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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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公爵,他就是那个篡了天子之位的“安汉公”王莽。而曹操,就是第二个继王莽之后被封为国公的权臣。这其中的意味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在为自己改朝换代,篡汉而立作着扎扎实实的铺垫。
现在,曹操的野心已然大白于下天下,而汉室群臣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抉择自己未来的去向,是继续留下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小朝廷里为汉帝效忠呢?还是掉头转向丞相府为曹操效力呢?表面上,各个官邸中风平浪静,鸦雀无声,暗地里却是人心浮动,沸沸扬扬。
丞相府主簿司马懿却有些与众不同,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彷徨。他也根本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彷徨。他们河内司马家的命运早就和沛郡曹氏一族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建安十三年夏季曹操废除“三公”,独揽相权之际,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就率先于中原各大世族之中向曹操表示了恭贺顺服之意;而这一次曹操能够晋爵魏公,享礼九锡,幕后也离不开司马朗、司马懿兄弟的全力推助之功。司马家和曹氏已然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当别人还在考虑该不该投靠曹操这个问题时,司马懿的目光已经放到了更深更远的未来。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此刻已经到了应该把曹府大公子曹丕推上世子之位以定名分的重要关头了。只要曹丕一旦被确立为魏国世子,那么我司马家“异军突起,后来居上,扭转乾坤”之大计就可算是成功了一半。毕竟,大汉王朝早已名存实亡,曹氏势力亦是天下无敌,改朝换代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而魏国的世子就是这天下未来的君主。谁若掌握了魏国的世子,谁就是掌握未来的整个天下。对这一点,司马懿在多年前就已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误的。
窗外,夜黑如幕;室内,一烛如豆。司马懿就在这书房之中,撑着头趴在桌几上沉思了许久,许久。
在半年多前,也就是去年即建安十七年时,司马家“异军突起,后发制人,扭转乾坤”的大略遭到了几个挫折。一是在去年的十月份,司马懿的叔父司马徽在城郊青云观中溘然病亡;二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份,被外放为兖州刺史的司马朗在与满宠、臧霸、贾逵等将军一道举兵南征孙权途中,竟然感染了疫疾,一病而逝。
司马徽、司马朗的先后病亡,给了司马懿很深的刺激。建安十三年冬季,司马懿在赤壁之战前夕为削弱曹军水师战力而放出的那一场“血阴蛊”疫,如今是“天道好还”,司马家的子孙终于也遭到了报应。从此,司马懿痛下决心戒除用这种天怒人怨的阴毒手段去谋取任何胜利,纵使它再有奇效也不行。
现在,司马家的大业几乎就完全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但司马懿却逐渐感到了一种深刻的危机。曹操对自己的任用态度还是那么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轻不重,看来在他的手里是不会给予自己多大的发展空间了。那么,自己就只有埋下头来,专心致志把和我司马家关系紧密至极的曹丕推上世子之位。这才是我司马家绝处逢生,再立潮头的偏锋奇招。所以,自己要不断地全盘规划,精心权衡。
想到这里,司马懿一声长叹,将目光投在了桌面上摆着的那盘棋局上。那上面,白子和黑子正交缠而斗——黑子一方代表着大公子曹丕,白子一方代表着三公子曹植。其实,如今魏公府中的嗣位之争说穿了就是在他俩之间展开。比较起来,曹丕身为长子,根据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的宗法准则,曹丕自然是胜了一筹。但是,曹操一直十分欣赏曹植,对他的文才赞不绝口,曾称曹植“于诸儿之中最可共定大事”。这样看来,曹操对曹植的宠爱之心又要稍胜一筹,在个人感情上还是比较倾向于立曹植为嗣。所以,曹植立嗣成功的可能性丝毫不逊于曹丕。而且,在曹家内部之中,不仅是曹洪、曹仁等叔辈看好了曹植,就是曹彰、曹彪等同辈也和曹植的关系更为亲密——倒是身为相府长子的曹丕显得有些孤立。所以,曹丕在这场立嗣之争当中是明显处于弱势的。
“夫君你在这里已经闭门苦思一个下午了”张春华清婉温柔的声音犹如盛夏夜晚的习习凉风吹拂而来,“来,你且先喝一点儿莲子粥,休息一下吧!”
