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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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亲兵回应,一名中尉军官大步上前,单膝跪在雪地里,抱拳道,“启禀大帅,卑职是第八军骑兵旅一营通讯官杨奉五——奉陈奇将军之名,面禀军情!”
“讲!”
“回禀大帅,我部前锋已经抵达梓潼河东岸,未发现敌军斥候!”杨奉五稍稍抬头,看了看张勇,“咱们的哨马循河南下,搜寻步兵第十二军突围残部,两个时辰之前,咱们找到了两个逃散士卒,经辨认,正是日前我军调拨与步兵第十二军的炮兵旅士卒”
张勇眉头一扬,截断了他的话,急急问道,“他怎么说?!——刘正呢?!他们知不知道刘正在哪里?!”
“”杨奉五低下头来,涩声道,“回禀军门,两名士卒供述,刘正刘大人已经阵亡”
一阵沉默。
“起来说话罢,”张勇捏了捏胡须,叹道,“怎么死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是、是!谢大帅恩典,”杨奉五抱拳道,“回禀大帅,士卒说:当日敌军突然杀出,我军奋力抵抗,但敌军委实人数太多,不一会炮兵旅便与前队切断,各自寻机突围,刘正大人当时一面下令炸炮,一面组织人马朝剑州方向冲,但但是可惜后来敌军射了火箭,正中药车,刘大人当场被炸得尸骨无存而所部其余官兵,俱俱被分割包围,不是被俘就是战死,只有少数落在后边的兄弟跑了出来!!”
“知道了!”张勇点了点头,这个情报除了清晰刘正的下落之外,和前几天收到的没有太大区别,他朝这名通讯官挥挥手,“辛苦了,下去喝口烧酒罢!”
杨奉五稍稍逊谢,却没有去中军领烧酒,急急地上马奔回。马蹄声还未落下,参谋长接到消息,急忙从后退赶来,远远地大声问道,“非熊兄,可有贼军踪迹?!”
张勇转过身来,摇头道,“没有,王屏藩打仗向来拼命,这回马鹞子有难了,他那八千残兵据守河口镇,粮草辎重又丢得七七八八,我估摸着最多能坚持个几天!”
张勇的参谋长亦是昔日甘陕绿营的大将,名叫殷化行,他和张勇、王进宝这帮吃粮出身的大兵全不相同,正儿八经的武进士入仕,既能打仗冲锋,又能吟诗作画,在西北一带很有些名气,人称“儒将”。
这时虽时刻有接战的危险,但他身边却很少带亲兵,一人一马奔前趋后,参谋长干得很称职。看见张勇神色沉着,他打气道,“不妨、不妨,马鹞子这回是着了道儿,不过他老于行伍,部下又是多年带出来的铁杆,一时半会,还是撑得住的。”
张勇苦笑无言。这回马鹞子居然中了埋伏,确实是令两人大吃一惊,这几年来,甘陕绿营和马鹞子的部队整整打了几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王辅臣从军数十年,经验丰富、眼光老道,用兵谨慎,打仗一向很稳当,甘陕绿营和他打了几年,彼此都是胜负相当,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这次用他的部队做先锋,张勇以及殷化行等都非常放心,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员享誉西北十多年的名将居然会中了埋伏,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想来,王辅臣这回吃了大亏,也多半是心思不纯的缘故。老头儿戎马半生,投靠了四五个主人,实在是有些疲了,这回投降汉军之后,马鹞子即给汉王上了一个《平川札子》,一是为了表忠心,二也是为儿子王吉贞铺路,隐然急流勇退之态,张勇估计,如果一切顺当,马鹞子打下四川之后,多半就会交出兵权,然后告老还乡,所以当战争前期一切顺利时,他为战局迷惑,以为王辅臣孤军奋战,力有不逮,有退出四川保全实力的意思,于是孤军直入,高歌猛进,竟想以一军之力拿下川中,给汉王献上一份大礼,同时也给自己的军事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马鹞子这仗打完,恐怕就要上书卸任了!”张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天亮了,一泡尿拉在床上,真不知道老马心里头是个啥滋味。”
殷化行深有同感,摇头叹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自古便是如此,马鹞子纵横天下数十年,活到今天也不算亏本了。”
两人唏嘘良久,殷化行问道,“非熊兄,此地距河口镇尚有一天半路程,咱们大军从早上走到现在,将士们想来也是累得不轻,依小弟看来,不如暂歇一营,明日赴援王辅臣?!”
张勇看了看天色,这时天色阴霾,空中大雪纷飞,衬着点点火把,大地一片莹白,心中倒很想趁着雪光再走一个时辰,这次他奉汉王严诏,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救回王辅臣,身上肩负的压力实在太大,只想快点赶到战场,驱除也好、决战也好,就算不打败王屏藩,那至少也要在重重包围里打出一条口子,把马鹞子的老命救回来,不然,他的日子恐怕也是相当难过。
正在犹豫间,远方忽然再次马蹄急响,一小队骑兵高举火把,自前方策马狂奔,直到中军车马前十余丈外方才下马,张勇心中一惊,抢先问道,“——是哪个?!”
