。
王义和望着安馨漠然的脸色,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异样,他上前一步挡住安馨道:“馨儿,今晚我办了宴会,一起去吧?”
安馨抬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没兴趣。”
王义和脸色蓦地僵了僵,他在村子里可谓众星捧月,即便是当年的安馨也不例外。
原本以为她被休后,姿态会更卑微,哪里料到会漠然的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事实王义和确实误会安馨了,第一,安馨对这个什么宴会确实没兴趣。第二,这个人是谁!?老师没教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嘛?
安馨公然拒绝王义和自然激起了民愤,众人七嘴八舌斥责。
一说:“安馨你竟然敢拒绝义和哥!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一说:“被休了还趾高气昂!有本事抱住凌家大腿别被人家给逐出家门啊!”
一说:“落魄成这样还装清高!义和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搭理!”
安小月立在一侧,眼底闪过一丝畅快的嘲弄,旋即上前道:“姐姐或许是有难言之隐,毕竟脸上受伤了,不方便见人呢。”
安馨侧脸并未伤到不能见人的地步,众人本没注意,经安小月一说立时视线皆望向安馨的脸。
一说:“义和哥,她丑成这样你还要带她去,你不觉着丢人我们还觉着丢人呢!”
一说:“就是,她腿短腰粗,一张脸白成那样鬼一样难看。”
一说:“举止粗鲁,连村长都敢威胁,哪里有女儿家应有的矜持!?”
安馨不由的看了看自己修长的长腿,纤细的腰肢,心想尼玛,总算明白什么是睁眼说瞎话了!
世人皆如此,贬斥别人的短处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若是没有可贬斥的,也要胡诌一个以满足心头那种灼烧的嫉恨,好似这样心理便会有所平衡,最终不过伤人伤己罢了!
王义和的心情可谓复杂,被安馨驳了面子,任谁也不会觉着爽快,他叹了口气,淡淡道:“馨儿,我知你心中放不下屈辱,既然被休已是事实,便不要再假装坚强了,有时,甘愿做一个普通人,未尝不好。”
安小月也安慰道:“是啊馨儿姐姐,平平凡凡过一生,日后找个老实人嫁了也没什么不好,凌家毕竟不是穷苦人能高攀的。”
安馨抬睫淡淡道“说完了么?说完我走了。”
众人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犹如劲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下一刻却听到安馨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飘来,待听清安馨说的什么时,顿时脸色铁青。
她说:“一群蠢货。”
第二十二章 测字
果不出所料,安馨一踏入家门,徐若兰便扑了过来,紧张道:“馨儿你的脸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痛不痛?”
露珠也惊呼一声,慌忙去找药,安有为则神色愧疚道:“都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
父母对儿女的爱本质都是一样的,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安馨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父亲与她的关系犹如好友,且因父亲身份的关系,她自幼与父亲相处的时日要多过母亲,但母亲对她的关爱却丝毫不逊于父亲,安馨想,她的童年虽然孤寂,但并没有在成长的道路上走岔道,便是因为她能时刻的感受到父母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吧。
而这一世,她何其有幸,能够再次得到一份别样的关怀,上天对她并不薄。
“娘别担心啦,我没事。”安馨胡诌了一个缘由,如她这种推理天才,要想编出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徐若兰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安馨道:“快些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安馨望着桌上寒酸的清水炖白菜和稀薄的粥微微抿唇,她若是贸然将赏银拿出来,爹娘定会追问不休,毕竟几百两银子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实在不是小数目,必须要想个法子才好
仅有的白膜被徐若兰塞到了安馨手里,安有为和徐若兰却只喝剩下的汤水,安馨拿着那白膜,沉默良久才咬了一口。
白膜的味道差极了,又硬又粗糙,咬在口中像吃糠,但白面膜对于现在的安有为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安馨没有丝毫饥饿感,她大口大口将白膜强行吞了下去,喝了口汤便开心的大声道:“吃的好饱,我要出去走走。”
徐若兰慈爱道:“天色不早了,不要走得太远,让露珠陪你一起。”
安馨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经商实在不是安馨长项,但若是不经商,银两又如何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安有为手里呢?
在外面走了一圈安馨径直回了房间,躺在坚硬的床上不眠,露珠蹑手蹑脚的给安馨盖被子,安馨只好闭眼假寐,这么一闭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夜里安馨梦到了自己父母,泪湿眼睫,再睁眼已是翌日清晨,安馨拍了拍脸翻身下榻,随口扒了早饭,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今儿正是义安县的市集,集市纷纷攘攘,人较寻常多了许多。
金桥和安馨在一角摆了个小铺子,将做好的手工制品摆上,那些手工很是小巧,活灵活现极为可爱,还有一些木梳,木簪子亦精巧的很。
但正如安馨所料,生意惨淡。
照这么下去,一整天下来怕也卖不到几文钱。
安馨双手一扩,便吆喝起来:“测字测字,测字有礼!五文一测,更有好礼相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金桥睁大眼睛看着安馨,完全糊涂了。
安馨小声道:“金桥姐,快准备笔墨。”
金桥慌忙翻了翻背篓,哪有什么笔墨,只好去买,笔墨纸砚虽不贵,但对于金桥来说,已经要花去她全部的积蓄了。
经安馨这么一吆喝,立时有好奇的人上前道:“姑娘,你也会测字?”
安馨立刻拍手一笑道:“如何不会?看到这些手工制品没有?”
那人一头雾水的点头。
安馨神秘道:“这些制品皆是以桃木雕琢,桃木有驱邪之效,但凡在此测字的人,我都会免费赠送辟邪桃木呦!不准不要钱!”
