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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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无趣的军旅中,福王不能享受到王府中那些声色犬马,幸亏有个许若杏,让他的旅途少了许多无聊。虽然这个女人像死人一样,但是福王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她一动不动地挺着,特别是她身上的肌肤也是冷冰冰的,这种感觉很是刺激福王一边抚摸着那凉丝丝的如缎一般的皮肤,一边想,却不知道真的死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要做了皇帝,想干什么不都由自己?福王的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快到良乡府了,京师还会远吗?
正在这时,突然车外有人喊道:“王爷!王爷!发现西大营主力正向我们推进!”
“什么?”朱常洵顿时大吃了一惊,喊道,“停车!停下!”
朱常洵打开车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周围那些谋士文官都聚集到了马车旁边,跪在地上,皦生光说道:“刚刚得到的探报,在十余里开外发现西大营大股人马。”
“怎么现在才发现,啊?”朱常洵瞪大了双眼,“十余里不到一个时辰不就追上咱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皦生光狠狠地瞪了王德胜一眼,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奸臣从中蛊惑,我军岂会遭遇如此意外?老夫觉着,这姓王的分明就是张太后他们的奸细!请王爷先斩了此奸佞祭旗,然后摆开大军,与西大营决一雄雌!”
王德胜心急如焚,忙高声说道:“王爷,王爷!您千万别听皦生光的扇乎,皦生光!你这小人,此前你说西大营到京师了,怎么不先找出他们的位置?只凭你头脑发热胡乱一猜,无凭无据的,王爷岂会因为一句猜测就动摇大局?现在你是死猫碰着死耗子,走运猜对了,就洋洋得意起来?”
“老夫何时洋洋得意?”皦生光回头对朱常洵抱拳道,“王爷,休要与之多言,马上斩了王德胜,准备迎战!”
朱常洵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头昏脑胀的,他心里完全没谱,看着皦生光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还真有洋洋得意的感觉,好像在说:看吧,不听老子的劝诫,遇到事儿了吧,哼哼!
于是朱常洵心下对皦生光莫名地生出一股子厌恶来,他皱眉道:“西大营的军士连军饷都是普通士兵的三倍,朝廷下了血本,必定是精锐之师我看,不如先避其锋芒,缓图大计”
王德胜忙捣蒜一般地点头道:“王爷英明,这西大营偷偷摸摸地追上咱们,咱们准备不足,何必与之计较,先撤回去。京师被建虏威胁,西大营还得去勤王,没时间和咱们周旋。”
“放屁!”皦生光怒道,“王德胜,老子看你就是一蠢材!西大营在我军的南边,我们往哪里撤,往京师撤吗?”
王德胜慌忙之中说道:“对,对,去京师,京师不是有内应吗,咱们先占了京师,据城固守”
“斩了!王爷快把这傻斩了!”皦生光气得暴跳如雷,“你?娘?的,西大营他们身上没长腿吗,要等你先打进京师?京师外围那些边军不收拾了,你飞进城里去?”
就在马车外面吵成一团的时候,车门打开了,只见许若杏一丝不挂地站在车门口,眼睛里射着阴毒的冷光,看得外面这些人身上顿时一阵寒颤。
她雪白的肌肤上有一道道殷红触目的伤痕,她的眼睛就像蛇信子一般,那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不穿衣服就出来丢人现眼!”福王大怒。
众人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许若杏依然站着一动不动,她说出了被福王拘禁以来这些天的第一句话:“你们要被那支西大营的兵马灭亡了吧!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啊,都去死吧!”
她笑得十分夸张,全身都在抽搐,胸前的两团白?肉也在剧烈地抖动,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我要亲眼看看,你们一个个是怎么死的,怎么碎尸万段的”
诅咒的话不断地刺激着福王,福王咆哮道:“来人,把这女人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这时皦生光冷冷说道:“王爷息怒,别管那女人了,当务之急是立刻下令钱文正调度大军,摆开阵势,迎战西大营。”
王德胜狠狠地看了皦生光一眼:“这小人分明是想让咱们的人马拼光!西大营不是还有十几里地的路程么,王爷,咱们赶紧向西南方面撤退还来得及。”
福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一面说道:“都别吵了,让我静一下,静一下”,一面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皦生光伸出双手,几乎想去拉福王了,他急迫地说道:“王爷!当此危急关头,切不可左右摇摆,快下决断!”
王德胜又趁机骂道:“王爷怎么做,需要你皦生光来教吗?你是不是也想做王爷了,啊?”
