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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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昼,云海安澜,大好情景,却被你们闹得乌烟瘴气,未免可惜。我的用意只是把陶道友仙居四外的邪烟妖气扫荡干净,不教掩蔽清光,并非特意与你为难。你心慌作什?”
法镜和众同党没想到敌人只是志在奚落,有这几句话的耽搁,首先早各把旗门撤退。
那先发出去的烟光邪雾仍然包围峰上,有此余暇,本可收退,但为顾旗门根本,无暇及此。闻言又羞又忿,欲待撤去峰上封锁,又觉敌人才一出手便全数解消,不战而退,太已难堪;如若不撤,神雷一震也是消灭,一样丢人,又觉着根本已可无害,无关大局,好歹先与一拼,就便试探对方法力深浅,好作准备,纵令小有损害,也比被敌人几句话吓退要强一些。就这心念微动略一迟疑之际,猛听波的一声巨响,那团青光便似吹足了的气泡一般,暴长了千百倍,倏地爆炸开来。紧压峰头的烟光邪雾,立似崩雪投火,急雨流空,化作千万残烟流星,满空发射,晃眼消灭无踪。跟着又听老者回顾身后诸人笑道:“素魄流光,良宵可爱。好在一干余孽尚还未来,诸位道友不妨再续长夜之饮。我尚须往东海一行,异日再图良晤吧。”说罢,往四外看了一看,袍袖展处,一道白光破空便起,往东南方飞去。
法镜所约诸同党多非庸手,尤其相助代掌各面旗门的,均是异教中有名人物,上场连遭挫败,俱觉面上无光,只为敌人闭洞自守,无计可施。始而干看着敌人洞府生闷气,俱盼敌人出来,决一胜负,一见这等情势,多半俱觉相形见绌,心虽痛忿,却不敢冒失出手。
事有凑巧,那镇守东南方旗门的,乃小南极四十六岛漏网妖人甘雨岛主黑星真人袁全,为人阴险狡诈,平日无恶不作,炼就一种极恶毒的黑星神砂。为了以前吃过正教中的大亏,衔恨切骨。法镜虽是旁门中人,颇能分别善恶,这次原未约他相助,因袁全也是怀仇多年,闻得法镜炼了好些法宝和都天神煞大举复仇,正合心愿,闻风赶来,法镜因正需人之际,又知他邪法颇高,其势不能拒却,只得允诺。袁全何等好猾,看出法镜辞色勉强,大是不悦,本就想遇着机会给法镜一个难堪,加以一向僻居海外,中土正教中一班能手的来历路数多不知悉。刚才一见乙木神雷威力不如意想之甚,而法镜却如此怯敌,本就在暗中冷笑,心想:敌人既然出面,不是暂撤旗门可了,法镜是领头人,终要出手,等他斗败,自己再行上前乱发神砂伤敌,使他看点颜色,稍出日前轻慢的恶气。
正在心中盘算,哪知敌人已向自己飞来。袁全不知老者姓名来历,暗笑法镜日前初会时妄自尊做,神气何等可恶!今日临敌如此脓包,被敌人将他奚落了一顿,还破了他的阵法,结局从容而去,休说挡阻,连话都未还出一句。我且叫他见识见识黑星神砂的威力,看我是否非要附和你才能报仇。心念动处,老者遁光已然飞临切近。这时峰上烟云尽扫,各面旗门均行远撤,当空已无烟光封蔽。老者飞起时,法镜等正在心慌意乱,各谋应敌之计,没想到他真个就走,而且起得这快。众人多知乙木神雷厉害,无人拦阻,老者本无须直冲旗门阵地,无论从何方均可破空而去,但他偏向袁全迎面飞来,看似有意寻敌,又似无意,飞行也缓,神情似颇托大。袁全不知这位老者近年虽不轻与人事,却是天性疾恶,专为寻他晦气而来。他如能知机引避,尚未必能保无事,这一逞能出众,以为神砂厉害,休说出手必胜,就不能胜,凭自己的神通也必无害,何况敌人的乙木神雷和那遁光来势并不十分高明,自己直操必胜之券,乐得人前卖弄,事后奚落法镜一场,见敌人已快要穿阵而过,匆匆不暇细想,厉声怒喝:“无知老贼,敢来送死!我却不似别人,容你猖狂!”
