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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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人居住。
院子里有个老太监正在扫地上的落叶,那太监的头发花白,动作迟缓。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仍然还是个扫院子的角色,这种太监不少不是谁割了都能荣华富贵。
张问等人从他的旁边走过,老太监也不理睬,犹自专心致志地扫落叶,仿佛对所有事都不再关心了。
满院子的落叶,光秃秃的树枝,还有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太监。这副模样让张问的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凄冷感受,继而愈发觉得朱徽婧可怜。他的心中一痛,心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谈什么君临天下?
这时里面的太监宫女发现了张问,几个年轻的奴婢没有见过张问,但是有所耳闻,见到宫里来了一个嘴上长着胡子的男人,身后还跟着玄衣卫侍卫,他们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太监宫女们不敢怠慢,急忙走出大门,低头躬身向张问行礼。张问道:“遂平公主呢?”
一个小太监急忙抓住在张问面前露脸的机会,抢先说道:“在里面呢,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奴婢们送来各种各样的吃的,殿下什么也不吃。奴婢又不敢逼殿下,只好劝说,可怎么也不管用张大人快进去看看吧。”
张问忙让小太监带路,走进内室,只见朱徽婧正歪在床上,她的身子蜷曲着,就像很冷一样,样子十分可怜。
“去拿一晚粥来。”张问走到床前,一个侍卫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便坐到椅子上,低头去看朱徽婧。她的嘴唇干燥发白,脸色憔悴,眼睛紧紧闭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这时小太监端来一碗莲子羹,张问接过来放到嘴边欲尝了一口冷热,刚把碗放到嘴边,旁边的玄月忙伸手欲制止平日张问的饮食都有严格监控,怕他被人下毒。
张问看了一眼玄月,她只好作罢。他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甜丝丝的,冷热也适合。然后才轻轻拍了拍朱徽婧的脸蛋,想把她弄醒。玄月看见张问如此温柔的举止,她不由得也是一阵嫉妒。
朱徽婧大概是昏过去了,张问没把她弄醒,便撬开她的嘴,将莲子羹倒也一些进去。突然“咳”地一声,朱徽婧被呛醒了,将嘴里的汤水咳在了张问的身上。
她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张问?”
“是我。”张问忙把莲子羹端过来,“先吃点东西再说。”
张问以为她既然下定决心绝食,要她吃东西可能有点困难,却没料到朱徽婧十分顺从地就吃了。女人的心思难解,还是她饿晕了此时忘记自己在绝食?
张问慢慢喂她吃完了一整晚莲子羹,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必要这样我与太上皇之间的争权夺利,在君臣道德上也许有谁对谁错之分,但那是我们的事,你只是一个公主,从未掌握过权力,自然也不必为权力牺牲。就算是你亲手刺死了太上皇,凶手还是我,你又何必强行骗自己呢?”
“嗯。”朱徽婧乖巧得像一个小白兔,这让张问感觉有些异样。
过了一会,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张问,谢谢你来看我。”
张问见到她的笑容,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柔声道:“以后我经常来看你以后我还会娶你。”
朱徽婧道:“是不是要戴盖头,还要三拜?”
张问笑道:“当然,还有其他讲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得先好好活着,以后别这样了。”
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玄月看不下去,有些生气地悄悄退出了房间,到外面透了一口气。不过她又忍不住要向房间里看,见二人四目相对,真是柔情似水,正情意绵绵地低声呢语。
玄月暗骂了一句,心道刚不久还觉得遂平公主可怜,现在却看到这么一副恶心的场面,早知道不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过了多久,张问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又对太监宫女交代了几句,这才从永和宫出去。玄月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张问脸上带着的微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妒嫉,很正常的心理。
张问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也轻快起来,一路走到景运门。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神色一变道:“不对!”
玄月忙道:“怎么了,东家?”
张问也不多说,转身大步就走,走着走着,开始跑起来。玄月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他跑。
一行几个人急冲冲地奔跑回永和宫大门时,只见一个太监正踢踢撞撞地从里面出来。那太监一见张问,也不问他怎么回来,直接就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张大人,不好了”
张问的脸上腾起一阵黑气,冲进内殿,只见门已倒在地上,应该是被人撞倒的。他垮进门槛,只见那几个太监宫女正跪在地上大哭,旁边躺着朱徽婧的尸体。
张问抬头看时,房梁上的白绫还挂着。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趣得紧。
玄月小心问道:“遂平公主是自杀?要不要属下进去查查?”
“不用了。”
玄月又道:“刚才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自杀?”
