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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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选?”景杞微微讶异,却看玉梨脸上已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天啊,原来这里比京城还要过分。”
“什么意思?”
第一一六章 各有所牵
见景杞依然不解,玉梨便把民间普选秀女的过程细细评说给他听。“据说这秀女的选定是评定地方官政绩的一个标准,越是选出的女人日后能博皇宠,自然是这个地方的荣耀。于是很多偏僻的地方,就不顾朝廷拟下的政令,光招女子,将他们聚集到一个地方细细挑选,从中挑出品貌俱佳者,以此上报。”
景杞的眉毛越皱越紧,“所谓秀女,不应有门户身份之别吗?”夏唐宫例,即使宫中普通侍女,也应是大户人家或是高官贵族之女,这宫廷,不是想谁进谁便能进来的。
“是啊。”玉梨点头,“但是这世间就是这么奇怪,很多高官贵族并不希望能入宫侍驾,并不希望自己女儿过上那种雍容华贵却终生不得与家人相见的生活。可是很多普通百姓却渴望如此,甚至心心念念的以入宫能作为目标。不仅以后有月例,而且若是极具姿色,或许有朝一日便能得到恩宠,摇身一变成为主子。这点诱惑,值得他们去放手一博。”
“于是,买身份,用各种手段抵身份的事情已见怪不怪。只要是姿色颇佳,不要说出身低微,就算是生于寒窑破户,也能有天大的福分。至于那种姿色也佳但不足以进京者,便被州县的各位富户,各位官老爷纳去,就算成为第数句,只说玉梨来过就行。若是她有什么疑问,自君来茶馆侯我。”
此时的君陌和繁锦正在尚洲街头广场上看着热闹。纵使繁锦身为一朝皇后,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那么多尚处于妙龄年华的女子集于一处,身着各色靓服,犹如锦簇的艳丽花团。浓浊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繁锦风寒尚未完全痊愈。只觉得呼入肺中一片压抑窒闷。想到这就是为他而召集的女子,繁锦唇角微扯。不由得抹出一弯苦笑。
一旁的君陌细心的发现了她地异样,打趣道,“怎么?觉得人家尚处妙龄,很羡慕啦?”
她笑,“是啊,”复又悠叹一声,“我在想,这个能享用这么多佳丽的男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要知道她是怎么想,当初干吗还要逃”君陌适时没有说下去,却仍是轻笑,“以你的姿色品性,应该不难。”
“那是在你心中不难,”她斜眼睨他,“你又不是他。也许他有青梅竹马陪伴身边呢,那时候就算是外人怎么努力,也是抵不上的。”
他见她突然兴起了这般看似惆怅的心思,不知为何,以前会打趣会戏谑会嘲弄的心思全都收敛起来,自己也莫名的感到怅惘,“也不尽然,青梅竹马带来地往往是两小无猜的记忆,桀骜不驯,有一种看尽天下地孤傲与霸气,但是很多时候,又会流露出女儿家的撒娇与狡黠。”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她看他,“若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携手终老?”
“哪儿有那么如意地事情。”他一声嗤笑,“她应该是被他哥哥嫁人了吧。她似乎很喜欢他哥哥,对哥哥百依百顺。”
“那”
“我也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她临走的时候只给了我一封信便匆然离开,只说了嫁人一个理由,没有说出去处。佳人有偶,我自当退避不是?”
那么深沉的忧伤自他澄澈地眸瞳慢慢浮现,繁锦心里突然揪紧,却自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记忆中,也有一次,他是这么悲悯的看着她,唇角紧抿。明明想要勾勒坚强,但是映入她眼底的,只有无尽的怜惜和脆弱。
想要说些什么,却看他突然转身,“咱们走吧。”
她点头,看前面人多了些,便转身。抬头的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视线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倏然顿住。她猛地停住步子,傻傻的看着那个方向。
那划入视线地明明是抹再晴不过的明蓝,可是像是有种魔力一般,浸入她眼里的时候,就成了那么耀眼的黄色。一年多未见。她曾经以为自己忘了那种颜色,可是没料到。竟还是那么轻易的便可感知明晰。
她是如此死心的沉迷在刚才的梦境里,直到君陌唤了好几声后才慢慢回归清醒,勉力一笑之后跟上前去,却依然不死心的反身看望刚才那个方向,似是已经融化在了色彩斑斓地世界里,刚才那抹惊心的明蓝,根本无从追寻。
心里竟像是坠入深谷一般。一分分变冷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学会了不指望,不希冀,但是竟还是会被他撩起这般复杂的心思。他似乎是在自己心里挖了个洞,时间流走,那坑却愈发留下让人疯狂的寂寞。
原本不错的心情就这样被无端地消沉下来,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医馆,君陌大概是想起了那个女子。也是不吭一声。她们正要到楼上。却见下面地小厮猛的喊住了她,“金小姐。”
“怎么?”
