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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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放刘秀,又命吴汉杀其妻、王莽之女王兰英。吴汉不忍,吴母以死相逼。
吴汉至经堂,兰英正诵经卷,见吴汉带剑而至,问明,夺剑自刎,吴汉乃飞
马出关《斩经堂》中饰吴汉(一九三五年)投奔刘秀。
《斩经堂》是一出表演艺术方面很有特色的戏,也是周信芳的代表作。
在影片中,周信芳饰演吴汉,袁美云饰演王兰英,这是周信芳第二次上银幕,
但真正在银幕上留下形象而传至后世的,《斩经堂》却是第一次。《斩经堂》
是有声片,周信芳正当盛年,唱做念打精气神十足。特别是“杀妻”一段,
吴汉奉命来到经堂,这里有大段的唱腔,其中的〔二黄垛板〕:
前堂奉了母亲命,
经堂要将你人头割。
我本当杀了你,
怎奈是我们恩爱夫妻
难以下毒手,
我本当不杀你,
怎奈是我的老娘前堂等人头。
这才是马到临崖难回头,
船到江心难补漏。
贤公主,只为你是仇人之女不肯留。(转〔原板〕)
我泪如雨流,贤公主喏!
他欲斩公主,而又犹豫不忍下手,将佩剑左右三摆,一绕剑穗,转身拔
剑,未出鞘,一停顿,再插归鞘。周信芳通过感人肺腑的唱腔和优美繁复的
舞蹈身段,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吴汉此时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和激烈的内心冲
突,极为精彩。
当时,戏曲片的拍摄尚属初创阶段。但在拍《斩经堂》时,已经注意了
如何克服在时空推移和场面调度方面戏曲艺术和电影艺术的某些矛盾。在电
影镜头转换和剪接方面,都作了一定的尝试,比以前拍的戏曲片有所进步。
在背景处理方面,周信芳与费穆商量,既采用了许多写实的背景,如巍峨的
关寨,幽深的树林;同时又保留了许多传统戏曲的虚拟手法及马鞭等特有的
道具。影片最后,王兰英自刎后,吴汉投奔刘秀,接上翻身跨上真马驰骋林
莽的镜头,也显得别开生面。
一九三七年六月十一月,《斩经堂》正式在上海新光电影院首映。田汉、
桑弧分别在《联华画报》上撰文评论。田汉在题为《(斩经堂)评》的文章
中说:“银色的光,给了旧的舞台以新的生命。”“中国旧戏的电影化是有
意义、有效果的工作。”当然,这部电影中,还有不少不妥帖的地方,在某
些画面里,依旧有上场门、下场门的痕迹。
在《斩经堂》拍摄过程中,还利用现成的场面和衣箱,演了一个短小的
喜剧小品《前台与后台》,由费穆编剧,周翼华导演。
后来,华安影业公司接办“联华”。他们计划拍摄一套《麒麟乐府》,
内容是周信芳的好几出名剧。《斩经堂》就作为《麟麟乐府》中的第一部,
继《斩经堂》后,准备拍第二部。但是,由于抗日战争的爆发,中途停止。
于是这个计划只能付之阙如了。
未实现的梅周合作
“八·一三”战争以后,卡尔登戏院准备搞一次梅兰芳与周信芳的合作
演出。
当时梅兰芳寄居香港,周信芳在卡尔登做后台负责人。卡尔登戏院座落
在英租界派克路与白克路口,场子并不大,有八百多个座位,原是电影院,
现改唱京戏,采取前后台分账制。
一天,卡尔登的老板找周信芳商量。他说:“周老板,我想请梅先生来
上海与你同台演出,你看如何?”
周信芳一听,十分兴奋:“梅先生能来上海演出,那真太好了。”
卡尔登老板打算,梅、周合演放在比卡尔登更高级,座位更多的大上海
戏院去唱。这一点,周信芳也很同意。
老板觉得较难办的是梅、周二位牌子怎么挂的问题。他试探地问:“周
老板,梅先生来的话,你们二位的牌子怎样挂比较好?”
周信芳听了,笑笑说:“梅先生戏艺高,名望大,他挂头牌,我挂实二
牌。”
老板又补了一句:“你要不要挂个特别牌?”
“不!我挂实二牌好!”
