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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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聆诗闻言默然,他很明白以林婉儿的机诡善变,自己其实是很难看得住她的,要是如徐乞话中之意,使织锦落得和藤儿一般下场,着实又能怨谁怪谁呢?届时,自己又要如何是好?
接下来一片沉默,他们三人就像掉进一个完全宁静的世界,连许多路人的携相往来,也如没有一般。
直出了城,诸葛静才道:「府中有六位兄长在,只要林姑娘不乱跑,势必不会有什么闪失。更何况敕里人在长安、喀鲁已经被抽调来此,应该没意料之外的危机才对。再加上只要时机一到,计策得行,到时喀鲁纵是三头六臂,也不过一介匹夫,堂堂成都赵家还会怕了他不成?」
徐乞远远瞥见两颗环抱的大柏树,忽然灵光一闪,懂得君聆诗和诸葛静在厅中,为什么要相对笑得那么怪诞了。他回头对了两人各投以一个奇异的目光。
君聆诗微笑着,他知道徐乞懂了,同时也放慢了脚步。前面就是武侯祠,武乡侯一生雍容大度、悠然扬游,他不想在武乡侯面前反倒是一副巴不得速见其像的拙样儿。早到晚到,迟早会到。
诸葛静向前几步,领头先在祠堂大门外对着里头一揖,才跨过门坎,先行入内。
君聆诗也不敢怠慢,态度犹如佛教徒对着阿弥陀佛像一般的对着武侯祠,毕恭毕敬的缓步躬身而行。
徐乞在表情与行动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但神色却已多了几分景慕之色。他看看四周,一片的翠柏成林、郁郁葱葱,才奇怪着怎么方才自己只注意到祠前的双抱龙柏呢?
徐乞停在中庭,突然看到一个一身污秽白袍的老人坐在一片柏林之中发呆,对自己三人的到来似乎完全没有感觉。
诸葛静与君聆诗已进到祠堂大厅,一见武侯像仍然秉着那慈爱又无限期盼的眼神朝望锦官城的方向,君聆诗又傻了。
诸葛静对着武侯像磕了个头,喃喃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的值得吗?」
听到这句话,君聆诗忽然回了神,也磕了个头,道:「为了永远地与心中的假想敌斗下去,为了自己认定的目标与理想,怎能说不值呢?」
「假想敌?目标与理想?为了这些,活得很累啊。」
「少年时期留在心中的烙印,永远都是那么的清晰。。。。。。以前我也觉得他太傻,但现在似乎懂了。」
「做好人实在太辛苦,所以我向来不做好人。」
「。。。。。。我以为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好人,他只是贯彻着自己以为是对的事情吧。」
「你这么说倒也是的,若一个人不是为了一个无比明显又恳切的目标而活下去,只怕很难像他这么的有意义。」
「目标~谁统一天下都不关他的事,但他却自小就有着坚决的对抗意识,对抗曹家的意识。」
「你是指徐州大屠杀?」
「对。这种行为,在一个少年的眼中,是何等的残酷?你叫他怎能容忍,看着一个心中的恶魔一统天下呢?」
「人家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正好是那一群猴子的救星,不只是虎,更是翔于九天之龙。」
「哈!这样,你还说他值不值呢?能像他这样,留得身前身后名,别人一提起就得竖起大姆指,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这我不反对,但小弟还是习惯自由自在就好。」诸葛静已经转身出祠。
君聆诗跟了上去,爽然笑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人生一遭,尽兴适欢就好。」
徐乞看他二人出来,嗄然苦笑,一句话也应不上来。若是八个月前,要他一个人『尽兴适欢』,那有什么难的?时至如今,却又怎么能够?