司马懿将目光从那盘黑白纵横的棋局之上慢慢移了开来:“唉外事如此堪忧,为夫内心实是焦虑得很”
“还是在为魏宫立嗣之事?”张春华瞧了一眼那棋局,柔声问道。
司马懿没有应声,只是沉沉地一点头。
“夫君,妾身记得我们先前不是早已和曹丞相的宠妾王夫人搭上‘内线’了吗?恐怕现在也是到了该动用她这层关系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司马懿眸底的亮光倏然一闪,转瞬即逝:“唔动用她这层关系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单凭她的从旁媚惑就想真正影响一代雄主曹孟德的决策只怕有些困难”
“她自然是不能真正影响曹丞相的心意。不过,却可以给咱们通风报信,让咱们能够在这场立嗣之争中及时知己知彼,有备无患。”张春华拿起细长的银匙在粥碗中轻轻搅和着,腾腾的白气迷蒙了她的一双明眸,“其实,妾身最担心的是,在三公子曹植的身边,咱们暂时还没能安插进真正有用的眼线去”
“只要用功深,不怕事不成。”司马懿沉凝着脸,将右手食中二指屈了起来,在那张厚实光亮的紫檀木棋枰面上“得得得”地叩了数下,“慢慢来,找准机会,总是可以打进去的。”
“好的。着手大事,无论前程如何,夫君你却总是这么自信满满的——这一点,妾身实在敬服。”张春华含笑微微颔首,眸光深处忽闪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便开口款款讲道,“夫君,妾身说些话给你散散心罢。近来,妾身从一些冀州买来的奴婢口中听到了一些奇闻轶事,很是有趣”
“奇闻轶事?”司马懿知道张春华从来不讲废话,就饶有兴致地笑着问她,“是哪一方面的奇闻轶事?”
“妾身手下有一个冀州邺城来的奴婢,曾经是已故大将军袁绍之妻刘氏的贴身侍女。她给妾身讲了一些有关汝南袁氏的奇闻轶事。”张春华慢慢调好了红漆木碗中的莲子粥,舀起一匙送进了司马懿的口中,笑容甜甜的,“其中有一件是关于汝南袁氏当年如何千方百计经营其‘四世三公’之望族的鼎盛局面的”
“哦?汝南袁氏这‘四世三公’之百年望族是如何经营起来的?你且讲来给为夫听一听。”
“细说起来,这汝南袁氏一族的经营手段也真是有些拿不上台面。夫君你也知道,本来,在桓帝末年,儒林清流一派就已和阉竖权宦势如水火,互不相容,那汝南袁氏亦算是源远流长的高门望族,素为儒林之冠,本该与阉宦权奸划清界限以示节操的。”张春华继续娓娓而言,“只怕夫君你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清流望族,在固权保位,经营门户的私欲驱动之下,袁绍的叔父袁逢和袁隗为了巴结当时的大权阉、中常侍袁赦,不惜争相与他攀为同姓宗亲”
“人为贪利,何事不为?”司马懿微笑摇头,“为夫料得到他们当年有如此举动的。”
张春华蓦地将银匙一搁,语气骤然提高:“你绝对想象不到他们还有这样一着‘绝招’。时任司空的袁逢为了求得在朝局交争之中左右逢源,常胜不败,竟将自己侧妾所生的一个庶子净了身送进了宫,拜了袁赦为义父,当上了替他们刺探深宫内情的小黄门!夫君,汝南袁氏这‘四世三公’之百年望族就是这样经营起来的!”
她话犹未了,司马懿已是面色僵硬,神情冷峻。其实,他早些年也听父亲大人讲过:曹操的父亲曹嵩当年也曾拜同郡同宗的大宦官曹腾为义父,这才当上了太尉一职。但曹家如此媚事阉宦,却没听说曹嵩把曹操的哪个兄弟也净身入宫去当什么“内线”——看来,还是汝南袁氏比沛郡曹家更做得出无耻之事。
书房里顿时一片沉寂,静得只听得到司马懿的衣衫因心情激荡而颤抖发出的“簌簌”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凝定了神色,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正视着张春华:“春华,你讲这些轶事,似是话中有话啊!牺牲亲子之一人而维护举族之昌隆繁盛,汝南袁氏的手段固然令人不齿,却是大有实效的。不过,在眼下这场魏宫逐嗣之争中,我司马家似乎还用不着像他们那样饥不择食地走上那一步吧?”
