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全书·曾国藩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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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在收到曾国藩的奏折后,咸丰皇帝于十月十一日就批了回谕,命令将李元度革除原有职务并对其进行审问。
关于曾国藩弹劾李元度一事,幕僚们一致反对。
曾国藩为什么会如此绝情地参了李元度?
其原因并非是为国为君,也不是公报私仇,而是另有其因。第一,徽州失守之后,祁门失去了保卫的屏障,被李世贤、黄文金包围,曾国藩被困在祁门之中有好几个月,他的急功近利的三路进击芜湖的庞大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实施了,连自己也总是担心一朝性命不保。第二,更重要的是,曾国藩向咸丰帝呈上《徽州被陷现筹剿堵折》后,咸丰帝批谕道:“该大臣甫接皖南防务,连失两郡,虽因饷绌兵单,究属筹画未密。李元度谋勇兼优,此次失衄,殊属可惜,人材难得,着即查明下落具奏。”这一褒一贬之中所隐含的意义,曾国藩自然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曾国藩置上下官员的议论于不顾,一意孤行,定要奏参李元度,才使李元度落得个革职拿问的下场,原来,一是把自己东征计划破灭的愤怒全都归罪于李元度,二是想借参劾李元度之败,以此来代替自己因为“筹画未密”所犯的过错,曲折地表达自己不满于清廷的情绪。
本来,成功与失败就像孪生兄弟一样。军事斗争的成败,是兵家之常事,更不可以以此论英雄。曾国藩不顾众议,毅然决然地把军队驻扎在祁门,一度出现祁门孤悬的局面,连言灾异者也说祁门并非久留之地,应该算是失败惨重。后来由于鲍超等的竭力救援,始获得历口洋塘和上溪口三次胜利,曾国藩算是从虎口逃了出来。这时,那些说灾异的好事者又都转换了口气,又说祁门这地方仍然有符瑞,岁星也会到这里来。曾国藩看透了这种炎凉世态,于是就作了一首绝句:
天上岁星也起霉,掉头一去不归来,
忽闻打破上溪口,又向祁门走一回。
可是,曾国藩虽然自己晓得世态炎凉,却不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竟在一怒之下把李元度头上的岁星夺去了。
而且,曾国藩并没有就此停止对李元度的惩罚,而是接二连三地弹劾,毁了他一生的功名前途。从曾国藩的官场经历来看,如果是官场中他可以轻易除掉的对头,他会毫无顾忌地加以弹劾;如果他自己认为他的对头难以动摇,则厚颜卑辞、千方百计地巴结;对于那些还有利用价值的人,则尽量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至于对自己的朋友,他总是尽量地给予好处。然而,对李元度却是一个意外,他能狠下心来加以参劾,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想,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爱之深,责之切吧!
但是,李元度并没有就此而丧失信心,而是努力求得将功赎罪的机会。早在曾国藩奔父丧时,李元度与后任浙江巡抚的王有龄之间就往来密切,而王有龄则与曾国藩存在很深的隔阂,因为湘军不属朝廷编制,所以都是由各地自筹军饷。曾国藩在江西时,向王有龄要军饷,王有龄却没有答应他;后来因浙江军事危急,王有龄向曾国藩讨救兵,曾国藩同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由此两人间积怨不断。李元度与王有龄有联系,更增加了曾国藩对他的误解。后来,曾国藩复出,李元度也就对曾国藩死了心,但是,徽州之败,使曾李二人的交情由此结束,因此,李元度只好另立门户。他在家乡,重新招募了一支八千人的队伍,号称安越军,到浙江投靠王有龄去了。李元度的改换门庭,使曾国藩对他更为恼怒。咸丰十一年五月,李元度因率安越军援助湖北于义宁等处出力有功,经总督官文、巡抚胡林翼奏请,使他重新担任按察使的职务;接着李元度又攻破了江西奉新、瑞州等城,经江西巡抚毓科奏请,赐给了他布政使头衔;这年九月,李元度始率军入浙,同左宗棠部会合,把常山等地从太平军手里夺了回来。故于同治元年正月十四日他接着担任了浙江盐运使兼署布政使。二月初三日又奉旨擢授浙江按察使。李元度如此平步青云,本来与曾国藩没有任何的关联,却使曾国藩感到有些难堪,因为李元度的这一系列功劳,都是在离开曾国藩之后所取得的,而李元度立功越大越多,就会越多地证明李元度并非是因为无能导致徽州之败的,而是曾国藩调度无方。正是因为这种心理的影响,曾国藩对李元度接二连三地报复,现在我们从曾李二人交往的历史来看,曾国藩是一直处于主动地位的,而李元度始终含屈受冤,郁郁不得志。而且,李元度自己也觉得徽州之败,他确实无颜见曾国藩,而曾国藩始终不能对此释怀,在此种情况下,他到底该怎么做呢?就此抑郁终生?或向曾国藩表明全是因为自己无能才导致战场失利?
