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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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能让司马大人这么费心呢?司马大人待我们这些曹府下人,真是没得说!”曹老三一边在口头上推辞着,一边却把那些铜铢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脚下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儿去了。
待得曹老三跑远之后,王昶不禁一脸愤然地走近司马懿身边,甚是不平地说道:“大人真是好涵养!亏您还待他这么礼敬您不知道,这老匹夫倚老卖老,在您背后是怎样乱嚼舌根子的连王某听了都为您鸣不平呐!”
“唉,不过是一个长舌多嘴的无知小人罢了,本座刚才在堂门外也一清二楚地听到他说的那些话了。罢了,罢了,念着他是相府旧人,本座岂会与他计较?”司马懿目光一凝,深深地望着曹老三远去的背影,脸皮倏地微微一红,全身血液仿佛一下涌上来又退了下去,语气却冷若冰霜地说道,“不必管他,像他这样的人,终究会祸从口出,总有一天会落个自己打自己嘴巴的下场!”
说罢,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正视着王昶,缓缓说道:“这些琐事暂且搁一边去。本座今日上朝回来,是奉了曹丞相的口令,有几件大事要办。”
“哦!是哪几件大事?还请司马大人示下。”王昶见司马懿说得这么严肃郑重,顿时敛起了全副心神,认真地看着他。
司马懿肃然站着,静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南阳太守朱护吗?”
“朱护?在下记得啊。”王昶思索片刻,目光忽地一闪,忆了起来,“他是这几年中原四十八州郡中完成纳粮之功最大最快的那个太守大人嘛。去年年底曹丞相还亲笔颁发了‘一代能吏’四字金匾奖赐给了他,还在朝野上下宣扬表彰了好一阵子”
“不错。也难得王君对他的情况记得这么清楚。”司马懿深深点了点头,负着双手在堂中踱了几步,又慢慢说道,“今年还没过七月,他在南阳郡就又供送了四十六万石军粮过来,解了关中夏侯渊、曹真等将军手下十五万精兵三个月的缺粮之急。曹丞相对他这一举措甚为满意,吩咐咱们东曹署马上起草并颁发一道嘉奖令,再次表彰他此番供粮丰裕及时之功。”
“唔这朱太守当真不愧是一介能吏啊!短短半年时间,仅以一郡之地,竟能一举筹足四十余万石军粮,实乃难能可贵。”王昶连连点头,疾步走到书案旁边,一边研着砚墨,一边赞叹不已,“在下立刻便起草对他的这道嘉奖令。”
“且慢!还有一件大事,你听完了再写也不迟。”司马懿右手一摆止住了他,面色一正,缓缓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今日朝堂之上,曹丞相突然建议重设‘三公’之官,并当场推荐了担任‘三公’的人选。在他的建议和推荐下,光禄大夫杨彪大人被任命为太尉,你的堂叔祖王朗大人被任命为司徒。当时,他还建议请陛下册封尚书令荀令君为司空但,荀令君却极力推辞掉了他的这番美意。散朝之后,曹丞相特意吩咐本座,回府之后要为他代拟一份奏请朝廷封奖荀令君为司空的陈情表文稿,及时送给他亲自审核修正之后正式上报给陛下”
“啊!朝廷又要恢复‘三公’之官制?”王昶不禁一怔,“建安十三年时,曹丞相便奏请朝廷‘废三公,立相权’。眼下他为何却要重设‘三公’?这这又将置他所居的丞相之位于何地呢?”
他这么惊讶是有缘故的,因为,“三公”官制的废立,直接关系到汉廷朝局的变迁,实是不容轻视。本来,太尉、司空、司徒之设,原是后汉光武帝刘秀开国以来为巩固帝王之权而实施的“均衡相权”之举措。他鉴于前汉末年王莽权重倾国之事,将丞相之权一分为三:太尉掌兵权,司空掌庶事,司徒掌礼法。而这延续了两百年的分权三公之制度,竟在建安十三年七月,被时任司空的曹操一举打破,三权归一,废除了“三公”之官制,另行设置丞相一职总揽朝政。而曹操,就由当时的司空升为丞相,一任已有三四年。其间,曹操在朝中独揽大权,势压百僚,把这个丞相之职运用得甚是得心应手。谁能料到他今日上朝忽又提出恢复“三公”之官,难不成他下一步还要自剪羽翼,分割自己手中的丞相之权?这又岂是曹丞相一贯独断专行、恣意纵横之风?
