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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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他们送来的这些礼数,有些是当得了真的,有些却当不得真。你自己心底一定要有个分寸,不要以为别人一送礼一示好就真的会对你怎么怎么样了。不过,凡是给为夫送礼的人,你都要好好记下他们的名字,无论尊卑贵贱,日后咱们都要找准机会十倍、百倍地向他们答谢回去。”
“好的,妾身记得了。不过,有些同僚送来的礼物似乎就很特别,咱们一时还不好回报”
“哦?是怎么个特别法啊?”司马懿停了往嘴里送饭,抬起头来望着张春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来听一听”
“比如前太尉贾诩的嗣子北海郡太守贾穆,他就送了一件礼物来,却声称是他父亲当年临终之际特别交代的,一定要在司马大都督持节掌兵、立下第一次实战之功后再赠送上门。”
“把那件礼物拿来给为夫看一看。”司马懿立刻搁下了双筷,坐正了身子。
张春华浅浅一笑,从身后推过一方长长的锦匣来,然后轻轻打开,里面赫然竟是一卷帛图画轴。
司马懿顺手拿起画轴一下抖了开来:嵯峨高耸的山冈顶上,一头威猛雄壮、活灵活现的吊睛白额锦毛大虎昂昂然提爪摆尾攀将上来,它扭头长啸遥望之处,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好一幅‘冢虎登山望日长啸图’!”司马懿深深地凝视着这幅帛图,“贾太尉可谓深知吾心也——这幅画是为夫此番凯旋所收到的最好的一件礼物!”
说罢,他慢慢卷好了帛图,放回锦匣之中。静了一会儿,他才幽幽道:“贾穆在北海郡太守任上也差不多干了两三年吧?春华啊,你记着在今年年底一定要把他抬举到青州别驾的位置上去!这也算尽到我司马家对他贾氏一族的一份拳拳报答之心吧!”
“夫君不忘旧恩,真乃有情有义的大丈夫!”张春华禁不住深深赞了一句。
司马懿又从桌几上端起饭碗来:“朝中近来有何消息?”
“妾身从陈司空府中的荀夫人那里打探到,陈矫将要接替您辞让出来的尚书仆射一职,三弟他将转任到陈矫空出来的度支尚书之职上三弟腾出来的吏部尚书,却是由广平郡太守卢毓前来接任。”
“卢毓?前朝名公卢植的那个小儿子吗?”司马懿沉吟着问道,“他在黄初年间曾经因为据理直言而顶撞过先帝,所以被先帝贬出朝堂长达四五年。当今陛下真乃一代明君,竟然不念旧过又将他调升回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一边在口里这么说着,一边却在暗想:这个曹叡,果然有些手腕,登基之初便通过擢用自己的新宠将吏部悄无声息地抓到了手中,控制了百官任免进退之权,正好施行他身为新君的“立威正位”之大略!
张春华何等的冰雪聪明,一下便听出了他话中的隐忧,嘻嘻笑道:“夫君也无须过虑,卢毓与三弟的关系一向不错,三弟曾在先帝在世之时就向朝廷建议以他为吏部侍郎——所以,卢毓升到吏部尚书一职之上,应该对我司马家先前布下的人事格局不会带来太多冲击和影响的。”
司马懿微微皱了皱双眉:“对我司马家先前布下的人事格局冲击不大,这自然是肯定的。但是,我司马家日后若想再插手吏事进退任免之机务,岂不是有些困难?唔让为夫闲下来细细思量一番,总得巧妙化解这道难题才是你且继续讲吧!”
“还有,寅管家从孙资那里得来的消息:太祖武皇帝时的军谋掾、汝南太守满宠,即将升任为扬州牧了;郭太后的弟弟郭表终于拿到了皇宫大内中垒将军的职位;曹真的长子曹爽也被陛下提了起来,担任了武卫将军;前征西大将军夏侯渊的嗣子夏侯霸将出任羽林总监一职;驸马都尉秦朗也要出任卫尉之职了”
司马懿一声不吭,非常认真地听着这些话,一边用竹筷夹起牛肉脯在嘴里慢慢嚼着,一边沉沉地思索着。
“对了,华歆这个老匹夫一味阻挠和打压夫君您,未免欺人太甚了!”张春华也晓得了那日朝堂之上华歆百般刁难之事,不禁愤愤然讲道,“依妾身之见,不如向寅管家吩咐下去,让他找几个得力的死士,不留痕迹地把华歆干脆除掉算了,免得他妨碍了我司马家的千秋伟业”
司马懿听罢,稍稍顿了一顿,将竹筷搁在了桌上,平视着张春华,缓声而道:“夫人你和寅管家如此关心为夫,为夫心底甚是感激。但道家之言曾有明诫,‘为人行事之大弊,在于只知进而不知退、只知堵而不知疏、只知彼而不知此。’在为夫看来,华歆此人万万杀不得!留着他作为为夫一个明面上的,又能对付得了的政敌,这样会让曹魏皇室认为‘群臣互制,势均力衡’的局面未曾破坏,从而沾沾自喜、自诩得计,从而对为夫放松警惕和提防倘若你们伺机刺杀了他之后,无论你们留没留下痕迹,所有明里暗里的嫌疑最后都得指向为夫的!这反而会将为夫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啊”
“啊呀!夫君说得真对!”张春华立时反应过来,双掌一拍,“妾身一时太过关心夫君,差点儿酿成大错了!”