那人眼睛一亮道:“我测!”
金桥气喘吁吁的跑来,安馨随手扯过笔墨纸砚铺平道:“要测什么字?”
金桥生的极美,眉眼如画,看的那人眼睛发直,那人吞了吞口水道:“美人!”
安馨挥笔写下,笔落字成,正是正楷。
“千里跋涉不厌难,寻诀何须问黄冠,自信人生各有道,得来全在不意间。”安馨朗朗上口,微微一笑道。
那人与安馨对视三秒道:“什么意思?”
安馨双手作揖道:“这位公子,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太在意得失,万事万物莫要强求,顺其自然才好啊!”
一侧金桥噗嗤一笑,那人立时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安馨随手拿起一把桃木小人递到他手里道:“五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五文钱,你买不了上当!公子只需顺其自然,必定心想事成呐!”
远处,一顶软轿停驻。
轿帘撩起一角,露出一张绝艳风华的容颜来。
沈卓望着远处,嘴角抽了抽道:“大人,她竟要靠此谋生。”
“嗯。”折扇撑开优雅的弧度,轻轻摇了摇,似若有所思。
沈卓低声道:“需不需手下将那些东西都买了?”大人既然有兴致,必定是对这个女子上了心的。
“不必。”轿帘随手撩开,那陌上花儿一般的人缓步下轿,“为免暴漏身份,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沈卓立时拱手道:“是。”
那人一下轿,便如珠玉明辉,立时亮了所有人的眼。
他撑了折扇,半遮了容颜,缓步向不远处走去。
安馨正忙碌,一只白皙的手落在眼前,拿起一把桃木梳,安馨一怔,抬睫看去。
一袭紫色华锦流泻出斑斓掠影,一把折扇精巧晕染灼灼桃花林,一张容颜花开倾世,姿妙无双。
周遭一切声响瞬间消弭,只有那人笑意阑珊,姿态疏懒,眸光潋滟的望着她。
安馨脸色一僵,自从上次一别,倒将此人给忘个一干二净,没想到竟在此处邂逅,有缘有缘。
那桃木梳本不怎么好看,被他拿在手里,便好似系统升级翻新了似的的,瞬间低调奢华有内涵了,安馨觉着,若让这么个人一直拿着桃木梳立在这里,那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广告啊有木有?
“呃,要测字么?”安馨心想自己声音怎么这么明晰,原是周遭万物无声,唯有虫鸟齐鸣,好静好静。
他垂睫瞧了一眼,随手拿起笔,笔走游龙,行云流水,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安馨看了良久诧异道:“颜真?”
他笑盈盈道:“测。”
安馨古怪道:“你的名字?”
他不置可否。
安馨记得他的扇子上有个象形的“真”字,果然如她所想,是他名中的字,颜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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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直好奇右相大人的名字,喵,右相大人,姓颜,名真,这将是第一位出场的男银,望大家喜欢~群么~
第二十三章 活体广告
安馨摊开掌心道:“五文一测,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他唇角一抬,在袖袍里摸了摸,片刻后神色有些尴尬,堂堂右相,竟然身无分文!
金桥终于回过神来,她震惊的望着眼前男子,义安县这种小地方,如何出得如此姿容绝艳的人来?
颜真回眸向不远处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立时有个相貌普通的小厮跑了过来,小声道:“大,大”
颜真长睫一抬,瞥了那人一眼,那人口中的“人”字便被生吞了下去。
“主子,只有十两银子”实在是没有更小的了,若是拿十两金子,估摸着他会被抽。
他抬唇淡淡道:“无妨。”旋即他将那银子放在安馨手里,指尖不经意滑过安馨的掌心,安馨只觉心头莫名其妙的痒了痒,慌忙收回手。
“太多了,没钱找!”安馨瞥了一眼那不小的银锭子,又递了回去。
他随手又拿起几支精巧的木簪子,眼睫一弯道:“这些都要了,不必找零。”
安馨倒没觉着如何不妥,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方既然说不必找零,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若是执意要找零,才有病。
金桥反倒过意不去,她寻常难得遇到个出手阔绰的,突然来这么一只,反倒被吓到了,不住道:“馨儿,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将银两换开吧,这,这太多了。”
安馨语重心长道:“无商不奸,况对方宁愿被奸,有什么好愧疚的!”
一语出,满场皆惊。
颜真略抬了眉梢,笑盈盈道:“有理。”
安馨打量着那两个字默了片刻道:“从来国正天心顺,自古官清民自安,室内妻贤灾祸少,膝下子孝父心宽。”不得不说,这是两个好字,换句话说,这是个好名字。
他望向安馨笑盈盈道:“看起来不错。”
那一笑,自然是极美的,让安馨蓦地想起一句酸诗来: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安馨拿起那些木簪放在他手里扯出一抹笑道:“坚持现在所做的一切,必定会有好结果哦。下一位!”
下一位还处于僵化中。
他倒好似很有闲情逸致,随手拿起一支木簪细细端量,而后回眸笑盈盈道:“清香盈鼻,做工精巧,你做的?”
“你看起来很闲。”
“离开前,是无事可做。”
“哦,你站过来些。”
“这里可好?”他走至她身前一尺处,淡淡的熏香若午后金纱幔帐缱绻,那气息华贵若金菊,缭绕鼻翼,令人心神漂浮,似不受拘束的落在富丽堂皇的绸缎中,旖旎迤逦懒于离开。
安馨随手拿起他掌心木簪,微微踮脚,插于他乌墨般的发丝间,那迤逦的气息刹那间便似有丝丝桃木香流泻,恍惚间木簪也好似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