“王君,你似乎有些问得太多了。”司马懿沉沉地盯了他一眼,说道,“不管曹丞相说什么,咱们东曹署都只能是一丝不苟地遵照他所说的去做。”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1章收集民意,助曹操上位第138节紫龙玦
育贤堂当中那尊八宝嵌珠镶玉金猊香炉之内,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飘荡成千姿百态,或盘曲如龙蛇之状,或翔动似鹤鹄之形,或凝定如云絮之团,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堂上那张首席木榻之上,一位发髻甚高、额门甚宽的青袍长者斜倚而坐。他面容慈和,举止文雅,顾盼之际竟有一派高华超然之气流露而出,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长一般,显得清逸脱俗,飘然出尘。此刻,青袍长者正自抬头望着香炉上飘升而起的缕缕香烟,看得如醉如痴。
“父亲父亲”却见堂门口处一位面容清秀、气质温雅的红衫青年趋近前来,向榻上的那位青袍长者躬身轻呼道。
青袍长者听得呼喊之声,顿时眉目一动,仿佛从羽化升仙般超尘出世的心境之中降回到现实中来。他神色一凝,静静地看了侍立在自己身前的儿子一眼,却不立即开口发话。过了片刻,他又将目光投向那在半空中飘荡游移的缕缕香烟,悠悠叹道:“白云苍狗,瞬息万变世事如烟,变幻无常。要想在这纷纷扰扰、眩人耳目的‘无常’之中,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地牢牢把握住那一份坚凝沉实、颠扑不破的‘有常’,真是太难太难了”
发完了这通感慨之后,他才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冠,向那红衫青年问道:“恽儿,你有何事?”
“父亲,丞相府东曹属司马懿前来拜访您。”红衫青年垂手敛眉,仍是躬着身毕恭毕敬地说道。
“原来是仲达(司马懿字仲达)来了。”青袍长者清癯的脸庞上顿时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之情,身形一起,含笑道,“恽儿,快快请他进来!”
红衫青年没有料到父亲对司马懿的到来竟是这般欢迎,不禁有些诧异地说道:“父亲,您为何这等青睐司马仲达?想昨日那杨太尉的嗣子杨修前来拜访,孩儿也未曾见到您对待他有今天对司马仲达这样的热情”
“恽儿哪,你又不是不知,这司马仲达乃是我荀氏门下数百名门生弟子当中最为卓异的奇才。”青袍长者听了他这话,伸手抚了抚垂在胸前的数绺长髯,喟然叹道,“当今之世,像他这样资质聪慧、好学善思的青年才俊是越来越少了正所谓‘室生芝兰,其主欣然’,为父焉能不对他亲之爱之、欢迎备至?”
“父亲对待门生弟子的诚挚之情,真让孩儿见了也羡煞啊!”红衫青年微微笑着,慨然说道,“老实说,您对待孩儿可从来没像对待他们那样悉心周到过!”
“古语有云:‘得天下英才而育之,乐莫大焉!’为父毕生有三大乐:以求贤觅才为乐,以砥砺英才为乐,以推贤进士为乐。”青袍长者呵呵笑着,只是催那红衫青年速速前去前院接司马懿进来,“此中之乐,如鱼饮水,会意于心而难以言传也!恽儿日后自能体悟得到的。”
“好一个‘得天下英才而育之,乐莫大焉’!令君老师此言此志,不愧为一代儒宗之风范!学生敬服。”只听得育贤堂门外一声长笑,随着这话声,便见司马懿已气宇轩昂地立在堂檐之下,正自躬身向内施了一礼。
原来,这青袍长者便是当今尚书令荀彧,那红衫青年正是他的长子荀恽。在本朝官制之中,尚书令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总典纲纪,无所不统。在参加御前朝议之时,尚书令、司隶校尉、御史中丞三官均是另设专席以示尊崇,不与各部官吏杂坐,因而世人称此三官为“三独坐”。而尚书令为“三独坐”之首,其职权几乎与丞相相当,只是名分稍逊一筹,官秩低了一级。为了避免朝中权柄不一,丞相和尚书令两职往往是不予并设的。然而,一向喜好专权擅断的大汉丞相曹操,对荀彧担任尚书令之职,非但丝毫不存芥蒂之心,反而对他倚为师友,推崇备至。这一切,只因荀彧取得这尚书令之位,并非与其他豪门出身的世族公卿一样,凭借先人的荫资获得,而是完全靠着自己“谋无不中、算无遗策”的征伐方略与“忠正匡济、抚宁内外”的赫赫功勋而令朝野群臣心服口服,尊崇之极,可谓实至名归。朝廷内外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衷心尊奉荀彧为当世宗师,纷纷拜投在他门下受教求知,以致朝野上下都流传着这样一段谚语:“汉室百官出荀门,令君桃李满天下!”
这时,见得司马懿已在堂外候立,荀彧远远地伸手虚引了一下,笑道:“仲达还不赶快进来?且让为师瞧一瞧你近来在阅历、学识之上又有何精进?”
司马懿连忙应了一声,直起身来,一提袍角,恭恭敬敬趋步进了堂中,在荀彧左侧下方的席位上跪坐了下来。
荀彧在木榻之上仍是正襟危坐着,转过脸来,含笑看着司马懿,缓缓问道:“你近来读了哪几本书?”