皦生光瞪着王德胜,眼睛里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让面前这张遭人厌恶的老脸像西瓜一样爆成碎片,但是时间急迫,皦生光强自压下心里这口恶气,不愿与之扭打浪费时间。他现在唯一急切希望的就是福王快下决定如果时间充足,福王也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人,偏偏这种危急关头,福王没有更多的时间权衡得失。在皦生光眼里,福王最大的弱点就是缺少临机决断的魄力。
皦生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王爷,西大营不到半月就从苏州奔行两千多里到达京师,这样的速度绝不可能携带沉重的盔甲、车辆、辎重;且探马来报,西大营的衣服五颜六色形状不一,恐怕为了保密行踪京师也没来得及给他们装备军械。由此可见,他们连衣服都没有,还有什么装备可言?
西大营纵是精锐,但他们是赤膊上阵、人数有限,战力并非想象中那么强悍;而我们有十五万带甲之士严阵以待,用战车压住阵脚,配以火器盾弩,以装备齐全的骑兵运动突击,必能歼灭一帮毫无防护的人!”
皦生光跪倒在地,几乎要哭出来:“王爷,快下令吧!处境不同,方略也不同,现在只能背水一战!如此良机,只要击败西大营,京师不是囊中之物吗?”
良久之后,福王终于伸出颤?抖的手说道:“好,谁怕谁呢?咱们就背水一战。来人,传令全军停止前面,命令钱文正协凋各营兵马,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突然一骑飞奔到中军,喊道:“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北面出现大股骑兵,正向咱们冲过来了。”
皦生光忙道:“不必着急,西大营主力尚在十几里外,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这股骑兵必然是运动袭扰而已。”
“对,皦先生说的对,刚刚还在十几里外,不会这么快就飞过来,只是一小股骑兵而已。”福王煞白的脸充满了惊惧,“下令钱文正,继续执行军令!”
天边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犹如山崩海裂一般由远逼近,骇人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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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六肆 兵戈
冬日的阳光刺眼,辽阔的平原上战马在强光中奔腾,整片大地都活跃起来。WwW、面对万马奔腾,福王阵营中惊慌失措,传令兵刚刚才来下达命令,让各营准备战斗,但是对面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
那些传令兵在队列中穿梭,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大喊:“提督大人有令,各营立刻备战,退后者,斩!”
饶是如此,那些身披盔甲手拿长兵器的士兵依然在步步后退,前面那股地动山摇的骑兵给他们的压力太大,这边完全就没准备好。
“唰!”突然刀光一闪,一个骑士侧身向旁边正在后退的军士一刀劈了过去,劈在那军士的后颈上,军士惨叫了一声,哐当一下歪倒在地。
“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士兵们躬着背,双手紧紧握着武器,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气氛会影响周围所有的人,因为准备不足,大伙突然看见这么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自然而然产生惊恐,而这惊恐又不断地在人群中扩散、增加。
骑兵接近敌营边缘,战马开始最大地加速,章照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平指前方,大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杀!”众军的呼喊声气势如雷,地动山摇。转瞬之间,无数奔腾的战马冲进了敌营,“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中,人马沸腾,甚至可以看见人在空中直飞!
章照也跟着密集的骑兵部队杀进了敌兵人群,他左右看了看,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袁大勇已经冲到了最前面,章照忙吼道:“袁大勇,看着点冲,别丢了小命!”
