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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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过从往还。周信芳还向吴湖帆学淡墨山水,向汪亚尘学画金鱼。周信芳
很欣赏范烟桥优美秀丽的文笔,想同他合作编写剧本,后因范烟桥当了中学
校长,没有空暇,未能实现。
如今,梅兰芳、周信芳、洪深三位同庚者同台联袂献演一出戏,那是十
分有趣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很赞成。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在北京饭店小礼
堂举行一场招待演出,戏码是《审头刺汤》。
这天的戏,是梅兰芳、周信芳陪洪深唱的。洪深饰汤勤,梅兰芳饰雪艳,
周信芳饰陆炳。梅、周的台上功夫,当然是不用说的;洪深虽然只是个京剧
票友,演得也很出色。
汤勤是以袍带丑应工的。洪深出场后,无论嘴里、身上,都给人以“五
中见美”的感觉。他脸部表情丰富,念白富有韵味。走台步时,从抬腿画圈
等动作看,动力也很深厚。特别是洪深所刻画的汤勤这个人物,很有深度,
甚至超过了一般专业京剧丑角的水平。这一台戏,堪称珠联璧合。
演出那天,小礼堂里坐满了观众,其中有首都文艺界的知名人士田汉、
欧阳予倩、马彦祥、金山等。
行家们一致赞扬这场演出非常精彩,都为自己能一饱眼福而庆幸。
梅周情深
梅兰芳、周信芳舞台生活五十周年纪念活动在天桥剧场揭幕了。开幕式
上,由杜近芳、李玉茹、赵晓岚等分别向梅兰芳、周信芳两位艺术大师献上
鲜花。会上,周信芳致了题为《衷心感谢党和毛主席的培养和领导》的答辞。
发言中,他回顾了自己从幼年随师学艺,直到以后对舞台表演艺术进行革新
的艰苦历程。
他非常感慨地说:“个人的力量是非常微弱的。我那时的情况,正如驾
着一只小船,在漫漫的长夜中,通过惊涛骇浪,由此岸驶往彼岸,随时都有
覆灭的危险。”
谈到解放以后,他的情绪转为高昂。他说:“我们以百倍兴奋的心情来
迎接全国解放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我们的中年时期,但在呼吸了新时代的
空气以后,我们都感觉到自己年轻了。”
最后他说:“梅先生和我虽然都是六十岁的人了,但我们的精神永远不
老,我们愿与全国戏曲工作者同心携手并进,为祖国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事
业奋斗到底。”
开幕式后,举行了演出。
第一阶段是梅、周在天桥剧场联合演出一星期。第一天的戏码是《二堂
放子》。梅兰芳饰王兰英,周信芳饰刘彦昌,梅葆玥、梅葆玖分别配演沉香
和秋儿。
第二天开始,梅、周两人一人一天,轮流上演。梅兰芳先后演了《西施》、
《洛神》等戏;周信芳演出的剧目是《四进士》、《文天祥》等。
梅、周二人的情谊是很深的,他们从小就在喜连成同科,此后经常合作
演出。虽然二人活动的天地,一个主要在北方,一个主要在南方,但两人的
心灵却是相通的。梅兰芳曾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一书中这样写道:“麒麟
童是周信芳的艺名,我们年龄相同,都是属马的,在喜连成的性质也相同,
都是搭班学习,所以非常亲密。”“他那时就以衰派老生戏见氏。从喜连成
搭班起,直到最近还常常同台合演的只有他一人了。”演出期间,梅兰芳曾
邀请周信芳到他家吃饭。两位老朋友促膝畅叙,兴致极浓。
梅兰芳说:“我想搞点儿新戏。我老了,扮上戏已经不漂亮,唱卖份儿
的戏不合适了。要是再唱《天女散花》,恐怕脸上擦的粉会自动掉下来,我
可要成为‘老仙女’了。所以,我想搞些类似《穆桂英挂帅》那样描写古代
中年妇女的新戏。”
那天,在一起吃饭的,只有梅、周以及梅夫人、许姬传和赵晓岚等五人。
菜烧得很美味可口,桌上还放着四小碟酱菜,这是用来调剂口味的。席间,
梅先生笑着对赵晓岚说:“你知道吧,当年周先生唱大嗓小生时,那扮相可
美了!”
周信芳忙不迭摆手道:“还提这干嘛,现在连眼皮也掉下来了!”这时,
梅兰芳又补充了一句:“周先生后来不唱小生,专唱老生,那就更合适了!”
末了,周信芳接着梅兰芳前面的那个话题说:“我们人老了,但还是要再搞
点新戏!”