“禀告令君老师,学生近来读了《史记》《易经》《荀子》等几部典籍,自觉获益匪浅。”司马懿沉吟片刻,恭然答道,“学生观书阅经,一向与其他士子不同,喜好取其义理而轻其辞章。”
“哦观书阅经,本就应当重其义理而轻其辞章。”荀彧听罢,点头赞同,“古人讲:‘春华可观,秋实可食。君子为腹不为目,故取秋实而舍春华也。’经书典籍之中,辞章即是‘春华’,义理即是‘秋实’。你取书中之义理而略书中之辞章,既有心得又有体悟,确是善学精通的妙法,值得大家借鉴啊!”
“令君老师谬赞了。”司马懿脸上淡淡一红,低声谦虚道,“学生自知观书阅经重其义理而轻其辞章,亦有所短。义理之学愈深,而辞章之术愈浅,虽有满腹经纶,终不能以妙文华彩显耀青史。此乃学生不如杨修、陈琳等文豪名士之处也。”
荀彧听了,哈哈大笑,抚须说道:“仲达此言差矣。依为师之见,古往今来,士之致远者,均以器识为本,以才艺为末。你博通义理而蓄器识,养成满腹经纶,履出将入相之职,立济世安民之功,将来必有赫赫伟绩彪炳史册。杨修、陈琳虽有妙文传世之美誉,终不如你之立功立德而为后人景仰者多矣!”
“多谢令君老师激励学生之恩。”司马懿急忙伏在席位之上深深一礼,面色恭然,“学生茅塞顿开,必将令君老师之言铭记于心。”
荀彧微微点头,只是含笑看着司马懿,无言无语之中,那一份温厚诚挚之情,便如脉脉清泉,已是款款沁入到他的肺腑中来。
司马懿心中甚是感动,起身拱手向荀彧说道:“令君老师,近来天气酷热,疫疾流行,您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谢谢仲达的关心。”荀彧淡淡地笑了一笑,缓声答道,“为师这身体,不过照旧是老样子罢了,反正是半口气悬着,虽不能治繁处剧,但一时半会儿也还勉强撑持得过去。”
“令君老师此言差矣!您的身体是否有恙,与我大汉朝之安危息息相关呐!”司马懿却是一脸的认真,沉吟道,“学生近来从府中寻到一件祛毒养身的家传之宝,与兄长商议之后,认为此宝唯有令君老师堪能受之,于是特来奉上,还请笑纳!”
“仲达府中的家传之宝?”荀彧听了,面色一变,连忙摆手不已,“为师焉能妄受?使不得,使不得!”
司马懿全不理会荀彧的推辞,将袍袖缓缓展开,从中取出一方小小的紫檀木匣,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的乌漆木几之上。
他伸手慢慢打开了匣盖,从里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什来。荀恽站在一旁注目看去,却见乃是一只雕龙刻凤、玲珑剔透的杯盏。粗粗一看,那只杯盏似是无甚特别,乌沉沉之中带着不少浅浅旧痕,显得十分古朴。但细细观去,那杯盏当中竟有一缕莹白的丝纹从顶至底一划而下,便似一线月华劈开了一团混沌一般,煞是奇妙。荀恽观看许久,竟也识不出此杯究竟是何材质雕成。
“哦!想不到仲达府中居然藏有这等的稀世奇珍!”荀彧的目光在那杯盏之上一掠,不禁讶然叹道,“如果为师没有看错的话,此杯应该是周宣王时流传下来的‘犀角杯’!”
“令君老师果然是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此杯的来历。”司马懿亦是深深叹服,拱手作礼答道,“我司马氏先祖程柏休父,在周宣王时奉旨征讨南蛮,连战连捷,立下大功。周宣王欣悦之下,便将人称‘周室三宝’之一的这只‘犀角杯’恩赐给了我司马家族,以资奖赏。我司马家族一向对此宝杯奉为圣物,从不轻易示人。但是,为了感激令君老师对我司马一族的多方提携栽培之恩,仲达谨遵父兄之令,特将此杯献上,恳请令君老师受之。”
说罢,司马懿拿过木几上放着的一只陶壶,往犀角杯里轻轻注进了满满的一杯茶水。说来也怪,那茶水初入杯中之时尚还热气腾腾,稍过片刻,便渐渐消去了热气,一股淡淡的异香随之溢了出来,漫堂之上袅袅不绝。
然后,司马懿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那只“犀角杯”,极为谦恭地轻步上前,将它呈献到荀彧面前,深深躬身一礼,缓缓道:“请令君老师一品这‘犀角杯’中之茶。”
荀彧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接过了“犀角杯”,托在掌中啜了一口。没想到,刚才在陶壶之内尚是沸热的茶水,竟已在此杯之中变得不温不烫,入口便是一股暖意直通心腑,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清芬甘甜。刹那之间,荀彧只觉心神一振,全身就如同服食了灵丹妙药一般通泰舒畅。
他轻轻点了点头,持杯在手,开口赞道:“久闻‘犀角杯’有祛热消毒、养身培元之神效,今日亲身一验,果然名不虚传。”
说到这里,他语气稍稍一顿,抬眼正视着司马懿,说道:“你们司马家族中人真是多礼了!这样珍奇的宝杯,为师又有何功何德印帐苤恐俅铮慊故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