卡尔登老板听了非常高兴,马上就着手筹备。
首先是托费穆到香港与梅兰芳接洽。费穆与梅兰芳一向契合,梅兰芳把
他视同畏友,因此请他去谈最合适。除了邀请梅、周以外,还准备请老生谭
富英,小生姜妙香、俞振飞,丑角萧长华,二路老生王少亭,花脸刘连荣,
还有为周信芳配戏的旦角王熙春以及卡尔登的班底。
其次是拟戏码。周信芳的《明末遗恨》;梅兰芳的《费宫人刺虎》;梅
兰芳的《玉堂春》,周信芳加入串演蓝袍刘秉义;《牡丹亭》是前周信芳、
王熙春合演“春香闹学”,后梅兰芳、俞振飞、王熙春合演“游园惊梦”;
《霸王别姬》是梅的虞姬,周串演霸王;还想请费穆把梅的《太真外传》浓
缩改写成连演两夜场唱完的《长生殿》,梅演贵妃,周演唐明皇,俞演李太
白,王演梅妃。特别有趣的是:还安排了一出《战蒲关》,梅的徐艳贞,周
的刘忠,谭的王霸。这是周信芳与梅兰芳幼年时在喜连成合演的戏。这些戏
码确能发挥各人所长,并有珠联壁合之妙。因此周信芳深表赞同。
费穆同梅先生洽谈后,从香港回到上海。他说,梅先生对这次演出及戏
码安排都很满意,但梅先生提出两个问题:一是,虽然他与上海开戏馆的顾
竹轩、金廷荪等闻人毫无瓜葛,但如果他们对此有什么闲话,要卡尔登老板
出面对付。第二件,这时上海租界四周,已经为日寇占据,如果“大道市政
府”要强令他广播,那么他是决不妥协的。这一点要戏院方面负责抵挡。
费穆带来的回话,使卡尔登的老板颇费踌躇。觉得这两个问题都没有把
握解决。如果兴师动众,角儿云集,到头来却横生枝节,不仅经济损失不得
了,而且很难收场。考虑再三,只得忍痛作罢。
于是,这次想象中极为精彩纷呈的梅、周合作,终于未能成为现实。
东山再起的移风社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间,日寇占领了上海。上海沦陷,只剩了英、法租界,
遂成为孤岛。
这时,上海戏剧界救亡协会在地下党领导下,组织了十三个救亡演剧队,
走向前线和农村宣传抗日。其中有五个队,辗转到达武汉,后来与一些进步
演剧团体改编成十个抗敌演剧队。周信芳与欧阳予倩等被留下来,在孤岛上
海坚持抗日救亡运动。
上海南市大火那天,田汉与苦难的上海凄然告别,周信芳到金家码头送
别。田汉握着周信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无论是离开还是留在上海,我
们都是在战斗,为不做亡国奴而斗争!”
周信芳紧紧地握着田汉的手,说:“老大!请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请一路珍重。”
那时,欧阳予倩组织了一个中华剧团,成员有金素琴、金素雯、葛次江、
张彦堃、李吉来(小三麻子)、李东来、何英奎、马金凤、许幼田、陆小亭
等。剧团鲜明地打起“改良平剧运动”的旗号,准备专演自己编写和改编的
一些抗日爱国的京戏,如《梁红玉》、《桃花扇》、《渔夫恨》等。但是他
为没有演出场所而发愁。正好,周信芳这时想把卡尔登戏院租下来。两人一
商量,就决定一起合租。一家一天轮换着演出。最主要的困难还是钱。幸亏
周信芳与岳母的关系有所转机,这给他帮了大忙。
裘丽琳自从被迫离家出走后,开头两年,大年初一还回娘家拜年。但她
母亲却不愿下楼接见她,她的兄嫂也避而不见。后来,她赌气不去了,但还
是每年三节派人送去节礼。有一年的小年夜,裘丽琳照例派人把节礼送到娘
家去。送礼人回来说,这一次老太太特别客气,还叫住他问长问短。裘丽琳
认为,这是一个“解冻”的信号。
年初一早上,裘丽琳上门去给母亲拜年。分别几年,母女一见面,就像
打翻了五味瓶。不过,两人都装作好像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老太太只是问:“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裘丽琳回答道:“信芳本来应当一起来的,可他怕你还在生他的气,所
以我一个人先来了。”
老太太笑了笑说:“你们要真的怕我生气,当初也不会那样了。”
就这么一句话,谈笑之间,把往事一下子都抹掉了。裘丽琳马上把周信
芳接来,对母亲行了“见面大礼”。这之后,裘丽琳就经常回娘家了。一天,
老太太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封袋递给裘丽琳:“你又是我们裘家的人了。我
们是开银楼的,你哪能没有几样像样的首饰。这点钱拿去自己添办吧!”