一言未毕,左肩摇处,身背黑葫芦内,早有一蓬黑绿色的星光随着大片腥黑之气飞出,晃眼散饰,向白光包围上去。老者好似骤出不意,难于闪退,又似不知对方法宝厉害,依旧行若无事,朝前飞行,当时便被那黑绿色的烟光包没。法镜在中央主位上看得逼真,先见老者似有意似无意般直向袁全旗门上飞去,知道袁全以前在海外仗着邪法毒砂,无恶不作,伤人大众,便疑老者放着空隙不走,难免不是有心寻事。袁全虽平时狂做,自从初见便不投机,只为别的道友情面,加以他又自告奋勇独当一面,情不可却,多不好总是自己这面一个有力助手,看神情许还未知敌人深浅,固然所练神砂阴毒,也未必能是敌人对手。照眼前形势,在预约的几个能手未到以前,除了忍气,便只有豁出许多损害与敌对拼,已成败多胜少之局,如何可以分毫大意?无如众同党中,只袁全与己貌合神离。自己来时不合说了大话,上场连遭挫折,已吃他轻笑。这等夜郎自大,不知轻重的人,好意劝诫必不肯听,弄巧还吃当面抢白,不特面上难堪,还闹一个家屋不和,那是何苦!
心正迟疑,忽听袁全借题发挥,讥笑自己,不禁愧忿交加。暗骂:“无知妖道!我修道多年,平生谨慎,尚有失挫,难道还比不过你?好在我已另约能手,俱是多年至交,本来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就仗你邪法将此强敌除去,日后必受你奚落。既然不知自量,我倒看看你能把敌人怎样?”念头才转,遥见前面毒砂发出,老者并未闪退,晃眼便被包围。烟光笼绕中,似见老者袖口内有一点豆大般的金红色火星,电也似疾,直投袁全身后葫芦口内。猛想起敌人既能炼有乾罡神雷,决非妖道毒砂邪法所能伤害。并且那毒砂只一沾身,休说寻常修道之士,便正教中次一流的人物也不能当,老者却依然如故,此已可虑。那小火星必是一件厉害法宝,故作入伏,想将葫芦毁去。妖道死活无关,那旗门却是多年心血,只管都天神煞已毁,阵法并未失效。敌党至今不肯出门,虽任口说大话,意有所待,未始不是心存顾虑,不敢骤然大举发难。当时一着急,忙纵遁光往袁全旗门上飞去,意欲相机行事:袁全如胜,便作赶往相助,如败,便将旗门抢救回来,免为敌人所毁。
哪知他这里看出不妙,袁全也有了警觉,一见敌人已被神砂包围,并无所伤,大是惊疑,方欲相机进止,老者在所御白光护身之下戟指笑道:“无知妖孽!我自由峨眉回转昔年故乡以来,久已未开杀戒,本心不欲再管闲事。无如你这孽障在小南极作恶大多,昔年侥幸漏网,依;日横行。适才我见你在此,本心还不想再开杀戒,只故意试你一试。
不想你果然故态依然,倚仗毒砂邪法,妄想暗算老夫。你自犯我,要寻死路,还有何说?”袁全一心欲以全力制敌死命,目注老者面上神情,并没想到敌人身手未动,却由袖口内放出一件厉害法宝。及至敌人说到中间,那粒金火星已然攻入要害。方始觉出身后葫芦微微震了一下,当时因听对方口气不善,法宝又是无功,适才不合口吐狂言,未便遽然退却。方欲一面反唇相讥,一面收回毒砂,另使别法。
说时迟,那时快!袁全话还没有答出,刚喝了声“老狗”,瞥见老者手扬处,惊天动地一声霹雳,袁全身后葫芦立被炸成粉碎,葫芦里面立有万千金红火星纷纷爆裂激射。
