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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只屐归去-第7部分

小说: 只屐归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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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粥小贩手忙脚乱地接人。

    一个小贩,一个女娃,大眼瞪小眼,软玉小温香,粥小贩还来不及抗议,眼前的桌子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花牙看看烂桌子,又瞧瞧走远的身影,眼角红红的,“白螺叔叔”

    粥小贩看看女娃,再看看走远的身影,眼圈也是红的,“公子”

    祝华流走到街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呼,旋步转身,却见粥小贩正和一名男子拳脚相攻。那男子一手挟着花牙,一掌击退粥小贩,步法诡异闪过人群,跃上墙院快速消失。

    “孤山坠叶掌。”俊目凝然一眯,身影瞬间来到粥小贩身边,“有没有受伤?”

    粥小贩揉揉肩膀,“没事。多谢公子关心。可是花小姑娘被”话没说完,眼前的俊公子已失了踪影,眨眼之间出现在高墙上,形若游龙卷云,循着花牙被掳走的方向追去。

    孤毒手沈不害,呵,他找他好久。

    循迹追下去,沈不害在郊外一片坡林停下来,掐住花牙的脖子狠狠瞪他。花牙手脚并用地挣扎,初时动作剧烈,渐渐却慢下来,抓着沈不害的衣袖大口喘气,小脸泛起青紫色。

    “放开她。”祝华流捏捏手腕。

    沈不害戒备地退后一步,“你就是七破窟的化地窟主祝华流?”

    “是。”

    “你不去比窟佛赛,为什么跑来断我财路?”

    这话从何说起?他见花牙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俊眉微微一挑,“请教。”

    “你杀了汤大人,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卖给朝廷?杀害朝廷命官,罪诛九族。”

    他撇嘴,对这人没什么话好说的。以孤山坠叶掌成名江湖的孤毒手沈不害已经完全丧失了豪气,彻底被朝廷的重金收买成走狗了。和他争辩,是浪费唇舌,也是浪费时间。

    “聪明的最好束手就擒,你和我回去认罪,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

    “如若不然,这孩子今天就陪你一起上黄泉。”

    此话之意,即是说拿花牙来威胁他?俊唇斜斜一勾,冰气沿着唇角迸射开,毫无预兆地,他跃身抓向沈不害的左手。

    他的目标竟然是花牙。

    沈不害侧身挡臂拦下他,却不料他的手顺势扣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翻如魅影疾速在他肩头一戳。剧痛传来,沈不害挟持花牙的手突然失了力气,五指松开,花牙“哎哟”落地。她捂着脖子,青桃般的明媚双眼中储满眼泪,吸着鼻子躲到祝华流身后。

    “滚开!”祝华流蓦然低喝,脚步移动前推,将沈不害带离三丈。

    花牙被他吼得呆住,坐在地上哭也忘了。

    祝华流一出手就是杀着,翻掌成拳,每一拳带出的戾风都击中沈不害周身大穴。沈不害不料他全然不受威胁,急急使也成名绝技——孤山坠叶掌。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掌影,祝华流不但不避开,反而正面接下。

    双掌在空中相接,竟是悄然无声。

    祝华流收掌后,急退三步,宛然冰山玉立,俊容郁冷。沈不害退了五步,站得虽稳,嘴角却缓缓滑下一道血迹。

    “杀人,我通常用剑。”祝华流向沈不害走过去,“今日没带剑出来,抱歉。”

    他不是剑客,手中无剑,并不表示他杀不了人。

    沈不害跟踪他数日寻找机会,也是偷偷从上上楼的伙计那里听来他的身份,对眼前这个功力深不可测的冷峻公子,心头不由升起丝丝寒意。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不少同道听到他的名号都会给几分薄面。七破窟亦正亦邪,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以前不曾碰到,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在七破窟窟主手上。可怕的是,他估不出眼前这人是正是邪。明明容貌侠气凛然,出手却厉狠无情,招招取命,甚至,他不受他威胁,视那女娃的命于无物。

    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足靴,寒意渐渐沁骨。

    三十六计,走为上。沈不害眼珠左右一滚,萌生退意。只是,他念头刚起,眼角却扫过一道缥缈不定的灰,后背霎时寒毛倒竖。

    杀意!极冷极冷的杀意!

