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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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听他话中有话,忙平息住众臣的议论,问道:“黄大人何出此言?”
相对于其他大臣的情绪激动,黄仁直显得风清云淡,他缓缓地说道:“建虏先后攻打松山和杏山二城,效果大不相同:松山三天就被攻破;而杏山兵力与松山相差不大,为何固若金汤?”
有人大声道:“自然是建虏灭绝人性的‘活粮’手段,激起了军民的愤怒,同时大伙无路可退,所谓哀兵必胜,作战时自然舍得性命。”
黄仁直道:“对,就是这个原因那么建虏此举不是昏招是什么?真不知代善他身边都聚集了一群什么样的脓包,才能想出这样蠢材的招数。”
众人一听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大伙冷静一想,虽然松山数万百姓惨遭不幸,但是和百万大军的胜负命运比起来,一个城的人算什么呢?
这时黄仁直又说道:“此时此刻,咱们的首要不是调兵和建虏火拼;而是出轻兵收复松山,救出百姓!”
“轻兵冒进,风险不小啊。”
黄仁直仰起头,摸着胡须道:“松山之战,胜负并不重要,重要是一个态度。建虏以活人为粮,我大明不惜代价珍视百姓,正邪立判大人,得人心者,得天下!不可不察也!”
“得人心者得天下”张问咀嚼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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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六六 轻骑
明清大战已经持续了半年有余,双方交战人数已增至五十万。wWw;明朝的重兵源源不断地压到辽西走廊一带,清朝也积极调动战争资源,新组建了一支六万人的汉军部队,赶到了义州一带。
八月初,张问率文武百官从山海关到达宁远城,将总指挥司迁移了一百多里。宁远城到杏山…大兴堡前线几十里的地盘上,明军布置了二十六万大军;山海关以西还有三十多万人马向关外调动。
张问从马车上下来时,四野里的兵马密密麻麻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张问张问”对张问充满崇拜的无数官兵直接喊着他的名字,宁远城内外如水沸腾,一阵阵欢呼就像阵阵惊雷从天地之间滚滚而来。
西官厅在军中的一套文官体系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在西官厅体系控制下的舆情中,张问成了战神的代名词、成了拯救全族的头领。如此几年下来,明军官兵对张问的个人崇拜已经到达了极致从现在宁远城内外千军万马的氛围就可见一斑。
今天张问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浑身上下散发出两袖清风节俭朴素的气质。这身打扮是黄仁直主张的,礼部尚书黄仁直认为这样的打扮能给人朝廷中枢质朴清廉的印象。
其实上张问一党捞够了好处,一个个富得流油,因为张问对自己人一向很优容。利益均沾,这也是张问让身边诸多官僚拥护他的诀窍之一。
张问上了一辆四轮指挥车,从大军前面经过,顿时群情激动,官兵们看见张问后,无数的人扬着手臂大声喊叫。卫队吃力地挡在道旁,才维持住秩序。
清风徐来,张问的须发和长袍在风中轻轻飘逸,加上他如玉山一般的身材,俊朗的外表,站在四轮车上就如上古圣贤一般的形象。
他的目光深邃而忧郁,仿佛是在忧国忧民立刻迷惑了无数渴望建功立业的热血青年。
这时张问扬声喊道:“此时中枢前移到宁远城,目的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困在松山城的父老乡亲!”
“万岁万岁”众军的呼喊声更加大了,对着张问喊万岁有谋逆嫌疑,但是现在张问根本不怕什么嫌疑,也没人能控制住现今这热烈的场面。
张问拔出佩剑,指着天空激愤地喊道:“满人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当成牲口当成粮食,我们只有用手中的剑讨回一个公道!”
“中秋团圆佳节,让松山的乡亲回家团圆!”
一浪盖过一浪的人声在大地上爆响,负责张问安全的将帅担心场面失去控制,便坚持让张问先进城,他只好在精锐甲兵的护卫下进了宁远城。
到了下午,指挥司召集各师主将以上的武将到衙门议事。张问自坐于上位,对众将说道:“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松山城的百姓被建虏当成粮食吃掉,须得派出一支轻兵离开战线前去救援,谁愿出战?”
老将们默不作声,倒是那些刚从武备堂出来的年轻军官们争相站了出来,抱拳纷纷说道:“末将愿往!”“末将愿往!”
主动请缨者多达数十人,张问举手平息住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要把话说到前头,此行凶险非常。后方主力车营无法跟进,攻打松山的人马是孤军深入,可能被伏击,可能被包围,更可能一去不回!”