当然李元度组成安越军,以给自己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是作为一名大丈夫所应该做的。可惜的是,他碰上的曾国藩却是一个权势熏天、心胸狭窄的人,才使自己空有一身才艺却无法施展。虽然如此,从晚年李元度与曾国藩的关系看,因为李元度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两人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如同治十三年李元度曾经写了一首诗,步曾国藩的韵脚:“嗟我昔从公,中蹶良自作,未逐鲲鹏化,甘同鲋辙涸。”称自己之所以在官场中屡屡受挫,完全是自己的报应。而在曾国藩死后,李元度在祭文中还曾经写道:“生我者父,知我者公。公之于我,地拓海容。”
李元度晚年出任贵州按察使,升布政使,但也只是做到了和以前一样的官职。与晚于他的李鸿章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了。在此我们也只能对之惋惜而已。
第四部分:天国瓦解安庆之役(1)
安庆是处于长江之滨的一座重要城市,也是太平天国的首府南京的重要屏障,湘军要进军南京,必须要先把安庆攻下,而一旦安庆被攻下,南京的形势也将非常危急,因此,太平天国一直派重兵对安庆进行防守。咸丰十年闰三月,曾国荃带领着一万多名湘军,开始准备进攻安庆。咸丰十一年八月,围困近一年半的安庆城在湘军的猛烈攻击下终于失守了。
在湘军历史上,攻下安庆,其意义极其重大,它同时也极大地传播了湘军的名声。
当时,太平军对安庆这个战略重地也非常重视,因为它既保护了东边的天京,又是粮食等物质的供应枢纽,还是与捻军联络的据点。当时,约有八万多人的湘军,正在长江南北两岸分七路指向安庆、芜湖等地,打算上游胜利以后,以高屋建瓴之势攻占下游。他们计划宏大,来势凶猛,给人势在必得的感觉。然而,他们的计划却有很大的弱点,即他们在后方湖北、江西所剩的兵力空虚。这个弱点立即被洪仁看破了。洪仁最早信拜上帝会,但到1859年4月(咸丰九年三月)才辗转从香港来到南京,被洪秀全封为干王,总理朝政。1860年春,为解除江南大营对天京的包围,他建议太平军实行“围魏救赵”的策略,先攻打湖州和杭州,引诱清军赴援,然后迅速回师,对江南大营进行全力攻击。洪秀全、陈玉成、李秀成、李世贤等对他这一意见非常赞同,果然于5月间一举消灭了江南大营。洪仁看破了湘军后方空虚的弱点后,再次建议故伎重演,乘虚直捣江西、湖北,进夺武汉,这样就能把敌人的兵力分散,从而解除对安庆的包围。
于是,陈玉成在北,李秀成在南,两人都顺着长江西行,约定于第二年4月在武昌会师。1860年9月30日,陈玉成率五万大军从天京出发,经庐江、桐城,攻占了湖北蕲水、黄州,于1861年3月17日直接向武昌进犯。这时武昌城内,只有官文带领三千人进行防守。见太平军业已逼近,全城一片混乱,许多有钱人家都逃走了。本在病中的胡林翼立即慌了手脚,立即带领军队回去救援,但又要顾及安庆前线,因此长久的奔波而疲倦不堪。加上他本来就有肺病,时常吐血。咸丰十一年八月初一日卯刻,湘军夺得安庆后,曾国藩在《克复安庆省城片》这一奏折中写的很客观:“楚军围攻安庆,已逾两年,其谋始于胡林翼一人画图决策,商之官文与臣,并遍告各统领。”可惜,胡林翼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无法进入已夺取的安庆,于八月廿六日亥刻与世长辞,年仅五十。曾国藩得知此事,沉痛地写道:“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友生,苦心以护诸将,天下宁复有似斯人者哉!”刚好咸丰帝在七月十六日先于胡林翼驾崩,国丧刚过,故曾国藩在给胡林翼作挽联的时候,感到非常遗憾。挽联是这样写的:
逋寇在吴中,是先帝与荩臣临终憾事;
荐贤满天下,愿后人补我公未竟勋名。