三人走出祠堂,却见三匹健马系绳于双抱龙柏旁。
诸葛静见了,笑道:「大哥可真好心,还帮我们送下马来。。。。。。走吧!我带你们去瞧瞧成都平原风光!」说着解开马缰,踩蹬上马,一夹马腹,健马已四蹄翻飞,向前踪出。
徐乞一瞥那白袍老人,与君聆诗双双上马,尾随诸葛静而去。
江闵岫跌跌撞撞地下了马,有气无力的问婥儿:「到。。。。。。到啦?不。。。。。。不用再骑马了吧?」
婥儿将江闵湘扶下了马,笑道:「欢迎回家!」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她才想回答江闵岫的问题,还来不及开口,已见李忆如板着一张脸道:「你好像对于坐在我身后的马鞍上这件事,非常的不满意?」
江闵岫哼了一声,道:「满意?怎么可能会满意?我堂堂七尺之躯,却非得。。。。。。非得。。。。。。」
李忆如接道:「非得抱着我才能坐稳是不是?七尺之躯又怎样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点男子气概吧~不要斤斤计较这种小事。其实你当初抱我上马,就表现的不错啊!」
江闵岫闻言一怔,道:「那。。。。。。那只是我一时冲动。。。。。。」
李忆如一笑,道:「那我建议你,对象是谁没有关系,但多冲动几次的好。暂时失去理性的你似乎比较可爱呢!」
婥儿这时才轻声在江闵湘耳边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点迷糊了。」
江闵湘一耸肩,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总觉得忆如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但也不是像在长安城的那副傻样儿。。。。。。我真的也迷糊了。」
这时才听江闵岫回道:「你把我当成风流才子还是花花公子?那种『冲动』还可以不分对象的?我可不可爱关你什么事?」
李忆如盯着他,一本正经的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对象是我,你才愿意冲动啰?」
婥儿和江闵湘听闻此语,不免一惊,江闵岫更是当场呆住,过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回道:「胡。。。。。。胡说八道!我怎。。。。。。怎么可能。。。。。。」
他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十余骑迎面而来,带头者蓝襟绿袍、唇边留着四寸黑髯、双目深沈而和霭,见了婥儿等四人伫足此地,下马问道:「请问各位公子、姑娘,这儿就是廖府吗?」
婥儿回道:「是这儿。。。。。。不过。。。。。。你是谁?一次来这么多人,要干嘛啊?」那人向后一挥手,十余人纷纷下了马来,那人又向婥儿道:「看姑娘的样子,必然是廖府的人,可否劳烦姑娘,替在下送上这张拜帖?」说着摸出一张帖子,双手捧着送到了婥儿面前。
婥儿接过了,看看上头的字,竟是写着『公渊兄大鉴』,不禁微微一愕,问道:「你称老爷做兄?你到底是。。。。。。」
「他是成都的老二,赵涓。」一个枯瘦老者开启大门走了出来,婥儿见了那老者,随即满脸堆欢,叫道:「伊大爷!」
赵涓细细瞧着那老者,笑道:「『七寸白眉』伊机伯,晚辈确是赵涓,在此见过了。」
伊机伯夹手取过婥儿手上的拜帖,随手抛了,道:「公渊知道你要来,早就准备好了,还要什么劳什子的拜帖呢?」又转向婥儿道:「带你的朋友们去休息吧,等老爷和二当家谈过大事后,再听你们讲故事。」
「喔。。。。。。好。」婥儿向湘岫姐弟及李忆如使个眼色,四个人牵着两匹马先行入内去了。
伊机伯向赵涓道:「走吧,将你们的马先安置好,二当家随我去见公渊。」赵涓后头十余名汉子这时都露出了警戒的神色,似乎对于廖家的敌意,令他们认为不能放着赵涓独自去见廖公渊。
赵涓却向他们摇了摇手,道:「怕什么?你们长途跋涉,都辛苦了,先去歇下吧。」
十余人虽然还是有所迟疑,但仍然听从上司的命令,随着婥儿等四人身后也进了廖府中。
伊机伯冷冷一笑,道:「二当家的属下好像不太相信我们?」
赵涓一揖,道:「几年来保持着鼎足之势,赵二不才,好歹对成都的势力也有点影响力,几位兄弟自然不敢轻忽大意,不论是在永安、牂牁、甚至成都城里,也是一样的。」
伊机伯一扬眉,长长的白眉随风一飘,道:「二当家果然不愧成都智者,见地真高!请~」右手一伸,迎赵涓入府。
赵涓微微一笑,跨步入内,心里却想着:「成都的智者。。。。。。嘿~七弟才是我们最后的一步棋啊!」
场景再次回到廖府那见不着墙壁的大厅中,廖公渊居主位、军师向达在右、老者伊机伯在左,厅中并没有第四张椅子,廖公渊召人另摆了张椅让赵涓坐下。其实如果他们各向前三步,中间再放上一张桌子,就可以开始打麻将了。
不过赵涓不是特地来这里玩的,廖公渊也一本正经地道:「二当家不辞辛险地来此一遭,必有见教?」
赵涓点头道:「没错。」两个字说完,竟然就不出声了。
现场登时一片宁静,这四个人已开始无声无息地斗起心计来。
赵涓虽然亲自出马来到此地,为的就是实行君聆诗与诸葛静的『共识』之大计,但他仍然不愿意由自己『迫不及待』地提出这个意见,只因永安与成都原本是水火不容,就算有可能因此计划而合作,赵涓一样不想表现出一副『少了你们就成不了事』的样儿,免得气势上先矮了对方一截。
而永安方面,伊机伯经验丰富、向达沈稳多智、廖公渊本人更非泛泛之辈,当然也不会急着去『配合』对方。
四个人足足保持了三刻钟的沉默,赵涓才道:「在下实在有点口渴,不知。。。。。。」
廖公渊忙道:「啊呀!竟给忘了!来人,奉茶!」他回头喊话,双掌一击,须臾便有个小姑娘端着茶杯停在赵涓身旁,因为赵涓所坐的椅子是临时放在厅上的,并无茶几在侧,那小姑娘就直挺挺地,拿自己的双手来当茶几了。
