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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下辈子绝不写仙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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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是不是觉着败兴了。”
  但出乎意料,白将离否认了:“不只是觉得无甚心情罢了,倒是他们,经历数次战火竟还未断绝,反而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重建家园,凡人的生存能力,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他搁了琴,缓步走到徐岫身旁,与他一同看漆黑夜空之中那几抹火树银花的绚烂。
  徐岫便失笑道:“战火?那是近百年前的事儿了,你道凡人能与神魔之战或是灭世天劫相提并论么?凡人寿限也不过区区百年,十年光阴就足以令他们得以翻天覆地的改变,更何况一生。”白将离扬了扬眉,不置与否,不过对他那漫长的生命而言,百年说不准不过是一次闭关打坐修炼的机会罢了,倒确实无法亲身体会那些短暂生命的似水流年。
  他们两人岂止是百年默契,更有千载情意,具是互相包容体贴之人,其中总有千言万语,也早早不必明说,便又静默着看了一会儿烟花。
  “生命之绚丽而短暂,岂不正如这烟花美景,于你我长寿者,当世恐也难寻觅一二。”徐岫忽然叹息道,“轰轰烈烈,至死不渝,哈只有历经一切,方知平淡为真,我此生还求什么呢?再求便是贪恋了,便只与你长长久久,细水长流。也无需甚么从一而终,待我死后,你若寂寞,便再寻一人相伴,我也是为你欢喜的。”
  白将离却不接后话,只道:“忘川河畔,黄泉途中,我自相随其后。”
  “当真吗?”
  “不做假。”
  “哈。”徐岫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白将离,只轻轻说着,“我才晓得,为什么姑娘家们都喜爱听这些了,因为现下我听了,也委实觉得心里异常舒坦。”
  白将离也没在意他是调侃,只老老实实的说道:“你又不是姑娘家。”
  这句话惹得徐岫哈哈大笑起来,夜风呼啸,卷过他及腰的白发,缭绕卷曲着轻柔抚过面庞,看着有几分凄切,似如欲哭不成翻强笑。他笑了一会,方才静下来,只道:“若我那一日并未回转成功,恐怕将成一生憾恨。即便不是你的,也将是我永远难消的悔恨。这世上,倘若我有一分一毫的气运,也都花在你喜欢我上头了,好在我虽缘薄,你却福泽不浅,方才叫我能与你安然至此。”
  “安然至此?”听闻此言,白将离顿时冷哼一声,他方才眉眼还甚是温柔,现在却化作肃穆模样,“你管当年那些事叫做安然至此?”
  “那又如何了?你何不想想她?”徐岫吐了一口气,终究再度提起了此人,心头却是一片默然,她曾是两人之中的禁忌,稍一动便要牵连全身,如今千年百载,也不知她是否还好,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等她归来,此生他无愧于任何人,唯独只有她叫他愧疚难安,永不敢忘。
  果不其然,白将离已全身僵硬,他抿了唇,便不愿意说话了,似是恼怒一般拂袖离去。
  两人具是不欢而散,皆是无言挽留。
  徐岫微微一叹,知道白将离心中并未放下,那些年岁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近乎强迫的拉扯着他成长,自己那时鞭长莫及,又疏于言语,这才叫那些过往存在白将离心中化脓流血。纵使自己与他相守近千年,却也无法治愈他的心伤,也是得知那些过往,猝不及防的被推入深渊,绝望归来又堕入至亲至爱之人的死亡之中,任哪一样
  他思虑一二,呆在此处也是难过,倒不如凑凑热闹,如此便往山下去了。
  白将离自然也在山下,这些年来,心中纵有万般介怀心结,即使当真难以放下,却也不至为旁人待徐岫置气如此,不过是隐隐想起多年前记忆心痛如锥的滋味罢了。他闭了闭双目,握着一盏花灯便往山下去了,他还是千年之前的打扮,仍旧一袭白衣,宽袍大袖,里头着着短打,束了腕,看起来干练而优雅。
  他模样俊俏,衣着古朴,许多姑娘家看着他都绯红起脸庞,一动也不敢动着,偶有胆大的才悄悄跟在他后头,但惧于他的威严,也不敢造次,只是不时窜上步来问他打哪儿来,家里可曾娶亲了,来做什么,可要与她们一起玩乐,要不要住在这儿
  白将离只一概不理,自顾自得握着花灯往湖边走去,倒叫姑娘们好些讨了个没趣,原本胆大的也变得有些怯生生起来,但又不肯死心,便小心翼翼跟在他后头。
  这里的湖水清澈,周遭热闹,唯独他一人走来,单身似夹雪带霜,独辟一路一般,仿若这一切都融不进他的心,化不去他的冰。
  白将离将花灯放在湖中时,指尖沁入了冰冷的湖水,他不曾信过天命,还是曾与天道一争的人物,此刻却也忍不住借灯寄情,凡人多以此寄托心中所思所念,虽是虚无缥缈之事,却也是个好法子,以此相寄,好似与他人诉说难处,心头难免都松快些。
  但若是可以,白将离却还是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
  他平生愿望不过一二,却都难以实现。
  一曾愿能救得她,却更累她受苦。
  二愿师兄岁安康,年福长,虽现下安稳,但当年那些时日,白将离片刻不敢忘。
  他此生所求,毕生不过徐岫一人
  花灯摇摇摆摆的往下流飘去了,白将离跟着那花灯走去,渐渐在湖水下流一条狭窄的小道上见着了一人,那人弓了腰,只手挽起花灯,遥遥隔着与他相望,只是轻轻浅浅的笑着,宛如当年。
  白将离上前去拥住他,花灯当即落在草丛之中,又叫夜风吹动几下,晃悠悠的往湖心里头飘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番外说明一下,因为两位点的都是未来的日子,题材几乎一样,所以就一起写了=…=希望没有冒犯到
  其余两个番外都可不必较真,但这次的番外涉及剧透,千万小心。
  最后,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这是番外、番外、番外。
  =…=希望没有姑娘再说跟正文剧情跨度太大了,这是番外。

