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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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和山魈情景好些相似,灵巧异常,力大无穷。生就一只独腿和八趾利爪,虎面人头,额有四眼,通体绿毛如黛,其硬如针,颜色甚是鲜明。两片强硬如铁的双翼紧护宽肩,翼下暗藏两掌,指爪又长又坚锐,能握兵器应敌,长却不及二尺,爪舒开来有蒲扇般大小,厉害已极。此怪最喜闻香和抓吃蛇蟒毒虫的脑子,肚脐甚深,可容升许,内藏异香。母的还孕有香珠,比麝香还要馨烈十倍。那香珠更是无价奇珍,修道人如得了去,能有极大妙用。每当月自风清之夜,它便将香珠徐徐放出,只那肚脐眼微开合问,百里以内立成香园。可是山中花草最忌此香味,无论多繁茂的花草,经它放香一两次,便会枯死。性情极暴,但除蛇蟒毒虫外;如不触犯它忌怒,并不一定好杀生物。只那脐眼爱护如命。遇上时,不朝它肚脐眼看,侧脸避开,便可躲过。否则无论是人是兽,不知此忌,休说对此注目,便无心中看上一眼,或是己然看到,觉出不妙,不自镇静,故作未见,把目光转向别处,从容往侧闪走,以求万一得活之路,此怪定然不容。它虽是独脚,一跃二三十丈,远近由心,又准又急,目力更强,到了情急暴怒,与敌拼命时节,先是那轻不使用的双翼微微张开,用两爪抓石向敌猛击,石发如雨。这个已无异于百发百中,再追不上或击而未中,两片阔翼立即全展开来,连纵带飞扑,疾逾飞鸟,不把仇敌抓死不止,对方简直万无活路了。大金那么厉害的通灵神兽,因遇上时,二金和师爷爷师叔们未在,只有一位小师叔在侧。”居然被它逃走。事后师爷爷知道,因未得生擒,甚是可惜。召集门人,把北天山方圆千百里地面全都搜到,也未寻着。这东西的猛恶机智,可想而知。
“师父因听香都在峡中出现,又与大蟒日夜恶斗,断定树底下或是附近必还藏有珍物,便舍了原议,立与友人赶往,这才走了此路。沿途荒凉险峻自不必说,及至赶到兵书峡中一看,香都不见,只有一条大蟒尸身横屈地上,大树已倒。初意以为那怪已将蟒杀死,掘了树根底下埋藏的灵药或是宝物之类,方始逃去。再细查看蟒身,还有一段缠在断树干上,似为刀剑所斩。断尾上鳞甲被利爪抓落了好些片。树上另有两处爪印,陷入甚深,上面却粘有不少香都的碎毛。看神气,似是先将怪兽香都缠住,两下正在拼死相持,忽又来了两个敌人,一个在前面和它斗,一个乘其上身前蹿扑那敌人之际,绕向树后,用剑将那缠绕树上的小半截蟒身一下斩断。那蟒当时负痛,往前蹿出老远,记恨身后仇人,重又回头来咬。不料身前敌人也乘隙下手,两下夹攻,用刀剑将蟒首齐中劈裂,然后再借香都神力,将树连根扳倒,取走下面灵药异宝。那蟒首坚逾精钢,便是身上皮鳞也十分坚韧,不是寻常刀剑所能砍入。
“这两人所用纵非飞剑,也是削铁如泥的利器。还有那么猛恶的怪兽,竟会听他驱遣。不特是两个有本领的异人,对于此怪来历和那腹中香珠的妙用必所深悉。不过对方既知除蟒,又将此怪降服带走,这等毒物不加掩埋,任其腐烂谷中,就说当地荒僻,素少人迹,附近生灵也必贻害。还有左侧溪谷甚多,到了春夏之交山洪暴发,将腐蟒毒血污脓顺着流水带往有人烟的所在,为祸岂非更烈?似此粗忽行径,又不像是正人君子。