张问仰头叹了一口气:“本来指挥司就有许多大人不同意此举,那是用许多好男儿的性命去冒险啊”但随即他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我们不能抛弃百姓,不能坐视不管!试想如果被困在松山的人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妻儿,要被蛮族煮了吃掉,我们是什么样的感受?”
一个青年军官拍着胸脯道:“武备堂的大儒说过,咱们身在行伍,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百姓的性命、换国家的尊严,当此关头,咱们不效命,谁来效命?”
“好!”张问一拍大腿,指着那个说话的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拱手道:“禀大人,末将秦亮,彰德营第十五装甲师主将,武备堂武进士出身。”
张问点点头道:“这次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但是为了机动迅速,你们不能带战车,除了你的本部人马,我再给你两个师一万四千人。你去,把松山攻下来,救出被困百姓。”
秦亮毫不犹豫地说道:“末将得令!”
就在一瞬间,张问突然从余光里发现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的热情,他的心里毫无征兆地泛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执着的热情,似曾相识。
一个大好青年就要这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张问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忍,但军令已出,不好改口,他不禁说道:“去吧,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性命是为了什么东西付出的”
秦亮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末将一定活着回来,中秋之前拿下松山,让大伙团圆!”
“来人,上酒,为秦将军壮行!”
步骑二万二,秦亮为主将。他于第二天便感到了杏山一线,接手这两万二千名官兵,随即离开明军挖的三道壕沟防线,北上进入清军活动的区域。
张问得知秦亮军北上的消息之后,在黄仁直面前长吁短叹道:“这两万多人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黄仁直也神情凝重地说道:“此前我们这么大肆宣扬了一阵,满清那边肯定知道一些风声秦亮军孤军深入,铁定会被吃掉。”
张问黯然神伤,黄仁直又忙宽慰道:“大人,那两万人不是白白送死,他们的死会让中枢更得人心;如果我们不派出一支兵马去松山,天下百姓心中的这份人心才真白白流失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张问怔怔地看着黄仁直。
黄仁直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迎着张问的目光点点头:“大人饱读经书,纵观青史,哪个不得人心的新政权可能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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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六七 王师
秋高气爽,辽地的气温更低,**月间的晚上甚至寒冷异常。
秦亮军从大兴堡…杏山防线向北开进,不到半天功夫,就走了二十多里。他也没下令部队急行军,只是按照平常的行军速度行进。照这个速度,一天时间就能赶到松山。
这股明军部队没带重武器,只有一些弗朗机炮和机关枪,轻装出发,连食量都只带干粮,更省去了煮饭吃饭的那些东西,所以行军速度很快。
据载唐朝时唐军平均一个士兵要带六匹骡马装载东西,但此时的明军除了携带火炮等难以运载的重型装备,其他没有那么多东西。密集的城镇能够解决很多问题,同时技术的进步也让随身装备更加轻便。
明军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走了几十里路,时值正午,主将秦亮突然下令就地扎营休息。
部将和随军文官不解,问道:“照这个速度,咱们天黑前就能到达松山,将军何故停下?”
“前面有伏兵。”秦亮淡淡地说道。
一个文官道:“我们的任务是进攻松山城,有没有伏兵还不是得去松山,拖得越久,建虏越有时间从容布置。”
秦亮笑道:“赵大人您读的是圣贤书,我读的是兵法,您说咱们谁知兵?咱们要救松山的百姓,已经吵囊囊了半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您说建虏知不知道,会不会早就布置好了?”
赵大人是个清矍的老头,属于西官厅体系的文官。
秦亮说话有点冲,刚才那句话不太好听,明摆着就是说赵大人不知兵胡乱说话。不过赵大人倒不恼怒,反而笑道:“秦将军是明白人。”
秦亮自信地说道:“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我还是主动请缨,可不是傻,而是知难而上,您想想,容易立功的事儿能轮得上咱们?现在建虏早就布置下兵力等我们过去了,早去晚去都是一样,所以赵大人急什么?”
“那秦将军驻扎在这里有何深意?”
秦亮道:“到时便知总归不是坏事,如果现在急着赶路,突遇敌兵来袭仓促应战,还不如扎营在此以逸待劳。此地离后方防线不远,建虏怕后续援兵跟进,又舍不得到嘴的肥肉,他们比咱们急,肯定会改变部署主动来咱们。”
他遂下令明军就地扎营,一面派出士兵到附近砍了许多树木构建结实的栏栅,一面下令士兵在栏栅内挖了两道深壕,内置干柴干草。
入夜之后,他又密令五千骑兵离开营地,马衔草蹄裹布,悄悄调入附近的一处山林。
准备妥当,秦亮对众将说道:“今晚建虏必来袭营,你们各自下令部下人马,夜不解甲,火器准备,随时准备应战。”
因秦亮是个年轻人,手下许多将领听不惯他那种自信的口气,私下嘲弄:啊,今晚建虏必来袭营什么玩意,以为自己是孔明神机妙算呢。
不料到了下半夜,突然远处的暗岗传来一声哨响,随即哨兵跑近大喊道:“建虏来了!建虏来了!”
