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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中国百年商业巨子-第41部分

小说: 中国百年商业巨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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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一件事更值得一说。那就是英商的利诱与干扰。
    刘鸿生要主持与挑头在上海兴办水泥厂,自是很快地便传得家喻户晓了。其中,对英商设在上海的怡和洋行的震动最大。因为近几年来,这个洋行一直在上海几乎是独家销售设在香港的水泥厂的“青洲”牌水泥,倘刘鸿生在上海就地办起水泥厂,而他又极擅经营之道,势必影响英商的利益,因此,几次托人乃至英商亲自出面加以劝诱,并撒下重利钓饵:以请刘鸿生独家包销“青洲”牌水泥,做为刘鸿生不办水泥厂的交换条件。刘鸿生一来觉得办厂比包销有利,二来也确实出于振兴民族工业的心理,一次一次均婉言谢绝了,管自忙于筹备。软的不行,一方面,与刘鸿生有着利害关系,不好扯破脸皮,而刘鸿生也不是好相与的,另一方面,有朱葆三那块大招牌戳在那里也不能动硬的,英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刘鸿生火火腾腾地将水泥厂筹备了起来。
    上海水泥公司的发起人,除刘鸿生、朱葆三、李敬翼、刘宝余外,刘鸿生还拉了一些有影响、有能力的人的股份,而且这些人都与他过从甚密,也都是乐于与他合作并甘愿受其控制的,如义泰兴煤号经理已与刘鸿生合营了浦东董家渡货栈(时习称“北栈”,并沿习多年)的杜家坤;买办、涌记煤号经理韩云根。富有心机的刘鸿生将其弟刘吉生也算了一股,总共为二十三人。由于刘鸿生的声誉,更加上朱葆三这块招牌,正在资金出困时,又招徕了清末状元、大实业家南通张春兄弟的巨股,补足了预料资金的不足,也是借重朱葆三的作用之一。
    无论筹备中或在后来的经营中,大量的事实都证明刘鸿生是善于用人与善动心机,善察彀要的,而这一切又都是以他迅速、准确而又全面地成为本行的专家为基础的。如在筹备会上在议定厂址时,刘鸿生的提议与分析就是令人十分信服而赞佩的。刘鸿生精辟而独到地分析说:
    “企业地址的选择,不外取决于两个条件:接近原料产地或接近产品市场。根据上海的情形与水泥产品的特点,我主张厂址设在上海市内。理由是从价值差算中得出的。我认真计算了一下,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白石,一百吨白石可产水泥七十吨。白石价低又极易包运,而水泥不止价高而且包运困难,运费高出白石甚多,更要付出防潮手段费用。运七十吨水泥与运一百吨白石至上海,其差价,奚啻一倍?再加以水运为多,将水泥运至上海长途之中,难免走漏、返潮,一损即为巨价,白石则无此虞;倘万一不免翻入水中,一船水泥与一船白石差价当孰贵孰贱?鉴此,厂址不设在白石产地而设在上海市内,则不仅省心,而且省用,可自然生利!”
    说得如此精辟,余人岂能不从?因此,上海水泥公司的厂址就设在了上海龙华,故而,时人也称其为“上海龙华水泥厂”,每联及“龙华”二字,当年深知内情者,无不由衷赞叹刘鸿生的决策英明。
    借重马礼泰
    刘鸿生善于用人,首先在于善于识人、交人,他的朋友很多,且不乏至交,连外国人不例外,最典型的就是马扎泰。客观地说,马礼泰是个有学识而又较为正派的德国人。刘鸿生与马礼泰认识虽早,而真正论交还是在动了办水泥厂的念头之后,经刘宝余介绍的。然而,很快就成了至交。在决定使用十分可观的重金:月薪两千元之后,马礼泰更是乐于效力。
    前文已说过,刘鸿生办啥务啥,而且务求迅速精通,成为专家。筹备前虽做了细致的市场调查又研读了足够的学术材料,但刘鸿生仍觉不够,仍要实地考察。筹备中他就北上参观了当时国内最大的水泥厂家——唐山启新洋灰厂,紧接着三下东洋,到日本著名的小野田水泥厂参观学习。由于日本此刻正在大量向中国输出水泥,更欲进一步控制中国水泥市场,便百般守秘。三返而不得要领,刘鸿生气愤地说:
    “你小日本儿自秘其方去吧,不信你东方不亮那西方也不亮!”。
    他就转请马礼泰帮忙。经马礼泰的安排与介绍,刘鸿生偕夫人叶素贞,当即西渡重洋到德国去考察。由于马礼泰的关系很起作用,更加上刘鸿生的外交有道,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德国一个很有名气的厂家取得了丰富的经验与知识,并与该厂工程师结下了较深的友谊,就便在该厂签购了一整套生产设备,夫妇二人可谓满载而归。
    顺便说一句,刘鸿生精力一向专一,绝不有丝毫旁鹜,莫说在国内,就是数度出国,他的脑海转着业务,哪怕一个细节,与他花钱一样,无益的决不滥舍一文,可此次去德国,是他的笃爱的发妻陪着他的,他也就破例陪着夫人观光了德国。