“今儿个。有个叫玉梨的来找过您。”他笑,“虽然没说您的名姓,但是看那描述,说的就是您。”
“啊?”繁锦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否还有别人?”
“有一个男人站在旁边,似乎是个爷,姿态不凡,气宇轩昂的。”他抿嘴一笑,瞄了瞄一旁地君陌,“和我们爷有得一拼,只是感觉更有威严。”
“你这个多嘴的家伙”君陌见他打趣到自己身上来,不由的嗤笑。刚要说些什么,只见繁锦愣了似的站在一边,表情木然,手却攥了又紧。
那种表情,如同遭受了最大的变故。茫然,痴迷,亦有几分流连。
“怎么了?”将她拉至楼上,君陌拧眉看她,“你家里来人寻你了?”
“嗯。”她大多不知他是在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重重的坐了下去,眼中仍是那么空荡地迷茫,犹如被人在一瞬间掠去了魂魄。
他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干脆蹲到她面前晃醒她,“是你家人?”
“是。”这次回答地很坚决肯定,可是唇角却流溢出了那么哀戚的神采,“是我家人,是我夫君。”
“什么?”他大惊,原以为是她娘家来寻,没想到竟会是夫君。
“是我夫君。”她抿嘴叹息,“我们吵了一架,我便出来了。”
“吵了一架?”
“是啊。”她低头,“他有一个很要好地青梅竹马,但是因为种种缘故没有成为正妻,我是他最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与他的青梅竹马生了点摩擦,可是他向着她那一边丝毫不顾及我”
“所以,你就出来了?”君陌只
第一一七章 却生情怯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这么聪睿冷静的女子,该是如何的绝望,才滋生出这样幼稚顽劣的反抗方式?
“那现在怎么办?”低沉的声音竟有一种难以压制的艰涩,“跟他回去吗?”
她却摇头,眼睛里依然流粲着那么明显的不舍与酸楚,可行动却已经给了坚决的号令,“不想回去。”
是太伤心,所以不愿意回头,所以不愿意原谅。她唇角微粲,“他在这儿等不了太长时间,估计过几天便会走了。”
“为什么?”
“他很忙,很忙很忙。”繁锦仰头,明明盼来了他的讯息,却又那么辛涩的酸楚自眼底翻涌,她努力扼住自己的伤感,融为一声长叹,“何况我”
无法再说下去,她做了那么一场谋局。他那么聪明的人,当时可能不觉,日后必定会惊悟。所以,自己与他是愈是裂,她已经没有自信去细细评析。
到了第二日,繁锦依言在茶馆等着,招呼好了小二,特地寻了个偏房等待玉梨,正当她漫不经心的摩挲茶盏上的精美纹路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正是玉梨。环顾一圈儿,身后并无景杞的身影,那瞬间眸内流粲,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悲伤的情绪交互流动,引得她只能倏然回头。
玉梨见她激动的很,全然没有发现她眼睛里的异样,“娘夫人,您怎么瘦了这么多!”,说完又仔细看她,“不过我瞧着,神色还是不错的。就是太瘦了点。”
一番激动之后,两人心情稍稍安稳了些。繁锦抬头,“你们都是谁来了?来了多长时间?”
“爷来了”玉梨脸色微变。小心翼翼的看着繁锦,“您还生气吗?您还在想着那件事吗?”
她不抬头,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茶盏里飘起的碎末,看着那些孤零的叶末浮浮起起的周转,突然一声轻笑,唇角微勾起那么辛酸地浅弧。“我没有生气过。”
她没有说谎,其实当时只是辛酸,那么汹涌的辛酸。即使那一场战役有把握胜利,但是看到他那样毫不犹豫的就站到另一边,从头至尾的都没为她说过一句话。那样的冷漠与酷厉。每一次想起,便历历在目。
“其实爷也不容易,这一年多,您虽然不在,他也总去咱们玉鸾殿。”看着繁锦的长睫微微眨动,她慢慢说下去,“不是我说。一路上看来,也觉得您该消气了。”
“王芸楚呢?”她抬头,笑容微灿,时至今日,最想知道那个女人地下场。这么一场冒险的谋局,究竟能起多大的分量。
“因为您的失踪。王家举族皆殁。原本只留下一个王芸楚,也算是顾忌老臣情意,但是就在出宫不久前,王芸楚自杀。至此,王族一个未留。而且,爷前些日子还下了旨令,”玉梨眨眨眼睛。仿佛依然心有余悸,“说挫骨扬灰”
繁锦手中的动作倏然一停,眉峰微挑,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结果。但是很快,她地神色便一如往常,一声浅浅的回应依然波澜不惊,“是吗?”