因拿不定两人邪正,意欲埋了死蟒,跟踪查访对方来历下落。蟒身长大,为免后患,埋起来也颇费手脚。刚掩埋得差不多,忽然跑来两个小孩,似是一兄一妹,年纪和我差不多。各人背插三柄短叉,穿着一身粗葛布的短衣,手还分拿着一柄大得出奇的铁钉耙和一把大人用的铁铲,脚底飞快,看那意思,好似为那大蟒尸身而来。及至临近,见师父和米师叔二人蟒快埋完,便远远站定旁观,也不上前。
“师父见他们不似寻常山家小孩,过去问他们来历,怎会知道这里有蟒?只是微笑不答,连间几次,女孩说她住家离此甚近,家有大人,但是脾气不好,不许生人上门,如有话说,却可寻来,请师父等在那里。说完,便往南方山谷中走去。师父先未疑心小孩说假话,又借得有她的钉耙在手,以为必要回转。哪知等了好大一会,不见人来。照她所走的途径寻去,竟是一条长满荆棘杂草的死谷,并无出路。还当那人隐居崖洞里面,再一搜查,在危崖石壁上,发现小孩扯落的藤蔓和苔藓上留下的手脚印迹,才知上当。
小孩竟是不愿人到她家去,故意往南方走,到了无路之处,再攀援崖壁,由崖顶偷偷绕了回去。照那行径,她家大人必是一个高人奇士,那蟒多半是她除去。就这两小兄妹的一身功夫,也是少有。不知她踪迹何以如此隐秘,不愿见人。依了师父,人家既不喜见生人,何必强与相见?米师叔却说:‘小孩气人,不见无妨,如何骗人?并且我们要还她铁耙,也非面交本人不可。’父劝她不听,只得又在峡左近找了个遍,依然不见一点形迹。有时得到一点线索,等跟踪寻去,却是小孩故布的疑阵。
“米师叔气得没法,所持铁耙太大累赘,便把它挂向一个隐秘的高树枝上,准备寻到人后再取。走出没多远,师父耳灵,听出来路风声有异,忙即回看,铁耙已被人取走。
凭高四望,下面极轩敞的山径,竟无小孩人影,树底下石头上却压着一张纸条。拾起一看,上写:‘主人避地此山已有多年,兵书峡古树之下有一本千年何首乌,已然修成形体,日常出游。去年正要设法取它,因应;日友之招,往游峨眉。上月归来,树下忽有一毒蟒盘踞。此蟒也是通灵恶物,为了觊觎灵药而来,尚幸首乌机智,逃遁神速,未被吞食,形势已是危急万分。自己当初原想这等与人无害的千年灵物,修到人形煞非容易,为了长生益寿,将它害死,不特自私大甚,非修道人所宜,并还造孽,于心不忍。本意不为服食,只为这类成形灵药易启妖邪怪物觊觎吞噬,生根深山荒峡之中,初成形体,又喜出游炫弄,年时久了必难保全。想效法峨眉芝仙故事,将其移往自居洞内加以护持,或送往仙山灵域,托有道高人保养,助其成道,以备异日如有救人急需,再与好语商说,求取一点灵液,起死回生,不特首乌可以无伤,并可永为异日救人之用,彼此均受其福。
哪知这类初成形的灵物胆小多疑,始而见人便即远窜,遁人士内埋头不出。等寻到它的根穴,百计守伺堵截,再四婉言劝诫,终以安土不愿重迁,对于人言也是将信将疑,虽不似以前望影惊逃,有时遇上危难之事,还自上门求助,事完也知叩谢。只稍提移植之事,便即避匿不见。后来双方处得日久,已有情分。首乌看出决无害它之意,心方有点活动。自己也打算再如不听便即强行移植。忽值远行,耽延至今,竟被毒蟒把住。当时便想将蟒杀死,无如此蟒内丹已成,猛恶非常,性更灵慧,身子已能变化,大小由心,除它时稍一不慎,被其遁往别处。避世之人不便远出追踪,难保不致遗害。仗有灵药为饵,此蟒决不舍走;首乌又藏身在自己给它留下的树穴之内,四处设有奇门木土之禁,外邪不能侵入,当初原防自己去后万一有什毒物猛兽害它而设,此时恰好用上。毒蟒只管日夕守伺,百计诱引,首乌终是深藏不出。急切间料还无碍,便作缓图。过不两天,两小儿女偶往峡中探看,见一异兽与蟒恶斗方酣。