  第六章

  命星坠落时,夜空正璀璨耀眼,几乎无人注意那道无力陨落的星尾。
  长命灯的最后一点光辉也渐消了。
  蕳清微微摊开左掌,一颗蓝盈盈的魂魄丹珠囚在她手中,里中人神憔魂消,面容竟与冰中白发人有七八分相似,心口偌大血洞一个,岂不正是徐岫。她阖眸轻叹,神色哀然凄婉,只将那囚了徐岫魂魄的魂珠收入袖中,石夷只在旁边说道:“他又值得你这么做了?”
  “那什么值得?”蕳清轻轻叹出声来,“万般罪孽都已做下,又缺得这一笔烂帐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太过落寞,仿佛灯火阑珊尽在眸中,于昏浮光辉下霎时抹淡了她的剪影,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流出泪来。
  “我知晓你怪我千般万般,可我又能再做些什么呢?”蕳清阖上了双目,“我费尽心机千万,为你们寻得风神作依靠,又设计叫神魔之子欠下人情,连同”
  她仿佛要将那两个字嚼烂了一般,在舌尖含了片刻,再轻轻逸出来:“荀修。”
  石夷的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晶莹剔透的泪水浮现在眼眶之中,满载不住时落下,敲在石砖上清脆声响,滚了满地珍珠,她听见自己大逆不道的指责那人:“可您,永远欠着一个人。”
  这句话叫蕳清听得笑了起来,只道:“休做妄念苦思执,休为相思无缘痴,休念缘法因果事,休言红尘万丈知。你最是天下最快活逍遥的一等一风流人物,来寻思我的苦处做甚。我欠他一段姻缘,还他一双龙凤儿女,之后是嗔是了,是迷是悟,皆与我再无干系。青天白道他自走,黄泉无门我肯入,再是简单明了不过了。”
  待石夷走后,蕳清方静静喝罢一盏茶,抚过小指指尖一点红痕:“红线易断,孽缘难接,我这将死之人,绑他一起做甚么。”她伸手欲掐灭那段红痕,却忍不住心尖子一颤,想起大婚之日,折丹一身红衣,与她掌心相对十指相扣的肃穆模样,他说此生一诺,定不相负。
  他说:阿清
  蕳清的手抖了抖,再捂不住茶杯,任它落了一地,溅出半壶茶叶,流了一地的茶水,那些肆无忌惮的水迹张牙舞爪的扩展自己的地盘,然后悄悄侵袭了她的长裙。
  若这一生皆在惊慌行步步差错,布三千棋局不敢错子输其一,如今星云已掩,天下早倾,输赢再无任何意义,天道重来,能否绽眉睫,笑观那些曾经湮灭于以往岁月中的烟云重楼。
  一子行来,一子当落。
  蕳清闭上双眼,终究还是掐灭了那条红线。
  杀伐死生灭,何敢乾坤覆;早在很多年前,她的世界之中就再无任何烟云风华,重楼雾生。
  不当得到的,就不应奢求,免叫心中贪念起,输个满盘精。
  