张问怔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院子里那个老太监好像已经老糊涂了,别人都哭得死去活来,他仍旧在扫落叶。只是,旁边那些大哭的人,有一两个人是真的在哭么?!~!
..
段八三 老宅
“张大人在哪里?”黄仁直和沈敬在各个衙门都没找到张问,直接找到了张府。却被张问府上的人告知不清楚,黄仁直指着那青衣小厮骂道:“赶快进去问曹安,耽误了事儿拔了你的皮都顶不了罪。”
只见黄仁直身上穿着大红色的仙鹤官袍,牛比轰轰的样子,旁边的矮个子黝黑老头沈敬也是红袍,两个人都是大员,那青衣小厮不敢怠慢,让他们稍等。
这时有个见识比较多的门丁悄悄说道:“刚才发火那个老头子是黄仁直,老早就跟东家打天下,咱们得小心应付。”
青衣小厮听罢急忙进去找曹安报事,走到前院的一间倒置房时,遇到另一个家丁道:“曹总管前几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小厮只好回到大门,对黄仁直说曹总管也不在。
黄仁直怒道:“府里没一个管事的人?”
这时沈敬忙拉住黄仁直道:“老哥别动肝火,何必和这些奴仆一般计较,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黄仁直问道:“什么法子?”
“找夫人问去。”
黄仁直想了想,既然张府的管家曹安不在,张家院子里的女人也不一定买他们两个老东西的帐,找张盈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于是黄仁直便点了点头,和沈敬一块离开了大门口,上马车去紫禁城找张盈去了。张盈一般在设在紫禁城的玄衣卫总衙里,就算不在,衙门里的人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其他事儿咱们还能和元辅商量着办,可这事儿不让张大人亲自拿主意成么?”黄仁直在马车上说道。
沈敬点点头道:“老哥所言不差,这事儿必须得大人拿主意,否则别人要是知道是咱们擅自处理的,唾沫都得淹死咱们。你说这上书要大人登基,怎么是熊廷弼的人最先跳出来?我此前还想着可能是西大营的那些老将或者朱燮元,却没想到是熊廷弼。”
沈敬是黄仁直的同乡,又是黄仁直推荐到张问面前的,所以和两人几乎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当初他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酒瘾也犯得厉害,惨不堪言,幸亏有黄仁直这个同乡引荐找了份差事,日子才过得下去。他倒是没料到混了十来年竟混出人头地了,比考进士都容易所以**正才是王道,跟对队伍最关键。
黄仁直摸了摸胡须说道:“以前我也没料到是熊廷弼,不过事情发生了之后一想倒是合情合理。贤弟想想,这几年朝廷倾全国之力平定辽东,这是多大的功绩,以后封侯封爵还不得论功行赏?可偏偏每次都是朱燮元在前面立功,熊廷弼在后面搞后勤,这次大人回京之后,仍旧这么安排。熊廷弼镇守辽东那么多年,总得设法扳回一次局面不是?”
沈敬听罢点点头:“上折子那个冯西,我查过档了,和熊廷弼是同乡,平日也有书信往来。熊廷弼在朝廷外边呆了那么多年,手段倒没有太生疏,用一个小官打头阵试探试探,成了功劳是他的,不成也罚不到他头上。”
“正是如此。”黄仁直捻|着胡须,看着外面的路,已经到棋盘街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现在天启帝死了,信王在西北的浪头也快被杨鹤扑下去了。当今天下,满朝全是咱们的人,新军一百多万上下也全是咱们的人,都盼着开国论功行赏,天下大势一目了然。冯西上书张大人顺应天命登基的事儿,全天下都看着,大人的态度就是一个信号,不得让大人亲自拿主意么?”
沈敬脱口道:“要是大人问起咱们有什么建议,如何回答?”
黄仁直白了他一眼,说道:“贤弟老糊涂了么,事儿不是明摆着,当然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冯西,然后不动声色升他的官。朝臣的眼睛都睁得老大,眼见这么副情况,大伙儿还不明白?”
“老哥真是老奸巨猾。”沈敬笑骂道。
他们在东华门下车,先去了内阁衙门,然后派人进去问张盈。过了许久,回来的人传来张盈的话:张问在老宅。
张问的老宅就是青石胡同里那所破旧的院子,是张家的祖宅。黄仁直等人只好又辗转赶去老宅。他们的马车行到青石胡同口,这胡同太窄,无法行大车,他们只好下车步行。
冷清幽深的胡同,两旁的宅子大门多数没有向着胡同这边开,几乎看不见有人走动。张问发达之后就搬离了这里,两边的房屋照样破旧,突然有一众身穿华服的人走在其中,倒显得十分突兀不相称。
沈敬纳闷道:“大人到老宅来做什么?”
