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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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董他,不怕”庄齐有些迟疑地说。
“不怕不怕。他早就跟我说了,我的女婿,他放心。他知道你当年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才会精神出状况,很是理解,而且你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庄齐了,这些年排你号的人都能绕地球几圈了。”叶振涛开了个玩笑,庄齐但笑不语,眼底一片不易察觉的暗沉。
之后其他两名医生也来了,叶振涛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姜董的病房,不出所料的,姜弋果然在病房,给姜董削苹果。抬头看到庄齐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反应很平常,说了声:“庄医生,好久不见。现在要叫庄院长了吧?”
姜弋和几年前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庄齐上次看到他,他还是个面容清秀却浑身带刺的叛逆青年,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六年时间,让他显得成熟多了,面部轮廓硬朗了不少,人倒是和从前一样,看上去清爽帅气,不像普通的所谓艺术家,邋遢不已。
姜董是老来得子,今年已经近七十,有严重的心脏病,之前就发作过两次,这次是不得不手术了。他对庄齐的态度非常好,不停夸他,庄齐在一边含蓄地笑,维持一派谦和。姜董的这副样子,使他都快忘了,当年那个咄咄逼人的嘴脸。
还有姜弋。庄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能够嚣张霸道到那样的地步,简直是得理不饶人。
庄齐因为这桩事心情并不是不好,午饭后去顶层的病房看父亲。自从车祸,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年,七年来,从未清醒过。
庄齐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父亲醒过来的几率很渺茫,他每隔一天去看父亲,每次见到的,都是他紧闭双眼的样子,庄齐已然习惯,也早已麻木。
“庄院长来了?叶小姐前脚刚走呢。”护士走进来,和庄齐打了个照面,笑眯眯地说。
庄齐随意“嗯”了一声,走出了病房,然后给叶语鸢打电话。
庄齐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叶语鸢虽然平时任性,对待他父亲,还是极周到的,每天坚持来看老人家,在他床边说半小时话,比他这个儿子还要上心。他也曾想过,如果父亲醒来,会不会喜欢这个儿媳。
从前的叶语鸢应是庄怀德赞赏的女孩,独立自主,聪慧有自信,不过作为儿媳,庄齐想,父亲不见得喜欢。庄怀德曾说过,在他的心目中,能做庄齐老婆的,只有一个人。
庄齐从来没有把那句话当真过,就像他从来没有对那个人认真过。
余声。他将她打发走的时候,只用了短短两分钟,就抹杀了他们的二十年。庄齐的心是冷硬的,事隔六年,他只记得自己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结婚了,你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的家,容不下你。
他给了她一张卡,说每个月会她打钱,一开始是两千,后来是八千,但是没过多久,那些钱就自动退了回来,她的卡已经注销。
那时的庄齐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想,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可随后就淡然了,这样也好,他已有了叶语鸢,叶家没有理由再容忍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他说服自己,父亲抚养了她二十年,庄家对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庄家不欠她,他庄齐也是。
庄齐还记得当年她说的最后一个字,她说:“好。”然后安静地收拾行李,庄齐忘了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从小时候到长大,他一直在遗忘,却忘不了她临别时的那个眼神。
叶语鸢的电话很久都没通,就在庄齐要挂断时,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喂”。
“你在哪里?”
叶语鸢笑了笑,笑声很是悦耳:“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庄齐没有回答,眼睛望着窗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约了爸爸一起吃晚饭,我现在在和同事逛街。我没开车,等会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怎么样,庄院长有空不?”
“知道了。”
叶语鸢是个很难理解的人,她很多时候会对庄齐大发脾气,闹到不可开交,庄齐好几次都以为她要说离婚,可到了第二天,她又会笑着来缠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庄齐有时候会想,要不是叶语鸢是这种性格,他们早就离婚八百次了吧。
庄齐挂断电话,叶语鸢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拉着旁边拿她打趣的同事继续血拼。
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个好爸爸,是市里著名私立医院院长,还有个好老公,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叶语鸢要很努力,才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幸福真的是个假象。
结婚六年,叶语鸢再清楚不过,庄齐是个好医生,好男人,却不见得是个好老公。他对她一直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她惹他,绝不会轻易生气,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叶语鸢这六年来过得是压抑的,那种无论怎么做都没法引起他注意的心情,实在是令人沮丧。
她甚至怀疑,当初从余声身边抢走他,是不是正确的。其实她并没有用什么卑劣的手段,一切都是庄齐自己的决定,他为了事业和他的父亲与自己结婚,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是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这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叶语鸢第一次见他是来医院找叶振涛时,那时余声给庄齐送午饭,很简单的菜色,他却吃得一脸幸福,看着余声,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帅的不可方物,眼里仿佛有光。
庄齐一直瞒着自己和余声在一起过,他说她只是个借住在家的小妹妹,其实叶语鸢是知道的,却从未拆穿。她很爱他,但她并不确定,自己会比那个女孩更爱他。
几年前在她工作的医院,叶语鸢见过余声,她从未和庄齐提起。那时叶语鸢是妇产科医生,余声是病人,叶语鸢还记得那个曾经笑得灿烂的孩子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淡淡地问余声:“他知道吗?”