看出厉害,不比常物,奔回报知。赶往一看,双方势均力敌,打得甚是激烈。尤妙是那蟒内丹虽毒,异兽腹有异香,竟能抵御。先欲坐观成败,待其两毙,连候了多日,蛇、兽均仍健斗未衰。三日前,峨眉旧友江南有事,便道来访,同往观斗,才知异兽乃是香都,因和蟒斗久,腹中灵香已然损耗大半。蟒因年久,功力深厚,却无所伤。除它虽是容易,但那香都性野,猛恶难驯,又是有用之物,如欲生致,非等其疲敝欲死之际向其市恩加以解救不能如意,为此又候了二日。昨早香都情急暴怒,犯着奇险与敌拼命,一时疏忽,吃蟒缠住不放,双方拼死相持。香都力竭势穷,眼看危急,方与友人上前,同时下手,前后夹攻,将毒蟒杀死,救了香都性命,将其收服。因那友人已为此事多耽延了两日,事完便带香都起身。自己又有点事,峡中地僻,素无人踪,所以掩埋稍迟。适命小儿女往埋蟒尸,归说已有二人在彼掩埋将完,并有宠临之意。荒山穷谷,佳客惠临自是欣慰,无如衰朽余生,穷谷幽居,尚有难言之隐,以二公为人,异日自能相见,今尚非时。铁耙无用,已命小女取还。相见一节请俟异日,不已之衍,尚乞鉴谅。’
“师父说那人口气是个老头,笔迹却秀,像是女人所写。人家既不愿见,话又谦和,只得罢了。事后越想越奇怪,曾和几位交厚的师叔谈过三四回,都没测透那人是什来历。
上次我和黑哥哥见面,也忘了说,分手以后,便随师父和凌、康二位师叔同往颜尚德师叔家中小住。第二日颜师叔备酒款待,会到一位姓陈的老前辈。颜师叔偶谈此事,陈老前辈初会面时本已答应颜师叔在他家住上十天半月再走,及至听完前事,盘问了几句,席散忽然推说有一要事忘了办,坚辞要走。问他何事,也未详说。众人俱知此老性情,未再强留。走后,康师叔因他听活时十分留意,忽然想起此老以前经历和生平两个骨肉患难之交。众人方始恍然大悟。”
童兴还待往下说时,黑摩勒忽然想起一事,忙插口道:“兴弟你先等一等说。那陈老先生,可是昔年用双拐斗八英的懒居士陈徽么?”童兴点了点头。黑摩勒看了江明一眼,又朝童兴使了个眼色,接口说道:“照此一说,那兵书峡中隐居的老人,必是他平生好友之一了。”童兴见黑摩勒使眼色,想起日前师父所说之言,也自省悟此话不能明告江明,便答道:“正是。师父师叔们都想前往访看,继一想,那老人不愿相见,也许不到时候,又有别的约会,议定从缓。日前带我往花家赴会时,路上和我说,北山讲理事完,师父师叔们便要入川访友,此行往返日期颇久,如不愿往,自回那破庙,或随同辈小弟兄们在外历练也可。我本不知黑哥哥要随葛老前辈回去,便说愿和黑哥哥一起。
师父允了,随又说起黑哥哥常随司空师伯来往江南诸省,见时可背人告知前事。如若得便,路过兵书峡,可在附近查访那老少三人的踪迹,看看是否所料的人。如未料错,有司空师伯一路,自有道理,不必说了。如单是我,和黑哥哥会见此老,表面仍作无心,速寻司空师伯,或是赶往黄山与陶师伯报信,越快越好。现在我们要由那里经过,正可就便寻走,而那一带地方山险穷苦,除非寻到老少三人,便山粮也难得到。为此我想,前途如有人家村镇,买上一点吃的带去。”
黑摩勒道:“你早不说,现已夜间,前路又极荒凉,就能遇上一二山家,想必又是苦人。现成食物只恐难得。”江明道:“这个无妨,记得师兄申林和我说过,兵书峡西面十来里山腰松林以内有一大庙,他曾往借过一次宿,庙中和尚似颇富足,我们也无须再买吃的,索性加点劲,稍微绕路,赶到庙里吃他一顿,吃完就走。好歹明日午前后也到黄山了。但是你和黑哥哥都打着哑谜,我却不晓得。说了一阵,到底峡中老少三人是什姓名来庆,怎不明说呢?”
