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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部分

天下节度-第5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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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緕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怒色,旋即又现出无奈的神色。正如方才洪建德所言,贺緕所据有的关中、河中之地地势十分紧要,但偏偏自身实力太弱,不足以自保,如果吴军不先抢占了,就会成为其他势力进攻己方的基地。这在身处和平年代的现代人看来简直就是强盗逻辑,混蛋逻辑,但在身处唐末群雄争霸年代的贺緕听来,却是理所当然,弱质小儿持千金而过闹市,就是自找死路。自己势力不强而据有关中之地,就算朱瑾大发善心不想打自己,也不能让关中为他国所得,所以两军交战实在是势所必行。

  贺緕的脸上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看着洪建德道:“那你家将主派你来作甚?想要说降某家的?”

  “信中已经写得明白,总管又何必问末将!”洪建德沉声答道:“既然无法自立,总管只有择一而从,非晋则吴。且不说总管和晋军厮杀了几十年,结下仇家无数。难道总管愿意屈身于张承业一个阉人之下不成?”

  贺緕脸色微微一变,洪建德的话语触动了他的心弦,倒不是因为张承业是阉人的缘故,毕竟自安史之乱之后,唐代宦官执掌禁军,势压外庭,武人奔走阉人门下,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自从李存勖亡故之后,其子继位,暗弱无能,其母刘妃又贪鄙好财,若非张承业这个老臣尽心竭力,李家祖上数代打拼下来的这番基业,早就被这母子二人糟蹋光了,李嗣源的自立门户,也不无不满上位者的缘故。只是张承业再怎么有本事,毕竟是个阉人,没有后代,不可能篡位,若是贺緕投靠过去,张承业在的时候倒也还罢了,若是张承业亡故,换上如今的晋王亲政,那可就不堪设想了,与其那时候再找新上家投靠,还不如现在就找个好主家投靠了。

  想到这里,贺緕将那书信纳入怀中,沉声道:“你回去与霍子重说,若我现在解甲降吴,对他反而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就这般模糊,反倒对大家都有好处。”

  洪建德知机的很,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赶忙笑道:“末将明白,回去后一定会将总管的原话带给我家将主。”

  长安城下,章门外,吴军大营,已经得到了洛阳方面的援兵的霍彦威势力大涨,或用武力攻取,或用使者说服,一连拿下了华县、霸陵、南陵、杜陵等多个要点,吞并于长安城外,城中只剩下数千残军,正和吴军的使节商讨归降的事宜。

  帅帐中,霍彦威站在几案旁,两名侍从正按照军侯的指挥,将代表吴军的红色棋子放在已经占领的位置,只见长安城旁东南两面密密麻麻的满是红色棋子,西边和北面也有稀稀拉拉少数几个,显然形势对吴军非常有利。

  “恭喜将主,估计再过个三五天,这长安城就要落城了!”一名将佐对霍彦威笑道,此人本是随段凝归降的河上之军的一员,在洛阳时整日里神色郁郁,哪像现在这般笑容满脸,好似整个人要放出光来一般。

  “不得大意了!”霍彦威摆了摆手,道:“王建和李茂贞得知我军入关,必然也会有些举动,这关中之地没有这么容易到手的!”

  那将佐微微一笑,道:“李茂贞是自守之贼,将吏不整;王建兵虽多,但并无可以信任,独当一面的大将,又有何惧?若是二贼来了,将主正好向朱总管请援。如今麾下兵越多越好,这岂不是大好事吗?”此人看来与霍彦威关系极为亲密,帐中又都是梁国的降兵出身,说话也脱略了起来。

  “休得胡言,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霍彦威赶忙厉声喝斥道,那将佐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赶忙低头赔罪。霍彦威冷哼了一声道:“吕氏父子二人都是当时的英雄,根基又打得极为稳固,我们身处嫌疑之地,还是小心些为好,不然只恐家门不保!”

  帐内正说话间,外间有人通报,说前往河中新绛的洪建德回来了,霍彦威赶忙吩咐让其进来。看着风尘仆仆的洪建德,霍彦威问道:“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洪建德唱了个肥诺,答道:“我刚刚渡河,正好碰到贺緕就在蒲坂,所以见了他便回来了,所以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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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不过还是晚了点。”霍彦威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在六七日前,朱瑾派给他的援兵到了——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甲仗也十分精良,为了加强他们的攻城能力,朱瑾还专门拨给了他一支包括四门重炮和十二门轻炮的炮队,这支炮队在围攻长安城外好几个梁军壁垒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不然霍彦威的进展也没有这么迅速。凭借现在手头上这支大军——算上依附归降他的各路杂牌军,霍彦威现在手头上的全部兵力已经超过了五万人,只要能拿下长安城,即使贺緕渡河成功,他很有信心击退乃至击败对方。

  “此乃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抵御。贺将军也是明眼人。”洪建德笑道,接着他便将贺緕的回答向霍彦威重复了一遍。霍彦威听罢了,稍一思忖笑道:“原来如此,这贺緕还打算摆张承业一道,他倒是滑头的很!”

