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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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默不作声。柳影怜又道:“如果张问获胜,我只能来生再报钱大人的情意了。”
张问鼓舞了一顿士气,又喊道:“武枪弄棒的人,就得讲一个勇字,临阵退缩者、祸乱军心者,本官绝不姑息!来人,命令城上的大炮装霹雳弹,城门一开,就给我轰!”
“得令!”
一切准备妥当,军队开进到南门门口,以鸟铳手在前,骑兵在中,步军在后,张问亲临中军,准备出城作战。在一声长长的“开城门”的喊声中,城门大开。“轰轰”城墙上的火炮依次巨响。
张问大喊“出城”,遂带领全军冲出城外。城外的贼军裹挟着难民,在大炮的轰击下更是乱成一团乱麻,此时见城门打开,军队冲将出来,贼军乱民推推攘攘闹腾一片,提着各式兵器就冲了上来。
“砰砰砰”突然一阵密密的巨响,官军队列中腾起一片白烟,弹丸呼啸着打进人群。贼军密得不成样子,轮射过来,前面倒地一片。还没回过神来,官军前锋已经交换了队列,又一阵巨响,贼军死伤多人,被吓得大惊失色。地上鲜血横流,惨叫四起,混乱的人群惊慌失措,特别是那些手无寸铁被裹挟的难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有的停止前进,有的往后面躲。
前面的后腿,后面的拥挤,有些人被推倒在地,身上顿时挨了无数脚掌,甚至被活生生给踩死。贼军中有人大喊:“咱们人多,冲过去灭了他们!”“冲啊”
问题不是不想冲过去群殴,问题是大多数人都想在后面看前面的人过去群殴,造成了拥堵混乱。
这么一番倒腾,官军早就在各将领的喊叫命令声中组成了方阵,横在乱军面前。只见方阵中的兵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利器,十分吓人,而且方阵前面那些拿火棍的兵乐不知疲地换着开枪。
官军的弓箭手都还在后面没动,参与射击的,只有两百鸟铳手。就两百人数轮射击,就让贼军乱成一团争相逃跑。
张问随即下令骑兵追击,几百骑兵冲出方阵,杀了过去。南门外的贼军、难民,成千上万,就这样被几百个骑兵追得到处乱跑,死伤一片。铁骑与刀锋,分不清哪些是乱贼,哪些是可怜的饥饿的难民,一律践踏、砍杀,血流成河。
官军胜了一仗,众军欢呼声震天动地,高呼万岁。张问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刚出城他就知道南门的这群人不堪一击,之所以选择从南门出城,是因为南门贼军最薄弱,可以先站好阵脚排好阵营。以免还没整顿好阵营,就被乱军冲在一起,群殴陪掉本钱;而且张问刚接手指挥这支队伍,主将和官兵还需要磨合信任,先胜一场,军纪就会更好保持。
实战再次证明,在战场上不是人多就厉害,比如辽东的明军和建虏打,就经常以多败少。
官军阵营整顿了一下,继续向东门挺进,队伍严明,东门的乱军也是相差不大,毫无组织,想凭借人多冲垮官兵,结果在前期伤亡的时候,就失去勇气,半途而废争相逃窜一群难民夹杂着杂牌起义军,能有什么勇气和军纪可言?官军照样从后面追杀,交换比非常高。
张问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来带着人马绕成一圈就可以退敌了。不料正在这时,前面出现了数千队列整齐的兵马,这让张问吃了一惊。
东、南两个方向的贼军都被击破,北门的贼军主力有了准备,知道裹挟难民凭借人多想冲破这支官军不太可能,于是把军队从难民中分离出来,准备和官军对决一战。
两军对峙,双方总兵力一万多人,战场上却显得格外安静,倒是远处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阳光明媚,这是一个好天气。
张问骑在马上,观察了一阵贼军的阵势,心道:这股人马,起码还能算是军队。他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手里这几千人马也不是多能打的人马。一下子胜了还好,如果陷入血战,能不能保证军纪就很难说了。
这样的野战,胜负不在哪边的功夫高,主要看军心。如果有一边坚持不住,就可能造成溃散,然后就等着别人从背后追杀,死伤惨重、全军大败;如果两边都熬着,那就很难分出胜负了。
张问寻思着,自己这边大部分是从地方上召集的壮丁,这些人不久前还是平民百姓,张问可不认为大明朝廷多得人心。贫富悬殊过大,平民衣食困难,却看到地主、官吏穷奢极欲,这样的情况下,平民真愿意为政府送命?