巡回演出
周信芳在京参加纪念演出后,于同年五月间率领上海京剧院一团赴东北
巡回演出。
第一站是哈尔滨。当地人民久闻麒麟童的大名,但大多未见过其人。因
此,周信芳到当地演出的消息一传开,戏票便抢售一空。他在哈尔滨演出了
《四进士》、《追韩信》、《打严嵩》、《乌龙院》、《文天祥》、《徐策
跑城》等戏,反响十分强烈。
在哈尔滨演出了半个月,即去齐齐哈尔。这里有一所戏曲学校,办得很
好,校风正,教学质量也较高。周信芳兴致勃勃地参观了这所学校后,非常
高兴地说:“想不到这边远地区还有这么好的京剧学校呢!”
原来,齐齐哈尔市的文化局长老陈,本是北京鸣春社科班出身。他为了
创办戏校,培养戏曲事业的接班人,特地从外地请来许多名角任教。戏校的
负责人张德发、盖春来以及教师赵化甫、周砚芳等,都是当年天津一带的好
角儿。戏校的学生,大都是九、十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长得机灵可爱。
根据戏校的要求,周信芳安排了刘斌昆、赵晓岚等辅导学员学戏。
上海京剧院在齐齐哈尔市演出了半个多月。临别前,齐齐哈尔戏校的师
生们举行了一场招待演出。孩子们汇报演出了《拾玉镯》、《打棍出箱》等
戏,演得有声有色。周信芳看了十分高兴。
戏校负责人张德发、盖春来在大轴《两将军》中,分饰张飞和马超。他
们两人都已五六十岁了,身上还是那么帅,腿抬得很高,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对打时快而不乱,枪花很好。张飞走硬抢背时,跃起一人多高,动作很漂亮。
周信芳看了,赞不绝口,同时又非常感叹地说:“这两位老先生功夫多么瓷
实,这可是下苦功练出来的!我们有些演员年纪不算老,艺术上倒是先老化
了,老得连朝气都没了。有的青年人光练嘴皮子可不行啊!”
在齐齐哈尔戏校,周信芳还向全体师生作了一次艺术报告,谈了衰派老
生、袍带者生的表演艺术特点。他讲得非常形象生动。不少同志说:“听麒
老牌讲一次课,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接着,周信芳率领京剧团先后到富拉尔基、沈阳、大连等地演出。在大
连,周信芳一行与武汉京剧团相遇。周信芳利用演出的间隙时间,观看了高
盛麟主演的《雁荡山》。演出结束后,高盛麟诚恳地要求周信芳给他指点。
“怎么说呢?”周信芳激动地握着高盛麟的手说:“演得太好了,叫我
提什么呢!”
确实,高盛麟功底扎实,架式漂亮,这时的技艺已日趋成熟,是很难挑
剔的。
第二天,张世恩(跟周信芳合作多年的鼓师)对周信芳说:“院长,这
几年盛麟在台上麒派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他拿过去,就能学到好处,化得好
看。这都是受您的影响啊!”
周信芳沉思了一下,很有感触地说:“我的影响不算什么。他现在各方
面都有很大长进,身体也好了,上得台来精神抖擞。这都是党的关怀、培养。
庆奎晚年穷困潦倒,盛麟比他父亲幸运,赶上了解放,赶上了新社会,赶得
好,赶得好啊!”
教子学戏
周信芳对旧社会艺人的艰辛有着极其深切的感受。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女
重蹈这种生涯,他开始没有让儿女学戏,而是一心培养他们受正规的学校教
育。他的儿子周少麟从小也没有学戏,而是考入了上海复旦大学英文系攻读
外语。
周信芳也很少对儿女谈论自己过去的艺事生涯。但是有一次,大概是在
一九五六年。有一天,他在家里整理房间,翻箱倒柜地翻出了许多旧日的戏
装。当时他的女儿周易在他身边。周信芳若有所思地拿起一件陈旧的、褪了
颜色的粉红色的褶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戏装,对周易说:“这就是我第一
次应聘登台穿的行头。”语调中带有很深的感慨,眼眶里浮起激动的泪光。
显然这件戏装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想。思潮在他胸中涌动,首次登台时心情
紧张的情景,梨园生涯的漫长与艰辛,解放后翻身的喜悦。。这一切都被这
件旧日的行头勾了起来,一时间好像打翻了五味瓶。。
周信芳的家庭生活,看孙女周羚表演。
左一周夫人,右二女儿采茨
周信芳虽然不想让儿女继承父业,但是由于耳濡目染之故,他的儿女们
自小就爱上了戏剧。他们看了戏,回家就依样画葫芦地扮演起来。周信芳只
是很有兴味地观看他们的票戏,但并没有轻易松口让他们学戏。周少麟虽然
在大学读英文,对京剧还是念念不忘,在课间不时低声哼唱几句京戏的唱腔。
后来同学们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童的儿子,有的同学奇怪地问他:“为
什么不继承父亲的事业,也学京戏呢?”对此周少麟讳莫如深,微笑不答。
可能是因为儿女对京剧酷爱的感情感动了周信芳,也可能是因为解放后
艺人的地位和工作性质的深刻变化,使周信芳原来的想法有了改变。
一天,他回到家里,对周少麟说:“你既然立志要做一个京剧演员,那
就好好地学戏吧。可得要自己下苦功,不要想扛着我的这块牌子。你要是现
在不刻苦,以后学成了个半吊子,我是决不会让你登台的。”
从此,周少麟开始踏上了京剧表演艺术的道路。他在学校支持下,办好
退学手续,便拜谭鑫培的门人、老艺人产保福为师,学文武老生的行当。
周信芳自己也曾给周少麟教戏。但他教给儿子的第一出戏,不是麒派的
《萧何月下追韩信》或《四进士》、《徐策跑城》,而是谭派的《空城计》。
教的重点不在城楼上的唱工,而在“三报”时的做工,他对少麟说:“这正
是谭鑫培的成功之处。在‘三报’中,不仅表现出诸葛亮的机智和指挥若定,
同时又刻画出他在军事形势骤变,司马懿急速进攻的情况下,始而惊慌,继
而镇静,并立即定出对策。于是诈退敌兵,化险为夷。谭先生就是这样细致
地刻划出了人物的性格特点,而且是那么令人信服。”周信芳教儿子的第一
出戏,选这一出,就是要他牢记:演戏是演人物,要把刻划人物性格放在第
一位!