  “贺緕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洪建德突然问道。

  “缓兵之计?”霍彦威一听倒是乐了:“现在急的是他,又不是我们,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等到拿下了长安,就算他贺緕降了张承业,最多隔河而战就是了,又怕什么?”

  洪建德一想果然不错,笑道:“听将军这般说,小人便放心了。”

  “只要那边打赢了,咱们这边就可以坐享其成了!“霍彦威说到这里,伸出右手指了一指,洪建德沿着主将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正是东面。

  永城,河堤旁,李嗣源脸色铁青,在他脚下,一只粗糙的瓦罐落在沙土中,这个瓦罐底部破了一个大窟窿,这也是被主人丢弃的原因。在离瓦罐不远处,沙土有挖动的痕迹。李嗣源用马鞭指了指,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用佩刀挖开沙土,很快挖开的沙土下面露出了没有没有烧尽的黑色木炭,还有少许食物的残渣。

  那个侍从用手抓起几块木炭,用力搓了两下,木炭就轻易的变成了碎片,他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李嗣源道:“陛下,吴军已经离开这里至少三天,不四天了!”

  李嗣源无声的点了点头,在他目光所及处,到处都是吴军不久前宿营留下的痕迹。显然他从徐州解围之后,那支东路吴军便沿着汴河向汴京推进,而且从宿营的规模来看,这支吴军还得到了从相当数量的援兵,但奇怪的是这支吴军推进到了永城之后,并没有继续向汴京前进,而是突然消失了,难道那吕润性得到了自己自己引兵南下的消息?但他们四五天前就离开永城了,那时候自己还没发出南下进攻东路吴军的消息,难道吕润性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李嗣源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抬起头来,却是指挥右射军的石敬瑭回来了。石敬瑭从马上滚鞍下来,向李嗣源拱手行礼道:“陛下,吴军向西走了,就在四天前,吕润性折转向西,往亳城方向走了,现在估计前锋都已经到了陈州了。”

  得到了确定消息的李嗣源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自己倾巢而出,拼着丢掉汴京,准备先打垮吴军一路,却没想到扑了个空,那形势就非常危险了。

  “陛下,不如让我以骑兵追击,吴贼辎重众多,就算先走了四天,也不难追上,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石敬瑭的目光炯炯,他还没有和吴军打过交道,胸腔里满是求战的欲望。

  李嗣源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一般来说,胡人出身的将领往往更喜欢冒险,利用麾下骑兵多,士卒有更好的忍耐力,可以短时间忍耐缺少补给的环境,使用长途奔袭等战术,给敌军出奇不意的打击。但李嗣源却是其中的异类,他虽然是以骑射勇武得到李克用的赏识提拔,但在登上中高级指挥官的岗位后,性格却变得尤为稳重起来,领军作战更加谨慎,即使在冒险之前,也要尽可能详细的收集翔实的情报,再加以行动。因此,在经过仔细的考虑后,他还是做出了和石敬瑭相反的决定。

  “罢了,我军长驱至此,兵马已经疲累了,再长驱追赶已经离开四日路程的敌军,这也太过冒险了!”李嗣源沉声道。

  “陛下,四日又如何了,当年在塞上破契丹时,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石敬瑭大声争执道。

  “那是塞上!不是中原!”李嗣源沉声道:“两处各异,岂是可以一概而论呢的?塞上空旷无人,任你驰骋,且无险可据,利攻不利守,只需击破敌军,便可追亡逐北,大获全胜。而中原人烟稠密,河流纵横,城邑相望,你数万骑兵长驱数百里,岂能瞒得过人的耳目?再说若是交锋稍有不利,便可拒城而守,仓促之间岂可破之?我领十万大军,岂可这般浪战?”

  李嗣源严厉的语气让还有些不服气的石敬瑭闭住了嘴。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东路吴军这般西进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是和西路汇合,若是两路吴军是相向而行,自己领军追击就很有可能和两只已经汇合的吴军打一场遭遇战,这是他很不愿意的,因为越是向西,自己的补给线就会被拖得越长,只要战事数日间无法结束,在他身后的那些州城中已经归附吴国的粱将就会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与其这般,还不如先退回汴京,寻机再战为上!