倒是那一千守备,可能还靠得住些,起码是职业军士,靠打仗吃饭,官家养着还能有口饭吃,要是军队散伙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张问考虑了各种因素后,下令调整队形,将一千守备调到最前面,避免造成大量伤亡的时候前面溃散。如果一千人都拼光了还没分出胜负,那就是说贼军军纪严明,军心稳定。这样的话,还打什么?跟着败军飞快逃命是正事。
调整了新的队伍之后,张问喊道:“前锋将士听着,战死的,每人一百两安家费;临阵退缩者,斩,一文钱也没有!鸣鼓,出击!”
在鼓号声中,官军缓缓逼近,靠近到一百步之时,鸟铳手开始射击。贼军随即冲了过来,进入弓箭射程,双方各自放箭,空中箭如雨下,喊声震天。
“杀”短兵相接之时,众人发出一声声大吼,恐惧随之来临。那刀枪扎进人身上,是用命来拼,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人呢。
杀声震天,几乎都是人们呼喊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就犹如从悬崖上跳,在空中降落时谁不拼命叫喊?
两军接触的一条线上,鲜血如雨点一样飞洒,疯狂万分。人挤人,队伍十分密集,左右根本没有活动躲闪的空间,都是用命换命。
张问紧紧握着剑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十分紧张地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守备军都在前锋,如果那一千人拼完,后面这些壮丁肯定顶不住死亡的压力,再说他们也不愿意为了官府送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一瞬间,张问都像度过了一年。他见双方不断伤亡的情况下,贼军仍然没有溃散,已经随时准备掉吗逃命。虽然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的名声很珍贵,但是相比之下,张问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
今日就算吃了败仗,张问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误,他只能鼓舞士气,排兵布阵,能不能扛住,还得官兵们去执行,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守备军怒吼着,拼命血战,在生死关头,他们没有多么崇高的想法,只是上面说了,战死有钱安家,逃跑斩首,受过大量训练的军人脑子里有军纪和命令,别无选择。
终于,在鲜血面前,贼军咬不动官军的铁盘阵营,开始恐惧退却,在他们眼里,上去等于送死。这种时候退却等于战败,密集的人群里,前边掉头要逃,后边的更不愿意在前面送死,或被前面的人冲乱,或是跟随大流,转身逃命。
阵营溃散,对付起来就简单了,追击砍背就行。逃兵背上没长眼睛,只能挨刀。追击的时候,用骑兵是最有效的,逃兵跑又跑不过,打又没有勇气,除了死还能怎样呢。官兵是步骑一起追击,跟在后面痛快地屠杀。
张问见状,哈哈大笑。!~!
..
段二五 借刀
温州府之战,一天时间就结束了,短短一天时间,斩首一万,张问再次感受到了追歼敌军的妙处。Www!这无疑又是张问的一大功绩,少不了上报朝廷。
整座城里欢呼不已,十分欢快,将士打了胜仗有封赏,百姓避免了遭受乱军劫掠屠杀,皆大欢喜。张问率军入城,街道上的百姓夹道欢呼,张灯结彩,甚至放起了鞭炮。
“张问张问”众军簇拥着张问的战马,喊声响彻云天。
正在大家都像过节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小街小巷绕到了北门口。车上坐着柳影怜和她的一个侍卫,另外还有两三个人骑着马跟在左右。
马车驶到城门口,停了下来,一个骑马的人轻轻叩响车厢,低声说道:“柳姑娘,城门口的军士在检查出城的车辆。”
柳影怜脸色苍白,想了想,对车上的侍卫说道:“你先下车,我换身衣服。”
侍卫下车之后,柳影怜脱掉身上的衣裙,然后拿了一条白绫,紧紧地系在胸口,将胸前的两团压平,绕了好几圈。缠好胸之后,她又穿上一身男装武服,对着镜子将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下,戴上一块头巾。
她收拾好了之后,又把脸也化妆了一下,对着镜子一看,有几分像男人了。
准备妥当,柳影怜从马车上走下来,对一个骑马的侍卫说道:“你到车上去,我骑马。”
“是。”
几个人就这样走向城门,按照礼节,几个骑马的人都从马上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过去。
果然被一队军士拦住,一个军士喊道:“搜查乱党,站住!”
柳影怜的一个侍卫陪笑道:“军爷,咱们是生意人,昨儿刚到温州,今天就遇到打仗,这不要赶着回杭州了,哪里有乱党一点小意思,军爷几个喝杯茶。”
那军士回头看了一眼,捏着那块银子说道:“这是张大人交代的事儿,该看的咱们还得看看。”
侍卫主动给挑开车帘,只见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军士见状就将银子放进了袖子,挥了挥手。
马夫赶着车,其他人牵着马通过城门。
刚走几步,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等等。”说话的人穿着黑色武服,头戴帷帽看不见脸,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刚才给银子那侍卫满脸堆笑道:“不知还有何贵干啊?”