司马懿心头一阵感动,抬眼看到她鬓角微微露出的几根银丝,一瞬间百感交集,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春华——你不用这么为为夫担心!你放心,当年太祖武皇帝那么精明刁钻的角色,都没把为夫怎么样——他区区一个华歆,又搞得出什么名堂呢?”
张春华却没注意到他的情感反应,坐在那里,拿手慢慢绞着自己的裙带,沉吟而道:“夫君,这朝廷里有人要害你,妾身怎么放心得下?!俗话说得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对于华歆,既是不能除掉他,又何妨拉拢他到我司马家这边来?妾身这里还有一策——董昭大夫的何夫人和妾身谈起,她和华歆府中的高夫人自幼交好,不如请她出面做个媒,将华歆的爱女华宁说给昭儿为妻吧!”
“这似乎也有些不妥:华歆本就是曹操、曹丕专门用来监视为夫的一条‘老狗’,倘若为夫一反常态与他结为姻亲,这肯定会引起曹魏皇室暗生疑忌的还是就把他搁在那里,让他成为我司马家的一个‘空壳’挡箭牌。曹魏皇室宗亲们可是非常乐意看到华歆和为夫‘狗咬狗’、互相拆台的好戏呢!他们既然要看戏,呵呵呵为夫就认认真真地配合华歆把这出好戏给他们扎扎实实地表演好!”
张春华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语气幽然地说道:“夫君的这个骠骑大将军、镇南大都督当得也真是步步艰辛——面对那个华歆太尉,杀又杀不得,亲又亲不得,打了不还手,骂了不还口这一份‘唾面自干’的本事,真是难为夫君你如何练得来?”
司马懿遥遥凝望着窗外愈来愈浓的暮色,默默无语:当年曹操身任丞相、权倾朝野之际,他就是一时按捺不住,不能“动心忍性,克己制怒”,才一刀斩了和他“高唱反调”的太中大夫孔融,结果过早地暴露了他的篡汉野心,给他招来了无穷后患,自己今天又怎能再重蹈他的覆辙呢?
第4卷隐忍二十年,司马懿野心毕露第30章掌控曹家半壁江山第207节夫妇论政
看着妻子亲自收拾完了碗筷,司马懿默然片刻,待到她又垂手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才款款开口道:“对了,春华,你刚才提到了昭儿的事儿——昭儿不是上个月前才从胡昭师兄那里求学毕业回来吗?他对自己未来的前程规划可有什么打算?”
“不提他还好,一提起他妾身就有些不乐!你呀!非要让他去陆浑山灵龙谷受学不可,就是胡师兄的清虚隐逸之风弄得他有些不务正业,天天跑到城东碧竹林下和阮籍、夏侯玄他们一帮后生小子开坛辩论老庄性命之学,简直是废寝忘食、乐此不疲啊”
“老庄之学?”司马懿双眉微微一蹙,“这老庄之学重虚而不重实、重屈而不重伸、重退而不重进,怎比得过我儒家孔孟义理之道‘华而且实’?昭儿他浸润在那里面久了会变得锐气渐消的!开坛清谈、空劳口舌,何足取法?你下去给司马芝说一声,把昭儿派到他手下去当一个京郊郡县的典农校尉,让他在民生庶务上多多历练,不要变成孔融、王粲那样的浮华无用之徒!”
“这个妾身晓得了,夫君您就是不说,妾身也会这么去安排的。”张春华点头应允了下来。
司马懿双手按在膝上,凝眸沉思片刻,又道:“关于昭儿的婚娶之事,为夫倒有一个想法。为夫听闻王肃大人的长女王元姬知书达理、聪慧过人,而且又是出自翰香门第、儒学世家,堪作我家媳妇。你就请钟太傅夫人前去说一下媒,请王肃大人将王元姬嫁给昭儿。当然,先前我司马家和他王家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但咱们若是结为姻亲的话,就更是亲上加亲、锦上添花了!我司马家就更能得到他王氏一族的死力相助了——王朗现在是位居司徒,从名义上讲他这个司徒是可以掌管吏治大权的,我司马家今后完全可以巧妙地通过他来栽培势力。卢毓嘛,咱们也要将他好好笼络过来”
他想了一想,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满宠也要升任扬州牧了吗?他这个人有德有才,现在又要成为封疆大吏了,我司马家也应当把他用心拉拢过来,给自己再添一重深厚的助力!他的女儿满芳似乎亦已到了及笄之年,我家的干儿不也是年约十七了吗?你让董大夫府中的何夫人去给他俩也说一下媒,趁着这段时间为夫在京都稍稍有空,争取早点儿把这两件事都落实了。”
张春华微现迟疑之色:“夫君,咱们在近期里如此密集地与各大豪门世族攀亲联姻,会不会让曹魏皇室引起警觉呢?华歆又会不会在陛下面前进谗发难呢?”