这袁大勇是张问的舅子,他妹妹是张问最宠爱的女人,万一死了,对章照的仕途恐怕没什么好处。所以章照在如此情况下,也不忘提醒一句,主要是提醒袁大勇身边的亲兵保护好他。
只要能杀第一个人,就能杀第二个人。袁大勇不知为何而杀人,只是受每日相处的兄弟们影响,他只能跟着杀人,也许章照说得对,杀人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都有地种、有饭吃。
其实太大的事情,袁大勇还想不太明白,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砍人和百姓种地吃饭有什么关系或许他只是想着还在京师的那个小媳妇罗氏,如果叛军打进京师,那小媳妇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砰!”袁大勇浑身一抖,他的战马将一个敌兵撞翻在地,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前一倾,急忙夹紧双腿、拉紧缰绳,差点没从马背上飞出去。胯?下的坐骑被袁大勇一勒,前蹄高高扬起,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又重重踏下。
“不要”仰面摔在地上的那敌兵看到铁蹄从空中踏向自己,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吓得浑身发软,连挪动的力气都使不出,眼睁睁看着那块铁从空中飞落下来,他的双腿在地上乱蹬,却挪不动半点。越是惊惧越是着急,反应越慢,那敌兵瞪着惊恐的眼睛连在地上滚一下都想不到。“啊!”在铁蹄踏在他脸上之前,他喊出了最后一声短促的惨叫。
袁大勇的战马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敌兵的脸上,沉重的马蹄立刻让那颗脑袋开了花,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地上红的白的洒了一片。
他骑着马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整排拿着长枪的步兵。袁大勇闷头便冲,也不管周围的状况,他身边的亲兵急忙策马上前,护住他的左右。
袁大勇参军以前就是个庄稼汉,完全不会刀枪棍棒,也就是身体壮点而已,但是西大营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出操训练,以至于让袁大勇这样的人都可以熟练地在马上作出各种战术动作。他的能耐也就是骠骑营普通骑士的水准,不过猛劲倒是足。
相比之下,敌兵的攻防动作明显?&g;
皦生光沉声道:“王爷切勿心急,初战我军准备不足稍有失利而已,待钱文正整顿营盘结成有效阵营,定能击溃穿着布甲毫无防御的敌军。”
过得一会,又有军士来报:“左哨骑兵不利,钱大人调出铁甲骑兵营出战,敌骑已经撤退了。”
福王听到敌军已经撤退,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摸出手帕轻轻在额头上揩着汗水,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是退了、幸亏是退了让他们这么冲,不定啥时就冲到中军来了不行,咱们不能和西大营这么硬拼,还是皦先生说得对,先夺取长江下游方是正途。”
皦生光忙道:“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当此时机,定要下决心和西大营决一死战!”
刚才北边的骑兵喊杀震天响,王德胜也是吓得不轻,当初他在开封府就被福王大军的雄壮给震慑了,急忙投降要是福王被击溃,自己被朝廷捉了回去,能饶得了自己么?听说浙直总督邱忠良只是因为没及时救援扬州,就被诛灭九族,那自己这样直接就投降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王德胜急忙建议道:“王爷,不如留下后军,再配合骑兵营抵挡敌军,咱们先向真定撤退,避免被前后夹击无路可走啊。”
“王德胜!你蠢也就罢了,不要胡言乱语,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皦生光声色俱厉地喝道。
王德胜涨红了脸,他确实对行军作战不通,但是却咽不下皦生光那咄咄逼人的恶气,“后军和骑兵营,起码有装备齐全的六万步骑,如果西大营真如你所说不堪一击,他们就一定能抵挡住西大营,让我主力从容转移;如果西大营被你完全低估了,咱们何苦与之死磕到底?趁后军抵挡的时候,赶快撤退方是正途。敌兵骑兵袭扰,便用骑兵营对付,先到真定,起码有个城池倚靠,留在这鸟不生蛋光秃秃的地方干甚?”
福王紧皱眉头,两边的眉毛几乎都挤到了一块儿,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让我先想想,让我先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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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六五 寒冷
西官厅长廊,一个文官提着长袍,正急冲冲地向里面走,他的神色紧张,额头上渗满了细汗。wWw;他怀里揣着的急报让他十分着急,而且走廊上密布的带刀侍卫也莫名让人紧张。
长廊左右密密麻麻地站着身穿青布袍衣的侍卫,个个都把手按在刀柄上,那文官走在其中的感受十分不好,被这么一大群人盯着,那些人仿佛随时都可能拔出腰刀;同时西官厅站这么多侍卫,也加重了紧迫的气氛。
文官快步走向大堂,刚跨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良乡急报,西大营和福王军大战爆发!”
大堂两边或坐或站着几十个衣色不等的官员,听到这句话,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来。
“呈上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传报的官员抬头看时,只见暖阁里的公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正是内阁次辅张问。
门外阳光明媚,暖阁上的光线却黯淡,因此显得有些阴冷,张问那张如削般的脸庞在阴冷的环境中仿佛杀气逼人。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奏报,展开细看一遍,然后递给旁边的黄仁直和沈敬。
良乡大战胜负未定。
黄仁直充满了担忧地说道:“现在就看良乡的胜负了”
张问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短促有力:“良乡大战一开,建虏极可能浑水摸鱼,着令蓟辽总督熊廷弼全权节制九门外所有兵马,戒严备战!”
堂下的官员飞快地写好政令,传上来给张问过目之后便用印传递出去。张问回头说道:“沈先生,你带着内阁公文去户部支银召集壮丁协助守城并打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