“回回禀大帅卑职”为首的骑兵大口喘息,竟不肯稍稍回气,勉强说道,“卑职第八军骑兵旅一营杨奉五”
声音仿佛有些熟悉,张勇回忆起来,愕然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赶回去么?!怎么又回来了?!”
杨奉五终于回过气来,单膝跪倒,急急报告道,“回大帅的话,卑职在路上又遇见了陈将军的第二波急报——这次是紧急军情!!”他站起身来,从身后扶过一名骑士,借点点雪光,张勇看得清楚,来人身着汉军校官服色,但浑身上下满是污血,头发蓬乱,神情委顿,甚至连表明军衔的肩章都弄丢了,形状浪费万分,杨奉五扶着这名校官的身躯,继续说道,“启禀安西将军,这位是步兵第十二军镇军中郎将麾下镇标营中军官王有义王大人!”
张勇悚然一惊,和殷化行对视一眼,霍然站起,“马鹞子的中军官?!”他急急的问道,“马鹞子怎么样了?!”
来人精神很差,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介乎清醒和昏迷之间,张勇连连问了几次,他却茫然不答。
杨奉五急忙道,“启禀安西将军,王大人是哨马在梓潼河边找到的,当时他的战马跑死了,背上中了两箭,肩胛也被鸟枪打穿,到了陈军门那里喝了烧酒才醒来一回,刚刚说完又昏过去了,陈将军即命人飞马送至帅帐面禀。”
张勇仔细的看了看这名军官,疑惑的道,“他真是”
“确凿无疑!——先前咱们第八军的炮兵旅调拨过去的时候,就是他过来办的交接,咱们都认得他,还曾喝过几次酒,”杨奉五笃定的道,从身上掏出一封汗迹斑驳的血书,“这是镇军中郎将的手书,请大帅过目!”
张勇随手结果,也没有立即浏览,“马鹞子现在情形如何?!”
“危急之至!!!”杨奉五沉声道,“启禀安西将军,王辅臣将军中伏之后,被迫困守河口镇,但那时后队全军覆没,辎重、大炮全部丢失,粮草弹药俱俱接济不上,而贼军王屏藩所部却调来了许多大炮,围着镇子猛轰,第十二军伤亡惨重,无奈之下,镇军中郎将率部于昨日凌晨突围”他朝张勇躬身抱拳,“这位王有义大人是镇军中郎将的外甥,奉命突在最前,想我军求援!”
张勇神情冷峻,凝视着这名受伤军官,默然良久,突然问道,“马鹞子所部现在在哪里?!——他们到底还在不在?!”
杨奉五摇头道,“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据王有义大人说,王将军的亲卫营主力仍在,而且还有五百多骑兵,眼下正朝咱们这边汇合过来,但具体在哪里,咱们还没找到!”见张勇脸色难看,他急忙补充道,“卑职来的时候,陈奇将军已经下令加派探马,四处搜索了!”
“好!!他妈的择日不如撞日——传我命令”
话未说完,旁边的参谋长殷化行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军大人,我军行军整天,将士疲惫之极,卑职以为”
张勇伸出一只手掌,将殷化行后面的话压了回去,断然道,“集合所有探马哨队,调与陈奇将军听用——传令三军,就地扎营,吃饭、烤火、睡觉!!”
第八章华夏有鼎
第十一节
一进冬季,川地大部分地区都降雪,尤其是在寒潮侵时,降雪更甚。冬季积雪线下限达两千三百毫米左右,积雪深一般三寸以上。越往高处雪深越大,九峰山积雪甚至能长达三个月以上。
步兵第八军、第十军在总帅张勇的命令下,就地扎营,吃饭、烤火、睡觉。夜冷的风寒并不是这临时的营地能抵挡住的,军兵们多数是凑在火边,背靠背的小磕,轮流着换火。
张勇站在寒风中,双手附于背后,面略苍白的望着无尽夜空,唇也微微颤抖,“马鹞子,坚持住”
张勇调部于陈奇后,陈奇毫不怠慢,步军们就地扎营休息时,他却安排哨队在营地周围巡视,亲自率探马去找寻王辅臣部下落,与寒冷的夜雪一样不眠不休。又特别安排部分探马加急奔向河口镇附近,势必一定要在王屏藩部前先找到他。
连降大雪数日,平滑的地面雪积深厚,崎岖地面凝结成冰,给陈奇一行的行走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望着漆黑的夜空,陈奇只希望快些找到王辅臣部,甚至是遇上王屏藩的部队,痛痛快快来一仗,也比在这又冷又黑的夜里迷茫寻思要强上百倍。
陈奇伸出手,托于半空,一条瓢大的雪花落在手上,往脸上摸去来回匀擦,冰澈刺骨之意,让陈奇睡意全无。
冰水还顺着脸颊往下滴,便听见从不远处传来重重的踏马声。
陈奇头向旁边偏去,道:“去前面看看,小心点。”
得到陈奇的命令,探马飞奔而去,一不会,探马带那踏马声前来,见陈奇后,那人马上下马施礼,陈奇一看,原来是最早派出去的探马。
“陈将军,卑职有大发现。”
“是镇军中郎吗?”陈奇急忙问道。
探马将头微微一低,道:“恐不是。”
“那你快说,有何发现?”