童兴闻言,方一沉吟。黑摩勒知道江明机智,恐童兴走口,忙插口道:“此老姓唐,如若彭师叔料得不差,也许是位女异人,那两小兄妹就不知道了。现在还拿不定,反正还要寻上门去。说起此事太长,此时急于赶路,且等寻见人后,黄山回来再说吧。”童兴终是年幼口软,接口道:“黑哥哥说得对,便是师父,也没和我细说此老来历名姓哩。”
江明听他前后语气不大相符,越发生疑,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上次乃姊江小妹托黑摩勒转向丐仙索取昔年代人借去的一件皮衣,言词吞吐,似有隐情。事后曾向黑摩勒再三盘诘,均未言明。后来自己假装生气,说他不诚不信,没有朋友义气,逼得急了,才答以并非有意瞒哄,只为此事关系重大,尚不到明说时候,说了反而有害。并说彼此情同手足,以后急难相扶,安危与共,你事即我事,任他天大的乱子、鬼怪一般的仇敌,只到时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时须以老母为念,不可造次,致贻亲忧等语。话极诚挚,情知那件皮衣不问是否宝物,必与自己家世有关。内中还有一个极强力的对头。黑摩勒因受姊氏重托,恐自己年幼无知,得知仇人,俱都坚不吐实。黑摩勒性情坚毅,既然如此坚决,再问也是无用,只有暗中留意访查,想由别处探出因由,再行挤他吐口,便未再追问。日前黑摩勒与丐仙师徒相见,对那皮衣必有话说,偏生自己又不在身侧,两次探询,仅答以不久即可取回,并无下文。自己虽然力说:就知道对方是个杀父之仇,也必听命母姊,与诸位师长好友而行,决不轻易犯险,作那无益之举。黑摩勒仍是固执不允,未了反被数说一顿。闷到如今,始终疑虑,每一想起,心便发酸。今日童兴正说峡中老人来历,黑摩勒忽然插口拦阻,语多支吾,那人恰又与借衣人同姓,看情景,明又于己有关。黑摩勒口紧,童兴年纪最小,比较容易套问,此时如再追诘,反更难吐,莫如欲取姑与,故作未觉,等有空隙,独向童兴探询。到了兵书峡,寻见那老少三人,再留心查听,许能寻出线索也未可知。主意打定,便不再问。
黑摩勒何等心灵,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早料出他的心意,暗中又是赞美又是好笑,当时也不给他叫破。童兴原听师长说过江明姊弟身世,这时深知失言,便不再开口。三人各有各的心意,俱无话说,一味朝前闷走,脚程越发加快。适才边说边走,本已跑了不少的路,跟着再一赶,不觉走出老远。
正走之间,江明忽然遥指前面说道:“谁走过这条路么?申师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