内中未发完的毒砂,连同先发出来包围老者全身的墨绿烟光,着火即燃,燃势绝迅,比薄纸投火还快,霎眼无踪。袁全虽极机警好猾,一则变生仓猝,事出意料,容到觉出有点警兆,势已无及;二则更没想到难发这快,具有如此惊人威力。当时随着葫芦震裂,只觉心神同受从未经过的剧震,人已重创,不由吓得亡魂皆冒。慌不迭待运玄功逃遁时,老者一声冷笑,手指处,那千万金红色的火星,立似万流归壑,由散复聚,齐往袁全包围上去,袁全经此一震之后,肉身先已随同葫芦粉裂,仗着邪法颇高,元神虽是受创不轻,尚未震散。自知凶多吉少,昏悸情急之下,还以为肉身虽失,元神总可逃脱。哪知对头克星,恨他积恶刁狡,从一上来;预先早打好除他之策,一切均有防备,如何容他逃生?那散布空中的金火真精合炼而成的神雷,立即包围上去。只听一串极猛的繁密爆音急急响过,霎眼之间,妖道元神便自消灭,连残烟剩缕都不见一丝。这等厉害猛恶的威势,那座旗门就在近侧,依然凌空悬立,不见伤毁。
法镜本心是想相机下手,抢救旗门,也没料到敌人威力如此之大。袁全伏诛时他恰好赶到。两下相去不过十丈远近,人已几被神雷所发火星击中。总算知机,一见这等厉害,忙即避开正面,闪向一旁。情知袁全已无生理,敌人比己强得大多,如与交锋,非败不可,那旗门丢了太觉可惜,上前抢救,又非敌手,微一迟疑内怯之间,神雷已然合围,袁全形神皆灭。眼见敌人如此手辣,越发惊心,以为旗门必为敌人所毁,少此一面,全阵便要失去许多效用,心中正叫不迭的苦。忽见满天金红火星重又合为一体,仍似一点豆大星光,投入敌人袖内,那座旗门却健在未动,好生惊疑,觉着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这原是瞬息间事,法镜这里方自进退两难,老者倏地转身笑道:“老夫本与此间诸友叙别,不愿管什闲事。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是这妖孽恶贯满盈,自取灭亡。
你如不服,只管施为,否则你们自有因果交代。诸道友还要借你召聚一干漏网余孽和那恶满数尽的妖邪。”老夫还山去了。”
法镜闻言,当着敌我众目之下,羞得满面通红,然事已不可力争,只得强忍忿愧答道:“贫僧轻不与人结怨,本是娄矮贼他们上门欺人,才有今日之事。目前只凭强弱,是非暂且不论。既承见教,贫僧一息尚存,料有相逢之日。只是一向山中清修,见闻孤陋,道友素昧平生,虽有所疑,不敢妄定。不知姓名仙居能见示么?”老者笑道:“我也知你平日除纵容恶徒外,尚无大恶。此次原是峨眉劫后余波应由你来终了。我隐东海多年,虽以子孙求请,回转俗家住了些年,从未到处走动,难怪你不相识。过了这场争杀,你也不会寻我,问他作什。”法镜惊道:“如此说来,你是昔年苦行禅师所收俗家记名高弟蒲居士了?”话未说完,老者微微一笑,一片金红光华似电一般闪过,空中既无影迹,也未听有破空之声,人便不知去向。