    建厂后,马礼泰以高薪每月两千元就了厂长兼总设计师之职,刘鸿生还额外供给他一座高级花园洋房,并许诺于盈余项下分取红利。马礼泰尽心竭力,在水泥厂的开创与生产中起到了明显而又重大的作用。不久,虽因病不得不回国,可为水泥厂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马礼泰回国后,刘鸿生又从德国请了个名叫里昂赫脱的水泥工程师。鉴于对此人不似对马礼泰般了解,加上以往日本技师的教训,刘鸿生只安排里昂赫脱任工程师,而厂长一职则动用了他当初有意联络的校友关系,聘用了吴清泰。并聘请了由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机电工程师华人彭开煦为业务主任,做为技术辅助与后备力量。果然是有备无患,里昂赫脱傲慢暴躁,动辄打骂工人,几乎导致工潮,刘鸿生只好辞退了他,而改以彭开煦为总工程师。
    筹备建厂时,刘鸿生因已开办了不少企业,本不欲再担任水泥公司的总经理,故而,在发起人筹备会上,公推了韩云根。可是,韩云根解决不了也不愿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坚请辞职。一来,刘鸿生股份最大,占总投资额一半以上;二来众股东都一致认为总经理一职至关重大,非刘鸿生莫可,非刘鸿生莫属,一再坚请,刘鸿生无奈,只好就了总经理一职。也就因这一诺使他在总经理位置上生了根,凭他的才智,在中外,特别是对外竞争中,大显身手,企业愈办愈大,终于又获得第三顶王冠:“水泥大王”。
    与坏人魔鬼打交道的学问
    谢培德,本文开头已然交代,只比刘鸿生大了六七岁,为人处事灵活而奸狡,门槛很精,门路很广,曾做过租界会审公廨的总翻译。刘鸿生曾投其所好谋得了翻译一职,仅几个月的相处,刘鸿生就摸透了他的为人,后来也正是看中他的这些好少坏多的特点,特地聘请他为中华码头公司的总经理。
    中华码头公司,是一九二七年刘鸿生在原来的几个码头堆栈的基础上组建的。其中包括他初做买办时购置的位于华东招商局东西沿江的开平码头;一九一八年购进并建立的董家渡煤栈(即北栈);一九二一年购进的占地二百亩的浦东义泰兴董家渡码头(即南栈);义泰兴白莲径栈与煤业公栈,加以统一管理,并统一了业务布局;以周家渡、北栈两处为煤码头,而以南栈为杂货码头,共计仓库十二座,总面积四万多平方米,其中水泥仓库三座,均为最新式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并通过英商壳件公司(这个公司刘鸿生一直设法与之保持良好关系以便利用,因是当时专营上海土地注册与码头业务的,所以刘鸿生购买地皮多是通过它,自然所奉的好处也格外从优,以巩固关系。)办理注册手续,并挂起了英商的旗子,还聘请了这个洋行的股东霍金斯担任码头经理。
    对此,他向他的堂侄、被他安排在码头上管理业务的刘念祖曾说出了他如此做的苦衷与机心。他说:
    “上海开埠以来,列强势力不断侵入,且日渐嚣张,挤压得国人苦不堪言,为叔自也愤恨不已,只是他们的势力太大,长时间都无法反掉,既是如此,何不加以利用?”
    接着,他便列举了这样做的六大好处:
    一、我国码头、仓库业务的权力权关都操在洋人手里,委托洋人出面,自是便利许多;二、洋轮几乎笼断了航运业务,委托洋人出面,自易招徕洋人生意;三、依海关规定,洋人的“关栈”存进货可以不立即缴纳关税,挂上洋人的这一特权招牌,货主自然愿意将货存到栈房;四、凭洋商的信用,凭栈单向银行抵押,可保资金方便地周转;五、如今社会恶势力横行,却很少敢碰洋人,这也是一种庇护;六、洋人比国人更懂码头业务。
    结末,他又笑着说:
    “洋人中不乏坏人与魔鬼,可坏人有坏人的用处。他们英国有句名言,叫做‘与你熟悉的魔鬼打交道,比与你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要方便得多’。我就尽力熟悉这些洋魔鬼,他要欺压咱,咱却偏要转过来利用他,关键在于‘熟悉’二字,才能做得准,也要保持自家的分寸,这样,既不失我国人本分,又利用了洋魔鬼,不正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后来,刘念祖发现了谢培德许多劣迹,有的实在看不过,便于192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乘送刘鸿生的四儿子十七岁的刘念智赴英留学的机会,讲给了刘鸿生。
    谢培德可以说是当时上海滩的一个地痞头子,他身边笼络、豢养了不少流氓、痞棍与包打听。做了中华码头公司的总经理,薪金优厚,可刘念祖细心观察,这个总经理却从来不到码头上来!更可恨的是他手下的那批地痞流氓经常在码头上作威作福,还勾结官府、警察、青红帮欺男霸女,更不断地初时还背些人后来公开地盗窃码头上与仓库的物资,凡是仓库里多余的“包子”,包括米包与糖包,还有码头上剩余的“地脚煤”,统统被他们偷运出去,再分别卖给杂粮行、糖行与煤炭店。刘念祖是个有心的人,冷眼从旁观察,并暗暗做了估算,仅这两项一年下来就不下几千吨,价值在两三万元左右。更探听到,他们的这种所得,谢培德独占七成,余下的三成分给了他的爪牙们。对此,刘念祖早已愤愤于怀,可见堂叔对谢培德很倚重,就没有贸然说出。今日借送堂弟之机而堂叔刘鸿生又顺便问起了码头情形,便忍不住在刘鸿生的追问下和盘托出了。
    有关文章是这样记述这次谈话的。刘鸿生只是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不时地追问一句,在刘念祖说完后仍追问了一句“还有么?”便笑着说:
    “这些我都晓得!”
