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寺凉子的怪奇事件簿-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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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政策稳健,文化多元,治安良好,又能看到全联盟的棒球却偏偏做不出好吃的意大利面。
我很想用茶漱漱口,饮料却只备了可乐。没别的办法,我正伸手去拿的时候,不承想好莱坞的帝王竟亲自下问:
「日本人都不穿和服的吗?」
我谨慎地应答道:「哪怕气温三十五度、湿度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穿西装打领带呢。」
好莱坞的帝王不以为然地动了动粗大而稀疏的眉毛:
「这是为什么嘛。」
这个问题很理所当然,却没有理所当然的解答。在我考虑回答的时候,我聪敏的上司已经说了:
「现在的日本人很少有适合和服的体型了。不合适的和服怎么穿也不会好看的。」
听到这话,同坐的相关人士好几个都停下了叉子。好莱坞之王的叉子上还卷着大量的意面,嘴里满得两颊突出。他穿得不伦不类的浴衣上,写着「暖衣饱食」四个字。
尽管已经把庞大体积的一堆意面从食道送进了胃里,格利高里二世还没有停住嘴巴的动作。他泛着油光的嘴唇开启,出声问道:
「怎么样,Miss药师寺,要不要跟我签约,在好莱坞出道啊?」
「No。」凉子只用一句话就粉碎了好莱坞帝王的邀请。
「我怎么会演那种演被怪物捉去、乖乖等着被男人救出来的无聊角色呢?本来,我表演另外一个高贵、优雅、华丽而且充满魅力的角色已经很够忙的了。」
「什么角色?」
「药师寺凉子。」
「那不就是你自己吗?」
「是啊。」凉子平然肯定,「像我这样富有知性的女性,自然会有意识地表现出自己最理想的状态和角色,所以不需要在摄像机前故作演技啦。」
好莱坞的帝王沉默了。如果他问我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才不是呢,她只是随心所欲、任着自己的性子行动而已。」
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于是我提了一个万国共通的「死板警察」式的问题:
「加农先生,你认识育子·井尾和阳平·西崎这一对非正常死亡的日本男女吗?」
「我知道。」他立刻回答。
我早就猜到他会立刻回答,答案却猜反了我预想他一定会说「不知道啊」。
「好莱坞之王」用餐巾纸擦擦嘴,流露出轻蔑的意思:
「那个女人梦想当演员;男人么,是她的情人。两个人分别想当年入千万的好莱坞女演员和女演员的经纪人呢。」
「您为什么这么认为?」
大概出于意料之外,我的愚蠢问题败了好莱坞之王的兴致。格利高里二世空洞的水蓝色眼睛充满虚无的光,摆动着婴儿般粉红的手上下敲打桌子:
「为什么这么认为?!唉,你毕竟不是心灵感应的魔术师嘛。为什么这么认为当然是因为他们自己亲口说的啊!」
他笑着嘲讽着我感到不快起来。尽管我对西崎阳平、井尾育子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感,但格利高里二世的言行还是让我不太舒服。
「容貌也只是一般,既没有演技又不是能歌善舞,连马都不会骑。就凭这样也想当巨星?」
「哎呀,日本就是这样的嘛,你不知道?」
凉子冷笑。同席的格利高里二世的附庸们都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盯住这个遥远东方到来的出口不逊的美女。就以她一句话断然回绝了好莱坞之王的邀请来说,即使这年轻女子美貌至极,似乎还是脑袋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
格利高里二世从大玻璃杯里喝了两口可乐,突然又对我说:
「你要不要当我的保镖?」
我过了好半天才能眨过眼来。这位好莱坞之王似乎有收集人才的癖好不,可能只是要把我拉到他的阵营里,然后再图谋在凉子身上下手吧。
「我给你超过现在三倍以上的工资,怎么样?」
「我值这个价吗?」
听我这一问,半天以来多米尼克第一次开口说话:
「值得啊。吉野内他们还得到了差不多少的酬劳呢。」
以前多少次,我成为警卫的职业前途都受到蛮横上司的妨碍阻挠。但是,这次是我自己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恕难从命。」
「为什么?」
格利高里二世的反应似乎是从心底里感到不可思议,光看他的表情,想象不出他这种反应里还包藏着别的什么意思。所以我老老实实地认真回答:
「以您的个人财力,想雇几百个优秀的保镖都可以。但我的雇主,只是不可能凭个人财力雇佣保镖的普通人。」
翻译成日语,这话似乎有点没面子,只能用英语讲出来。虽然我想尽量说得日常些,却只会用高中生搬弄辞典式的单词和句法,反而显得跟演讲宣誓似的一本正经。证据嘛凉子不都一副讽刺的样子鼓掌了吗?