法镜和众同党见此情景,俱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法镜明知敌强我弱,所说借此消灭余孽的话多半不假。无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得先命同党接替袁全之任,再看对面始信峰上一千敌人,只有当地主人陶元曜和有限两三人不在其内,全部围着一块大山石,盛设酒菜,正在对月痛饮。苍猿和两三少年在侧侍立斟酒,状甚暇逸,峰头烟光虽消,天都、始信两峰仍在阵法包围之下,随时均可发挥威力催动阵法上前进攻,竟似一无所觉,不禁把怒火重又勾发。偏生适才连连吃亏,伤人损宝,强敌刚走重又发威,岂不更受敌人嘲笑?正在急不得恼不得之际,猛听东南方遥空中隐隐传来一丝极轻微的破空之声,因那声音细微,相隔尚远,仓猝之间听不出是敌是友。法镜暗付:上来便遭失挫,跟着又遇强敌,虽有几件法宝不曾施展,但是目前敌人虚实深浅尚未尽悉,身是主体,剩此孤注,再如大败,势须瓦解,不能成军。为此勉维残局,忍辱待援,非得能手齐至,一发便能重创敌人,不宜妄动。现时敌人故意饮酒赏月,当面嘲侮,内中必有作用。相形之下已是难堪,来的这人再要是敌党一面,逼得自己这面非动手不可,那也无法,只好与他一拼了!边想边和同党暗打招呼,令其准备。忽见对峰娄公明手擎巨杯,面向自己笑道:“老秃驴,今天怪难为你的。你干看着我们对月畅饮,不嘴馋么?我们酒兴将阑,所余无多,你所约同党也将赶来送死。快到你们的时候了,你到这里来,我预先奠你一杯送行酒如何?”
法镜见娄公明口中嘲笑,有手擎着一个大玉杯,酒作红紫色,映着月光闪闪生辉,左手却缩在袖里。情知其中有诈,杯中所盛必不是酒,袖中必掐有灵诀,欲借嘲笑为由,骤然发难。正想给他叫破,猛想起飞行迅速,有这一会,空中来人怎还未到?难道敌党预约能手,两下夹攻,矮贼故意嘲弄,来分自己心神不成?念头一动,姑忍怒火,侧耳一听,那破空之声本由东南遥空飞来,隔了一会未到,此时已自来路远远绕向东北。说是与此无干的人空中路过,但又不应如此绕越,并且飞行之声甚是迅疾,暂时来历虽未查听出来,决非庸手。既与双方无干,何须如此绕避?正寻思问,那破空之声又由东北往西北方绕回来,好似有意绕黄山飞行一转情景。心越奇怪;断定不是无因。如是敌党,来者不善。对峰敌人尚在嘲笑不休,也顾不得再答理。
方在留神观察,忽听西北旗门上一个得力同党传声喜道:“想不到散花青童竟如约而至了。”说话这同党名叫尹凡,也是海外旁门中能手,与法镜至交,所约海外诸妖人,多半由他代约而采。所说散花青重视灵,法力颇高,炼有两件厉害法宝。虽是旁门中人,除了骄狂任性,并不十分为恶,也不在小南极四十七岛漏网诸邪以内,法镜与尹凡先往约助,并未十分应诺,只给了一支信香,令到急时焚香,自己到时如若无暇,也必代约能手往援。彼时法镜自信前仇能报,多约帮手只作万一之备。不知祝灵不喜他话太自信,又知敌人虽无昔年极盛时声势,能手尚有几个,不是易与,故意拿他一下。觉着对方骄狂,口虽未说,心中老大不快,回山便想把所赠信香弃去。还是尹凡深知视灵法力性情,不愿因此生隙,劝说他留备缓急也好。及至此来形势不妙,法镜把所约各妖邪的符号信香一齐发出,并未想到此人。又是尹凡把先要过来的那支信香暗中点发。如在平日,法镜想起祝灵去年对他那种傲慢神气,必还不快。此时一则事急求人之际;二则久闻此人威名,照那先见时口气,自必有惊人法力,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