赵涓饮了一口茶水,似在体会着口中的甘味,喃喃道:「宜昌的铁观音。。。。。。果然是上品。」
伊机伯冷然笑道:「老夫亲自遣人去买来的茶叶,当然是好的。」
赵涓点点头,带着些许歉疚将茶杯放到那小姑娘手上,道:「茶浓味醇,地道的两湖味。但机伯知道吗?云南龙井清淡甘冽,入口留香,饮后三个时辰其味不去,若是喝上瘾了,有了这茶,也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伊机伯面色微变,白眉抖动,他已是古稀之年又愈六,最大的兴趣就是泡泡老人茶,听了赵涓所说的云南龙井,连自己的宜昌铁观音都能压过去,实在不能不为之动容。
赵涓心里暗笑,续道:「传闻以云南之大,又以南绍王宫那七亩大小的茶叶田所种出来的龙井最是极品,一般的云南龙井已是如此滋味,在下实在也对那几片茶叶感兴趣得很。」
「那就去和他们买一些来啊!」这话说得轻松自在,竟是端茶杯的小姑娘所发。赵涓侧头看去,发觉这姑娘竟非常面熟,原来就是方才在府外接自己帖子的姑娘,当下回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小小茶田,乃是当今云南王的私产,那茶田就那么一丁点儿大,产量也有限得很,云南王又怎肯出让?」
婥儿道:「那也容易,去占了那小块茶田不就得了?」
赵涓心里狂笑着计谋将成,面上自然还是不动声色,愁眉道:「云南王智计过人、神通广大、麾下能人又多、兵源充裕、将士能征善战、间谍的渗入能力出类拔粹,莫说我们成都军实力不济,就算是永安精锐,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取胜。。。。。。」
伊机伯双眉一扬,正色道:「纵是云南王再善谋,只怕也抵不过二当家与向军师合筹共划;再善战,也当不得老夫和大当家、三当家一齐指挥的部队;将领再强,也敌不上公渊与六当家的武艺超群;间谍再多,也逃不过四当家、五当家还有承大夫的法眼。」说着说着,净就漏了一个诸葛静。
赵涓脸上的笑容比心里的少得太多,忙回道:「机伯恁地看起得我锦官军了!但若诸兄弟们能辅佐永安精兵与南绍一战,只怕胜算倒是不小。」
向达对着廖公渊逸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机伯的弱点刚好被对方捉住,再加上婥儿在旁搧风点火,沉默了这么久,还是由自己家提出『合作』一事,赵涓也不过是『附议』罢了。
廖公渊此时也无法可施,只得顺水推舟,道:「如果相安无事,那也罢了,但汉人的地方终得由汉人来管才是。。。。。。」
向达也道:「蜀地就这么一点儿大,连这儿都保不好,纵使割据一方,也不能算得好汉。」
赵涓此时还不打蛇随棍上?忙道:「公渊兄与向军师所言极是,无论如何,朝廷既已无力,身为同族同胞,牂牁这地方就是你我共同该管的。如果永安要攻击南绍,第一个就先该收复牂牁。」
伊机伯原本也自知失言,闭上了口,此时见廖公渊与向达都已认了帐,反正这件事本来就是成都与永安方面的共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便道:「二当家都想出了这条办法,还亲自来此提议,已算是卖足了我们永安的面子,看来牂牁重回汉人之手的日子,也不远了。」言语之间,竟然又变成是赵涓主动的要求了。赵涓苦笑,一个人要和三个人斗嘴、用心计,实在太难了。
李逍遥负手在林子里踱步,阿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这儿距离大理,不过四五十里。
走了许久,李逍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不走了。阿奴也停下来。李逍遥缓缓说道:「有些事,其实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知道,是不是?」
阿奴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早就知道他是想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虽然他是面对着李逍遥的背,仍然只有点了点头。
李逍遥也似知道这『理所当然』的反应,续道:「若要你不回大理,实在对你是太大的打击,而且对大理的战力也有所折损~我再来此地,或许于他们固然是好,但若少了你,是否有点美中不足?」
阿奴又点了点头,李逍遥换了口气,又道:「我们是怎么样过来的?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我只希望一切都解决之后。。。。。。」
阿奴截口道:「我懂!我当然懂!我也知道你多么渴望和我一起回大理,大理不只对我重要,对你也一样重要!你会答应和我回来,第一个原因,并不是为了我,你对大理有多少的恨,让你恨到不允许它毁在别人手上,恨到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它的存灭与否,这些我都知道!」
李逍遥耸然动容,阿奴的每一句话都打进了他的心嵌。
只听阿奴凄然道:「我。。。。。。也是大理人,也是你要恨的对象,我从来不敢祈望,在大理人所崇奉的第二个英雄心中,我会有一点点的特别。。。。。。」
李逍遥心神一荡,缓言道:「我不想当英雄,我也没有那么伟大。。。。。。大理人是她保护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她,大理是什么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就像睢阳、河阳一样,他们是生是死,关我什么事?现在我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