再说,曾国藩住在长江南岸,分析长江北岸的形势,预计彭玉麟、李继宜回师湖北后,大批折回的太平军又将回转来对桐城、怀宁两地的清军大举进攻。他生怕正包围安庆的曾国荃定不下心来,乱了阵脚,故急于咸丰十一年二月初七、初八(3月17日、18日)给曾国荃接连写了几封信,叮嘱他必须先坚守五六天,等待鲍超部渡过长江增援他。二月二十二日(4月1日)又写信给曾国荃,对太平军进攻武昌的战略目的进行了准确的分析:“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贼必以全力回扑安庆围师;即不幸而武汉疏失,贼亦必以小支牵缀武昌,而以大支回扑安庆,或竟弃鄂不顾。去年之弃浙江而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得意之笔。今年抄写前文无疑也。”接着,他又对坚守安庆有着怎样的重要意义进行了反复的说明:“无论武汉之或保或否,总以狗逆回扑安庆时官军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转不能转。安庆之壕墙能守,则武昌虽失,必复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转机也;安庆之壕墙不能守,则武昌虽无恙,贼之气焰复振,是乾坤无转机也。”他向曾国荃指出了应该怎么做:“弟等一军关系天地剥复之机,无以武汉有疏而遽为震摇,须等狗逆回扑,坚守之后再定主意。”能否保住上游武汉的有利形势,对于曾国藩、胡林翼来说,确是他们能否坚持在下游规略安庆,再图金陵的战略方针的关键所在。所以曾国藩于二月二十六日(4月5日)在给他两个弟弟的信中又说:“贼纵有破鄂之势,断无守鄂之力。江夏纵失,尚可旋得;安庆一弛,不可复围。故余力主不弛围之说。”
第四部分:天国瓦解安庆之役(2)
太平军守安庆,其策略在于守险不守陴。安庆之险在集贤关,因此太平军便将重兵都投入到了集贤关,以阻止迫近安庆的湘军。曾国荃则采用长壕法对付太平军,即在安庆城的城墙之下挖了两条很深很宽的壕沟,湘军居于两壕的中间,内壕的作用是围攻安庆,外壕的作用是抵抗增援的太平军,曾国荃也因此被人们称作“曾铁桶”。当时,安庆城内的一万多名太平军已被四万湘军围困了一年的时间。湘军在城外挖了三道长壕,使城内太平军很难从包围中突破出去,城外太平军也很难冲到城内增援城内部队。陈玉成虽然在菱湖筑垒十八座,又派了一千多士兵到城内帮助防卫,还向城内送去粮食,一时间把安庆的局势稳定住了,但由于从各地前来增援太平军的部队,包括从天京来援的洪仁、林绍璋部,从芜湖来援的黄文金部和捻军,从庐江来援的吴如孝部,都在挂车河、练潭一带遭到了湘军多隆阿等部的狙击,无法会合陈玉成部。陈玉成在集贤关内孤军奋战,对曾国荃的围军根本无能为力。
湘军从咸丰九年底太湖之役吸取了经验,这次所采取的方法依然是围城打援。曾国藩一而再,再而三地教给曾国荃一个个围城窍诀,教他必须恪守“坚静”二字。他说:“凡军行太速,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不出队,不喊呐,枪炮不能命中者不许乱放一声。”他嘱咐两兄弟要在拼命坚守上既达成共识,又通力合作。他还对战事进行了一般性的概括总结,说:“凡办大事,半由人力,半由天事。如此次安庆之守,壕深而墙坚,稳静而不懈,此人力也;其是否不致以一蚁溃堤,以一蝇玷圭,则天事也。”就在这个时候,曾、胡既布置多隆阿部在桐城一线对于东面来的林绍璋援军继续狙击,又从长江南岸调来鲍超部对于西面来的陈玉成援军进行狙击,还派胡达轩三营、成大吉七营分别进驻石牌和集贤关外,拖住敌人的后腿。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安庆夺回来,而行动方向却是对太平军援军的有生力量进行打击和削弱。这个围城打援的战略,最初是胡林翼在太湖之役中提出的。他说:“用兵之道,全军为上,得地次之。今日战功,破贼为大,复城镇为下。古之围者,必四面无敌;又兵法,十则围之。若我兵困于一隅,贼必以弱者居守,而旁轶横扰,乘我于不及之地,此危道也。然不围城,则无以致贼而求战。”这一策略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它不但使湘军在太湖之役中取得了胜利,也使湘军最后在争夺安庆这场战斗中取得了胜利。
当曾国藩听到五月初一日“杀三垒真正悍贼千余人”的消息时,他立即判断说,陈玉成部必会因此而气势大衰,并说:“平日或克一大城、获一大捷,尚不能杀许多真贼,真可喜也。”他特别注意刘林,这个人英勇善战,并说自己因为尊敬他的为人,所以称他为先生,“爱其人,故称翁”。并对曾国荃等人嘱咐说,不要让刘林这人跑掉了。刘林被俘获后,杨岳斌将他肢解,并割下首级送到安庆城下示众。刘林部覆灭后不久,集贤关内的八千多名太平军,也因孤立无援,先后在战场中丧了命。至7月,安庆城外所有的太平军据点都被消灭了。
陈玉成部因为多隆河在挂车河的狙击,无法援助城内的太平军,只得与洪仁、林绍璋、吴如孝、黄文金、杨辅清等率领的四万多名太平军,从湖北蕲州绕道过去,经宿松、石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