心里只有震惊。她原以为自己在面对王家惨败消息的时候会得意会兴奋。会有一种大舒口气的畅快。可是现在,却并无那种畅意淋漓。反倒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
所谓复仇,她已经走了最坚实的一步。她用他们一家的性命,抵了他们安家一世地悲欢离合。
可是接下来呢,该怎么走下去?
“您去见爷吧?”玉梨看她不说话,忍不住相劝,“其实爷该做的也做了,您若是再置气也该气消了,倒不如回去和爷见面。”
“你出来见我的事情,他知道吗?”
“不知道。”玉梨有些无奈,“我怕不是您,再让爷空欢喜一场,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一路上我们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空欢喜,我看爷也耐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嗯。”繁锦抬头,“那你快回去吧。”
“那您”
“我先不去见他,知道你们好好的便行。”她微扯嘴角,唇角拧起一弯淡笑,酸涩地让人心疼,“那个女人虽然走了。但我也未必能回归到他的心里。”
她没有信心,在几乎强迫性的让他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再与他回归以前。他们是两个太过骄傲的人,那种已经延及骨髓里的傲性,显然不是经过岁月磨砺便能逝去。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竟然不大敢见他,那颗饱经思念的心,无意中变得脆弱和怯懦。
与玉梨见完面,她慢慢回到康仁堂坐着。君陌见她大上午便急匆匆的出去,料定比会是那个家出了什么事情,便一直在医馆等她。见她回来,自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没事儿吧?”
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只是那张娇俏的脸愈发显得虚弱蜡黄,繁锦抬头,笑容透着一种无力的难过,“能有什么事儿?大白天的。”
“你家里来找了?”他问她。
“嗯。”
“那你不准备回去?”
“不,我回去。”她轻叹,“我还有姐姐在那个家里。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君陌对她的“不到时候”一词儿有些不解,但是却看清楚了她眼睛里的脆弱与迷茫,却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也随着叹了声气。突然间听到外面异常喧哗,仿佛有什么突然爆发起来,不由得起身一怔。
“爷!”刚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儿,却见楼下的小厮通地一声推开门,“爷,小姐,下面有热闹看了!”
“怎么了?”君陌见他大惊小怪地样子,略有不满。
那小厮看他不满,声音略低了一些,却依然神采飞扬,“咱们尚洲的知县之女。据说也参加了这次秀选。”
“那有什么地?”君陌不以为意,“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爷一直周游四海,早已不了解尚洲。这尚洲知县之女从不轻易见人,据说这美貌最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因这知县大人怕她出来生事,便一直将其禁在家里。”那小厮越说越起劲。“没想到这次竟会参选,这可算是尚洲的大事儿了!”
“尚洲新知县不是今年才上任地吗?”君陌不由一嗤,显然是觉得他的说法夸大其词,“不到一年就能如此轰动,怎么没见到赈灾除瘟的时候这个知县出多大力气。”
“此一事彼一事。”小厮仍是兴致高昂。“爷,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愿不愿意去?”君陌侧头看着繁锦,“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去转转。”
“不去了。”她看着窗外,勉力向她一笑,“我没心情。”
“去看看吧。”他看着她精神不振的样子。心底生起一阵酸气,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不由分说的扯着她地衣服,“走,咱们出去散心。”
繁锦一路被君陌拽着去了那个大家齐涌而去的场子,她虽一脸不振。但看到大家都热热轰轰,也不好拂却君陌的兴致,只是任由他护着她慢慢向那个场子里挤。
别看君陌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很多时候却极具体贴悉心之意。相处渐久,她也逐渐习惯了君陌的相护。犹如最近的亲人,由以前地生疏紧张逐渐过度到了现在的亲如姊兄。现在君陌便很亲密的扯折腾的袖子,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嘱咐。“你老实呆在我旁边,别被人挤散了再找不着你。”
她点头,慢慢绽放一个微笑,怕他不放心,又朝他身边挨了一挨,却在转头的瞬间,突然感觉背后有一束焦灼的视线。倏然侧头。便对上了那双只在记忆里出现地深邃眸瞳。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与身旁喧嚣哄闹的人群不同,眼神中便透出了一种冷冽端凝的气质。仿若完全不融于世俗,孤傲的一眼便可看出他与众不同的威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