这时黄仁直突然作恍然状,压低声音道:“是了,前些日子不是死了遂平公主么?大人恐怕是因为这件事儿”
沈敬看了一眼黄仁直,说道:“大人不像那样的人吧?”
黄仁直瞪眼道:“难说。”
沈敬道:“如果真是为这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后宫佳丽三千,没两日就忘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理是这么个理儿”黄仁直突然揶揄地笑道,“对了,听说老弟新纳了个小的?看不出老弟还老当益壮啊。”
沈敬老脸一红,“咱们谁也别说谁。”
黄仁直笑道:“咱们从小玩到大,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里有两个姿色不错的,要不咱们换换?”
既然找到了张问在哪里,他们心里也不急了,有说有笑地走到张家老宅门口,黄仁直回头对跟班道:“敲门。”
生锈的铜环“哐哐”响了几声,没过一会,角门就开了,竟然是曹安亲自开门。虽然曹安只是张家的奴仆,可他是看着张问长大的人,张问心腹中的心腹。黄仁直等人心里清楚得紧,比较客气地说道:“哟,怎么是曹总管亲自开门?”
曹安笑道:“黄大人沈大人大驾光临,老朽自然要亲自开门。”
其实是张问没有带别的奴仆回老宅,曹安也不说破,继续笑着脸道:“咱们少爷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正在静养,所以招呼不周,请二位不要见怪。”
“没事,咱们就不进去了。”黄仁直一挥手道,“不过朝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要大人拿主意,你看能不能问问大人的态度?”
曹安道:“方便对老朽说么?老朽进去帮二位问问。”
黄仁直遂屏退左右,将小官冯西上书请张问登基的事儿说了,又说道:“冯西是蓟辽督师熊廷弼的同乡。就这么对大人说,其他也不用多说,大人会明白的。”
“好,老朽这就去问,请你们稍等,怠慢怠慢。”
曹安说罢便转身走进院子,老宅的院子很小,就是个二进的四合院,从北角的一个月洞门进去就是内院,整个地方一目了然。
只见张问正坐在院子中间那口枯井旁边的青石板上,手里拿着一个瓷罐,正慢腾腾地抓起瓷罐里白灰忘枯井里面扔。听见曹安的脚步声,张问头也不抬地问道:“曹安,来的人是谁?”
那口枯井深不见底,黑漆漆的死寂洞口就像人的心这种意象还让人不禁联想到女人的阴|部。
“礼部尚书尚书黄大人,还有沈大人,他们说有个小官冯西上书言登基事冯西是蓟辽督师熊廷弼的同乡。想听听大人的态度,怎么处理?”
“熊廷弼?”张问一面抓起一把白灰丢进井里去,一面沉吟道,“他们都找到这里来了,这事儿确实挺重要的以内阁的名义斥责冯西,让黄仁直知会吏部尚书崔景荣,让崔景荣亲自过问,过段时间找个理由升冯西一级,调到京师来做京官。”
因为是朝廷大事,曹安谨慎地在张问面前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确认并无差错,这才出去给黄仁直和沈敬传话。
张问伸长脖子,向井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好奇,又仔细往里面看了许久,这才作罢。
他呆坐了许久,然后把手里的瓷罐直接丢进井里,片刻之后,听得里面“哐”地一声闷响,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白灰,拍了拍手,大喊道:“打盆水来。”
不一会吴氏便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如今张问在这里住了几天,就叫了曹安和吴氏两个人来,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这时候他觉得住在这里还舒坦些,不过他是回不到以前了,这皇帝他不当也得当,不当他甚至有性命之忧!
要么虎视天下,看谁不顺眼就杀谁;要么成为新贵势力的共同敌人被抛弃他要怎么选择完全没有悬念。
张问把手伸向井口,让吴氏倒水冲手,将手上沾的白灰都洗进枯井里。不经意间,他的目光从吴氏身上扫过,忽然觉得她十分性|感。
已经三十出头的吴氏韵味犹在,更别说当初和张问住在这院子里的时候她才二十来岁。这么一个丰腴的女人和张问住在一起,让他心猿意马也是人之常情。
张问总觉得今天吴氏特别诱人,可细看之下,她的衣着举止一如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只是领口有两粒纽扣没扣,露出一点空隙,可以看见锁骨之处的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