    他想以一招“懒驴打滚”躲开,来不及了,背胸心口处剧然一痛,全身骨骸仿佛被雷电穿透,枯枝般颓萎倒地。

    一口血喷出来,他撑住手回头,看到一堆缥缈不定的掌影,忽大忽小,忽赤忽白,忽黄忽碧,忽分忽合。瞳孔蓦地放大,定在他眼中的最后影像,是翩然收掌的冷峻公子。

    悠云雁过——楞迦变相十六式中的掌法,轻者不痛不痒,重者命归黄泉。

    花落水流红。这一句,非是赞景。

    料峭春寒,当祝华流抱着花牙送回花水然那里时,小女娃已经含着眼泪在他怀里睡着了。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头缩在他劲窝里,似乎一点也不怕他方才在她面前杀了一个人。

    受了惊吓的孩子,在哭泣之后,熟睡是最好的安慰。

    见到花水然时,他才注意到花家靠近街道的院墙有间小铺子,窄小的门面,空中漂浮着香甜的气息。走近细嗅,是糯米圆的香气。

    花老板?他想起在甘泉山庄时沈谨对她的称唤。

    接过花牙,她的表情不掩惊讶。听完他简单的述说,她垂脸凝视怀中的女儿,素手在小脸上轻轻抚过,什么也没说。

    “别让她再来找我了。”他盯着她额角的散鬓,视线徐徐自她脸上掠过。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少了当年的纯稚之气,低垂的头,白珠般秀丽的侧颜,低眉顺眼仿如垂筋渴睡的白鹤,让她生出些许婉约。

    他记得她说过,她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人,但以她现在的穿着来衡量,根本看不出一点外族的味道。

    看不到她的眼眸,他也不知道当年积聚在她眼底的压抑现在还有没有。

    不知不觉,五年五年了

    也许,当年根本是他狗拿耗子。

    “我会的。”她抱着花牙从内门进去。将女儿轻轻放在床上,脱鞋,盖被,端详有些泪痕的小脸,她默默吐了一口气。牙牙为什么黏他,就连她也莫名其妙,沈谨也很疼爱牙牙,但牙牙每次到甘泉山庄总是对他爱理不理。沈谨这人养尊处优,表弟沈子重又是北武林盟主,除了有些高门大户的骄奢仗横之外,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若说牙牙大小眼噫,这么个小女儿家,哪懂什么大小眼,想必是单纯地依着喜好亲近人罢了。

    等她出来时,他已经走了。小铺里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第二天,谢三苦着脸走出城门。他身后,一名伙计牵着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他前方,是深杏色锦袍的俊公子。

    “就送到这里。”俊公子停下脚步,回身从伙计手中接过缰绳。

    谢三的脸皱得像饺子皮。实在是,对于化地窟主这种说走就走的神龙个性,他措手不及啊。就算解决了沈不害,化地窟主也可以留在太平府多玩几天,何必急着走呢?“您就让属下再多送一程吧,公子”

    “不必。”祝华流断然回绝。从上上楼送到城门口,他还打算送多远?

    “您这一走”

    “还会来的。”

    “那,请您替属下向我尊问个好,再替属下向扶游窟主和众窟主问个安。扶游窟主她老人家”谢三的表情挣扎了一下,还是说:“她老人家日理万机”

    “我会。”祝华流打断他的话,不觉得有听下去的必要。拉过缰绳正要登马,身后却传来不应该出现的叫声——

    “白螺叔叔——白螺叔叔——”

    俊冷身形不自然地石化了一下。他慢慢回头,气喘吁吁的花牙直接闯到他腿边抱住。

    “牙牙?”他拢起剑月似的眉头,“你怎么跑来了,你娘呢?”

    “白螺叔叔你要走?”花牙努力地昂高脑袋看他,“我去上上楼,里面的叔叔说你出城了,你要离开,我就就跑来了。”

    他蹲下身,让她的小脖子扯得没那么辛苦,“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你。”

    “你以后还回不回来?你不喜欢牙牙吗?你为什么都不告诉牙牙一声就偷偷走了?牙牙昨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个坏蛋又捏住牙牙的脖子”小女娃忧愁了一下,转而扬起甜笑,“不过白螺叔叔你出现了,轻轻一下就把坏蛋推开,救了牙牙。”

    可不止“轻轻一下”——谢三在一边弥感自豪。就算他没有亲眼见到当时情况,单凭沈不害的尸体他也能断定化地窟主的“推开”一定是激电穿雷的一掌。

    等他在一边自我豪迈完毕,却见他的化地窟主与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什么话也不说。他清清嗓,弯腰在祝华流耳边建议:“公子,您应该摸摸她的头,说‘乖,别怕,以后不会再有坏蛋欺负你了’。”

    祝华流淡淡瞥他一眼,从怀中取中一柄小弯刀放到花牙手上,“送给你。”

    圆圆的桃儿眼顿时一亮,“送我?真的?”弯弯的,冰凉冰凉的,外面还有她看不懂但是很好看的花纹耶。

    “它叫‘错过刀’,你把它当吉祥物带在身上,以后遇到坏蛋时,把它拔出来戳到坏蛋身上。”

    “这样坏蛋就不敢欺负我了?”