  神祭之地
  像是没在没有底的水中再度浮上来一样,白将离茫然的走在迷雾之中,他仰起头看见日光,那些碎金印入他的瞳孔,化作一片虚无,唯剩些尘埃于世,无力的漂浮而迟迟不肯落下。
  白将离听见有人呼唤他,声音温柔而平静,但像是很近又很远,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却听见了那清冷的声线细细的绑住了他。
  白将离忽然流下了眼泪,温热的液体迅速冷却的时候他觉得寒冷至极,仿佛正贴在万年冰魄上一样。
  但是他找不到那个人,在这片迷雾里他找不到那个呼唤他的人。
  然后白将离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这片迷雾里转圈,直到草地生发,清风来迎,迷雾散去,渐渐露出那些人来,他们笑着,站在各自的地方,等着白将离过去寻找他们,可是白将离只是拨开了他们,寻觅那个他记不清容颜的,在远方静静呼唤他的人。
  但对方已经不再说话了,沉寂了下去,仿佛落入那没顶的水中,悄无声息的溺亡。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离他而去。
  心脏宛如碎作齑粉,空无一物。
  那一束花在他手心中落了一片花瓣,花瓣鲜红欲滴,水色沁入肌肤,白将离睁开双眸,恍惚之中从那些噩梦一般的影象之中抬起头来,他看着这方轮廓穹顶,忽才明白不过是一梦黄粱满荒凉。鸾姬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臂上,那柔嫩雪白的肌肤带来一点点仅剩的温暖,叫他不至于痛彻心扉。
  白将离捧住鸾姬的手掌,轻声说道:“母亲”
  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依旧静静的沉睡着,仿佛她的存在就已是白将离最好的慰藉,尽管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往昔所拒绝承受的天命,即将降临于她的孩子身上,以百倍千倍的方式,叫她心痛如绞,却无力回天。
  白将离伸手揩去鸾姬眼角一滴滴流下的眼泪,觉得疲惫至极。
  他很想念师兄,那个面容肃然端庄的男人,也是他唯一能够喘息依靠的人。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能够扛起一切,做到最好,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无所畏惧,只有白将离自己知道,他在恐惧。恐惧死亡与未知,即使他选择接受,也不曾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恐惧如影随形,并不随他心意果决而退却。
  玉英敬他,素柔信他,寻朝前辈期他,母亲等他似乎下了山之后,他的所行所为就半点不受自己掌控,所喜所忧皆随身世而行,虽非抱怨,但着实觉得疲惫。唯有师兄,待在他身侧,方能得片刻安宁,不至自己心乱如麻,纠纷难解,满腹心思无处说起。
  世事半分不由人。
  白将离不知道这漫长的跋涉过后仅剩的路程会赋予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所需要的尽头得到的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这命数半分不由得自己,但若不走下去,便什么都不会有。
  只待万事消磨尽,唯将旧香灭尽心。
  从往后,再无悔恨犹豫,唯剩今夕。                    
作者有话要说:  心里想了一下,如果白徐BE,大概就是:
  第一剑,护你平生周全安康
  第二剑,绝我半分不敬之念
  第三剑,断我满腹相思情长
  ——这样吧
  =…=其实我想看完这一章之后肯定有很多姑娘对白将离的攻性表示很大的质疑感,或者说觉得这一章怪怪的好像白将离很依赖别人啊什么的感觉。
  其实我倒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他自然会迷茫,会无助,不是什么人遭遇到所有大事都能泰然自若的。他性格冷淡而绝非对所有事漠不关心,掩藏在坚定之下的软弱也并不可耻。
  →w→总之希望你们喜欢最后我因为高三更新不大稳定请见谅,但绝对不会弃坑。

  第七章

  寻朝将一块冰晶交给白将离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
  “蕳清夫人赠予佛者暮天之石”寻朝似是看出白将离的疑惑,启唇解释道,“你稍作整理,这便起身去炼狱塔吧,倒省去血海冥门的事了,这次能够承情佛者,只是因着他也要与你一道同去的。殊明妙华已过长生道,他若有言,你若有惑,皆可取之。”
  白将离接过那块冰晶,它像火灼映日,又如琉璃片翠,这么一样东西,囚禁了他的生父数万载。而今日,他却得到了这块暮天之石,不为救人,只是为了寻一个他追寻百年的答案,为了那个沉眠至今的女人——他的母亲。
  而殊明妙华紧随其后,他雪色的兜帽覆盖了大半容颜,单指拈花,花露满盛,晶莹剔透至极。白将离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头一片宁静,但许多曾经被他强压下的过往却又难以言喻的翻腾了起来,寻朝去寻晏素柔了,偌大的屋子唯剩他们两人。
  “佛者,若你受辱遭欺该当如何?”  “杀!”
  “佛者,若你心碎欲哀该当如何?”  “杀!”
  
  “这便是你心里的回答。”佛者垂眸微叹,伸指沾染花露,于白将离手腕处写出一个字来,最后一抹笔画方落,那金芒辉色便深深刻入白将离的肌肤中,慢慢散溢出些许魔气来。
  那是一个“恕”字。
  “可我是问您。”白将离轻轻说道,他的手腕处疼痛难忍,那个字仿佛刻入骨骼,与肌肤长在了一起,压制了在身体中奔走的魔气,寻常人难耐这种疼痛,早早忍受不住颜面尽失了。但白将离依旧冷静而沉稳,他习惯疼痛,也善于掩藏疼痛,又换句话说,他相信佛者不会伤他。
  佛者便笑:“与我又有何意。你直面的,是自己的心。问我,与问你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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