“河口镇方向,离这五十里地,发现一支骑兵武装,卑职判断,是王屏藩部的骑兵。”
陈奇一惊,随即在心里盘算,想过之后,又弱弱问道:“大概都多少兵力?”
“黑暗之中看不太清,从马蹄声判断,不下二千人。”
“好!你等继续跟紧,我速回营!”
兵贵神速,陈奇见传达消息探马面熟,不作他想,即刻亲自回营报告总帅。张勇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出发。与陈奇率拼凑出来的千余骑兵先行,殷化行带五千步兵跟进,其余部队在后面跟随。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会探马来向陈奇报告王屏藩追兵的动向,虽着他们的方向而移动,张勇部的追击战线居然拉成了一个蛇型的圈。
殷化行在心里盘算一阵,下令后随步兵就地扎营,吃饭、烤火、睡觉,然后自带五千步兵往相反的方向行去,并将临时拟订的战略派人传于张勇。
张勇深知殷化行本事,知道他自有打算,也不干扰,继续向王屏藩追兵逼近。
王屏藩追兵不知是知道已入敌人视线还是另有打算,竟不行直线而是在一个椭圆的范围里绕着圈,张勇深感奇怪,但与之还有一段距离,也只好跟着绕下去。
从侧面快速的跑来一探马,探马停在张勇部前,下马后急急喘起,道:“大帅,发发现镇军中郎将了。”
闻言,张勇又惊又喜,瞪着那探马,急急问道:“在哪?快说!”
“就在王屏藩追兵南边不到二十里,像是已被发现,在来回躲避。”
张勇双眼一瞪,怪不得王屏藩部在这一块地方绕来绕去,原来他们也是在觅食。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龟儿子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张勇大手伸向黑空之下,大雪之中,喝道:“加速前进!”
发现了王辅臣,张勇犹如找到了生命之光,而马鹞子所部也像找到希望一般,快速前进,恨不得快些打上一仗,就算是当做暖暖身子也罢。
王屏藩追兵发现被追击的时候,张勇部离他自然只有十里地,慌乱之中,追兵总将急忙喝探马前去,又继续对王辅臣部进行追击。
眼见就要追上王辅臣部了,探马急急回报,将张勇部兵力情况实言相报。王屏藩部总将虽然年轻气胜,也是争强好胜之辈,但深知兵力相差玄虚,又无地形优势,要正打起来,王辅臣部从侧面反扑,形势就很难逆转了。思考一会,迅速做出决定,放弃继续追击王辅臣部,撤回梓潼城。
张勇哪里肯放过这个绝妙机会,分派探马前往王辅臣部,本军又加快速度,对王屏藩追兵进行追击。转眼间,王屏藩追兵变为逃兵。
双方都是骑兵,速度差异不大,地面的崎岖又让两军兵马速度整体减慢,黑压压的地面,除了瓢状的大雪纷纷下落,便是惊天动地的踏马之声。
王屏藩逃兵发现张勇追兵还算及时,保持的这段距离,足够让本军逃到梓潼城下还有机会陆续回城。而张勇部的三千骑兵是绝对不赶在城下逗留的,王屏藩逃兵总将露出微微笑意,如果张勇军真敢追到城去,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这个得意的想法还在脸上残留着幸福的笑容,突然前方猛的一阵怒喊,接着便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不知何时已挤满在前方,喊声不断,在夜空中回荡。
无数当头的骑兵拉马回停,本能的等待总将的指示,总将毕竟年轻,看见这一幕,不禁心里也慌了,但一想再停留半刻,那后方的铁骑奔来,更不好应付,牙一咬,吼道:“布阵,冲锋!踏出一条血路!”
总将一声令下,二千骑兵顿时排成长蛇状,总将被众骑兵簇拥在中心,前面,是一个箭型的箭头。速度快,动作也敏捷,可惜的是,箭头还未形成,众将士便发现黑空中除了落下白色的大雪外,好像还搀杂着另一种东西。有些好奇的兵士不明白是什么,便挺着胸膛任由那天降之物落在身上,等到明白时,人却已栽下战马倒在了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身体上到处都是窟窿。
不一会,军中便响起呼天喊地的大叫。“贼兵放冷箭拉!!!还有快铳!”
这边大乱的同时,那黑压压的人群里又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吼声。从后方追击而来的张勇收到了前马探马的情报,又听见殷化行的步兵部传来的叫吼声,不禁全军士气大增,稍微鼓舞了几句,全军便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