    “对。”

    “好。”花牙点头,郑重其事地将刀别在自己的小腰上。

    谢三在一边擦汗。窟主啊,小孩子不是这样教的,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小小年纪怎么可以怂恿她拿刀子戳人呢

    花牙拍拍裙子,伸出小手指,“白螺叔叔,你以后再来这里,一定要到牙牙家玩哦。到时候,我会准备好多好多礼物送给你。我们打勾勾。”

    是不是打了勾勾他就能走?他头痛地蹙起眉心,不拂她意地勾住那根细小的手指头。

    花牙摇了两摇,放开,果然站到谢三身边让他上马。他看了谢三一眼,谢三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放心,属下等一下就把牙牙姑娘送回家,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俊目徐徐浮移,从谢三身上移到昂头的小姑娘身上。静默片刻,他伸手在花牙头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听娘的话。”

    “嗯。”

    翻身上马,黑骏昂首扬蹄,飞驰而去。

    待一人一马消失在驿道尽头,谢三这才牵着花牙的小手慢慢往城里走。五六步后,他僵住,颤抖抖问身边的伙:“你说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伙计满脸茫然。

    “比赛啊——”谢三哀叫着捂住眼睛。窟主啊,为什么你这么神龙摆尾呢?

    因为郁闷回去又要给自家窟主飞鸽,他们全都不曾注意到立在城门外茶档边的那道纤弱身影——花水然。

    也就是五年前的花信。

    从甘泉山庄初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他刁难的准备。但他却任花牙黏他缠他,全不提当年她用计李代桃僵一事。表面上看,他们相安无事,可她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知为什么。她倒宁愿自己是杞人忧天。

    她是一个将自己的未来计划放第一的人。她可以为摩奈圣教做任何事,但是她也有一个底线,超过底线和尊严的事,她不会做。然而,居事国,必闻其政,在摩奈圣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当年她萌生离教之意,却未必就要入中原,未必就要进入七破窟的范围。她要的,是撇得干干净净。否则,不不呰于离开狼窝又入虎穴。

    她又不是傻瓜。

    从小爹就说她很聪明,可又时常提醒她不可外露,功高必然震主,言事必惹祸端。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她现在已经很少去直视他人的眼睛了,因为怕自己眼中隐藏的东西泄露出来被人发现。所以,她总是低眉垂眼。

    “无多言,无多事,多言多败,多事多患”纤影垂眸一笑,回身入城。

    他送给牙牙的刀,牙牙献宝似的拿给她看。刀鞘两面各刻了两行铭文,牙牙不认识,她认识,一面写着“佩之有错,不佩有过”,另一面是“既错又过,错过错过”。

    既错又过,错过错过

 第五章 寒枝淅沥叶青青

    一个月后,熊耳山。

    茫茫山霭卷着初春的寒气奔驰在天地间,如果你能突破重重机关陷阱上了山,你会看到几只铜柱,铜柱后是用两只奇粗大柱撑起的华丽大门,柱是檀色,上面刻了两行草体大字:“电波机变,色丝妙绝。”

    这里是夜多窟。

    飞鸟掠空而上,转眼来到山腰地带,转翅斜斜飞过数十仗,眼前又是一座清凉静怡的庄楼幽院。

    楼院有两道大门,左一道朱红色,右一道紫檀色,双门斜斜相对呈北斗七星式的广角。门前铺着大理石板,光洁如镜。青色围墙向两方延伸,拐入绿林之中,有气冲牛斗之势。无论是墙上还是门上都没有字,甚至,两扇大门上都没有铜首双狮锁,只在双门之间的夹角处放了一只镇角香狮子。

    以手推门无论你用多大的劲,门就像胶合了一般,纹丝不动。若是遇上脾气不好的一个火大踹上去,痛的绝对是脚。

    飞鸟不会笨到去踹门,震翅高飞,越过墙门之后回头再看,墙内也有一只镇角香狮子,正好与墙外那只方向相反。向内的双门上各有一字,朱红门上为“化”,紫檀门上为“地”,门缝正好穿过两字中间,完全没有破坏字体的笔画。

    七破,化地窟。

    数年前,曾经有位风水先生去七佛伽蓝上香,正巧遇到七破窟的人去捣乱,阴错阳差之下将他和一票小和尚一起搬到化地窟来了。那风水先生一到此地,激动得语无伦次,颠来倒去念着什么“雾隐藏龙,腾蛇盘居,妙啊,妙啊”。我尊见这风水先生轻趣可爱,特别请他入内喝茶,风水先生在化地窟走了小半圈,拍掌直吟,“妙啊妙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妙啊妙啊,真可谓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妙啊妙啊妙啊妙啊”

    他要背《滕王阁序》去和尚堆里背好不好?

    夜多窟主闵友意第一个受不了,“你给老子闭嘴!”他提起风水先生的衣领抛下楼,反正下面和尚多,接他一个不多。

    雾隐藏龙,腾蛇盘居——部众们出奇地喜欢这种风水说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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