在周信芳的悉心培育下,后来周少麟果然成了材,成为麒派艺术的主要
传人之一。他演的《乌龙院》、《四进士》等剧,颇具乃父风范。一九七九
年四月,他在上海演出麒派名剧《四进士》,著名戏剧家吴祖光先生观看后,
兴致勃勃地赋诗致贺:
徒伤艺海大星沉,
雾散天开现少麟;
亮相岂缘惊浊世,
扬眉犹自记囚身。
贤翁绝唱空前古,
世子悲歌继后尘;
已雪奇冤双塔寺,
从此麒派有传人。
毛主席来看戏了
一九五六年一月的一天上午。
周信芳正在京剧院的办公室里,读一个准备投入排练的剧本,忽然接到
市文化局打来的电话。电话中说,今晚有一个重要的晚会演出任务,并且指
定要周信芳和俞振飞、言慧珠等参加演出。当下在电话里商定了戏码:王金
璐的《挑滑车》,俞振飞、言慧珠的《断桥》,周信芳、赵晓岚的《打渔杀
家》。周信芳马上通知有关人员,作好演出准备。
下午四点钟,文化局派了好几辆汽车,把周信芳他们接到当时的中苏友
好大厦。在那里吃了晚饭,就到友谊电影院后台去化妆。一会儿,一位干部
模样的同志,由文化局的同志陪着来到后台化妆室。文化局的同志走到周信
芳面前,给他们作了介绍。原来,那位同志是中央文化部的一位副部长。他
握着周信芳的手,说:“今天辛苦你们了!”他转过身,对大家宣布了一个
惊人的好消息:“今天晚上,毛主席来看你们的演出。”话音未落,整个化
妆室顿时欢腾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有几个还高兴得跳了起来。
那位副部长接着说:“希望你们尽力把戏演好,不过,也不必太紧张。”
大家是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成分是激动。周信芳也是这样。他虽然曾几
次见过毛主席,但主席来看他演出的戏,这还是第一次。
《打渔杀家》是周信芳的拿手好戏,他不知演过多少回,可说熟而又熟
了。然而今天却非同一般。所以他扮戏时目不旁骛,分外仔细,在镜子前面
左端详,右推敲,生怕有一丝一毫不合适的地方。大家的心情也差不多,他
们足足在镜子前化了两个小时的妆。
周信芳演的是大轴。戏开演了,扮演萧桂英的赵晓岚站在侧幕边唱起导
板:“催舟摇橹顺流下。。”。可能是心情太激动的缘故,唱到“舟”字,
嗓子就“刺花”了。周信芳已扮好萧恩,也在幕侧候场,见此情形,连忙走
近赵晓岚身边,低声地嘱咐她:“晓岚,别紧张!”赵晓岚很快把情绪安定
了下来,嗓子也恢复了正常。
那天毛主席坐在第五排当中的座位上看戏,坐在旁边陪同主席看戏的有
陈毅、魏文伯、夏征农等领导同志。有些演员从来没有看见过毛主席,因此
一边在台上演戏,可眼睛老是看着台下。周信芳何尝不想多看几眼毛主席呢?
可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首先要把戏演好,可不能走神啊!”因此他始终
在角色当中,演得淋漓酣畅,唱得满宫满调。剧场里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演出结束,毛主席在陈毅等同志陪同下,走上舞台,亲切地接见了演员。
当毛主席走到周信芳面前时,周信芳向毛主席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主
席向前跨了一步,与周信芳紧紧地握手。毛主席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说:
“演得好!演得太好了!”
毛主席与演职员一一握手后,就与大家一起摄影留念。周信芳感到特别
幸福的是,照相时,他就在主席的身旁。
接见结束,周信芳坐进了汽车。过分的激动,使他反倒默默无言了。此
刻,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