张春华没有回避他正视而来的锐利目光,也直看着他,幽然道:“夫君你可知道叔达(司马孚字叔达)近来在忙些什么?据妾身所知,叔达而今俨然已是三公子曹植府上的熟客了。这一个月下来,曹植和他交往聚会的次数,恐怕比你这个做二哥的还要多。”
“叔达?你是说要利用叔达做我司马家监视曹植的眼线?”司马懿一念即悟,但马上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三弟的性格为夫还不清楚?他那么磊落坦直,哪里是搞深谋暗算、勾心斗角的这块料儿?父亲大人在世之时,我们就没有让三弟他参与到这‘异军突起,后发制人,扭转乾坤’之大计中来。如今贸然拉他进来,恐怕不妥”
“夫君——正是要他从一开始就毫无城府地和曹植亲密交往才是最稳妥、最高明的呀!我司马家的大计暂时瞒着他也好!”张春华道,“只要把他始终放在曹植身边,日后若逢合适之机,一定能够派上用场的。”
“可是可是日后为夫若要动用叔达之时,那些让他去尔虞我诈的话,怎生说得出口啊?”司马懿瞧着张春华这个女中“智囊”,神色仍是颇为踌躇。他对自己这个亲弟弟其实一向是关爱有加的——他也不愿在司马孚面前自毁端方正直的兄长形象。
“这个好办。”张春华凝眸思忖着说道,“叔达虽然为人坦直,但他的门户家族观念却一向颇重,届时夫君你便可在明面上用维护我司马家百年望族之长远利益的理由来说服他,打动他”
司马懿听罢,低下了头沉思着,半晌没有吭声。
张春华见状,便不再多言,知趣地收拾好粥碗、银匙,像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起身退去。
她刚走到门框边,司马懿却在背后开口了:“那个给你讲了汝南袁家轶事的婢女不能留用——一个在人前人后随口乱说自家主君是非的奴婢,绝不能留!”
“好的。妾身明天便把她打发出府。”张春华并不回头,答过之后便翩然而去。
待她出门远去,司马懿才深深一叹,仰面望向书房那高高的屋顶,暗暗咬了咬牙,轻咳一声,唤来了守在门外的贴身家仆司马寅,道:“去把三爷喊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没过多久,他的三弟司马孚便应召而来。司马寅送他进了书房,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室内,只留下他兄弟二人。
司马懿从书案上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这个三弟,一言不发。司马孚新近升为丞相府西曹属,掌管相府内财政开支事务,也算是府中实权人物之一。但他脸上却从未表露出一丝虚骄自得之色,在大庭广众之中依然保持着一派谦谦君子的气度,遇事必与同僚共同磋商解决,毫无自专之举。这一系列表现,很让司马懿为他这个三弟感到满意。在官场中周旋,就是要学会自我调控心中情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怒不失色,喜不改容,这才是世家名士应有的修为。
司马孚见二哥脸色凝重,也不敢多言,只是肃然而立,沉默地等待着他发话。许久,司马懿才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对守在外边的司马寅说道:“你到前门去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要进来打扰。”司马寅应了一声,只听得足音笃笃,奔到前门去了。
司马懿听得他脚步之声已然走远,这才回过身来,负手踱步,慢慢走到了司马孚身边,却仍不开口,只是悠悠长叹一声。司马孚听得二哥这声叹息隐隐似有无限苍凉,不知怎的,心头竟是一酸,不禁问道:“二哥这平日里好好的,今夜怎么叹起气来了?莫非心中有何不快之事?讲来让小弟听听,也好为二哥排解排解。”司马懿坐回到书案前,闷不作声,隔了半晌,缓缓说道:“三弟,你觉得我们司马家这近来的光景如何?不要拘谨,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司马孚不知二哥为何有此一问,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司马家自其远祖于东周周宣王时立功受封为权豪大族以来,至今已传了十三代,这期间是门庭显赫,累世高官。司马孚的高祖司马钧官拜大汉征西将军,曾祖司马量曾任豫章太守,祖父司马俊曾任颍川太守,父亲司马防曾任京兆尹兼骑都尉。在外人眼里看来,司马家当真是英才辈出,代代昌隆,令人为之惊羡不已。但司马孚也知道,在这战乱纷争之世,天下英豪如雨后春笋般蓬勃而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现象也是层出不穷,无数寒士以功立身,一跃而起,后来居上。司马家族的辉煌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来自这些寒士精英的挑战,前景不太乐观。目前,幸好有二哥和自己在极力撑持着,虽不致使家族利益衰落下去,但要想实现司马家族的“更上一层楼”却难免有力不从心之感。他细细想来,只觉心情沉重,沉吟不答。
司马懿见自己这一句话唤起了三弟心中沉潜已久的家族忧患意识,便开口说道:“在外人看来,我司马世家风光无限,你身居丞相府西曹属之位,我担了个丞相府主簿之职,好像真成了丞相身边的大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你我都清楚,自从大哥去世后,朝廷里除了荀攸、崔琰、毛玠几位大人还在一直关照我们之外,用‘世态炎凉,门可罗雀’八个字来形容我们司马世家也毫不为过三弟呀,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河内司马家族这个百年大族在你我手中败落啊!”话犹未了,司马懿竟是情不自禁热泪盈眶,声音也哽住了,几乎说不下去。司马懿所说的大哥是生前曾任曹操丞相府主簿及兖州刺史的司马朗。他猝染瘟疫而逝世之后,令曹丞相如失臂膀,为之悲痛不已。当年,曹丞相西迎天子入驻许都,就全靠了身为他得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