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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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耳边听着柴房门“吱”的一响,接着便是干草簌簌作响,大概是有人进来了,雀舌强撑着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道白影站在自己面前,是谁?
沉默许久,那人终于开口:“老实点了吗?”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冷淡。
是白天那个奇怪的少年。雀舌哼了一声,并不求饶。楚燕然在武林中地位甚高,雀舌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因此虽然年幼,风骨却极是高傲。
韩不及微感意外,忍不住问:“你不饿吗?”
雀舌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双唇,却高高地昂起了头。
“老老实实认个错,就有饭吃。”韩不及淡淡地说。
雀舌忍不住回嘴,“我又没有做错事。”
“是吗?”韩不及冷笑,“你明白什么是错?在这落阳谷,唯一的错误就是惹我师父不高兴。她若是不高兴,你再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还说你没有做错事吗?”
这是什么道理?雀舌抿抿唇,“爹爹不是这样教我的。”
“等你离开这里再说吧。”韩不及转过身,“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想清楚了再吃饭。”
雀舌毕竟年幼,见他要走,饥肠辘辘之下哪里忍得,再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要拦下他来。刚刚张嘴要喊,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向前栽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的昏迷中,只有五个字清晰浮现:要离开这里。
八年后
碧水寒潭天清水碧,一人独坐。
“唉——”楚雀舌第十次长声叹息,心情更加郁闷,索性向后一倒,仰面躺在草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我今天绝对不能回去——”
“那恐怕不行。”清冷的男声从她头顶响起。
楚雀舌明显对来人太熟悉了,熟悉到连眼皮也不必抬就知道是谁,“我既没对你说话,也没征求你的意见,关你什么事?”
“师父命我带你回去。”那男子眉目俊秀,神情却极为冷漠,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半点关联,此时他对少女说着话,语气也甚是平淡从容,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并非站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
“她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楚雀舌越想越气,“腾”地跳起来,“韩不及,就算她是你师父,她说什么你就非得听?你自己就没有半点主意吗?”
韩不及神色不改,甚至连眼睫也没多移动半分,“跟我回去。”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让楚雀舌怒意更盛,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我不回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那个晚娘师父,更不想看到你,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雀舌——”韩不及脸色微变,乌黑的眸子里刹那间射出一种可怕的光,“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生气了?”楚雀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满天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对着韩不及冰冷的俊脸左看右看,笑眯眯地说,“你竟然也会生气?”
韩不及别过脸,“我没空陪你游戏,跟我回去吧。”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多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柔软。
楚雀舌却并不领情,随手摘了一朵小野花,凑到鼻端左闻右嗅,要不就是看天看地看水,就是不看他。
韩不及好看的眉慢慢地皱紧,犹豫很久才勉强道:“再不回去,师父会发现的——”
“咦?”楚雀舌奇道,“不是老太婆让你来找我吗?”
韩不及索性转过身,背对着她,“师父若知道了,你必定受罚,还是尽快随我回去吧。”
楚雀舌不屑地哼了声,“我怕她吗?”
“你打不过她。”韩不及平静地说。
“是——吗?”楚雀舌贼兮兮地盯着韩不及的脊背,忽然一掌劈出,半途又变掌为指,直点韩不及背心大穴,口中叫道,“那就试试吧——”
韩不及却连头也不回,耳听风声袭来,身体凭空拔高丈余,轻飘飘地落在一株老树的枝头,随手折下一截枯枝,身随意动,那枯枝便直击楚雀舌顶门——
这一击之势迅雷不及掩耳,楚雀舌顿时吓得双眼紧闭,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口不择言地大叫:“不要,韩哥哥,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乱七八糟地叫了好半天,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四周安静得能听到枝头小鸟的啁啾,楚雀舌终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韩不及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楚雀舌不知是被他难得的微笑吓到,还是仍旧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有些呆呆的。
“你刚才说要跟我回去。”韩不及敛了笑容,淡淡地说。
“我——”楚雀舌气结,却无话可说。
韩不及不再理她,径自往谷中走去,楚雀舌情知不是他的对手,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第1章(2)
碧衣少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像是怕打搅了谁似的,脚步极轻,她是韩门十二婢中的排行第一的韩冰。
韩秋水缓缓收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道:“不及在做什么?”