裘丽琳回家,拆开红纸封套一看,里面装着一张钱庄存折,上面的数字
是陆万元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周信芳与裘丽琳又惊又喜。
得到了这一大笔钱,租用卡尔登剧场一事就成为现实了。周信芳恢复了
原来组织的移风社,在人员上进行了调整和充实,仍由周信芳任社长。金庆
奎任后台文武总管,李长山为文管事,李人俊为武管事,张世恩为场面(即
乐队)负责人。主要演员有袁美云(原为京剧演员,后为电影明星)、高百
岁、杨瑞亭、刘文魁、王兰芳、张畹云、路凌云、贾斌侯、刘斌昆、刘韵芳、
张津民、李文浚、姚渔村、王仲平、曹慕髡、梁次珊等。
周信芳的移风社与欧阳予倩的中华剧团轮流在卡尔登戏院演出。一九三
七年十月二十八日,移风社在卡尔登戏院演出了《明末遗恨》,接着中华剧
团演出了《渔夫恨》、《梁红玉》等。《梁红玉》由欧阳予情编剧,塑造了
一位抗金女将的英雄形象。她勇敢热情,足智多谋,善用策略。当金兀术派
军师哈米蚩到宋营谈判,要求割地时,梁红玉义正辞严地说,“什么?要我
们让出这一带地方?自古以来,那里就是我们中国的领土。身为武将,守土
有责,寸步不让。。。”最后一场,为了打退侵略军,梁红玉下令,打开兵
器库,武装百姓,共同把金兵赶出黄天荡。演这些戏目很明确,欧阳予倩说:
“都是为了抗战作宣传。”周信芳曾陪同郭沫若、于伶等观看《梁红玉》,
并热情地向欧阳予倩及其同仁祝贺演出成功。不久,中华剧团移师更新舞台
演出《桃花扇》等。后来欧阳予倩离开上海,经香港到广西桂林。这样,卡
尔登戏院就由周信芳的移风社独立支撑。
孤岛时期,上海京剧舞台情况很复杂。在舞台上出现了荒淫色情的剧目,
连“电子真蛇”“脱衣舞”等都上了舞台。周信芳领导的移风社和其他爱国
艺人都不愿同流合污。他们努力编演了许多宣传爱国思想、鼓舞抗敌斗志的
进步剧目。周信芳领导的移风社,可说是为抗日救国呕尽了心血。那时,午
夜起常常实行宵禁。他就利用散夜戏后的时间来排戏。
他领导的移风社与别的剧团不同。首先是重视剧本编写,像《明末遗恨》、
《冷于冰》是周信芳亲自编写的;《温如玉》是杰出的京剧艺术家冯子和编
写的;《文素臣》则是著名电影艺术家朱石麟所写。
周信芳对剧本的采用和处理,态度很慎重。凡是新排的戏,本子拿来后,
他总要亲自审读,并且根据演员条件,和作者商量,进行修改加工。他从来
不随便抓个剧本来就乱演。本子一旦定了,就不随便改动,要求演员在台上
根据剧本唱念。他自己更是带头唱念剧本上的台词,反对那种“台上见”的
作风。有时,他又把某场戏交给主要演员去补充、丰富,这样一方面可以充
分发挥主要演员的长处,另一方面也是集思广益,使剧本更加丰富、完善。
周信芳排戏时不仅认真,而且常常循循善诱地启发演员表演。有一次,
排练《文素臣》,一位演员演张老实。当他看见一个大元宝,动了心思,但
表情总是不够味儿。周信芳就给他做了一个示范动作。周信芳瞪大了眼珠,
瞧着元宝,两手曲举过肩,五指张开,说:“呀!一个大元宝!”他用这种
夸张的动作,很生动地把一个爱财人的心理刻画了出来。
在周信芳领导下,移风社的演出态度严肃认真,演员在台上从不偷工减
料或马虎走神。平时生活中,也努力克服旧戏班中的一些坏习气。因此,移
风社在京剧界颇得好评,人们说:“卡尔登出来的人是有王法的!”
对年轻人的缺点,周信芳总是处处从爱护出发,从不求全责备。那时移
风社有一位青年演员,叫葛次江。他是欧阳予倩在南通办的伶工学校的学生。
毕业后,先在中华剧团唱戏。后来中华剧团由于种种原因无法维持而解散了。
周信芳看过葛次江在《桃花扇》里演的杨文聪,觉得不错,有培养前途,就
吸收他进了移风社,并让他扮演《徽钦二帝》中的张邦昌等较重要的角色。
有一次,葛次江演张邦昌。那天,天气炎热,他演完“金殿争辩”一场
下来,感到实在太热,便把“胖袄”脱了下来,凉快一下。他以为离下面城
楼一场大戏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一边乘凉,一边在背下面的词。不料这时忽
然有人叫道:“张邦昌赶快上场!”原来葛次江忘了当中还有张邦昌挨打的
一节戏呢,结果误了场。
接下来是“城楼”一场,张邦昌念白很多。葛次江因为误了场,心里很
懊丧,念词也不流利了。同场的周信芳听了,立即跑到城墙后,对他低声说:
“误了场,过去就算了,不要放在心里,注意把下面的戏演好,沉住气!”
葛次江听了感动极了,立刻镇定下来,从容地把戏演了下去。
为了把青年人吸收到进步戏曲事业中来,周信芳还曾计划成立一个移风
分社,让青年演员参加。为此,他亲自下剧场选贤。他曾到卡德大戏院、先
施公司京剧场等处看戏,看过徐鸿培、杨宝童演的《明末遗恨》等。只是后
来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移风分社未能建立起来。
两颗“艺术炸弹”
恢复后的移风社,从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二年,共坚持了四年之久,演
出了大量新编的历史剧和传统戏。如胡梯维编写的《香妃恨》,周信芳根据
传统剧目整理加工的《亡蜀鉴》,还有周信芳当年在南国社跟欧阳予倩合演
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