  “传令下去,退兵返回汴京!”李嗣源立刻下了命令,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大军曝露于外,远离自己的补给基地,多呆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

  “喏!”传令兵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这也怪不得他,这般兴冲冲的扑过来,却扑了个空,任谁都会泄气的。

  郑州,秦属三川郡。汉属河南郡。晋泰始二年,分置荥阳郡,一直沿袭至隋开皇初年,改为郑州,其后虽有变革,但之唐乾元初年,定为郑州,其地州雄峙中枢,控御险要。正好位于洛阳和汴京这两个中原的重镇的中间,名闻天下的虎牢关、便在郑州辖内。朱瑾实现了对洛阳周边要点的控制之后,便以主力屯守洛口仓城,前出一军击退了占领郑州的少数敌军,将这个重镇控制在手中,使之成为吴军东向的重要跳板。

  城中府衙,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晋军的撤退时,将其中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剩下带不走的也全部敲坏砸碎了,还放了一把火,幸好吴军也不慢,才没让火势蔓延开来,但即使如此,府衙也里也只有偏院的几间屋子有完整的房顶的,而吴军前军统帅牛知节的幕府便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晋贼已经大举南下了?”

  牛知节的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色,近二十年的军旅生涯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地沟壑,而怀疑仿佛洪水一般,都要从这些沟壑里面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若以轻兵急进,这里到汴京不过一日一夜的路程。在我后面还有朱相公的十余万大军。李嗣源竟然领大军南下,他就不怕被我军端了他的老巢?”

  担任哨探的校尉昂首答道:“小人不知这些,但的确汴京的敌军大举南下,光是行军的行列便绵延二十余里,这是决计骗不了人的,将主请明鉴!”

  牛知节点了点头,这个手下已经跟了他十余年,平日里行事一向稳重可靠,再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是瞒不了人的,不说别的。光是转运粮食军资的民夫和船队,带起的烟尘,隔四五里外就看得到,难道李嗣源当真失心疯了,丢掉自己老巢去打西路吴军,殿下可也在军中,还是赶快转告朱总管的好!

  想到这里,牛知节已经做出了决定,大声下令道:“你再多派探骑,再去好生探察一番,无论如何也要把敌军的动向搞清楚!”待到那军官退出屋外,牛知节招来在外等候的掌书记,口述起给朱瑾的信笺来:“今得前锋哨探所报,贼似有大举南下犯我西路军之迹象,末将已多遣游骑打探,若得实情,当立即上报。如今如何行止,乞总管明示!”

  信笺写好后,牛知节看了看,沉声下令道:“你再抄一份,一份留底,一份你亲自走一趟,送往洛口仓城给朱总管,记住,一定要有拿到回持!”

  “喏!”还有些不明白的掌书记应答道。

  那掌书记出发后,牛知节便扳着指头,等待着上面的指示,可朱瑾那边的指令没有回来,倒是打探敌军军情的探骑一个个回来了,所有的情报都说的确两日前开始,驻守汴京的敌军大举南下,其数量不下十万。也就是说,对面的汴京城,已经是十分空虚了。

  “该死的,洛口仓城还没消息过来?”

  这已是今天牛知节第五次催促了,可从他用过朝食算起,才就将将过了一个时辰而已,侍候的牙兵都看出将主的心焦,分外小心,免得将邪火惹来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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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任凭牛知节急的跳脚,期待中的回使还是没有回来,眼看一旁的副将灼热的目光,牛知节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击鼓,召集众将议事!”

  “探骑传来军情,贼军已经大举南下,应该是袭我东路军去了。”牛知节站在上首,脸色扫过两厢的将佐,脸色如铁:“你们都知道谁在东路军中!”他那已经十分高亢的嗓音突然又提高了半截。

  两厢的吴将都明白将主话语中的未竟之意,本能的竖起了耳朵。牛知节大声道:“现在,我前军当进击汴京,先覆灭其巢穴!甲营胡校尉,你为前队,先攻中牟,此乃汴京西面的门户,我将前军属下骑队全部派给你,护卫你的两翼,你无须担心,尽可全力攻打,知道了吗?”

  胡校尉赶忙出列躬身大声应道:“末将自当尽心竭力,拿下中牟,否则自甘当处置。”

  牛知节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分派其余诸将,他久闻沙陀突骑飘忽不定,自李国昌时便是天下有名的强兵,吴军中又少骑兵,唯恐对方是故示南下,引他出兵破之。所以他将麾下各队部署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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