“回谷主,”韩冰垂下头,恭敬地说,“不及少爷今天一直在勤功房那里练功,之前韩风去请少爷,回来说少爷的韩门七绝掌已经大有所成,今天按谷主的吩咐试演《落阳心经》第一章,不过——”
“不过什么?”韩秋水皱眉。
“听韩风说,不及少爷似乎——遇到些麻烦。”韩冰讷讷地说。
韩秋水一边缓缓点头一边说:“《落阳心经》是韩门武学的最高点,遇到麻烦那是再平常不过了,哪有那么容易就练成?!”停了一停,又问,“楚家那丫头呢?”
“楚姑娘今天似乎有些不高兴,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见。”
韩秋水冷淡地哼了声,“她还在为汤九律的事情闹脾气?”
韩冰把头更埋低了些,不敢答话。
“不懂事的东西,不过,倒是跟她那风骚的娘一个德行——”韩秋水边说边起身下炕,韩冰急忙赶上几步,帮她穿靴,系好了靴带,扶她下炕。
“她的功课进展怎么样了?”韩秋水边走边问。
韩冰低声回应:“今日韩风回话说,楚姑娘的落阳掌仍停在第九招上——”
“第九招?”韩秋水蓦地停步,皱眉道,“我没记错的话,她的落阳掌练了快三个月了吧,还在第九招?”
“都是韩冰督促不力,请谷主责罚。”韩冰急忙回话。
韩秋水不悦地推开韩冰,冷道:“你去,看那丫头在做什么呢?马上带她过来见我——”
韩冰怔了下,面露难色,“谷主——”
“怎么了?”韩秋水脸色骤变,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狰狞,“她又去碧水寒潭了?还在想着偷偷出谷吗?”
“楚姑娘她——”
韩冰话还未说完,眼前一花,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人,却是一名面貌清秀的白衣少年,向韩秋水深深一躬,“徒儿拜见师父。”
眼前的人身长玉立,丰神俊秀,韩秋水仔细打量了他半晌,才满意地点点头,“听韩风说你最近功夫练得不错,又精进了许多?”
韩不及点一点头,并不答话。
“《落阳心经》繁难复杂,讲究的是缓急相当,不要一味地求快——”韩秋水正教训他,远远看到一名白衣少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便吊起嘴角,冷道,“楚姑娘,你还舍得回来吗?”
雀舌好容易喘匀了气,无所谓地笑笑,“我可不是回来了吗?”
“你刚才上哪儿去了?”韩秋水脸罩寒霜。
韩冰站在她身侧,急忙拉拉她的袖子,雀舌却并不理会,“碧水寒潭。”
“你还想着逃走?”韩秋水冷笑。
“师叔这话说得不对,”雀舌平静地说,“我不是逃走,我是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你倒是嘴硬。”韩秋水气极反笑,“我倒是很想瞧瞧,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渡过碧水寒潭?”说完拂袖而去,“给我跪在院子里,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韩冰急忙跟了过去,韩不及却停了一停,待她们去远,方问:“你为何如此?”
“我喜欢,你管不着!”楚雀舌撇撇嘴。
韩不及不以为然地摇头,“你是因为汤九律的事情,才会这样针对她。”
楚雀舌被他说破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很快地说道:“是又怎样?谁叫她不让我跟九律哥哥学习音律?我根本就不喜欢练武,她凭什么强迫我?”
“汤九律是京城侯王府的幕宾,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方便跟着他?”韩不及皱眉,不悦地说,“再说了,让你习武是楚师伯的意思,怎么胡乱迁怒旁人?”
“如果爹爹知道我不想习武,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楚雀舌跳起来大声反驳,“那个老妖婆,根本就不知道爹爹有多疼我——”夜风渐起,楚雀舌本来衣衫单薄,此时不禁有些瑟缩,嘴里却仍然不服气地咕哝,“爹爹最听我的话了——”
韩不及摇头叹息:“楚师伯怎么想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与她作对,不知能不能活着与楚师伯见面——”
“她敢——”
“她敢不敢你心里最清楚,她武功不及你吗?她权力不及你吗?”韩不及正待往下说,韩霜远远地跑过来,低声道,“找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雀舌虽然极不服气,只得老老实实地跪下。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雀舌揉揉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能不承认韩秋水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韩门的床出奇的柔软,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等她以后离开这里,还是会怀念这里的床吧——雀舌迷蒙地想着。
床?一线灵光闪过,雀舌“腾”地坐起来:她怎么会睡在床上?昨天不是被罚在院子里跪一夜吗?难道自己睡得迷糊了,自己跑到床上来的?