余声用几近惊恐地眼神望着她,咬着牙说:“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叶语鸢不止一次后悔自己答应了她,她想要是那天回家后告诉庄齐这件事,或许他们三人,都能更幸福些。但是她太自私,也不敢随意揣度庄齐的心。这个男人,太难懂,她用了六年,都没有摸透他,亦不明白,余声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爱她,哪怕一点,怎会让她那般狼狈地躺在手术台上。
叶语鸢是个购物狂,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庄齐数落过她无数回,说她败家女,一半的衣服全都不穿,她每回都笑嘻嘻的,说他一定是嫉妒她买这么多衣服,然后叶语鸢下次逛街也会给他买几件。
叶语鸢给那件Burberry衬衫结完账,同事大呼小叫了一番“叶富婆求包养!”,叶语鸢笑笑,心叹庄齐从来不穿她买的衣服。
庄齐很守时,打完电话十分钟就到了,他一身灰黑色大衣,整个人气宇轩昂,同事花痴的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叶语鸢看了看他,没有动作。
“上车,你傻了?”庄齐口气有些不耐。车窗开着,冷风灌进来,凉飕飕的。
叶语鸢抿着嘴笑了笑,忽然俯身,在他的唇角飞快地吻上。
庄齐愣了愣,叶语鸢火速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开车,你傻了?”叶语鸢学着他的口气说。
庄齐扯了扯嘴角,哼了声,脸上淡笑,动了动嘴:“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姜大师
这个世上有没有命中注定这件事,余声从前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从她第二次重遇庄齐起,她就有些动摇。她想,或许庄齐真的是自己命中的劫数,她算的再准,也是躲不过。
与昨天在医院里那匆匆一瞥比,这次他离她更近些,她也看得更清晰些。他的面容依旧俊朗无比,坐在昂贵的轿车里,眼神漠然,和车窗外的女子说着话。那女子中途忽然俯身亲吻了他一下,然后绕到车的副驾驶座上车。
这回余声认出来了,那个女子是叶语鸢,六年的时光,她较于从前,没有一丝一毫变老的痕迹,甚至更美,全身上下散发成熟的优雅气息。她的头发高高的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衣服好漂亮,还有那双高跟鞋,她认得,琤琤也有一双一样的,是她的一个客人送的,听说要上万。
叶语鸢的笑容明媚,余声躲在远处悄悄地看,庄齐的唇角也有隐约的笑意。两人的幸福溢于言表。
余声的心里涩涩的,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他们,很般配。她想,怎么会不般配呢?叶语鸢是庄齐选择的女人,他为了她,舍弃了余声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妹妹,只因为不想让她成为阻挡他事业与爱情的绊脚石。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余声才拭了拭眼角,挪动步子。
现在的她,为生活所累,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想那些感情的事情。今天她要去应征一个护工的工作,她没有什么执照,只有之前庄怀德生病一年的护理经验,她知道几乎渺茫,但是因为工作报酬很高,她想去试一试。
然而才到了现场,余声就知道自己没辙了。这里至少有二十个人,每个手里都拿着厚厚的简历和证书,甚至还有人拿着美国护工执照。余声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资本就是她的认真细致。
“我们要的是专业的。余小姐,恕我直言,你没有一条符合我们的要求。”面试的房间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皱着眉说,语气礼貌中带着冷漠。
“我有经验,我曾经有一年照顾过瘫痪在床的病人。”余声的声音怯怯的,甚至不敢抬头看那人。
之后像其他应征者一样,她接受了技能操作测试和理论测试,前者她做的不错,但是拿笔的,余声自小就不行,她幼时接受过智商测试,测试结果是智力低于正常水平,因而她识字理解都很困难,语言组织能力也很差。从前大小考试之前,都是庄齐抓着她恶补,才能勉强通过。那时的他,对她还是极有耐心的。
看着其他人带着自信考完试交谈,余声有些沮丧地坐在一边,等着最后宣布复试名单。
旁边的一个拿着厚厚一叠证书的年轻女孩坐着实在无聊,开口问她:“哎,你也是为了姜大师来的吗?”