秦亮果真妙算。
营地里的号角随即呜呜地吹响了,众将大声喊叫着集结人马组成战阵,围绕营地布置兵力,成片的火把把夜空照的火红。
不多久,建虏骑兵冲近,明军营中一声炮响,鼓声大作,随即枪炮声齐鸣,震耳欲聋。宁静的夜空顿时仿佛要被枪炮声撕裂了一般。
“嗒嗒嗒”“砰砰砰”火器在夜色中喷|射着火焰,一窜窜闪亮的铅弹在黑暗中穿梭,分外显眼,就像在一张黑纸上画上的亮色短线,十分漂亮。
每次“轰”地一声,整个夜空的光线就闪亮一下,就像闪电一样,那是弗朗机炮发|射|时的绚烂。
第一批冲近营地的建虏骑兵损失惨重,他们被深深打桩的栏栅阻挡,无法突进,也不能后退,只能在闪亮的铅弹横贯中哀鸣。
很快外面的建虏向木头栏栅上浇油,然后点火,营地四周顿时燃起大火,没过多久那些木头就烧朽了,一撞便塌。建虏骑兵从多处突入营地,用点火的弓箭向明军营地中乱射。
此时的夜空真是分外壮观,弓箭在空中划出弧线,铅弹闪烁乱飞,就像四面都有流星雨一样。
这时明军把壕沟里的柴火点燃,四面燃起熊熊大火,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围绕着营地的两道沟壕,就像建虏再度被阻挡,双方只能用远程兵器对|射。
永历年以来,明朝在兵工厂大量使用御动机和机床,武器生产发生了一次革新,各种火器的性能比以前好了许多,火枪发|射快,射程更远,而且比起以前更不容易炸膛。
远程明军有压倒性优势,密集的机关枪铅弹对着前面扫|射,一排排的火枪交替轮|射,拥有子母管的火枪射程一百步,四发之内射|击间隔非常短。这种打法让建虏足足地喝了一壶,他们所谓袭营没有讨得任何好处。
就在这时,秦亮在中军大吼一声:“发信号,令骑兵出击!”
一枚枚信号弹带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嗖嗖冲向天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半空爆裂开来,散成一朵朵花朵,美丽非常。加上地上噼里啪啦的就像在放鞭炮,这场面倒像是在过节。
藏在西边树林里骑兵部队迅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组成队列,形成十几股纵队,像营外的清军猛扑过去。
明军骑兵纵队阵法奇特,他们靠近清军之后,也不趁势冲击,而是拿着三眼铳、鸟枪等火器射击。三眼铳这种落后的古董在步兵中早已灭绝,有的骑兵还在使用是因为这玩意本身就是根大铁棒,打完枪还能当马上兵器使,简单实用,深得骑士喜爱。
建虏骑兵在靠近的明军枪骑兵打得落马甚众,他们一面用弓箭还击,一面纠集了几股兵马准备冲击。
这时明骑阵法变换交替,身披双重重甲的重骑兵纵队从间隙里越过枪骑兵,发动了冲击。双方短兵相接,混战一片。
打了大半晚上,营地沟壕里的柴火已经烧尽,营中的明军步骑调整了阵队,越过壕沟向清军施压。清军两面受敌,打了半晚上不仅死伤惨重,而且疲惫不堪,眼看明军准备充分进退有度,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们只得陆续退兵。明军骑兵追了一阵,然后鸣金收兵。
这时天色已经泛白,晨光从东边升起。只见大地上硝烟弥漫,余烬上烟雾缭绕,断刀残旗插在遍野尸体之间,说不出的凄凉。
还有没死透的人在长短不一地呻|吟,明朝士兵有的提着刀,有的抬着担架在尸体之间搜索,自己人没死的就抬走,建虏就补一枪或者捅一刀什么人道主义在明清战场上根本就是扯淡,谁提这样的事儿谁蛋疼。
不远处一个断腿的建虏正半躺在地上大声讨饶,他的脑袋面前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别杀我,我投降”“砰!”
秦亮初战告捷,正在乐呵,毕竟他是年轻人,而且性格也很外向。他乐着的时候,神态俗气,明显的得意洋洋,配上脸上那只鹰钩鼻,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自负的鹰。
因为打了胜仗,部将们态度大变,他们看着秦亮那张扬的得意神色也越发顺眼了。在沙场上,不管将领有多讨厌,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