黑衣女子走到乔装打扮的柳影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影怜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
黑衣女子,伸出剑柄,指向柳影怜的胸口,说道:“为什么女扮男装?”
旁边的侍卫见黑衣女子拿剑去戳柳影怜,顿时跳将过来。黑衣女子吃了一惊,唰地一声拔出剑来。众军士也急忙围了过来。
“唰唰!”车上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两柄铁剑,冲下车,护在了柳影怜左右。
“识相的把兵器放下!”黑衣女子呵斥道。
侍卫道:“姑娘快上马走,我等断后。”话音刚落,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黑衣女子沉声道:“给我拿下!”
众军提着兵器围将过来,柳影怜的侍卫护住拼杀,一番打斗之后,伤了两个军士,柳影怜的一个侍卫也被一枪捅穿了胸膛。
这时,柳影怜喊道:“住手!把剑放下,不要抵抗了。”
“当当!”那两个拿剑的侍卫只得将兵器丢在地上,军士一拥而上,将几个人绑了起来。黑衣女子带着俘虏,向城中走去,押送到巡抚驻地。
那黑衣女子叫人好生看押,然后进屋禀报,见到张问,说道:“禀东家,柳影怜已经被抓住了,还有几个同伙,怎么处理?”
张问说道:“把柳影怜送进来,其他人送到温州府大牢里,关起来再说。”
“是。”
不一会,柳影怜就被人押进了张问的房里,张问打量了一番柳影怜,笑道:“别说,柳姑娘的化妆技术挺到家的,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柳影怜双臂被绑,依然款款施礼道:“承蒙张大人夸奖。”
张问见状,对左右说道:“给她松绑。”
侍卫听罢走上去把柳影怜身上的绳子解开,张问又请她坐下喝茶。
柳影怜坐到椅子上,看着张问说道:“张大人打算怎么处置妾身,你会杀我么?”
张问道:“柳姑娘见面就问我杀不杀你,看来你也挺怕死的啊,但是我差点就被你给害死了。”
柳影怜黯然道:“张大人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怪您。”
张问摇摇头:“我用什么理由杀你?勾结白莲教?可我手里没证据。阴谋谋害官员?照样没有证据,我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柳影怜想说:你是浙直总督,杀一个青楼名妓还需要证据么?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默然无语。
张问用嘲弄的口气道:“钱益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不是待你如正室夫人一般礼遇么,现在可好,居然为了谋害同僚,不惜把自己的女人往老子怀里送。”
柳影怜冷冷道:“我承认我是想借刀杀人谋害大人,你要杀了我报仇吧,但你不能侮辱钱大人。无论怎么样,钱大人一世清名,总好过阉党!”
“一世清名?哈哈”张问摇摇头道,“一世清名的正人君子,就是喜欢戴绿帽的主?唉,人真是无奇不有,他利用了你,你还帮他数钱?”
柳影怜道:“我们的事,你这样的人不懂,也管不着。”
张问道:“好吧,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些。我不会杀你,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上次你救了我的夫人和女儿,我还你一个人情,现在两不想欠;二是柳姑娘本身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又长得国色天香,我本人没有辣手摧花的喜好。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会害你性命。我之所以捉住你,是想留你一段时间,免得你回去把什么消息都告诉钱益谦了,对我可是大大的不利。”
柳影怜听罢说道:“妾身先谢大人不杀之恩,大人的心胸当真令人佩服。只是我想知道,你会怎么报复钱大人?”
张问沉吟片刻,说道:“法子我还没想好,像钱益谦这种对付我的阴毒手段,还不是那么容易想出来的。”
柳影怜紧张道:“你要用什么阴毒手段对付钱大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没想好。”
柳影怜愤愤道:“张大人可以放过我,为什么不能放过钱大人?如果钱大人不是顾虑你会对付他,他也不会这么算计你。”
张问一拍大腿,说道:“这句话算你说对了,我就是顾及钱大人会算计我,所以我要算计他。”
柳影怜道:“张大人在辽东为国效命血战建虏战功赫赫,原本是于国于民的栋梁之才,何以会投靠魏阉,陷害忠良?”
张问马上接腔道:“我什么时候陷害忠良了?房可壮的事儿压根就不关我的事,对付钱益谦,钱益谦算是忠良吗?他做了什么有利百姓朝廷的事?勾结白莲教里应外合,准备用温州全城的人给我殉葬;福建大饥,难民涌入浙江,他作为浙江布政使,连对本省最基本的防范都没有,还引狼入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