余声一脸迷茫:“啊?”
“就是这次征高级护工去照顾姜董啊。那边那几个女孩,还有我,都是姜大师的粉,不然谁愿意去当私人护工?听说姜董脾气超差的。”女孩噘着嘴说,看余声呆头呆脑的样子,耸了耸肩,没再继续。
“我是为了赚钱。”余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今天穿的是唯一的一双黑色高跟鞋,已经有些脱胶了。
她不知道女孩口中的姜大师是谁,只知道这次是有钱人找护工,给出的薪水可观,她才打算试一试。
女孩刚想说什么,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推了推余声:“快看快看!姜大师!我就知道会看到他的!”
余声抬头,顺着女孩视线看,捕捉到一个米色的身影,然后那扇门关闭。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二十分钟后,出来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孩,宣布复试名单。
“林薇,丛欢欢,李婷,赵梦雨”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余声在几近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女孩望着自己,微笑了一下,响亮地开口,“余声。”
余声呆了几秒,才意识到最后的名字是自己。虽然难以置信,毕竟她和竞争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她还是很高兴自己能进复试。能进复试,说明她还有机会。
最后一场面试在两天后,余声刚想离开,那个矮个子女孩突然走到她面前:“不好意思,余小姐,能请你过来一下吗?小姜先生想见你一面。”
“我?”余声沉默片刻,心中大为疑惑,却还是走进了那间房。
刚才那个米色身影走进的房间。
矮个子女孩帮余声打开门,等她进去后,默默退出去,把门带上。
穿着米色毛衣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优雅地交叠着双腿,看见她的时候,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余声,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好听到有些魅惑,却把一脸震惊的余声带入了那个夜晚,她仿佛又听到那晚绕耳的魔音——“如果你愿意陪我一晚上,我可以考虑”。
“你该不会心理阴影这么重,到现在都没忘记吧?我倒是没忘记,每天晚上我都”
“姜弋。”余声打断他的话,沉静的目光望向他,抿了抿唇,悄悄握紧了拳。
姜弋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倏然一笑,翘起二郎腿,轻佻地说:“对我戒备心那么重?当年求我的时候,是怎么低声下气的”他“呵”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凑近她,声音轻缓,“你忘了吗?”
余声转身就要离开。
姜弋猛地按住她的手,声音陡然一变:“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做这个?你的庄齐呢?”
余声身体一僵,在听到庄齐的名字时,竟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这六年来,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也没有听别人提过。在外界的眼里,他们像两颗太过遥远的星辰,永远没法联系在一起。
余声没有回答他,只用力挣开他的手,只是姜弋的手劲太大,他的手捏到了她的冻疮,她痛到,急出了眼泪,姜弋被那眼泪怔住,看了看她的手。红肿的手指上满布的冻疮刺痛了他的眼,他松了松手,改握她的手腕。
“对不起。”他以为她是被他欺负了,所以哭了。姜弋其实没想过要为难余声,他只是纯粹好奇。
六年前,他出了起小车祸,动了个手术,当时送往急诊室,给他紧急手术的是庄齐。本是不难的手术,庄齐不知怎么的,在最后用错了药,致使他严重过敏,一只手差点废掉,还住了半个月医院。
姜弋是画家,尚且年轻却极具天赋,已打算开毕业画展,因为那次事故,耽搁了很多的事宜,画展没有开上,还差点赔上了自己的艺术生涯。他是姜家最小的儿子,父亲晚年得子,最疼爱他,因而姜弋脾气非常糟糕,当时闹了很久,恶狠狠放话不会让庄齐好过。
庄齐非常诚心地三番两次地致歉,姜弋不为所动,当时医院压力很大,照那种势头下去,庄齐的职业生涯一定是毁了的。
当年姜弋打定主意不会接受道歉,直到余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