    望着闻言而惊愕的子侄,刘鸿生微笑着说:
    “你们都坐,念智也坐!”
    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开导一下子侄,特别是未涉世事的儿子,深深地讲一下用人之道。
    待子侄坐定,刘鸿生方缓缓地道:
    “谢培德是个地地道道的坏人,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
    十七岁的刘念智听了很吃惊地反问:
    “那,爹爹您为什么还用他,给他那么高的薪水和位置呢?”
    刘鸿生笑道:
    “用人之道是一门大学问,光从书本上是学不到的,读书之外还要用心地观察与捉摸,我捉摸的道理是:
    世界上存在着各种人,只要你善于处理,各种人都有各种人不同的用处:好人有好人的用处,坏人有坏人的用处;全才有全才的用处,偏才有偏才的用处,文有文的用处,武有武的用处。关键在于你得善于使用,把各种人安置在适当的位置上,注意扬其所长,避其所短,才能发挥作用。这就是咱们中国的古话所说的‘量才使用’、‘扬长避短’,使其‘人尽其才,各尽其用’吧!我记得对念祖说过,英国的那句名言,‘与你熟悉的魔鬼打交道,比与你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要方便得多’。魔鬼尚且如此,何况坏人?关键是要在这‘熟悉’上下功夫,才能运用。”
    顿下来,望望注意倾听的子侄,又继续说道:
    “谢培德是个典型的坏人,这没谁否认,可人们只看到了他的一面,却忽略了他有用的一面。坏的另一面是隐着长处的。”
    说着,转向刘念祖道:
    “你说他与官府、警察、青红帮有勾搭,手下有那么多可恶的流氓与包打听,这从正面看固为可恶,可那反面却可凭得当的处理变为有用。如今的上海,特别是码头上恶势力横行,没有个强硬手段,还不得日受其苦,不得安宁,甚至无法经营?正因为那些包打听消息灵通,正因为他谢培德在必要的时候对警察、巡捕可以随叫随到,是个‘兜得转’的人,咱们的码头才得平安无事。你们,甚至包括我在内的公司里的其他人哪个做得到,又肯于做?许多事情,就说我当年购买码头地产的事吧,那有多麻烦:有的以不卖相刁难,有的敲诈勒索、捣乱破坏。闹得我百般无奈,几欲半途而废,还不是亏了谢培德?他当即打通关节,软硬兼施,很快很顺利地就把地皮买到手了,这不是汗马功劳么?”
    见子侄们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便又宽和地对刘念祖说:
    “说他不在码头上露面,这无关紧要,码头交给他了,我们只看他管好管不好,码头正常不正常,平安不平安,他不露面总有他不露的办法,凭他的手下,他虽不在,还是巨细皆知、有人代为处理的,何必去究问?说到在外面欺男霸女,我与他只是雇佣关系,要管自有该管的地方;在码头欺人,没有告的,有告的也自有该管的。劝绝劝不了,管又管不得,也不必太计较了。”
    刘念智乘话间一顿插嘴说:
    “那他监守自盗呢?”
    刘鸿生回道:
    “这我心中有数,他有他的分寸,我有我的分寸。至今为止,他偷运出的东西也仅止限于多余的‘包子’和地脚煤。积累下来,固然是个不小的数目,可要咱们回收,不仅费力,也不会收得那样多,就让他弄去吧。再说,连这点油水都不让人家捞,人家还肯长期为你效命么?用人,特别是用真有本事的人才,是不但要厚酬,而且要宽宏的。这样,人家才肯为你出尽全力,须知到头来赚大钱的毕竟是我们哪。自己赚钱也得让别人赚钱,做买卖不要计较别人赚多少,只要自己能赚大钱,别的钱尽可让别人去赚,俗话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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