“你不要太过多虑——为夫向你保证,我司马家现在的一切动静,在当今陛下那里是不会引起太大刺激的!”司马懿端起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悠然笑道,“在这洛阳城中,还有一个豪门大族挡在前面为咱们转移陛下那充满警惕和猜疑的视线!”
“哪个豪门大族?”
“就是太原郭太后一族嘛!你瞧,国舅郭表刚一升为中垒将军,陛下就随即提拔了曹爽为武卫将军、夏侯霸为羽林总监、秦朗为卫尉,这为的是什么?”
“原来陛下一直最警惕和提防的是永安宫郭太后一族啊!”
司马懿瞧着妻子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不要忘了——当今陛下和永安郭太后之间始终横着那个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啊!只要有这个心结在,他俩之间的相猜相忌、相争相斗就会愈演愈烈,从而给我司马家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大好良机。”
“夫君总是这么聪明,总是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捕捉机遇、操纵矛盾、翻云覆雨而为我所用!”
司马懿听了张春华这句赞语,却是淡然一笑。他仰起头望着那高高的屋顶,喃喃地说道:“春华啊你不知道,其实,那日在当今陛下登基之际,为夫就发觉他向为夫投来的亲切目光,与当年甄太后的眼神何其相似!而且,当今陛下对为夫的厚宠重用、倾心信任,其实远远超过了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是真真正正以‘亚父’之礼而尊敬为夫的这是为夫打心眼里感觉出来的
“春华啊!为夫有些犹豫了,为夫想稍稍修改一下我司马家先前‘异军突起,扭转乾坤,天下一家’的千秋伟略,换成与他曹家‘平分天下,共治四海’的大计你不要以为为夫这是一时感情用事。倘若陛下能够一直这么始终如一地英明睿智下去,为夫纵是在有生之年再怎么操纵矛盾、翻云覆雨,也是无隙可乘了!”
张春华双眸里一阵晶光流转,直盯着司马懿幽幽叹了一口气:“妾身一直说夫君从骨子里是重情重义的伟丈夫,方才听了这话,更是觉得不假。他曹家有人稍稍对您好了一点儿,就把您感动成这般模样唉!亏您还是在宦场中沉浮起伏这么多年的老手,您怎么就硬是看不穿呢?势力是可以一代一代往下传承的,但别人对您的真心却未必能代代相传您也曾去玄武门见过臧霸将军了,想当年太祖武皇帝对他是何等宠信?允许他在青州境内拥兵自专、收赋自足、掾吏自任!当今陛下可曾将这份宠遇给了您吗?您连任命一个州泰当郡守都还得向他请旨!可是您现在瞧一瞧如今的臧霸,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裳,最后却落得个两手空空、家道凋零的下场这才过了两代主君的光景哪!还有,他的儿子臧艾、臧舜,妾身瞧着个个也都是难得的人才,资质也并不比师儿和昭儿差多少,结果臧艾只当了个小小郡丞,臧舜只做了个户部的文抄郎,他俩都三十七八岁了,怕是再也混不上去了”
“别说了!”司马懿心头蓦地一股无名火起,右手猛然一颤,掌中托着的杯盏里的茶水差点儿溅了出来。
张春华脸上微微一青,眸中的怯色一闪而隐,仍然不失倔强地继续说道:“夫君先莫发怒,你且听妾身把话讲完。古语有云,‘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依妾身看来,我司马家‘异军突起,扭转乾坤,天下一家’的千秋伟略成或不成,就且顺应天命和人心的选择吧!他曹家自己若能永续王业,则我司马家唯有从旁悉心辅弼就是;他曹家自己若不能永续王业,则我司马家再乘势取而代之亦不为晚!”
司马懿是素知张春华聪颖非常、智计过人的,却没料到她在是非关头亦是如此剖断分明,不禁在心底里暗暗赞叹:我司马懿得妻如此,可谓上天待吾不薄也!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却并不再多说什么。
“最后一件事,妾身差点儿忘了告诉您了!”张春华知道丈夫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便又娓娓言道,“东阿王曹植前不久写了一篇《辅臣论》,在朝野上下流传甚广呢”
“为夫已经知道了——他这篇《辅臣论》里对诸位辅政重臣实在是不吝浮夸,溢美之词处处可见。为夫记得,他称赞曹休是‘文武并亮,权智时发。奢不过制,俭不损礼。入毗皇家,帝之股肱’。陈群是‘容中下士,则众心不携;进吐善谋,则众议不格。疏朗通达,至德纯粹’。曹真是‘智虑深奥,渊然难测。执节平敌,中表条畅。恭以奉上,爱以接下。纳言左右,为帝喉舌’”
“可是,他给予夫君您的赞语篇幅是最长的,‘魁杰雄特,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