管那许多!雀舌匆匆梳洗了,急急地冲进厨房寻吃的,晚饭都没有吃,实在是饿得很。
“郑妈,早饭好了没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雀舌一向和谷中下人交好,实在要感谢她那张俏丽的脸蛋,和天生一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楚姑娘。”郑妈正在灶上忙着,见她进来,歉然一笑,“今天可没有东西吃啦。”
“咦?为什么?”雀舌不解,眼巴巴地望着锅里蒸得热气腾腾的翡翠小馒头。
“谷主吩咐了,她出去这几天,不许做饭给你吃!”郑妈点点她的额,“又惹她生气了?”
“我惹她做什——什么?你是说她——出去了?”雀舌迟钝地叫起来。
“嗯,还带着十二婢,外面好像有什么武林大会,无非是打打杀杀的事。”郑妈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她虽然说了我不能做饭给你吃,却没说不让你自己做啊,一会儿我弄好了少爷的饭,你就自己动手吧,我是知道的,你那手艺可不下于我!”
“韩不及?他没去吗?”尽管肚子咕咕叫,雀舌还是不想连累郑妈,只好拼命咽口水。
“少爷的《落阳心经》正在紧要关头,谷主不让他去。”郑妈一边说一边盛好了一碟翡翠馒头,粳米粥,并几碟小菜,装在盘子里端出去,“我去了,你可不要闯祸。”
“去吧去吧。”雀舌挥挥手。
韩秋水不在,十二婢不在,韩不及要练功,郑妈不会武功,这么说——雀舌高兴起来,更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做饭这种事上,揭开盖子拣了几块昨天剩的饽饽吃了,又装了几个包在帕子里,便急匆匆地冲向碧水寒潭。
一直忙到深夜,累得几乎散架,终于准备得差不多。雀舌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虽然累,心里却格外高兴,过了今夜——
杏花林里,传来隐隐的剑刃劈风的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雀舌抑制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地蹭过去,隐在一株杏花树后偷看。
是韩不及。
林中剑光闪动,剑招一招快似一招,剑气大盛,卷起漫天杏花,纷纷如雨飘落,却没有半片可以沾身
耳听几声凄厉的鸟鸣,接着便是“扑拉扑拉”的拍翅声,雀舌抬头,却是一群栖鸟被他的剑气所惊,远远地遁去了。
好厉害的剑!他的武功真是又精进了。雀舌不禁咋舌,心里泛起一阵隐忧,若是让他发现,只怕她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
“什么人?”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扑面而来,雀舌顿时僵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那直指自己眉心的白光在半空中,忽然似燕子剪水般翻转过来,卷住她的腰肢,还不及惊呼,整个身子已然腾空而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雀舌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勉强从地上支起上半身,“你、你——”
韩不及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还暗算我!”雀舌爬起来,不顾形象地揉着屁股,“摔死我了。”
“这是给你个教训,莫要偷看别人练功——”韩不及淡淡地卷起手中的白练,“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雀舌这才看清,他手中的“剑”竟然只是一条白色的腰带,这样的武功,已经不只是高强,简直是可怕了——
“你在发什么呆?”韩不及皱眉,“我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今天上哪里去了?”韩不及疑惑地看她,“真的很可疑,你这么爱睡的人,这半夜还在外面闲逛——”
“我——”雀舌左顾右盼,好半天才说,“我肚子饿嘛,所以出来找东西吃。”
韩不及不禁莞尔,“也是,她下令不给你饭吃。”
过了今夜,看谁笑得比较开心!雀舌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笑眯眯地说:“你最近很用功啊,还是不要太累着比较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说着还故作豪爽地拍拍他的胳膊——因为拍不着肩,只好拍胳膊——“早点睡吧。”便蹦蹦跳跳地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