「了不起,说得好!公仆的楷模哦!」
「不敢当。毕竟模范公仆的反面教材就在我身边呀。」
「啊,由纪吧。」
「才不是呢!」
听到我们的日语对话,多米尼克笑了,笑容非常美丽。但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格利高里二世心底的意图远远不止与此。
《红馆的秘密》
我突然想到这个「Winnie the Pooh」的作者A·A·Milne写的侦探小说的题目(译者注:原作题目叫「The Red House Mystery」,出版于1921年,维尼作者的唯一一部悬疑小说)。《红发的安》也好,《红发的莱德梅因家》也好,这次到哪都是「红色」的这么一想,接下来联系到的会是柯南道尔的《红发会》,还是爱德加·艾伦·坡的《红死魔的面具》呢?
空着肚子走出餐厅,一边在跟来路不同的另一条走廊上走着,我的思维有点刹不住车。这个不像红而更像粉色的砂岩建造而成巨大建筑物的内部,奇异地有种不现实感,让人觉得更像电影布景似的。
「回去的时候,我们的飞行艇会送你们。」
为我和凉子带路的多米尼克的声音,好像在洞窟里一样回响着。
到维多利亚这边来时坐的水上飞机机舱内部差不多有四轮马车车厢那么大,而这次凉子和我要坐的飞行艇机体,大小堪与大型观光巴士相比了。而且内部装饰得非常豪华,可以跟警视厅里凉子的办公室相提并论。
「只要一小时就可以回到温哥华了。」
多米尼克微笑着告诉我们。她送完我们后又要回去,好像蜜蜂似的迎来送往,也蛮辛苦的嘛。格利高里二世一时兴起想招募什么人的时候,总是她在东奔西走吧。这次虽然没成功,看上去他倒也并不失望。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另有第二阶段的打算呢?
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穿着飞行服坐在驾驶舱里的另外三个乘客。
其中之一是吉野内。我不由想到,为什么让他这样的人也乘上飞行艇。想象的翅膀并没有带我飞向光明的方向难道打算在空中把我和凉子推下海吗?还是他们自己带降落伞逃出去,同时把飞机引爆掉呢?
凉子在沙龙风格的椅子上高高地翘起脚,嘲笑我的多疑多虑。
「那个气球男」
这说的应该是格利高里二世吧。
「那个气球男不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措施的。我的预测总是很宽容,不过如果那家伙要是真想加害我们的话」
「到那时候怎么办?」
「你觉得呢?」
「您要凭实力反攻吗?」
「猜得对!真不愧是我的男配角。」
在女主角谈笑风生的时候,飞行艇离水而起。
凉子在多米尼克的带领下去了洗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要填补在座女性离去的空白似的,有个男人从驾驶舱走出来。不是吉野内,是同样是日本人的加户直彦。他也不客气一声就径自在我对面的位子上落座,开口发出跟态度同样傲慢无礼的声音:
「你好像知道我嘛。」
「你不是很有名么。」
加户对我不客气的回答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跟吉野内相比,他的个头比较小一点,但是胸部腰板都很厚实,手臂非常粗壮。与其跟吉野内相比,更像是能跟我一较上下的对手。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那时候下赌的都是Career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很注意听,但加户的话十分唐突,让人不明所以。不过他既然想说,就先听听他到底说什么。
「我们三个人当中,谁获第一、谁获第二、谁获第三配给费就是按这个顺序决定的。对那些Career来说,我们不过是跑马场的赛马罢了。够混蛋的吧?」
什么叫配给费?我迷惑了一下,立刻想出了答案,视线微微转移到窗外的风景上
「你是说那些贿金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
贿金、URAGANE(贿金的罗马字音),早晚这个词也会像Otaku和过劳死一样,成为全世界共通的富有代表性的词汇吧。在我沉思的时候,加户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我感觉好像被利刃刺了一下似的。反正我跟这家伙也变不成朋友。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
「你觉得为什么?」
「你觉得我们都是Noncareer,希望我理解你的想法吗?」
吉野内是个表情单调的家伙,加户却似乎不是。他大得可笑的嘴扭曲起来:
「嘁,我们的想法你怎么能明白。反正你是一心伺候那个Career暴走女、不被革职就万事大吉的走狗罢了。」
我有意眯起眼睛。加户肆无忌惮地笑着,目的只有一个向我挑衅而激起事端。不过,他似乎很清楚我是凉子部下的事实。
我用挑衅应对挑衅:
「为了把自己跟暴力团的苟且正当化,故意挑Career的眼。这种家伙的想法我本来就不能理解。」
「你说什么!」
「你从日本溜出来以后,很多事情都被揭发了。拜托你不要把别人当牺牲者胡乱诬赖吧。」
「被揭发」的说法并不正确其实为了不让这丢脸的事情真相大白,警方费尽了力气呢。
吉野内他们跟暴力团联手干的好事,并不只有赌博,甚至还有泄漏警察的内部调查情报、买卖兴奋剂、贩卖人口等等勾当。他们还从暴力团得到了女人。实际上,她们都是东南亚各国出身的女子,被暴力集团的控制,强迫卖春。她们迫于吉野内他们的暴力不得不屈从,但因为都是非法居留的身份,不敢向公共机关寻求保护。
加户的嘴又扭曲起来:「那些违反了日本的法律非法居留的人,还不是自作自受。不愿意的话,回自己国家去不就是了。」
「说起来我也想问问,你们倒是合法的进入加拿大的吗?」
「这个嘛」
「不能回答吗?」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日本警方既没有对我们的事情立案,也没有向加拿大要求引渡。」
加户突然停止鼓唇弄舌,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走回了驾驶舱因为凉子从洗手间出来了,正往这边走来。
「您听见了?」
「嗯。不过要说你啊,其实还是有个主人的好。」
「什么主人?」
「就是喏,像我这样的啊,所谓「心灵的主人」嘛。」
「我不需要。」
「趁你现在还有机会,老老实实承认嘛。」
「才不需要啦!」
飞行艇的窗外还是佐治亚海峡周边的美景。不过可能跟飞行艇的高度和太远的角度有关,海面不是蓝色的,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伫立在东北方向的群山雪冠也不是一色纯白,而是闪耀着银光,影子的部分则是淡紫色。只有森林和岛屿的浓绿跟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本来不是因为两名日本人的不自然死亡,为了协助加拿大治安当局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吗?
不意之间,凉子轻轻念了句话。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
「Pape Satàn,pape Satàn aleppe!」
「这是什么?」
「是《神曲·地狱篇》逃出地狱的咒文。」
「什么意思?」
「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部作品发表了七百年,现在还是没有学者能解明咒文的含义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只是捉弄我。
凉子又翘起双脚,好像期待着什么似的说:
「算啦,很快一切都会落幕的,不管有什么谜团现在也不用在意。」
好像听到她这句话了,多米尼克走到凉子面前:
「马上就到温哥华了。」
她也向我投来一个微笑:
「请一定再到黑蜘蛛岛来。」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
飞行艇悠然飞过狮子门桥上方,右侧掠过摩天楼群,高度开始下降。
凉子和我在附近的海鲜餐厅吃了顿很晚的午餐。用炸红鲑鱼祛除了意大利面条的诅咒,喝过咖啡后,我一看手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今天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当非日常交通工具的乘客的机会了吧我正这么想着,凉子屈起纤纤玉指掐算着:
「再坐一下潜水艇、热气球和宇航飞船啊对了,还有海盗船,这些全都坐遍了就通关了吧。」
「又不是主题公园嘛。」
「哎呀,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主题公园嘛。只不过门票很贵,又很少有特别好玩的景点罢了。」
回到宾馆,因为获得了自由活动到下午六点的许可,我回到自己的单人房间,解开领带,脱掉鞋子,一头倒在那张半双人床上。我努力闭上眼睛,想小眯一会儿,脑神经却止不住这个那个、片刻不停地翻腾着。
加户、井关、吉野内反刍到这三个日本人的名字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别扭,好像明明要想起什么,却在脑海里的迷宫中绕来绕去迷失了方向。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才好不容易敲开记忆的大门有必要给东京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考虑到时差,东京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